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因為寧靜請了一天病假，小林買水果看她，此時坐在她床前，雙手捧着幾片撕碎的紙，語無倫次：“簡直天理難容，人神共憤，憤憤不平，人人得而誅之。你不要就給我啊，扔地上我來撿，你怎麽能撕了呢！！”

她哭喪着臉，把碎紙片拼好，這可是一張一千萬的支票！不是做夢，也不是天上掉的餡餅，活生生的一千萬啊！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掙到，不知拼好了還能不能用？

寧靜倒不是裝病，她額頭貼着退燒貼，臉色發白，小林那痛不欲生的樣子讓她感到哭笑不得。

昨晚，江晨緩緩從懷裏掏出一張一千萬的巨額支票，用力的放在她手心，然後将她的雙手包裹住，他說：一直想給你，可是找不到借口。現在我想通了，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借口。

一千萬，不是小數字。

若說寧靜一點也不為觸動是假的。她想到奶奶的病，寧諾的學費，想到生活中可能出現的所有負擔，此刻手裏的一千萬簡直是上帝賜下的福音。毫不誇張的說，即便把給她一千萬的人換成盛氣淩人的陸致遠，她都可能會丢掉節操的接受。這種事情，只有當你拿着活生生一千萬支票的時候才能體會。這就是人窮志短！

江晨的眼睛那樣明亮，他優雅的魅力，甜蜜的舉止，全部都在她的眼睛裏，美好的令人心酸，一千萬的支票突然變的滾燙，令人羞恥。

寧靜不甘心，她替五年前的自己問一問。

“再有錢的人，也不會随手拿一千萬支票送人。江晨，你敢說你不愛我？”

“我愛你。可是，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他那樣坦蕩。

“這都什麽年代，難道兩個人在一起也要看階級？”

“難道不是嗎？小靜，我們都成熟了，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還要現實。我和陸家也并非全然為了利益聯姻。你或許不明白我這麽有錢，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到的。讓我告訴你吧，我有很多很多事情做不到。我自私，我深愛你，但亦不會因為你抛棄自己的世界，放棄自己的理想。愛情，不是我最重要的，但你是愛情裏我最愛的那一個。對你，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将你金屋藏嬌，要麽放你海闊天空。因為我愛你，所以一切你來選。”

她不想選任何一個。

面對他這樣坦蕩的告白，寧靜不知該笑她是江晨最愛的女人，還是該哭自己比起他心中所看重的根本不值一提。

寧靜輕輕的說道：“江晨，我也坦坦蕩蕩告訴你，我愛你，勝過一切。在你眼裏，我的世界這麽貧瘠，本身就一無所有，所以愛一個人也沒什麽好失去的。你這樣認為也沒錯，你擁有的太多，我們起跑線不平等。可我還是要說，不管你信不信，即使我家境優渥，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寧靜對你的愛也是一樣的。不過從現在開始，我不需要你憐憫，更不需要你為我的未來擔憂。我想，我和你喜歡的那些小貓小狗沒什麽區別，你小心翼翼呵護的不是我，是你心頭的喜愛，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怕自己那點為數不多的愛情也沒了，那還算什麽人生。”

她看清楚現實，終于掙開他溫暖幹燥的手，一下一下，當着他的面，将那張滾燙的，能夠帶來她一輩子可能都享受不到的好生活的支票，撕成兩份，四份，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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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攥着八份失效的碎支票，用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冷靜說道：“這個我不扔，等你再次看到它那天，那必定是我也能随手拿出一千萬的時候。我會證明給你看，沒有你，我的世界也能富有，也會有很多人仰我鼻息，有上流社會的男子為我傾倒。無論用什麽方法走到那一步，我都會證明給你看。不過現在，愛情也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了，這種游戲，沒人當真，我卻執迷不悟，确實可笑。今晚以後，寧靜只玩游戲，不談感情。”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時候，存在她記憶深處的一段話飄了出來，那是陸致遠說的：

我只是逗你玩兩次，又不是認真的。

清高什麽，這種人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麽可傲氣的？我看上她是她運氣。兩百萬，就這個價，不能再高了。

他跟江晨是一個世界的，他不愛她，所以一語道破視她如玩物，後者愛她，唯一的區別是比前者多拿出八百萬。他們的世界，愛和不愛沒什麽太大分別。那她還要愛情這玩意幹什麽？

小林最終确定碎成這樣的支票已經失效，這簡直跟自己丢了一千萬一樣，她懊惱不已。這也人之常情，寧靜摸着那支票，還是那樣的滾燙，令人心馳神往。

“我告訴你這個故事，也算為我可悲的初戀做個完結號。”

“什麽完結，換成我，直接找他去，再要一張。”小林誇張的說。

“你可別再唆使我，這麽多錢，我正後悔着呢。”寧靜半真半假的開玩笑，眼神再不複往日明亮，更多了種低沉的幽暗的深邃，這樣的她倒更有些神秘的女人味。

從前，她鄙視蘇怡，決計不會跟這種女人多說幾句話，如今，蘇怡突然出現，約她見面，她竟然赴約了。連蘇怡本人都沒想到寧靜會這麽給面子。

寧靜走進來的時候，蘇怡眼前一亮，只見她平日總是綁的一絲不茍的馬尾不見了，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參考近年流行短發，類似戚薇的那種），未戴眼鏡，眼睛竟是這樣好看，睫毛烏黑，映的眼睛深邃看不到底，她沖你一笑，你心仿佛都跟着顫了一下。

