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醫院後他笑着跟真田說:“真田你怎麽就愛跟她較真?”
“我只是不想縱容她而已。”真田義正辭嚴地說。
幸村笑得更開懷了,“老是說這樣的話會讓你看起來更成熟的。”
千晴在那邊補刀,“已經進化成大叔了。”
真田默默記下了千晴的帳,現在雖然對她打不得罵也沒有用,但以後一定要好好讨回來。這樣下去實在太松懈了,他自我檢讨道。
他們沒有趕着離開,而是在千晴檢查完結了後推着她在醫院閑逛着。
“說起來,真田你的伯父也在這醫院裏吧?”千晴突然想起來,便問真田。
真田如實回答,“嗯,伯父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決定留在醫院再觀察多一段日子。”
千晴垂着頭,“啊,要是我也能快點出院就好了。”
幸村戳了戳她的頭,“你現在這個狀态出院誰照顧你?先在醫院好好休養吧。”說完他回頭問真田,“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小時候真田的伯父也教過我們下棋。”
真田點頭,覺得這提議不錯,但……
“但每次伯父來找我們下棋,裏川都會躲進起居室吧。”這樣的話實在算不上關系有多好,要她也跟着一起去也有點……
而新堂跟那三人告別了後,去了某咖啡店跟千晴的母親見面。
“裏川太太。”看到裏川奈奈,新堂向她招手。
裏川奈奈走到新堂對面,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點了杯黑咖啡,然後就進入正題,“千晴今天沒出問題吧?”
新堂點頭,說:“一切正常,她的兩位朋友也很照顧她,看起來很高興。”
聽到新堂的話,裏川奈奈先是松了口氣,又覺得有點不安。他這種職業的人習慣了猜測別人的想法,一眼就看出來了。
“有什麽在意的事嗎?”
裏川奈奈點的咖啡到了,她先是喝了一口,再緩緩問道:“新堂先生,你覺得千晴她可愛嗎?”
新堂有點不明白裏奈川奈奈的用意,但還是回答道:“當然,是個可愛的孩子。”這是他的真心說話,雖然千晴有點別扭,但本質還是個孩子。
“因為臉嗎?”裏川奈奈自嘲般笑了聲,“千晴的姓格不像我,但跟她爸也沒有多像。小時候她很粘我們,一見不到我們就哭,可我們工作很忙,只能将她交給保姆照顧,她也很體諒我們,我們都很高興千晴能夠這樣懂事。”
新堂沒有回答她最初的問題,只是安靜地等待下文。
“不過後來我發現了,原來這不是體諒,她只是習慣了而已。”說到這裏,裏川奈奈的表情有點傷感,或許是寂寞,“她适應了我們不在身邊的日子,也不再需要我們了。”
“千晴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吧,自己曾經也像依賴幸村君及真田君般,依賴着自己的父母。”
不久,裏川奈奈就回去上班了。
留在咖啡店的新堂不禁思考着她的這一番說話,以及嘗試去推測千晴的想法。
或許他有點了解千晴會發展成這種性格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很高興2333很激動2333
這樣的狀态碼出來的文應該不會受我影響吧……
☆、[022] Vol 05.恐懼·01
那天最後還是推着別扭的千晴去探望真田的伯父了,老人家還記得小時候那個害羞的小女孩,覺得她可愛到不得了。看到她受了這樣傷的真田的伯父也很痛心,讓真田多點照顧她,不準欺負她。
有了真田伯父的這句話,千晴對真田更是不留口,動不動就惹他生氣,而一向聽從長輩教晦的真田也只能忍完再忍。
再過了一段日子,千晴終于可以出院了。
雖然已經不需要輪椅行動了,但走路還不能走太快,否則會牽扯到傷口,她對疼痛的承受能力不怎麽樣;倒是手上的傷比較麻煩,到現在右手還沒法用,左手也不能擡高。
所以她依然要經常來醫院檢查,清潔傷口及換繃帶。
