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6

他弟安靜了起碼有三分鐘， 然後發過來一段語音。

“我操陳慎慎你該不會是說真的吧！！你居然背着我談戀愛！！！”

陳慎他弟陳謹現在讀初二， 正好是男孩子變聲期， 扯着他那把公鴨嗓大呼小叫的時候，陳慎被煩地大腦血管突突跳， 簡直想把這個咋咋呼呼的破小孩拎出來捶一頓。

正在面壁思過的紀融也被“談戀愛”這三字吸引了注意力， 忍不住轉過頭偷瞄陳慎， 陳慎馬上發現了， 狠狠瞪他，兇巴巴地：“看什麽， 轉過去。”

紀融馬上轉回去，臉貼着牆站。

把怕老婆演繹地非常淋漓盡致了。

陳慎深吸了口氣， 去陽臺上給他弟打電話。

陳謹馬上秒接， 在那邊哭天搶地：“夭壽啦， 造孽啊， 我們老陳家怎麽面對列祖列宗……”

陳慎忍無可忍：“閉嘴！你以為你演相聲呢？”

陳謹抽噎了一下，委屈巴巴：“你還兇我。”

“你給我正常點，我保證理都不來理你。”

陳謹又被他哥無情嫌棄，默默垂淚：“you bad bad。”

陳慎冷笑：“我ball ball你，不要展示你考四十二分的英語了。”

“你自己高考英語聽力兩次18分怎麽不說！”

兩人貧嘴了幾句， 陳謹想起剛剛的話題了，哀嚎道：“陳慎，你該不會真的有男朋友了吧！”

雖然他起哄起地很開心，但他心裏肯定這其中有什麽誤會，畢竟他哥是個直男他還是清楚的， 怎麽會說彎就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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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慎想了想才回：“還沒确定呢。”

“那就是可能會有咯！”

陳慎嗯了一聲。

陳謹嘟囔着：“可是我覺得，那個紀融，有點傻裏傻氣的。”

陳慎哭笑不得：“不是，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不過，他好像真的很喜歡你啊，我剛剛在逛他小號來着，有人罵你，他能跟那個人互相對罵兩百多條評論，最後另外一個人都服了他了。”

陳慎只寥寥看了幾條微博，就覺得慘不忍睹沒有看下去了，聽老弟這麽一說，他愣了一下，然後微微彎了彎唇角：“嗯……他人是挺好的。”

陳謹聽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心裏哀嘆他老哥怕是真的要彎了：“那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我要去X市玩幾天，回來前跟你們說。”

陳謹嘿嘿一笑：“那你要帶他回來過年見家長嗎？”

陳慎立馬又兇他了：“見你個鬼頭！你讓你老師帶着你的考試成績見家長好不啦？”

“陳慎慎你能不能對我溫柔超過三分鐘啦！我還是個心靈敏感脆弱需要家庭關愛的青春期少年诶！”

“求求你，離家出走吧。”

陳謹又無理取鬧了好久，陳慎耐着性子、耐着性子，最後耐不住了，直接挂斷了。

回到屋裏，紀融還保持着原狀，陳慎看他站得筆直，唯恐被他挑點錯處的模樣，心裏有點好笑，也不跟他講話，自己收拾東西。

紀融先忍不住了：“要我幫忙嗎？”

“不用。”

紀融只好哦了一聲，繼續面壁。

陳慎平時東西整理地就很整齊，把一些要帶回家的被褥衣物還有生活用品裝起來後，拿了幾個大黑袋子遮住書桌椅子，就算大功告成了。

紀融非常殷勤地幫他把行李都搬到了車後座上，陳慎想拿東西都沒機會，只能拎着電腦包。

他們這兒到X市要開六個小時車，路過便利店的時候，陳慎下去買了兩瓶水，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用來給紀融醒醒神。

結果紀融好像很有精神，半點不犯困，陳慎就自己拆開口香糖吃了，邊嚼着邊在手機上玩養成小游戲。

紀融時不時就要偷偷瞄一眼陳慎。

車上開着熱空調，陳慎就穿了一件打底的黑色羊絨衫，領口有一點大，露出兩邊鎖骨隐約的弧度，襯地他脖頸處肌膚尤為白皙細嫩。

而舉着手機玩的兩只手手腕清瘦，手指纖長，指甲蓋又圓潤透粉，紀融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終于他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陳慎無奈地說：“看路行不行，我臉上長着路标啊？”

