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坦白局

本着做游戲我們是認真的這一理念, 夏殊放下對穆易棱的“不滿情緒”,二人再次聯手。

也因為這兩個人, 節目組本來計劃一個小時的游戲時間只錄制了二十分鐘就匆匆結束掉, 他們被趕出來去大學食堂吃飯、尋找目标對象湊時長。

夏殊不止一次來過中央聯大,她偶爾閑暇也會給弟弟送點水果點心, 彰顯一下做姐姐的偉大。和穆易棱走進校園的時候, 她就充當了臨時導游的角色了,就差給穆易棱戴上小黃帽,她自己拿個小旗子, 暫時忘記了昨天還氣成一團只能靠奶茶來冷靜的事實,認真扮演好熒幕女友。

“右邊這條路通向一食堂, 左邊這條路通向二食堂。你想吃什麽?”

“面吧。”穆易棱看着她:“我們不找小黃聞嗎?”

這個小字加得十分微妙。

“管他呢, 先吃飯。”

攝像大哥舉着錄像機, 在認真考慮要不然把這兩個難搞的人的麥都關了後期配音算了。

夏殊帶他直奔二食堂一家清真面館,穆易棱探着脖子看到裏面的廚子戴着一次性手套, 抻面的地方也都幹淨, 松了一口氣。但是這些都不耽擱他掏出随身的消毒濕巾及紙巾, 開始擦兩個人的凳子、桌子以及餐具。

他習慣性做完了一切, 再看夏殊饒有興趣看着他,目光中沒有絲毫的嫌他麻煩的意思,他放下紙巾問道:“你會不會覺得一個男人這麽愛幹淨,娘裏娘氣的。”

“不覺得。”雖然是面對鏡頭,但夏殊一點都沒有作秀的成分。

他哪怕确認一千次,也都會是這個答案。

穆易棱喉結動了動, 說道:“我還沒向你道謝,謝你在片場化妝室的時候替我說的話。”

他沒頭沒尾的甩出這樣一句話,夏殊先是愣了一下,等想起來這句熟悉的話的出處正是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臉:“哎呀,李景晟告訴你的?我當時就是覺得何燃濤說話太難聽了,并不是......”

“并不是什麽?”穆易棱拿着筷子認真看着她,讓她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

“并不是護短”就在嘴邊,但怎麽也說不出來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問心無愧,但現在問心有愧,這話說出來有些心虛,夏殊磕磕巴巴轉移話題道:“拉面裏的牛肉還挺好吃,是新鮮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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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易棱把自己碗裏薄得不能再薄的幾片牛肉通通夾到了夏殊碗裏:“公筷,我還沒動。”然後掏出錢包,走到收款的地方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沒過一會兒端過來一盤子實實在在的牛肉,推到了夏殊眼前,不依不饒:“都給你,并不是什麽?”

夏殊舉着筷子,在他锲而不舍的追問下越來越心虛,故意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護短!不是護短!”

話音剛落,她看着穆易棱唇角輕輕勾起,勾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清冷的氣質頓時柔化下來。她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矮了一截,明明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就好像自己說了什麽絕世油膩的情話,承認了她的圖謀不軌。

攝像小哥在一旁架着設備,酸得牙疼,暗自下定決心等掙完這份錢再也不跟情侶綜藝了。無它,倒牙爾。他二人吃飯的時候是把麥關了的,攝像也沒錄太多沒用的鏡頭,所以也不擔心被收音,彼此點破了說話就少了很多顧忌。

矮了一截的夏殊悶頭吃面。這家面她不止一次吃過,湯頭有一股草藥的香氣,面也勁道有嚼勁,粗細正好,她幾口吃了小半碗,身上就熱乎起來,舔了舔嘴角,滿意地呼出一口氣。

她放下碗看了穆易棱一眼,只見他把面挑到了碗裏,細嚼慢咽,捧着碗的姿勢說不出的優雅,讓她不禁想起昨天在馬路上的驚鴻一瞥。那吸煙的女人氣勢逼人,只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好像回到了十八世紀的歐洲,感覺到上流社會的奢靡和繁瑣。

“為什麽騙我。”本來說好了先把節目拍攝完再追究,夏殊還是沒沉住氣。

“那你為什麽騙我呢?”穆易棱挑眉看着她。

“那你那麽說你媽媽,你媽媽知道嗎?”