本來醫生是建議她留在醫院再觀察多一段日子的,反正她暫時也沒打算上學,會在家裏休息。千晴的父母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但她本人怎樣都不願意留下來。
雖說要是父母對她說要她留在醫院她也不會反抗,可是裏川夫婦聽到了醫生的轉述,也就不勉強她了。
“待在這裏我會覺得我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受到其他病人的影響,每天看着些重病患者,千晴總覺得自己都要悲觀起來。從最初那時只能躺在床上不能亂動,到後來要有輪椅才行,還要別人推……她認為下一步應該讓她回家自己生活了,或者會有不便,但她想盡可能不依賴別人照顧。
心理上已經依賴某人依賴到無可救藥了,她不想連生理上也不受控。
那天出院只有裏川雄一來接,幸村跟真田本想也來幫忙,但剛好有事抽不開身。千晴讓他們不用勉強來了,反正又沒什麽可以幫忙的,重點是她想跟他們見見面而已,而且他們跟她爸爸也不熟,待着也難免尴尬,她也不知該像平常那樣跟他們相處好還是在爸爸面前收斂一下。
“千晴醬,恭喜出院。”這天新堂也有來到醫院送她。
“謝謝。”這算是認識他以來,千晴最誠懇的一次道謝了。
盡管她在醫院也有一段日子,但卻一直都沒跟誰說上話,所以來送她的就只有新堂一人,而她的主診醫師也正在忙着沒空。
她倒是覺得這不怎樣重要,反正她是不再來的了。
……不對還有檢查。
想起這事的千晴苦着臉坐進車子裏。
開車開到一半,裏川雄一忽然對着倒後鏡中的女兒問道:“你都很久沒有回家了,有什麽需要的嗎?待會順便去一趟超市買回去。”
托着頭的千晴轉過臉,也看着倒後鏡,但很快就移開了視線,“暫時沒想到。爸你也很忙吧,只要送我回家就可以了,有事我會打電話的。”
“嗯。”裏川雄一也沒多想,直接結束了話題。他的确雖然馬上回去。
縱然千晴的父母兩人都是工作狂,但要說誰比較能擠出時間的話,應該是裏川奈奈吧。
千晴想,他們大人也真是任性。
如同先前說好的一樣,将千晴送到家後裏川雄一就直接回去工作了。明明可以清閑一點,但他卻很有責任心地沒法抛下工作,而裏川奈奈也努力地想要趕上他,活成他的樣子。
偶爾千晴也覺得他們的工作真辛苦。說實話,以他們的收入足夠生活綽綽有馀,為什麽不考慮活得輕松一點。
久違的私人空間,千晴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睡上一覺。
以前在醫院聞着消毒藥水味總是沒法安心入睡,而且護士或醫生們總會時不時來檢查及讓她吃止痛藥之類的。一想到随時有人會出現,她就沒法睡得安穩,一直都比較淺眠。
再者,醫院的床鋪枕頭怎比得上家裏用慣的。
下午到家,睡了一覺後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七時。
千晴是在惡夢中醒來的。
以前因為自己身處醫院,動靜太大的話會引來護士或是其他人,她一直都忍着不敢作聲。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新堂知道她這個弱點。
要是給他們知道自己會經常做惡夢,新堂那邊一定會做點什麽。
她不想其他人将自己劃分到跟木下相同的類別;她跟她是不同的,她不會這樣簡單就屈服于這種小事上。
只是……有點害怕而已。
木下感受到的大概未必與她一樣,但同樣地她們的情緒波動都比較大;木下選擇了任由過激的念頭控制自己,而她選擇了壓抑,絕不願意低頭。
這樣的話,就可以成為幸村口中的“強大”了吧。
說實話,千晴也不知道這樣壓抑着自己是不是個适當的做法,她總覺得自己有可能在走木下曾經走過的路,說不定木下也曾經這樣掙紮過。
一直強行将自己的心情壓下去,壓着壓着就爆發了。
就算很想說那是木下才會發展成這樣,但她沒法确定自己會是個例外。
到底她是遭遇過什麽?
