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個二倆王
夏殊第二天早上就退燒了, 但還是有些不舒服,渾身酸痛, 兩天過去才好利索。
她近期還有幾場和龍套的戲, 要拍秦蓁蓁在得知男主即将平反時候的喜悅,為男主錦上添花幫些小忙。這種并不算太重要的戲是輪不到總導演指點的, 就排在了副導演的名下。
剛拍完拿着信件激動落淚的情節, 夏殊情緒還沒緩過來,和副導演讨論要不要再加一條,負責她的副導演就被對講機臨時叫走。等她把情緒調整好要接下一幕時, 看到大導演一臉讨好走了過來。
她第一反應是夏倬知道她受委屈後作妖了。等導演開口她才松了口氣,原來并不是自己家弟弟搞事, 而是有一個舞蹈演員臨時有事毀約, 她的那場戲, 臺子和場景都布置好了,如果拖下去會消耗大量的額外的人力物力。
“夏老師, 你看能不能客串一下。”
這出戲大致是男主和女主尋找線索來到城中最有名氣的風月場——望月樓, 這尋花問柳歌舞升平的地方, 有一歌姬舞動四方。據說這個歌姬就是線索人物。
導演的意思是讓她背對着鏡頭跳一段大場面戲, 露臉的戲等找到合适的龍套演員再補。
“其實就是我給龍套演員做舞替?”夏殊立刻就聽懂了。
“哎,也不能這麽說。”導演說道:“組織需要你嘛。”
“我專業不是民族舞。”
“嗨,不需要太專業,何況你這實力在呢,跳什麽不行呀。”
夏殊樂了,看着導演說道:“行, 這都好說,但是我也有個條件。我跳這段舞,要作為這部劇的小花絮,直接放到微博上,而且要說明是我跳的。”
“這都好辦。”反正也沒有什麽損失,導演直接答應了下來。
這場是夜景,望月樓早就布置好了,中間搭了個大臺子,挂着绫羅綢緞。群演一批一批往裏進,十幾個工作人員忙得汗流浃背,一邊維持現場秩序,一邊給大家标注位置,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群演也是分級的,低級的群演幾十塊錢就能雇到,鏡頭一掃而過,角色不能搶戲,高級的群演幾百到幾千不等,有的要求有唱歌跳舞技能,有的要求上鏡好看、能說一些臺詞。
這場戲場務布置也很用心,夏殊看到這麽大的場景才明白,為什麽導演說耽擱一天就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光是百餘盞布景的燈籠就不是個小數目,道具服裝也都按天租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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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殊跟着服裝組到後臺去換衣服,等管服裝的工作人員把衣服拿給她,沒忍住感嘆了一聲。
紗裙好看是好看,但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透亮。橘紅色的薄紗層層疊疊,當真不是什麽正統漢服,還沒上身就給人一種面紅耳赤的感覺。
“你放心,內襯的抹胸白裙子是不透的。”服裝忙拿出穿在裏面的牡丹刺繡裙遞了過來。
“沒事。”夏殊接過那套衣服,在換衣間揮舞了兩下袖子找了找感覺,就像池魚重回故淵,心裏有說不出的暢快和開心。
演戲和綜藝哪怕獲得再多認可和觀衆的喜愛都沒有跳舞給她的感覺棒,從一開始舞臺就是她最珍視和熱愛的東西。
舞者有舞者獨有的氣質,穿上服裝和鞋,氣質就自然會從內而外展現出來,體現在從容和優雅之中。夏殊帶了個假發包,插了根簪子,造型師還想再插些絨花,被夏殊拒絕道:“就一根簪子吧,戴多了跳舞的時候累贅。”
“絨花在鏡頭裏好看呀。”造型師拿起一朵,在她頭上比對了一下。
“我覺得我更好看一點。”夏殊回過頭看着造型師,沖着她笑了一下。她抹胸上方的橙紅色薄紗遮不住脖頸和鎖骨,白得讓人心動不已。造型師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瞬間臉紅了起來,把絨花放到桌子上:“那,那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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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臺風的原因,本來訂好下午的飛機只能傍晚起飛,穆易棱和焦恩從飛機上下來已經八點多鐘。坐在車上的時候焦恩的肚子在瘋狂抗議,他小心翼翼看着穆易棱的臉色:“哥,先吃個飯吧,我可能快要餓死了。”
“先到影視城再說吃飯的事。”穆易棱的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別人談戀愛要麽費錢要麽費女友粉,只有你費經紀人。”焦恩一邊抱怨一邊掏出備好的巧克力和面包:“多少吃點,探班這麽急幹什麽,劇組又飛不了。”
“抓緊時間吧。”穆易棱直接忽略了他的話。
等二人終于趕到影視城的時候,來接他們的工作人員本想直接帶他們休息,明天再正式探班拍照片拍視頻,但穆易棱聽說夏殊現在正在片場,直接調整了接引人員的行程。
離望月樓很遠就能感覺到此處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接引人員亮了工作證,帶二人通過了兩、三個卡子,到達樓內。這是個百餘名群衆演員的大場面,五六臺機位齊齊沖着中心搭建的高臺。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高臺上的夏殊。穆易棱有些懵,她不是演知書達理循規蹈矩的女三嗎?誰家名門閨秀會穿成這樣在風月場所跳舞?