“你弟弟又做錯了什麽呢?”

他反問的話讓夏殊啞口無言自認理虧。夏殊狠狠夾斷了自己的面,瞪着穆易棱大口吸食,又惡狠狠嚼了嚼:“請你先走出真誠的一步,世界才會變成美好的人間。”

穆易棱果然先走出了真誠的一步:“我媽是個畫家,畫油畫的,以前跟你說的都是騙你的,沒有質樸奮鬥、一袋小米換一本教材,也沒有望子成龍、只愛孫子,沒有要求過女方出雙倍嫁妝,也沒有要求和老人一起同居三年。”

“字字令人窒息,你怎麽想出來的。”夏殊感嘆道:“油畫明明那麽高雅。”

“你不是也要給弟弟買房買車娶媳婦,勵志當弟弟第二個媽,自己過得怎樣不重要只要弟弟能夠傳宗接代。要說高雅,我倒是覺得說相聲更高雅一點。”穆易棱收回目光,似笑非笑。

正喝着面條湯的夏殊手一哆嗦,被燙了一下舌頭,她龇牙咧嘴呼了好一會,穆易棱就靜靜地看着她表演。等她呼完了,穆易棱解釋道:“我查了車牌號,是你的車。你和杜三思走得那樣近,又姓夏,嘴又貧,我又不傻,早該猜到的。”

“嘴又貧”三個字着實有點紮心,夏殊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馬甲掉落,藏着那點東西被一覽無遺,她放下碗,說道:“相聲可不優雅,我從小在後臺和一群碎嘴子老爺們兒一起長大,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就連睡覺都能聽到打快板的聲音。”

“回憶裏全都是跟在我爸屁股後面學段子那群臭小子們的汗味,想想不堪回首。我小時候要是每天聞到的是顏料味,說不定也向藝術方向發展了。”夏殊說道。

“沒有什麽顏料味。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我爸忙工作,我媽常年在國外一年都回不來幾次,我每天對着空氣說話。”

“不是還有朋友嗎?”

“沒什麽朋友。”穆易棱想到了什麽不美好的回憶,蹙起了眉頭:“我在很小的時候發現,如果我不把衣服蹭上泥點,吃飯的時候不把臉弄髒,不哭不流鼻涕,他們就會難得誇我懂事,百忙之中多看我一眼。”

明明是不願意回憶的事情,坐在過了飯點、十分安靜的食堂,看着天邊漸漸消失的光,對面坐着托着下巴瞪着大眼睛的他喜歡的姑娘,歲月靜好,似乎也沒有什麽不想說出口的事情。

塵封了太久的箱子被撬開一個小角,就重新沾染上煙火氣。

“于是我就不願意和別的小孩子一起玩,好保證自己随時都是絕對幹淨的。後來,就有其他的孩子發現我這個奇怪的另類,大概是出于好玩的原因,他們就總想着把我也拉下泥潭,讓我的衣服變髒就成了一件非常值得炫耀和有成就感的事情。”

穆易棱的語調一直沒有什麽波瀾,也不帶感情,就像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只是幾句話,他說完也就沒那麽在意了,再看夏殊一副苦大仇深、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你怎麽了?”穆易棱問道。

“要是我小時候就遇見你就好了。”夏殊聽起故事就能忘記和穆易棱怄氣的事,摳着自己的手指甲,悶悶不樂:“我小時候可厲害了,師兄弟們都怕我,我可擅長和別人打架了,絕技是拿着定場詩的醒木砸別人的頭。”