直至小腹的傷好了大半後,千晴重新開始上學了,雖然手沒法用了,但課程已經落後太多,上上課聽聽書還是有用的。
木下當然不會在,她會受到退學處分是肯定的了,?差在還有沒有其他問題。而她上學後第一時間是去找千石──那個會讓她想起各種事情的人。
千石看到千晴主動找他也驚訝,“裏川桑,那個……身上的傷怎樣了?”
“如你所見,能行能走。”千晴也不轉彎抹角直接回答,盡管她繃帶下的手已經在抖,不知是因為厭惡還是恐懼。
聽到她這樣說,千石也安心了不少。他又問道:“那手上的繃帶何時能拆?”
該說他眼尖還是運氣好,一來就馬上問到重點。
不過千晴也沒打算瞞着他,告訴他讓他轉述木下也好,如果他們能見面。
“不知道,這要看康複進度。但拆也好不拆也好分別也不大,反正右手以後都用不了了,左手也很難再擡高。”
千石沒說話,愣住了。
“拜她所賜,我以後也不用再練習了。”
她是故意讓千石不愉快的。
本來千晴找千石是因為有別的事想跟他談,但說到手傷她也沒法冷靜下來,轉身就跑,連之後的課都逃掉了。現在的她說聲身體不适就能回家,也算是因禍得福。
雖然這禍大了點,而福又小了點。
她沒法确實說出是因為什麽原因,可只要想到這兩只手,眼淚就不受控地往下流。不是因為以後沒法打網球、不是因為以後沒法拿筆、不是因為以後沒法打電動,可她就是想哭。
逐件逐件看或許算是小事,可是當這些小事集合起來,再去思考它們背後的意思……
原來她真的失去了很多。
所有人都不知道木下會這樣做的原因,包括真田及幸村,千晴自己也不太清楚,大概木下那邊也沒有對警察明說。
這樣想,幸村他們應該對這次的事一概不知:他們不知道對方的動機,事發經過應該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傷會怎樣。
因為他們沒問,她也沒說。
千晴看得出他們很擔心她,也能感受得到,但他們卻能忍着一直不問她的事,只是用跟平常一樣的表情來探望她,盡量滿足她的要求,還帶她離開醫院看比賽。
那大概需要很強的忍耐力。
自問要是她跟幸村的立場對掉的話,她絕對不能看着他受到這樣對待而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搞不好連殺掉對方的心思都有了。
先不說她自己知道的事情有限,對木下的瘋狂她一概不知;她也實在不想再一次仔細回憶那天的事情,哪怕對象是幸村也好。
每次想起了點什麽也好,她的腦袋總會很快地打斷她的思考,甚至整個大腦都會空白一片,機能停頓。
可怕的事總要事後回想起來才覺得可怕。
如果讓她再經歷一遍,她大概沒法像那時那樣冷靜,到時候結果一定不只這樣。
她忽然覺得,原來人真的很脆弱,脆弱到輕輕一碰就會給毀掉。
大概是千晴早退的事傳到隔壁班級的千石耳中,第二天上學時輪到他來找她了,一開口就問她昨天怎樣了、有沒有事。
千晴頓了頓,點了點頭,“心情不太好,你能理解的吧?”
“大概。不過你沒事就好。”千石苦笑。
雖然千晴很想吐槽他說這哪裏像是沒事,但說是玩笑的話也過火了點;就算認真也好,老是跟他說這種話也沒有意思。
昨天她回教室收拾書包回家時,聽說千石因為這次的事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曾經好幾次想要去醫院探望她,又怕她不高興,上次會在外面碰上也只是偶然。
她自己也覺得因為這點小事就改變想法的她實在太天真了,好感度也太好刷了吧。
雖然要讓好感度由零往上升會很困難,但由負分變零就容易多了。
“還有事嗎?”千晴有點不耐煩地問道,右手不能用後她都只能用左手拿書包,手臂上有傷她也不敢背在肩上,所以手很容易就會累。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現得太明顯,千石很快就替她接過書包。她本想拒絕的,但考慮到自己的傷他大概也有一點點的責任,便任由他了。
“昨天裏川同學是有話想跟我說吧。讓你想到些不好的事很對不起。”千石很率直地說。
千晴嘆了口氣,對他的氣也差不多消了。
“沒事,反正要跟着我一輩子的。”所以不是少想個一次半次就會怎樣的,“我昨天是想來問你有關……木下的一些事,我認為我有權利知道。”
知道她為什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再不合理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困……不過我發現下班後碼字時速會快很多
比起一整天坐在電腦面前,每天下班睡覺前擠出一小時半小時來碼會更有效率
然後我又會想着要是不用上班能多點時間碼字就好了QAQ明明一整天坐着也不能碼更多
☆、[023] Vol 05.恐懼·02
“你不是說不想聽到她的名字嗎?”
