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僞·善于開導

夏殊攥着她的唢吶,低頭不語。

穆易棱拉着她的手腕,帶她走出攝影廳,走向走廊一個有桌椅的小拐角。夏殊任他拉着,默默跟他走。

到了桌椅前,穆易棱松開夏殊的手腕,夏殊坐了下來,她依然看着她的唢吶。

穆易棱坐在她對面,靜靜等她開口。

“我是不是做錯了……”夏殊用手拂過唢吶孔,聲音有點失落。

“沒有,你也沒想到它和其他樂器能這樣合不來,你也不是故意想出風頭的。”

“我是想故意出風頭的。”夏殊擡起眼睛,無辜地看着穆易棱

穆易棱:“???”

“我一直很喜歡唢吶,也知道它吹起來能壓住所有的樂器,的确是想過出個風頭,也想讓觀衆注意到民樂,注意到唢吶。”

穆易棱沉吟了一下:“那你沒錯這麽低落幹什麽?”

“嗯……可能是在團體中不應該總想着出風頭吧。”夏殊摳着新做的手指甲:“做好自己,也給別人機會。”

“這都是陳曉夢讓你認識到的?”穆易棱好奇地看着夏殊,覺得她就像個小孩子似的心口不一,表面挺橫,心裏胡亂琢磨。

“以前在nine nights的時候,我倆也總是鬥嘴,我故意氣她,她不喜歡我。後來我也想過,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只要是喜歡的事就都想和別人争一争,擅長的要争,不擅長的練習一萬次累死自己也要争,争來争去被人讨厭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沒覺得後悔過。”

“但她剛才說唢吶流氓,我突然就覺得我好像因為自己的任性,把想做的事給做砸了。就算按照我臆想中的播出了mv,可能也會有好多人因為我覺得唢吶很流氓。”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流氓和唢吶沒有關系。”

穆易棱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甚至想伸手揉揉夏殊的頭發,就像揉小動物一樣,但手指一動也想起來,這不是在綜藝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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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流氓。”

穆易棱想想又說道:“我和你一起做間奏,配合他們,效果也會很好。”

“好。”夏殊咧嘴一笑。

“走吧,回去吧。”穆易棱指了指攝影棚:“一會兒還得錄歌,早點結束。”

他走在前面,夏殊跟在後面,穆易棱突然聽到夏殊有點別扭的聲音:“那個,剛才也謝謝你了。”

“謝什麽,拿你當朋友就該護短。”穆易棱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他心裏好像有個貓崽子在撓,強行按壓住了心裏的得意。

上次他這樣得意,好像是在《盛世大唐:将近酒》殺青的時候,慶功宴上導演對他大誇特誇胡亂誇。

從前怎麽沒覺得,自己是個開導別人的天才呢?

二人回到攝影棚,別人也都回來就位了,和夏殊熟悉的副導演小步跑過來對夏殊道:“要不然夏夏換一個樂器?我們這還準備了好多種備用。”

“我和夏殊來中間的間奏就好,不會影響到配合的。”穆易棱替夏殊回答。

副導演為難地看了一眼導演,導演招手讓她回來,對着大家說道:“那就按這個再試一次。”

在場其他人也沒有異議,陳曉夢也沒再說什麽。

音樂順利響了起來,鋼琴聲、吉他聲、小提琴聲還有貝斯聲,大家沒有在一起練習過,不過都拿着自己擅長的樂器彈奏簡單的流行歌,還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後期再一修音,就是非常好的素材。

到了間奏,陳曉夢按下最後一個鍵,做好了被魔音灌耳的準備。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刺耳的聲音沒有出現,唢吶的聲音雖然還是很嘹亮,但不和太多聲音混雜在一起,倒奇跡般好聽了起來。

尤其是穆易棱用三弦合聲,這兩個民樂似乎天生就很合适,把一個沒什麽意義的量産流行歌的間奏演奏得很悠揚高端,讓人聽了覺得心胸開闊,很是暢快。

在場所有工作人員再看那根唢吶,都帶上了不一樣的目光。

原來不是只吹紅白喜事的?真能吹譜子?

陳曉夢愣愣聽着,等夏殊和穆易棱停了,她這邊本該立刻接上,白白空了一拍,不過因為是合奏也無傷大雅。

她彈錯了幾個音,腦袋裏一直有一個疑惑——這喇叭怎麽突然就正常了?

一曲結束,攝像棚裏稀稀拉拉響起響聲來,然後所有人才都反應過來,全都開始鼓掌,氣氛又變得友好熱情。幸語在其中鼓得最為熱烈,她手都拍疼了,一臉崇拜看着夏殊。

夏小姐未來肯定是要成為一線明星的!她一定要努力學習經紀人的技能,一定不能給夏小姐拖後腿!幸語眼冒小星星。

在一片“辛苦”聲中,夏殊放下唢吶,把它小心翼翼放到包裏,她瞄了一眼正在收琴的穆易棱想,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沒想到唢吶也能吹我們的主題曲呀。”

“還挺好聽的。”

“聲音雖然尖銳了點,但真的很有特色。”

“說不定又能火一把上熱搜呢。”