高臺上,她逆着光赤腳站在中心位,随着古琴聲響,兩臺鼓風機一起作業,幾束光打在她身上。薄紗飛起,她的腰身晃動,比水中的錦鯉還要靈活,白皙的手腕高舉挽出花來。裙擺張合之間,腳腕挂着的銀鈴在喧嚣間本不可能傳到耳朵裏,但也不知是幻聽還是其他原因,偏偏每一聲都讓大家聽了個真切,直接在心頭炸響。只是一個背影,卻讓人浮想聯翩。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穆易棱瞬間理解了古代的昏君。他只想去攬她的腰,感覺一只手就夠用了。
穆易棱甩了甩頭,深呼一口氣,把風衣脫了下來拿到手裏。耳邊的絲竹聲還在,他幹脆閉上了眼睛,然後發現還不如不閉,黑暗中的臆想更為致命。
等古筝聲一停,穆易棱看着她身上被鼓風機吹起的紗緩緩再次貼合到身上,導演對着對講機喊了一聲“過”,臺下的聲音再也收不住了,嘩然一片,驚嘆聲絡繹不絕。
“這腰......腰成精了。”
“我的媽呀,來值了,不包盒飯都值了。”
“我要會跳舞就好了,這種程度的群演一天怎麽也能賺五百吧?”
“五百?你說她當群演幹什麽,直接出道它不香嗎?”
嘈雜聲中,穆易棱抛下焦恩直奔臺子的入口處。他只看過一次夏殊的舞臺,是在第一次拍攝綜藝的時候,夏殊跳的是動作性感的韓舞,不過在屏幕中看到的哪有現場看的震撼。
夏殊聽到“過”字的時候也是舒了口氣,上臺前她讓幸語在人群中給她錄一小段,她好看看許久不跳舞的她臨陣磨槍到底能跳成什麽樣子,丢不丢人。
剛踩到下臺的階梯上,一個黑影向她而來,她本能退了一步,但瞬間被一件風衣裹住。風衣還帶着餘留的體溫,讓她呼吸一滞,擡起頭就看到匆匆而來的穆易棱單手拎着風衣,卻偏着頭看向別處。
他耳朵都是紅色的,也不知短短一分鐘腦補了多少奇怪的東西,夏殊還沒說話,就聽到他說:“你不是感冒了嗎?”
“是感冒了,但是現在已經好了呀。”夏殊眨眨眼:“你什麽時候來的,也不和我說一聲。”
“就,新戲剛簽下來,要推廣,發個微博什麽的。”穆易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總之表情凝重先把披在她身上的風衣的一排扣子依次扣得嚴嚴實實:“多冷啊。”
“我覺得不冷......”夏殊話還沒說完。
“等你覺得冷就晚了。”穆易棱不分由說扣好了最後一枚扣子,滿意地看着剛才的妖嬈錦鯉變成了粽子:“宰相家名門閨秀也賺五百一天的兼職錢?你們變沙雕雷劇了嗎?”