千石只是微微低頭看着千晴,很平靜地問她,眼神卻有點可悲。
這讓千晴覺得反而是自己不經意冒犯了他。
在她仍在思考怎樣回答的時候,千石徑自開始說起過去來。
他轉身靠着走廊那近一米高的牆壁,側身對着她,手上還拿着她的書包。
“大概在我認識木下時,她大概已經開始改變了。”千石笑着摸摸後腦,看似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傷感,“她以前在另一間小學就讀,因為一次意外轉校到我的小學,就坐在我附近。那時大家都知道她以前的事,不敢接近她。”
“給欺負了嗎?”千晴問道。
千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準确點說,應該是害怕她吧,所以孤立她。”
比起明目張膽的欺淩,那樣的冷暴力或許會讓她更加難受吧。
所以千晴早就做好了準備,無論關系疏遠如鄰座沒說過幾句話的同學,或是親近如自小認識交情甚深的真田──哪怕身邊的所有人都離開了她也好,她都能承受下來。
唯獨是幸村一人,她怎樣也沒法想象出完全失去他的情景。
眼前會空白一片。
完全失去的意思,是與他的生活再無任何交集,身處于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樣的話,其實只要她跟他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盡管這樣,她還是禁不住會去試着想象。
“或許關于木下的事我不應該随便告訴別人,但我想要裏川同學知道。”千石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去看風景,“木下她轉學前曾經意外讓一個同班男生意外身亡。”
雖然千晴也曾經設想過木下會不會不是第一次傷害別人,但實際聽到這樣的話她還是會不由得感到驚訝。
“那次只是意外。木下跟那男生關系不錯,二人便相約一起到公園玩。兩個小孩子玩當然會有點推撞,然後在那男生玩滑梯時,木下推了他一把,想讓他快點滑下去輪到她玩……後來,那男生就失重心掉下去了,翻了個圈脖子先着地。”說時千石伸手摸着後頸,“當然,這事我是聽她本人說的,因為這事發生時我還不認識她。
不久上課鈴就響了,千石拿着她的書包走進她的教室放到她的座位上,自己也打算回去了。臨離開前千石對她說了,有關木下的一切事情都由這裏開始,最重要的部份已經告訴她了,要是千晴還想打聽她的事,下課可以去小賣部找他。
千晴一整節課都在發呆。
就算這種事情也包含在她的預料之中,可當她深入地思考了一會,要是真的遭遇了這樣的事,那木下會變成這樣也再合理不過。
遇到挫折或許是讓人強大起來的一個捷徑,但要是跨不過去那就是個陷阱而已,讓人以後都難以再從裏面爬出來。
木下拼命建築起的這個假象,最終也只能是假象嗎?
她明明能夠裝作活得很好的,為什麽她不繼續騙過自己……是因為自己嗎?
上課時千晴把頭靠到桌上就睡着了,半夢半醒時習慣性地想要枕着手臂,直至牽扯到上臂感覺到痛楚才猛地醒過來,旁邊的同學一副關心的眼神看着她。
她臉上帶着苦笑,指甲卻在桌子下面快要刺進手心裏了。
明明以前看電視時都不覺得這種傷有多大不了,當然她也知道戲劇有誇張的成份,但承受這份痛楚的人變成了自己,她就覺得連這點小傷都是極難忍耐的。
嗯,或許不該說是小傷,畢竟這樣就是一輩子。
到底是她太脆弱,還是木下當時真的是用盡全力來對付她?
