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8

陳慎愣了下,然後擡頭看了眼紀融,不過對方拿上行李就走了,車裏燈暗,也沒看清是什麽表情。陳慎淺睡剛醒,頭還有點暈乎乎的,他抓了抓被風吹亂的短發,想大概自己看花眼了,膠囊藥不都長一個樣子麽。

下車之後,衆人走了十分鐘的路,來到了目的地。

節目組找的地方靠近郊區,林木蒼翠,樹林深處伫立着悠然自得的農家旅館,這裏空氣清新景色宜人,是很多城市人周末休閑放松的好去處。

他們找了處空曠的草地安營紮寨,不遠處就是數座農舍,燈光溫暖,在寂靜的夜裏給人種安全感。

衆人分工合作,有人負責搭帳篷,有人負責做晚飯,不過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大男生,哪會做飯做菜,跟拍小哥看不下去他們笨手笨腳的樣子,又餓得慌,于是嫌棄地把他們攆開,自己動手煮大鍋面。

陳慎聽着外面的歡聲笑語,也想出去玩,不過分配給他的任務是搭帳篷,他只能陰着臉跟帳篷周旋。

幸好他搭檔非常有良心,拿了串烤翅中鑽進來:“餓了沒?”

陳慎肚子應景地咕嚕了一聲。

魏遠辰嗤笑了一下:“快吃吧,我來搭,看你那軟綿綿的手腳,撐都撐不起來。”

陳慎朝他豎大拇指:“東北老爺們就是給勁。”

“滾滾滾。”

陳慎于是頭也不回地滾去外面吃烤翅了。

一出帳篷,外面食物的香氣就勾的人食欲大開,陳慎樂颠颠地跑到隊友身邊蹭吃蹭喝。因為他是隊裏年紀最小的,再加上聲音長相都顯小,比較讨喜,所以隊友們都特別讓着他,平時娛樂局開黑,陳慎被對面抓死,另外四個人能像瘋狗一樣一頓亂砍,砍地對面不敢出泉水。

團寵沒毛病了。

蹭了點燒烤解了饞,陳慎端着碗面條坐到大石頭上,邊吃邊看手機,這時,他隐約聽到石頭邊的草叢裏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他怕蟲子,所以馬上跳了起來,捧着面碗,一臉戒備地盯着石頭邊那小腿高的草叢。

一下子又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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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慎有種野獸般地直覺,那裏面有東西,而且在跟自己對峙。

沒有理由,就是這麽感覺!

穿林風吹過來,帶來股烤肉的香氣,那東西好像終于忍不住了,草叢晃了晃,慢慢冒出個毛茸茸的灰色小腦袋。

陳慎一愣。

這附近就是幾座綿延的矮山,難道是山裏的小動物,聞到氣味跑下來讨食了?

既然不是蟲子,他就不怕了,打開了手電筒,亮度調暗,一小步一小步地朝那草叢挪了過去。

一邊走還一邊嘴裏念叨着:“不怕啊,我不抓你,你要吃什麽,我給你去拿點過來……”

小腦袋警惕地縮了回去。

陳慎沒有繼續往前走,想了想,就原地盤腿坐了下來。

入秋了,草地有點潮濕,陳慎感覺自己屁股濕了,不過依然不動如山,默默地吃面條。

兩邊安靜如雞了一分鐘,那小腦袋終于又再次謹慎地冒了出來。

陳慎這才看清,原來是只貓,還是只嘴裏叼着根白面條的貓。

這只貓體型很小,貓齡不大,小腦袋上一對圓滾滾的貓瞳,燈光有點暗,看不清什麽顏色,卻閃着亮光,熠熠生輝。它專心致志地盯着陳慎手裏的碗,眼睛一轉不轉,片刻後,它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角,原本叼在嘴裏的白面條掉了下來。

它馬上去撿,爪子拍了幾下,那根面條就扁了,沾滿了泥土。

陳慎看它低着腦袋想去舔,連忙用地上的小木枝把那根面條扒拉開了,小貓跳起來去追面條,被陳慎挑飛後,它憤怒地朝陳慎咪嗷咪嗷地叫。

“小貓能吃面條嗎?”陳慎有些困惑,不過看它應該是很餓了,就從自己碗裏挑了一根,動作小心地遞到小貓面前。

小貓很有警戒心,沒有馬上撲上來吃。

陳慎想了想,自己咬掉半截,再把剩下半截遞給小貓。

小貓這才慢慢地挪過來,歪着腦袋,打量着陳慎,然後才嗷嗚一口咬住面條,竄進了草叢裏。

陳慎覺得它還會來要,所以坐回石頭上,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小貓又探頭探腦地趴在石頭邊盯着他看,陳慎根本沒法在那種目光下心安理得地吃面條!