她都能想到穆易棱小時候是什麽樣子。肯定不愛說話,背着真皮雙肩小書包,穿着白襯衫,把襯衫邊規規矩矩掖在褲子裏,一塵不染、十分乖巧,像個白面小包子,說不出的可愛。

多好的小包子,放學後卻要被欺負得髒兮兮的,躲在洗手間裏一遍一遍洗手,洗衣服,接受本不應該屬于他的責怪。以至于開始對所有的污穢感到懼怕。

她打心眼裏心疼穆易棱,只想下一秒就回到他小時候,恨不得自己橫着走路,舉着螃蟹鉗子把他從泥潭裏拎出來,護在身後,再吐着泡泡告訴他污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了自己愉悅和虛榮去傷害別人的心。

“你怎麽一副要哭的樣子。”穆易棱看着她笑了起來,突然發覺自從遇到了夏殊,他笑的頻率都高了很多。

“你還笑!”夏殊氣不過,拿起自己的手機:“我要去陰陽怪氣何燃濤。”

“哎?有他什麽事啊。”穆易棱伸手攔下她,不小心觸碰到夏殊的手,又飛快地彈開了。

夏殊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問道:“你還護着他?”

穆易棱無辜地看着她:“不是啊,我護着他幹什麽啊。”

他只好看着夏殊翻開微信,找到何燃濤的微信,打了一大段話過去,也不知道具體內容是什麽。想到何燃濤在片場辛苦拍戲,突然沒頭沒腦收到了一大段莫名其妙陰陽怪氣的話,肯定氣得要直接把夏殊拉黑掉。

那些舊歲月裏的陰雲密布,也會随着一句話慢慢消散。如果說他曾經覺得自己是不幸的,那現在他只覺得命運欠他所有的幸運,聚集起來都不夠換遇見夏殊這一件事情。

天色已經很晚,食堂只有零星幾人,賣面的老板和夥計也開始收拾廚具,桌子上兩碗面湯已經有些涼了,坐着等待的攝像終于沉不住氣小心翼翼跑過來說道;“咱們是不是應該去找人了?”

無酒無菜就着兩碗面,兩個人一個聊得義憤填膺,一個聊得頗多感慨,終于想起來自己的正事,再一看表,距離節目組規定回去的時間只剩下四十分鐘。

匆匆忙忙按照導演發的地圖找到目标人物所在的宿舍,因為節目組早就打好了招呼的原因,也沒有宿管攔着他們,二人和節目組工作人員直接就走進了男生宿舍樓。

混亂的走廊讓穆易棱和夏殊瞬間想起了自己的大學生活,走廊裏的晾衣杆上晾着亂七八糟的襪子內褲,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穆易棱把夏殊拉到自己的內側,找最快的路直奔黃聞所在的512寝室。

為了避免隐私洩露問題,在走廊這一段是不會被錄入鏡頭的,他們一行人又跟着攝像機,引來了很多學生的矚目。有拿着泡面碗熱水也不打了遙遙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穿着清涼披着毯子出來看熱鬧的。

保安把看熱鬧的人都隔離出安全的距離,盡職保護着夏殊和穆易棱。終于走到寝室門口,夏殊滿心期待見到他們選擇的小油頭。

在敲了三聲後,一個男聲喊道:“誰啊?”

“我們來找黃聞同學。”夏殊答道。

就聽到裏面此起彼伏的叫喊聲:“卧槽,女的,穿衣服。”、“卧槽,真給他報上名了?這什麽運氣,讓他去買彩票吧。”、“啥啊我的天我先進被窩了。”

等了一會兒,一個反穿着拖鞋的精神小夥忐忑地把門打開。寝室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讓夏殊心生退意,她露出一個和善可親的微笑:“請問黃聞同學在嗎?”

“他,他說太晚了你們可能不來了,就去網吧通宵,拯救阿拉德大陸去了,你們可以去門口的龍騰網咖找他。”精神小夥面對鏡頭顯然很怵,等說完這句話,慌忙把門再次關上了。

“這黃聞,果然沒讓我失望,是個人才。”夏殊看着被關上的宿舍門感嘆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黃聞最愛的游戲有獎問答開始!前三名會得到作者的紅包和吻!紅包可以不要,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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