第61章 皇子妃1
“王爺也真是的, 雖說事務繁忙, 但您是正兒八經選了良辰吉日,大紅花轎擡進來的正妃, 再怎麽說, 頭一個晚上也得到您這兒來過夜呀。”
嬷嬷一邊說一邊惱恨, 只嘆榮平委屈。榮平此刻早顧不上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只叫道:“快些把花冠釵環給我卸了吧, 實在是太重了, 我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那怎麽行呢,這還沒見着王爺呢。”
“不管了, 摘吧。”
嬷嬷大感意外, 自家小姐眼裏心裏只有一個人就是安王爺,每次見他時, 連衣服都要換掉好幾遭, 一個微笑都要對着鏡子練習好多次,生怕自己出了一絲疏忽。今晚上這麽重要, 怎麽偏松懈了?難道是心想事成,所以便行事放縱起來?
“縷兒,你去準備點吃的,我這會兒餓的很。”
榮平摸摸肚子, 發現饑腸辘辘,她終于嫁的了如意郎君,心情激蕩,竟是快活的從早到晚吃飯都顧不上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把一身負累去掉, 縷兒才捧着一碟子桂花餅走了進來,榮平捏了一塊放在嘴裏一嚼,立即搖頭:“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皮不夠酥軟,餡料又甜膩過甚,桂花也不是新鮮桂花,倒像是烘幹過的陳年桂花,如果是陳年桂花那做餅子就應該直接用花沫子而應該用花漿或者花釀嘛。”
“嫁人第一晚上就不要這麽挑剔了嘛。”
“哎,男人都沒了,總得有口稱心如意的飯吃呀。”榮平四下看看,随即把桌案上的紅棗倒了,把室內擺放的菊花撸了,讓丫鬟去廚房摸了個雞蛋,随後把爐子上吊着的熱水撇開:“古人說的好,夕餐秋之落英,這個落英指的就是菊花,今晚上我們吃菊花澇。馨香滿口,青嫩可愛,雖然不能呵氣如蘭那也可以呵氣如菊。”
縷兒噗嗤笑了:“小姐倒是看得開。”
紅棗菊花蛋湯美美一碗下肚,榮平頓時活了過來。
她瞧瞧室外黑洞洞的天空,也顧不得什麽規矩禮數,洗漱完畢,躺倒睡覺,大好鴛鴦錦被孤身獨眠,瞧着有點凄涼,然而她卻仿佛茫然無覺,黑甜一覺,睡得人事不知。
這天晚上榮平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對安王癡心一片,攜帶大量財物進入安王府,但安王依舊對她不冷不熱,她費盡心思要讨好他,卻總是弄巧成拙。安王出征,她随行伺候,哪知酒宴上有敵方奸細混入,搏命行刺,眼瞧着明晃晃劍刃轉眼即至,安王随手抓起身邊的榮平擋在了自己面前——榮平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又低頭看看胸膛殷紅溫熱的血流,綢緞一樣,軟在了地上。安王當即下令緝拿刺客,随後看了看她的屍體,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他輕描淡寫的嘆了口氣:“可惜了,還是個美人。”
榮平從噩夢中驚醒,出了滿身的冷汗,她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胸膛,還好,還是完整的。這個夢境過于真實,她連劍刺進胸膛的寒意和疼痛都還記得清清楚楚,以至于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眠。
“現在安王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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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氏那裏。”
榮平微微皺了皺眉,這王氏她有些印象,曾經是安王身邊的大丫鬟,比安王大幾歲,是安王的第一個女人。安王冷宮出生,不受寵不讨喜,唯一一個贈予他溫暖和關愛的人就是王氏,也因此對他對王氏非常依戀。
原來她的新婚之夜是被這個女人截的胡。
“小姐,您是正兒八經的王妃,有名位的,那王氏充其量是個有些體面的奴婢,我勸您把規矩擺起來,好好整治她一番。”
榮平聞言,搖了搖頭,美豔的面容上有些疲憊。古有皇帝可以為了宮女廢掉皇後,那安王若是為侍女冷落她這個王妃,也不算什麽大事了,再者夢中被充作擋箭牌這一幕讓她心有餘悸,如果現在見安王——榮平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拔劍捅了他。
次日一早,紅太陽照在房梁上,安王府的男人頭戴蟠龍赤金冠,身穿白色錦繡袍服,端莊而冷漠的坐在黃花梨木圓雕龍鳳椅上,等着府中其他莺莺燕燕來給自己請安。結果他一杯香茶都喝掉半杯了,也不見人影,于是修飾整潔的眉毛不由自主的皺起。王氏跟随他多年,最擅長察言觀色,于是立即挺身而出,傳話出去:“榮王妃呢?榮妃才剛進府的就這般放肆,王爺都晨起了也不趕緊來伺候?”