感覺像個罪人!

他又挑了一根長點的,小貓兩爪子一捧,趴在石頭上,一點點地用嘴嘬着。

好、好萌啊。

陳慎感覺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想去摸它,察覺到他的意圖,小貓舉起爪子,威懾地揮了揮,拍掉他的手指。

陳慎不死心,戳戳它粉嫩的爪子,再一步步蹬鼻子上臉,在它的下巴處撓了撓。

大概是被撓舒服了,小貓發出舒适的叫聲,眼睛也一眯一眯的。

吃完面條後,陳慎想回帳篷了,剛走出幾步,就發現腳後跟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扭頭一看,那只灰色小貓居然亦步亦趨地跟上他了。

陳慎一停,它也停下來,歪着腦袋舔自己爪子,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只那雙滴溜溜的貓眼總是暗暗地瞅着陳慎。

陳慎一走,它又馬上跟上。

他苦笑不得,突然動了把它抱回去養的念頭。

于是他彎下腰,把小貓抱起來,小貓貓爪在他手背撓了撓,欲拒還迎。

他一回到人群裏,手裏抱着的那只貓立刻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喜歡小動物的男生們紛紛圍上來,想對小貓上下其手,小貓身體緊繃,不斷揮着貓爪,拍掉來摸他的手。

“它很兇的,你們小心點,”陳慎笑着說:“我用兩根面條騙回來了,怎麽樣,可愛吧?”

“真的可愛,完全不像是流浪貓啊,是不是農莊那裏跑出來的寵物貓?”

陳慎看了看小貓,的确,長得太讨人喜歡了,說不定真的是不小心走丢的。

“那明天我抱它去農莊那裏問問吧。”

衆人都想逗弄一下,不過小貓不理人,很高冷,就算是陳慎,它也是傲嬌地扭着頭愛答不理的。

但是陳慎很喜歡它,所以甘心被小貓各種嫌棄各種拍,不停地撸着軟毛。

這時候,他餘光瞥到紀融站在不遠處,表面像是在燒烤,眼神卻總是往他這邊飄。

肯定是在看貓了。

陳慎招呼他:“紀融,過來摸一下吧?很舒服的。”

小貓不滿地揮着爪子,陳慎一摸它肚子,它又舒服地呼嚕。

紀融站在原地猶豫了一秒,然後搖搖頭:“不用了。”

陳慎哦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魏遠辰也知道陳慎帶了只貓回來,急吼吼地讓人帶話:“小慎慎,你室友說他貓毛過敏,叫你要确保自己身上沒半根毛再回帳篷。”

“啊?”

陳慎傻了,他沒想到魏遠辰居然有這毛病:“那貓咋辦?”

隊友攤了攤手:“只能留在外面。”

這天氣已經冷下來了,尤其在山區,晚上氣溫低,又潮濕,這只小貓看起來就三四個月大,陳慎怕凍出毛病來了。

“呃,你們誰能收留一下啊,外面太冷了。”

隊友們有些為難,畢竟貓咪要拉屎拉尿的,身上還有些髒,放在帳篷裏太不方便了。

陳慎也覺得自己有點強人所難了,喪氣地垂着腦袋:“沒關系,那我給它找點吃的,再拿件毛衣給它墊着吧。”

入了夜,陳慎為了避免外套上的貓毛帶進去,把外套脫在外面,然後才鑽進帳篷。

魏遠辰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怎麽撿了只貓回來,以後怎麽辦,要帶回俱樂部養?”

陳慎為難道:“我還沒想好,但是你過敏的話,我就不養了。”

“流浪貓身上都有病有細菌的,你小心點。實在不行,明天送到農莊裏,給別人吧。”

“哦。”

躺下沒一會兒,魏遠辰就打起了輕酣,陳慎因為睡了一個白天,沒有困意,又擔心小貓受凍,所以拿着手電筒,輕手輕腳地溜出帳篷。

萬籁俱寂,狂歡過後的衆人都已經休息了,山區只能聽到蟲鳴聲和偶爾的風聲。

陳慎給小貓臨時搭了個窩,他披着外套,拿着手電筒找過去,遠遠地,似乎看到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

這深山老林的……

陳慎背後沁出了冷汗,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再走近一步,直到手電筒的光隐約照到那個黑影。

還好,是個人。

他狠狠地松了口氣,腿都有些發軟,随即他發現一點不對勁——

那個人影,有點眼熟?!