從工作人員七嘴八舌的讨論聲中就能發現,所有的注意都被唢吶吸引走了,其餘五種樂器的存在感頓時急劇下降。

所有人都預見,等情侶公寓的mv伴随第二集 放出來,又能引起一大波公衆的讨論。

大家熱情高漲,連帶着主題曲的進度也加快了,晚飯也沒吃,一連錄完了歌,給嘉賓換了衣服又卸了妝已經晚上八點鐘,焦恩端着熱水,等穆易棱出來就塞到穆易棱懷裏,又拿出兩粒藥來。

“吃胃藥吧,是不是胃疼了?”焦恩嘆了口氣:“錄個歌怎麽搞了這麽久。”

“嗯。”穆易棱把兩粒藥咽了。

“我們開車找個飯店吃一口。”

焦恩從公司開出來的車就停在門口,車剛啓動,還沒開出十米,穆易棱坐在後座看到夏殊和一個微胖的女孩有說有笑地也走了出來。

跟在夏殊身後的女孩一直在對夏殊說什麽,夏殊則突然回過頭捏了捏女孩的臉。

穆易棱突然覺得,如果一定要把夏殊比作一個什麽樂器,那一定是唢吶了。她永遠那麽特別,以至于和所有人站在一起,天上就要分出一道光打給她,區別于任何人。

他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開口問道:“焦恩,我是不是特別有天賦?”

“嗯?說什麽呢?”焦恩一邊開車一邊敷衍他。

“我覺得我特別擅長開導別人。”穆易棱篤定道。

焦恩:“???”

他“嘶”了一聲,說道:“大哥你說什麽呢?我初中時候認識你,跟你玩了十好幾年,你這什麽時候開始培養自己說笑話的能力了?”

“你要是說你擅長開導別人,倒不如說你擅長開玩笑。”焦恩樂呵呵開車,從後視鏡裏看了穆易棱一眼,卻發現他的表情竟然是認真的。

焦恩不禁懷疑起自己來,他難道不是最了解穆易棱的人嗎?

自從初中的時候自己做了穆易棱的同桌,就對穆易棱産生了巨大的好奇。也就是在這種好奇的驅使下,他還偏偏非要和穆易棱做朋友不可。

穆易棱多有趣啊,從不和別的男生一樣樂忠于籃球足球,別人大汗淋漓髒手抱球,他則白色襯衫一塵不染,随身攜帶酒精噴壺。他從不主動和人交朋友,平日不說話,一定要說話的時候又刻薄又怼人。

從初中到高中,多少小姑娘塞給他情書零食,他就跟個瞎子似的,任你使出千萬招式絕對沒有感情。

開導別人這四個字,不論是開導還是別人,都和穆易棱沾不上一點關系。

要非這麽說的話,他記得初三自己有一次因為偷偷出去上網吧,被他爸打得皮開肉綻,因為實在疼痛沒記筆記,穆易棱在放學的時候把自己的筆記扔給了他,還順便扔了一瓶紅花油。

那是一本語文筆記,那節課整好講的是高爾基的《海燕》。穆易棱也不知是有意無意,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打了個星號。

以至于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在安慰還是在嘲諷……

“下期什麽時候走啊?去哪啊?我給你訂機票。”焦恩問道。

“三天後,飛成都。第二期做美食特輯。”穆易棱看向窗外。

“我還以為你一期就得後悔呢,今天看你還挺開心的。”

“我開心?我哪開心了?”

“那倆姑娘差點打起來的時候,你站出來給我吓壞了,以為你被啥東西附體了。你什麽時候管過閑事兒啊。”焦恩咋舌:“我還記得公司一定要給你安排這個綜藝的時候,你不情不願,最後說就當演戲了,昨天綜藝播出,看你在雪鄉看煙花吃地瓜倒是真心實意開心。”

穆易棱無語,他把頭靠在車窗戶上,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焦恩繼續說道:“你不會對那個叫夏殊的姑娘有什麽想法吧?”

“沒想法。”穆易棱斬釘截鐵。

焦恩:“你看看我鬧着玩的你幹嘛像要咬人似的。不過她那唢吶吹得确實不錯,我聽着感覺想給自己蓋塊白布,現在年輕人有幾個會吹這個。要不是你喜歡鼓搗民樂那些東西,我肯定也直接叫喇叭了。”

穆易棱的眼神柔和起來,他看着放在自己旁邊的三弦:“還會彈三弦呢。”

“聽說她演戲以前是女團的?就那種露大腿特別性感的跳韓舞的女團。她怎麽什麽都會啊?怪神叨的。”

穆易棱突然就想起在走廊的時候,夏殊握着唢吶說的那番話來。

“有什麽神叨的,就是個争強好勝的小孩兒。”他說道。

焦恩聽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差點把腰給閃了,想說他兩句,想了想又吞了回去。

他暗自搖搖頭,心想道,穆易棱啊穆易棱,你心裏要沒貓膩那就真有鬼了。等你有一天打了自己的臉,為情所困了,我非要嘲諷死你。

至少也得在你面前念上三遍海燕才行。

狂風卷集着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有一只海燕在高傲地飛翔……

然後是什麽來着……想不起來了……

“車!”

“嗯?什麽?”在心中默念課文的焦恩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穆易棱,卻只看到穆易棱驚恐的眼神。

他還沒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到了巨大的沖擊力,眼睛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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