夏殊一臉莫名其妙。
什麽就晚了,這什麽邏輯?還有五百又是從哪來的?
她還想說什麽,一直在片場的李景晟和黃依依走了過來,和穆易棱打招呼。探班這個事已經和劇組聯系好了,導演給足了面子,過來握手寒暄。攝像搶鏡頭拍了很多照片,明天就發到劇組的官方微博上,先上一下熱搜給觀衆混個臉熟。
夏殊插不上話,被幸語牽着到後臺去換衣服。她坐在更衣室裏解了八個扣子,拿着那件卡其色的大衣,聞到了穆易棱身上獨有的味道。
那是消毒水、柔順劑和洗衣液殘留下來的微妙香氣,不會讓人覺得刺鼻也不會讓人覺得味道很重,反而聞起來心情舒暢。
她捧着這衣服就想,穆易棱不是潔癖嗎?他把衣服給自己披了,再拿回去的時候是不是要徹底清潔一遍才行?
她把劇組的紗裙換下來,穿回自己的衣服,把頭飾也卸了走出更衣間。望月樓裏還有其他的戲,片場依舊熱熱鬧鬧,嘈雜聲像是鼎沸的水,夏殊把穆易棱的外套放到一個紙袋子中,想着盡量少接觸,免得讓他太困擾。
她看着穆易棱從人群中穿過來,那眼神似乎下了多大的決心一般。她還沒等說話,右手的手心被另一只手包裹住。
“拍個照片。”穆易棱說道。
“哦哦,好的。”夏殊十分配合,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
二人走在影視城的石板路上,才下過雨的夜晚空氣中還帶着霧氣,穆易棱悶頭在前面走,夏殊被牽着跟在他身後。倒是沒覺得氣氛旖旎,只想着什麽照片要像長鏡頭一樣拍這麽久,順便感覺穆易棱的手心很暖和,像是她最喜歡的冬天裏熱乎乎的烤地瓜。
她突然覺得有點餓了,出神地想着等回賓館要不要點一份夜宵吃,就算沒有烤地瓜,有烤串也是好的呀。
她沒注意到,穆易棱已經輕輕松開了她的手,突然停了腳步,努力平穩下呼吸,喊了一聲:“夏殊。”
“嗯?”夏殊從定什麽外賣的思考中停下來,她以為穆易棱是冷了,想要回自己手中拎着的風衣,忙主動把風衣向前一送,頭也跟着探向前:“衣服給......”
打算實施海源教給他的“粉紅大象”套路的穆易棱心裏默念着“突然湊近,臉上有東西,默默躲開”的三步口訣,本來計算好了距離,誰知道夏殊也探頭湊近他。
一剎那,夏殊感覺到,冰涼的嘴唇像是一只輕輕煽動着翅膀的蝴蝶落在了她的鼻梁。
那是一個錯位的、混雜了薄荷清香和潮濕霧氣的吻,只點了一下,就匆忙躲開了,讓人懷疑是否真實存在過。
她看到穆易棱的臉上寫滿了驚慌,他猛然彈開,手足無措地看着自己,張着嘴似乎要說什麽,還沒說出口一陣搖頭。
夏殊也懵了,她舔了舔嘴唇,摸着自己被蝴蝶停留了一秒的鼻子,小聲說道:“幹什麽?”
“你臉上,有個東西。”穆易棱終于把該說的臺詞都吐了出來。
“什麽東西?”夏殊追問。
海源沒教他這個!現在應該說什麽東西啊!什麽都沒有啊!穆易棱大腦一片空白,他看着夏殊又密又長的睫毛,脫口而出:“睫毛。”
“誰臉上沒有睫毛?”
“掉的。”
“那你就啄我?”
穆易棱懷揣着隐秘而忐忑的心思,和面前的心上人四目相對,嘴唇的觸感還沒消散,他心一橫,直接又伸手在夏殊的臉上擦了一把,倒打一耙:“還不是你自己湊上來的!?”
“嘿?怪我了?”
“要不然呢?”
出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海源口中“包教包會、按部就班泡妞三步法”随着他這一啄滿盤皆砸,好好一副牌,四個二帶着倆王打了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