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光過後，大殿裏一片安靜，只有炎弑修可以在門外守候。他謹慎的瞟着四周，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步。而事實上，此時的這個地方，确實是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封法之門中擺放着古書典籍，每一頁書都由薄薄的樹皮制成，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歷屆魔君，何時生，何事殁，上頭都有記載。風禦龍徒手一指，就有一冊典籍從書海中引了出來。長滿了年輪的封皮上刻有“魔君帝倐”幾個大字。

帝倐，是上一屆魔君。藏于地窟岩的龍珠被盜後不久，他因病死去。有人說，這是因為身為魔君的他失去了祥物龍珠的庇佑，也有人說，這是他作孽太多的結果。

古書上記載，帝倐死後，他的魂魄被流放到地獄的裘鬼崖上，既投不了胎，也登不了天界。

風禦龍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片刻時間，伏魔殿的大門敞開。

“三哥可有吩咐？”炎弑修上前問道。

“去地獄一趟，把帝倐的魂魄帶上來。”風禦龍掌心一翻，化出一道手谕：“囚于地窟岩中。”

炎弑修上前接過手谕，心想着風禦龍肯定是想從帝倐口中問出龍珠的下落。“是。”他腳下生風的往地府趕去。

五天後，風禦龍帶着白璟回了魔界。十萬魔将随從，五千丫鬟侍婢。身披玉錦織的緞子，腳踩的是五重天的祥雲。新帝攜夫人駕臨妖界，萬妖哪敢怠慢。愣是早些天就開始準備，萬妖之王玉獅更是下了禁令：凡是無骨骼體态柔軟的妖類，蛇蟲鼠蟻都必須待在家中。若是誰胡亂跑出來引起魔君娘娘不适，那就得承受一百妖鞭的責罰。

這妖鞭的苦頭，白璟是吃過的。不是一百鞭，是一百一十九鞭，就在被三昧真火燙過不久。

萬妖參拜俯首，場面好不壯闊。

這與之前截然不同。當日紫藤妖誤放了三分風力引起妖界大亂，風禦龍不得不出面解決。身為預選魔君的他，是不能引起妖類不滿的。這同金冥不敢對夜辰上仙動怒是一個道理。在大位未得之前，萬萬不可得罪旁人。

如今他已是魔妖兩界的君主，無人不敢對他不服。就算心裏當真有意見，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參見魔君，參見君主夫人！”萬妖的聲音四處回蕩，震得小精靈的耳朵嗡嗡嗡的響。

風禦龍面無表情，這比尋常時候嚴肅了許多：“起身。”

“謝君主——”萬妖齊聲應道，直至起身後他們才敢擡起頭來。白以秾及狐妖牳丹也在陣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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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不屑于踏足妖界的水王雲後池也随着一起來到了妖界。同一身體中的火王聖崇陽懶得看他折騰，索性隐蔽了魂靈休息去了，由着雲後池的魂魄支配這副軀體。

“花陵容？”雲後池一眼就在萬妖之中找到了花陵容。上次她未把火紅玫瑰給他，他憋悶了好久。

風禦龍負手命群妖散去，只餘白以秾及牳丹兩人。他護着白璟落在他們面前。看着面色泛白的女兒，白以秾的眼中含淚，卻不能對風禦龍動怒。不曾想過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在家中受牳丹的折磨，如今也免不了痛楚難過。奉命嫁去魔界才一月有餘，就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爹爹。”白璟走到白以秾面前，白以秾本想伸手攏住白璟，可無奈她已是人妻，更是當着風禦龍的面尤為不好。于是，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白璟見爹爹有這般顧忌，便主動的抱住白以秾。白以秾愣愣的看向風禦龍，風禦龍欣然對他點了點頭，他的手才得以放心的落在白璟的背上，輕輕撫拍着她的脊背。“我的女兒，苦了你了……”

“爹爹不要誤會。”白璟幫他擦掉臉龐上的眼淚，知道他必定是為她的生活而擔心：“風王他待我很好，只是女兒體弱，不小心大病了一場才會如此。”

“真……真的？”白以秾一驚，盯着白璟的眼眸。女兒說的話是真是假，他自然是能夠從眼眸中曉得的。

“嗯。”白璟點頭應道。風禦龍走上前來，君王之氣逼得白以秾及牳丹不由自主的再次跪下身去，風禦龍擡手止住了他。

“岳丈，若要跪拜，自當我風禦龍行禮才是。”他面色柔和：“此時無需行君臣之禮。”

而狐妖牳丹依舊跪在地上，處于非常尴尬的境地。一來，她也算是白璟的半個母親。二來，這些年她确實對白璟非常不好。她一直埋着頭，待風禦龍叫她之時，她才敢站起身來。

“魔君可有吩咐？”牳丹小心翼翼的問，臉上挂滿了笑容。

白璟目光如炬，這麽多年來，她百般折磨她，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把素雲的魂魄囚于懿妖池中受苦。感受着白璟的憤怒，牳丹彷徨得不知道該往哪裏望去。想着如今白璟已經是枝頭上的鳳凰，倚着風禦龍這棵大樹，殺她豈不是易如反掌？

“魔君……小……小妖呃！”牳丹正想說些什麽，脖頸就被風禦龍的虎口緊緊鎖住。她眸中驚恐，紅瞳收縮。整個人已經被風禦龍掐着拎離地面。她掙紮着想要掙脫禁锢，卻怎麽也逃脫不了這致命的一鎖。

白以秾屏住了呼吸，吓得不敢說半句話。牳丹終歸是他的妻子，他怎能眼見她死于風禦龍之手。他連忙跪伏于地上，連連磕頭請求風禦龍饒牳丹一命。

風禦龍面無表情，虎口越收越緊，仿佛沒有聽見白以秾的話一般。他将牳丹往樹腳一摔，狐妖牳丹立刻陷于混沌之中，周圍白光亂跑，一千五百年的修為全被風禦龍散了去。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你也該嘗嘗恐懼的滋味。”他往樹腳一瞟，泥土中就騰騰的鑽出一些活物來。同時，他也蒙住了白璟的眼睛，輕輕在她的耳旁叮咛道：“別看。”

“不……不要！不要啊，魔君饒命啊——”牳丹驚恐的望着四處朝她湧來的幾千只大蟲，其中，有似肥豬般粗壯的蚯蚓，也有饑腸辘辘的大青蟲。白以秾的額頭上已經磕出了血，他回頭朝牳丹那邊望去，登時也被吓了一大跳。已經失去法力的牳丹已經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随着幾千只大蟲朝她湧去，她的聲音連同身體一起被淹沒在了灰青色的蠕動的海洋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