閉上雙眼她都能馬上回憶起那時的畏懼,還有絕望,覺得沒人會救得了她。
很奇妙地,千晴發現只要自己不主動想起那天的事,她還是可以平靜地面對木下這個名字的,所以她巴不得将這段記憶從腦袋內除掉。
午休時,她路過小賣部,看到千石果然在那裏占了張桌子在吃三文治。
本想直接越過去,可她看到對方高舉着的手,還是走了過去。
“坐吧,這裏沒人。”千石指着對面的椅子說。
千晴向他走近了一步,但還是站着說:“我只是路過。不過我忽然想到,我還未弄明白木下為什麽會對我的事那樣……”她想不到該用怎樣的詞語去形容。
“上次去探望她時我也問過,但她沒告訴我。”千石笑得很不自然,“唯一知道的是,她認為你和她很像,但你們卻選擇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這不會有點矛盾嗎?我哪裏跟她像,生活方式又有哪裏不同了……”她想了想,又問道,“她在嫉妒我?”
“大概。”千石收起了笑容,“大概就算不是裏川同學也好,她也總有一天會像現在這樣去傷害其他同學的,是我沒能夠阻止她……她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
這時千晴想起了從同學那裏聽來的傳言。
“她進了精神科的醫院?”
千石點頭,說:“她應該早就這樣希望的吧,比起勉強讓自己融入人群當中,認真接受現實的自己會比較輕松。她說不定羨慕你可以完全不介意他人的目光,也不怕孤身一人。”
“可這樣的她卻選擇了遠離人群。”千晴接着他的話說,“要是這樣說的話,她做的事跟她所希望的完全相反啊。”
沒多久千晴就走了,還是沒有坐下去。
越想她越覺得木下的思考回路有點難理解,不過也罷,要是她真的理解了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說到底,會遇上這種事算是她倒黴吧。
未成年再加上精神問題,她也沒法追究木下,只能向她的家人索賠醫藥費還有其他等等的費用。
木下的家人她也有見過,看着好像因為木下的事頗憔悴的樣子;跟她的工作狂父母不一樣,該加班的還是加班,工作效率妥妥的。
放學後千晴打車到醫院,因為已經到了定期檢查的日子;不去的話醫院會打給她父母,後果很麻煩的。
沒想到等着她的除了主診醫師,還有那個煩死人的新堂。
“檢查沒問題,傷口好得算是快的了。”說着,原本側身對着她的醫生突然轉身,“千晴醬,你真的不打算到外國試一下嗎?按照這個進度,就算傷口康複了也未必會回到以前的狀态。只要你說一聲我就可以馬上替你寫介紹信,你父母也會同意……”
千晴在最後打斷了醫生的話,說:“抱歉,我暫時不打算考慮出國治療,想再觀察一下手傷的狀況再決定。”
醫生語重心長地說:“千晴醬,的确你的左右手就算出國治療也不保證能治好,但要是有機會好的話也會是現在,你真的不試試嗎?要是擔心錢的問題的話……”
“醫生,”千晴再次打斷他,“我已經決定暫時不考慮了。”
沒給醫生再多說一句話的機會,千晴起身彎腰轉身離開的動作一氣呵成,再順手關上門将醫生隔在門內。
“檢查辛苦了。”
回頭,千晴看到新堂拿着杯深棕色的熱飲,遞到她面前,而他自己也拿着一杯。
“這是?”
“這是咖啡……”
千晴迅速開口,“抱歉,我不太喜歡咖啡,有點苦。”
“我還沒說完呢。”新堂笑了笑,“我這杯是咖啡,給你的是可可。”
……這種給耍了的感覺是她想多了嗎?
接過了可可,二人坐到旁邊椅子上。新堂喝了口咖啡,問道:“最近怎樣了?聽說你已經重新上學趕進度了,真厲害呢。”
“還好。”千晴言簡意赅地說。
新堂點點頭,又問了,“還有做惡夢嗎?”