丫鬟聞言便立即動身去叫。王氏看到自己令行禁止,尤為得意,王妃又怎麽樣,這王府裏,王爺還是信重我一個。
按道理那榮王妃頭天進府,大婚之日,依着規矩,王爺無論如何都要去她的明錦閣留宿的,結果她說自己身上長了個小疙瘩,癢的睡不着,硬是把王爺給叫走了,王爺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去。一個晚上啊,還叫了三次水。
王氏微微勾唇,外表非常平靜,可她眼中的亮光卻暴露了她內心的得意。什麽叫下馬威?這就叫下馬威。哪怕你是王妃,也沖不到我前頭去。
她早在安王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把自己給了他,這麽多年過來,可謂感情深厚,後來安王開府,有了不少姬妾,但她的地位卻無可撼動,連後院的管轄大權都順理成章是她的。
但她面對榮平卻産生了危機感,一則這個女子家資豐厚,出身上挑不出毛病能直接當王妃二則這個女子嬌媚動人,打一照面就能感受到她那撲面而來的美豔,論臉蛋身姿與當初的禍水柳姬不相上下。更重要的是她愛安王,每次見到安王就兩眼放光,腳下走不動路,那種癡癡着迷的神态搭配上杏眼桃腮,當真是嬌憨可愛——有男人能拒絕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對自己投懷送抱嗎?沒有!
在昨夜之前,王氏都還很肯定。但昨夜之後,王氏表示呵呵。
榮平穿着赭紅衣袍出現在華堂,看到了自己昨夜未曾謀面的男人,安王眉目深刻,俊美無俦,身材高大結實,當真是個出色男兒,□□平有了昨夜的經歷還有那個噩夢留下的陰影,對他無法産生一絲親近之意。她規規矩矩行了一禮,便坐在旁邊不再說話。
“王妃昨夜還好吧?”
“嗯,吃飽就睡了。”榮平的臉上看不出多餘情緒。
安王容有些冷淡,內心卻頗有些狐疑,這個榮平素來嬌慣,見他幾面就吵嚷着非他不嫁,現在剛進門就吃了冷遇,昨夜沒有哭着喊上門鬧已經讓他意外,今天還這麽沉着更是讓他意外。明明是個有臉有腰有脾氣就是沒腦子的,怎麽忽然變得這麽乖巧了?
安王按捺下疑惑,宣布正事,他要出征了,去攻打邊境一個不安分的小國。如今天下分裂為了幾個王朝,其中東勝西秦最為強大,其他小國夾雜其中。安王現在今非昔比,挂帥出征建功立業攢聲望,這種事情要是做順暢了,将來是可以問鼎大位的。但這暫時都跟後院的女人無關,需要她們考慮的只是“誰去伺候呢”
安王出征短則數月,長則上年,誰去随行呢?
按道理榮平這個新婚妻子當仁不讓,但她此刻連多看安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想來王氏會主動請纓吧……哪怕擔心這個愛妾被主母磋磨,安王也會帶她走的。
果然,安王的視線落在了王氏身上。王氏下意識的站上前來,如同以前的每一次。然而這次她注意到漠然端坐的榮平,忽然就猶豫了——自己毀掉了她的新婚之夜,她會心中毫無恨意?如果自己離開了,王妃必定會淘換人手把控後院,等她回來,這王府可就不在她的控制下了,再者這次出差不比以往,是要上戰場的,刀劍無眼啊,可不會因為她是安王的愛妾就不沖着她來。
這麽一想,王氏伸出一半的腳又收了回來。
安王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臉色似乎暗淡了幾分,但終究沒說什麽,反而告訴衆人安分守己等他回來。
這話顯然是說給榮平聽的,告誡她嫁進來不要多事。
榮平輕輕擡了擡眼皮,應聲道:“哦”
她始終沒有看王氏一眼,王氏見狀暗暗掐了掐掌心,這個新婦不知道在憋什麽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