他将信将疑地說:“……紀融?”

僵在原地的人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有些無奈又尴尬地朝他看過來:“……你、你還沒休息啊。”

陳慎走近,看見紀融蹲在地上,端着一碗牛奶,而小貓則扒拉着他的膝蓋,眼巴巴地看着碗。

陳慎反應過來了,一瞬間想要大笑,尤其是想到先前紀融板着臉拒絕過來摸貓的神情,再聯系一下現在,趁大家都睡着了,偷偷出來撸貓的場景,簡直了。

他也确實笑出來了,而且越來越控制不住,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笑,抹着眼淚說:“你裝什麽裝,還半夜出來喂貓,你做賊呢?”

被人現場抓包,紀融沉默了,一聲不吭地揉了揉貓的肚子。

陳慎連忙收斂:“呃……不笑了,那個什麽,我只是覺得,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紀融低着頭,大概窘到不知道說什麽了,只能裝緘默,給小貓喂牛奶。

手電筒的光映照在他側臉,他的面孔比一般男生要顯得深刻一點,興許跟寡言的性格有關,看起來比嬉皮笑臉的男生要可靠沉穩地多。

陳慎盤着腿坐着,探過頭看他:“诶,你沒生氣吧。”

紀融把頭扭過去了一點,好像在刻意回避陳慎探究一般的凝視:“沒有。”

“沒有就好,我這個人有時候挺遲鈍的,我媽總說我不會察言觀色,不過你這樣的,心口不一、口嫌體正直的人,我就算長着火眼金睛,我也看不出你在想什麽啊。真的太難懂了,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你這得有海底兩萬米了吧。”

陳慎又開始習慣性地bb了,不管這回紀融沒有無視他,淡淡地說:“你這樣挺好。”

陳慎眼珠子轉了轉:“我怎麽樣?”

“……很開朗大方。”

“謝謝啊。”陳慎笑眯眯的:“我覺得你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紀融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明擺着不信。

陳慎撐着下巴說:“你其實也暈車吧。”

紀融怔了一下,沒說話。

“不過你還是把窗邊位子讓給我了。這讓我非常地感動!”陳慎演技浮誇地捶了捶紀融的肩膀:“所以,我覺得你人不錯,不如做個朋友吧,以後可以一起開黑,一起出去玩啊,慎哥帶你飛帶你躺。”

看着陳慎好像沒有半點陰霾的笑容,紀融有一瞬間的恍惚。

其實鮮少有人對他說“一起”這兩個字。

他從懂事開始,父母就一直在奔波忙碌,他能在電視臺裏看到自己的父母,能在重大會議轉播上看到親戚的臉,但在現實生活中,他們都是來去匆匆。

家庭背景使然,他從小就被看管地很緊,很少與同學有深入的接觸,每次跟一個朋友熟了一點後,家裏的管家總是在背地裏調查他的朋友。

漸漸地,也沒有人想找他一起玩了。

他跟父母哭訴,他們往往都是敷衍地留下一句:“小融乖啊,自己去做吧,你一個人也做得到的。”

他一個人也做得到的。

所以他開始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寫作業、一個人看電視,甚至于一個人玩游戲。

事實上他也有那個能力,無論是學業還是其他,他一個人都可以完成地很好。

甚至,他已經不再去羨慕別人有成群結隊的夥伴和嬉笑怒罵的生活了。

他什麽都不缺。

即使是出于逆反心理,故意接受了iNG的邀請進入了戰隊,他也沒有把“隊友”放在心上。

而他的隊友,也跟曾經的同學一樣,刻意回避着他,也許是被他生人勿進的表象吓走,也許是忌憚他的身世背景。

不過紀融不在意。

說出來可笑,他只是想讓父母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才會做出這樣幼稚的事情,丢下學業跑到職業隊裏,他覺得自己只要父母找自己促膝長談一次,說不定他就回家去了。

但數月以來,父母音訊全無,也許他的選擇他們根本不在意。

他們有更嚴肅更偉大的事業,比管教自己的兒子要重要多了。

但現在有個人——甚至可以說是還陌生的、互相了解很少的人,跟他說“做個朋友吧”。

紀融頓了頓,然後像是随口應了下來:“……嗯。”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我發現我好像又習慣性虐攻了,你們想想慎慎退出職業比賽後,删掉所有聯系方式,融哥再也找不到他的感受[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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