千晴不自覺就透露出警戒的眼神,新堂給她盯得馬上舉起雙手投降,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反應太激動了。
她本以為他不知道的。
“別小看成年人啊。你也不想想我做什麽工作的,這樣簡單的事能看不出來嗎?”新堂笑得有點奸狡,“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但千晴醬,我來就是為了讓你不再被惡夢困擾的,這是我的職責。”
看了眼新堂,千晴有點困惑,“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我知道,所以我還沒跟你的家人說。千晴醬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孩子,不過一個人的話不會覺得很辛苦嗎?兩個人的話可以将痛苦減半呢。有沒有聽說過?”新堂笑着輕輕拍了下她的頭頂。
新堂見千晴不怎樣動搖,又馬上說:“千晴醬或許是因為不想讓別人擔心才一個人撐着,但你要知道,如果你能夠在受到某些事情困擾時懂得找身邊的人幫忙,那大家也就不會那樣擔心了。”他口中的別人無他,無非是幸村跟真田而已。
雖然擔心她的人不只他們倆,但目前她會在意的也就只有他們而已。
如新堂所想,這次千晴低着頭,想了好一會。
然後她突然擡起頭,視線筆直地看着他。
“要是,要是真的這樣做的話……我就會變得比以前更堅強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這幾天好像是隔日更,但只是碰巧而已,我沒法保證我卡不卡文,但我會盡量碼多點盡早發上來的。
能更新得勤快點我也很高興XD
P.S. 話說這章寫完我自己也想吐槽,千晴你是多執着于幸村的一句話啊╯△╰
☆、[024] Vol 05.恐懼·03
“比起逞強的話,是的。”
離開醫院後千晴打了車直接回家,從不遠處就看到穿着一身黑的裏川奈奈拉着行李箱,也是剛到家的樣子。
車子停定後,裏川奈奈回頭看到從計程車上下來的千晴。
“今天是去檢查了吧?”說着,裏川奈奈回頭繼續開門。
千晴點頭,“嗯,醫生說康複得不錯。”
裏川奈奈扯了扯嘴角,微笑着說:“那就好。”
進屋後千晴回自己房間,裏川奈奈走到客廳裏坐着,二人再無交集。
良久,裏川奈奈走到二樓敲響了千晴的房門,身上穿的還是那套黑色的套裝。她問千晴,“你知道你爸……”頓了頓,她又繼續說,“我是想問,你吃過了晚飯沒有?”
千晴很爽快地搖了搖頭,“放學後直接去了醫院,然後就直接從醫院回來了。”
“那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或者你想點外賣也可以。”裏川奈奈又問她。
“外賣吧,這陣子積下了不少習作要完成,我也想快點趕上進度。”千晴毫不猶豫地說,還心虛地加上了适當理由。
“好吧。”說着,裏川奈奈退後離開了女兒的房間。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自動将千晴的話理解成不想跟她外出。不說她,就連裏川奈奈自己也會覺得單獨跟女兒外出會感到尴尬,畢竟都很多年沒這樣做了。如果是以前的話,偶爾還是會有一家三口一起的時間,但單獨兩人的話,幾乎沒有。
一家人活成他們這種樣子還真有趣。
外賣到了後,裏川奈奈喊千晴下樓吃晚飯,但她只是說要拿回房間吃。
裏川奈奈有點不悅,不自覺又開了諷刺模式。
“用得着這樣勤奮用功嗎?趕不上的還是會趕不上。”
千晴沒否定母親的話,只是默默捧着晚飯回房間,裏川奈奈也懶得再理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偶爾用指腹擦擦眼角。
這種時候裏川雄一永遠都在工作。特別是現在千晴這種情況,他一定會更加努力吧。