因為大多時候寧靜都戴着眼鏡，蘇怡不知她竟有雙這樣好看的眼睛，心裏頓時有點發酸。

“你早該這樣收拾自己。女人不愛自己，男人就更不愛你。”蘇怡擺出一貫的高高在上的氣勢。

寧靜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深深打量蘇怡，不得不承認，蘇怡讨人厭的本質下，确實有副相當好的樣貌，且她舉手投足皆風情萬種，怪不得喜歡她的男性從初中開始，絡繹不絕。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要跟你套近乎？”蘇怡依然一副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輕慢态度。

“我只好奇你這個人。”

“什麽？”

“家境普通，聽說後來你爸爸還出車禍去世。智商普通，每次考試能過及格線就是你畢生的追求。從不掩飾自己的膚淺，貪婪，從小到大，除了我，沒幾個女生搭理你。但就是這樣的你，身邊從來不缺護花使者，一人有難八方支援。現在，更是成為財閥夫人，走上人生巅峰。童話故事最好的結局也就是這樣的了。你，究竟有什麽魅力？”

“你終于肯定我有魅力，不是罵我狐貍精，呵呵呵。”蘇怡捂着嘴一臉假笑，笑着，笑着，聲音逐漸低下去，她看着一眨不眨直視自己的寧靜，神情竟有些冷冽。

蘇怡并不像她笑的那樣開心，假裝的倒是挺賣力。寧靜向後靠着椅背，雙手抱胸。

“其實，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不離十，想不到吧，八杆子打不到的我，比你身邊的人都清楚。”蘇怡從包裏掏出盒女士香煙，熟練的挑出一根含在嘴裏，點火，深深吸了口，吸的有點猛，竟嗆到了，咳的滿臉通紅。

寧靜見她咳的可憐，倒了杯水遞過去。蘇怡做出感動的樣子，但她眼裏依然玩世不恭，無所謂道：“我知道你現在想要什麽。其實你長得這樣漂亮，又會讀書，你真的很好。”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甚至主動找我，有什麽陰謀？”

“我的陰謀就是，”蘇怡一點一點靠近寧靜，仔細端詳那張越看越漂亮的臉蛋，說，“不告訴你。”

寧靜不屑的扭過頭，原本就沒打算跟蘇怡聊到一塊。誰知她卻一把抓住了寧靜的手，眼睛裏再也沒有方才的玩世不恭，變得十分認真，當一個人格外認真的時候，眼神都異常明亮，她說：“有部韓劇叫《清潭洞愛麗絲》，像你這種無趣的人一定沒看過，你可以回去了解下，現在我要跟你說的是，我願意成為那只領你走進‘清潭洞’的兔子。”

為什麽？我倆可是水火不容，自從友情崩裂就沒巴望對方好過。寧靜仔細端詳難得認真的蘇怡，只見她低聲笑了笑，将手裏的煙頭使勁掐滅，拿着寧靜的手一寸一寸将自己的長袖推上去。

寧靜難以置信的看着蘇怡原本光潔纖細的胳膊，上面一道道瘀青，她受驚的縮回手。蘇怡在她的震驚下，淡定的拉好袖子，聲音卻帶着陰沉：“看到我這麽倒黴，首先你心裏一定好過不少。但是世事公平，愛麗絲闖進不屬于她的世界，得到很多，也付出很多。成敗全憑自己。”

“這，是你老公做的？”大概同為女人，更能感同身受，寧靜并沒有幸災樂禍，而是十分不忍。說到底，兩人曾經是最好的閨蜜。

“不是。”

寧靜更加不解，除了最親密的人，誰敢動財閥夫人。

似乎觸及了心底最痛恨的，蘇怡的手都有些發抖，她又掏出煙，狠狠吸，眼眶開始發紅：“所有的事情，我都會慢慢告訴你。你只要相信我是唯一一個，願意付出所有精力，領你走進仙境的兔子。你只要回答，跟不跟我走。走下去，是城堡還是不歸路，一切聽天由命，你且能做到無怨無悔。如果成功了，将是我索取回報那一天。”

“什麽回報？”

“現在說了跟沒說一樣，等我覺得可以說那天，一定是你有足夠的力量。我不會要求你做喪盡天良的事，你只要幫我一把就行。站在那個位置，輕輕的拉我一把。”

“為什麽是我？”寧靜不明白，蘇怡為何選中她。想要一步登天的女人太多了，為什麽偏偏選她？盡管她早就放棄了一直以來的信仰，但并不代表可以随便接受個人帶她走捷徑。

“因為，陸致遠身邊的位置，才足夠高。”蘇怡說這句話時，寧靜想象她就像一只螞蟻，正對着參天大樹宣誓。不過這只螞蟻的眼神足夠強大，似能望穿蒼穹。

寧靜再一次認真審視蘇怡，輕輕道：“我跟他，水火不容。”

蘇怡勾了勾嘴角，用充滿誘，惑的語氣道：“我們也是水火不容，骨子裏都是一樣倔強的人，所以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他跟你不能相提并論。”

“但他是男人，寧靜，而你，是女人。在他面前，你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女人。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蘇怡拎起包，給服務員結帳。臨走的那一刻，她轉身，尖尖的下巴帶着堅毅，對她說：愛麗絲，作為你的兔子，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