就算木下的家人說過會賠償醫藥費,可他們都知道那種普通的小康之家不足夠給出讓千晴的手完全痊愈的金額,他們也不打算這樣做。
裏川奈奈很讨厭裏川雄一的這種性格,說不上有哪裏不好,但她就是不喜歡。
要是當初不是懷孕了,她一定不會在大學那時那樣義無反顧地答應他的求婚,辍學生小孩。
可是讓她放棄千晴,她也做不到,就算能夠再得到一次選擇的機會。
事至如今裏川奈奈也沒打算再糾結太多,吃完晚飯後她收拾了一下桌面就沖了杯可可送到千晴的房間,算是為剛剛說了打擊女兒學習動力的話道歉。
有點懷疑千晴是不是真的在用功,裏川奈奈這次并沒有敲門。
坐在書桌前的千晴貌似還在吃飯,頭上戴着個耳機不知道是在聽歌還是聽英語。裏川奈奈也因此沒再那樣小心翼翼地走,按照正常的樣子靠近她。
走近後,裏川奈奈千晴正很努力地想要用右手拿勺子,盒子裏還有大半盒炒飯。
裏川奈奈應該是知道的,可是她見千晴不怎樣在意的樣子,就真的以為她并不在意。
在醫院裏她已經習慣了用左手吃飯,雖然用得不及右手靈活,但也至少算是解決了目前的一個重要問題。
對上一次她還從醫生那裏聽說千晴已經在開始練習用左手寫字。
看到這樣的千晴,裏川奈奈沒緣由地心疼她,可面子擱在臉上卸不下來,長久以來的相處模式也沒法一時間就打破。她走到書桌旁邊将熱可可放下,不發一言地替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不小心掉到桌面上的米飯。
千晴脫下耳機看着母親,裏川奈奈卻看也沒看她,只是說:“不準浪費食物,給我好好的吃。”
聽到了母親的話後千晴點了點頭,換了左手握勺子。
“嘛,你就好好努力一下吧。”
可裏川奈奈卻在關上了房門後不禁掉眼淚,這次單是用指腹抹怎樣都抹不完,她索性任由淚水不停流出眼眶,挺直腰板紅着眼離開了。
直至晚上十時多裏川雄一才下班到家,回房時看到躺在床上的妻子以及旁邊的行李箱,他也只是替她掖了掖被子,收拾好行李,就帶着文件到書房那邊去了。對她眼角的淚痕,他似乎沒有替她擦去的資格。
中途裏川奈奈曾經醒過幾次,翻身時她看到行李箱不見了,便猜到是丈夫回來了,便下床走到書房看看他在不在。
果然在。
“你真的打算送千晴到國外治療嗎?誰來照顧她?”裏川奈奈從他的文件底下拉出一份資料,抽出來拍在最上面。
裏川雄一沉默了兩秒,說:“千晴還小,她的手不能就這樣毀了。”
“你是想讓我辭職過去那邊陪她嗎?”裏川奈奈猜測,“你待在現在的事務所前途無限,等有足夠的名氣了未來要自己獨立也不是問題,為了千晴的醫藥費你也不能貿然辭職……我說對吧?”
裏川雄一沒哼半聲,只是想要拉起妻子的手,卻給裏奈奈一手撥開。
“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和你正在辦離婚手續,這樣親密的舉動還是不要再有比較好。”
“抱歉,我一時忘記了。”
看着未來的前夫,裏川奈奈心生了一股無力感,像是小時候面對千晴那時般。他們兩父女果然還是在某些地方挺像的,永遠都放棄得這樣利落,不會拖泥帶水,更不懂挽留。
表面是在尊重她的決定,實際只是從來都不在乎而已吧。
而她,也從來都學不會如何去低聲下氣,就算理智知道自己不希望發展成這樣,卻不懂得對他們說出讓他們不要離開她的說話。
對自己的丈夫,裏川奈奈還是有能挽回的自信;可面對自己的女兒,她真的猜不透她會怎樣想。
“我今天回來也只是想跟你談談千晴的事而已。行李箱裏面的衣服你替我收拾好了?”
“老是住酒店跟朋友家也不好,事情談妥前就先住下來吧,我會去客房睡的。”裏川雄一用着一貫平淡的語氣說着,讓裏川奈奈看不透他的想法。
她沒回答,瞪了他一眼就回房間繼續睡覺了,算是答應了。
而裏川雄一也真的到客房睡了,只是回過房間一次去拿換洗的衣服。
連續幾天看到自家母親在家的千晴也給吓了一跳。
她本以為裏川奈奈是鐵定心不要再跟裏川雄一在一起的了,她也深知自家母親那倔強的性格,絕不可能會願意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