紀融乖乖地哦了一聲。

他安分了沒多久，就又忍不住斜着目光瞥陳慎。

正好陳慎在吹泡泡，殷紅的嘴唇微微撅着，兩頰也鼓了起來，紀融心尖顫了顫，手上沒有穩住，車子歪了一下。

陳慎啪地吹破了泡泡：“紀融融，能不能專心開車，你要是累了就我來開。”

紀融馬上定神，一本正經：“我不累。”

陳慎懷疑地看了他幾眼，就不管他了，關掉手游，去刷微博。

他微博上的信息還在不停地進來，就暫時先關掉了通知，刷了一會兒主頁後，他突然想起了紀融那個小號，猶豫了一下，冒着可能會被再次辣眼睛的風險，去逛了一圈。

最新一條微博回複量都有三萬了。

陳慎往下翻着。

紀融發博挺頻繁的，注冊才一年的號，已經有六百多條微博了，很符合id“吸慎慎專用號”，每條微博都是跟陳慎有關的。

陳慎心思一動，直接跳到了第一條微博那裏。

顯示時間是一年前的十一月份。

陳慎隐約記得那年秋季賽賽期提前了，總決賽是在十月份。

而JM正式宣布Jo神退役的時間，是十月底。

也就是說他退役沒幾天，紀融就弄了這個小號？

陳慎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紀融。

紀融從來沒跟他說過，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陳慎一直以為是他們重逢之後。

不過現在，好像又不對了。

最開始的幾條微博，紀融說的話很少很簡單，像自言自語一樣。

“我很想再見到他，就算不說話，能遠遠看他一眼就好了。”

“想知道他現在去哪裏了，我連他在哪裏讀大學都不知道。”

“他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罵他的肯定都不是他真的粉絲。真的喜歡他的人，無論別人說他什麽，都會對他的人品毫不懷疑的。他不是別人，他是陳慎啊。我永遠相信他。”

……

陳慎看着看着，自己都沒發現，眼前已經隐隐有點模糊了。

最下面幾條微博評論區也是一片鬼哭狼嚎。

粉絲們紛紛表示哭瞎了眼。

“他不是別人，他是陳慎啊。是我們都愛，全世界最好的慎慎啊QAQ”

“讓我想起一年前看到全網被水軍帶節奏黑慎慎的時候，罵不過水軍，我躲在被子裏哭了一晚上。雖然想象不出融哥哭的樣子，但融哥肯定心裏比我們小粉粉還要難受T^T”

“雖然救救再也不會回到比賽場上，現在更是偷工減料當起娛樂主播了，但他永遠是我們kpl粉心中的Jo神。水軍再怎麽黑，也無法否認他曾經是kpl賽場的傳奇和信仰[比心]”

“我就知道融哥肯定老早就喜歡慎慎了嗚嗚嗚哇哇哇嘤嘤嘤不開玩笑真心實意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QAQ”

“好希望慎慎也能看到這裏，如果不讨厭融哥，就跟融哥好好聊一下好不好，暴風哭泣T^T”

……

陳慎微微別過頭，去看車窗外面，高速建在蔓延數裏的山間，入目就是一片青天綠林。

他慢慢地等眼底的濕意揮發掉。

紀融專心地開車，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半路，他拿了瓶水喝了一口，驀地發現，有一點點薄荷清香。

微微一愣，他低頭一看，座位中間還放着另外一瓶水，已經喝了一半了，那才是他的。

也就是說，他現在拿的是陳慎喝過的水。

慎慎……

喝過……

還有薄荷味……

紀融捏着水瓶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了一點，只覺得嘴裏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撩人地不行，他有點口幹舌燥，忍不住又多喝了兩口。

然後故作鎮定地想把陳慎的水瓶偷偷藏起來。

結果這時，陳慎突然叫他：“紀融。”

紀融一震，做賊心虛地飛快把水瓶放回原位。

他強作平靜：“怎麽了？”

陳慎轉頭看着他，臉上不像平時那樣總是盛着令人心生好感的明朗笑意，而是認真又專注。可能是玻璃折射的光落在他眼底，顯得他雙眼璀璨無比。

紀融在心裏默念着我在開車我在開車慎慎在車上慎慎在車上，這才沒有過久地凝視他，看了一眼就又轉過頭去看路。

他以為陳慎是想跟他閑聊打發一下時間，沒想到陳慎毫無征兆地輕聲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退役嗎。”

紀融一怔，有些緊張地說：“你想說的話，我可以聽着。”

陳慎看他握着方向盤的手都攥緊了，臉上一松，露出個笑來：“你緊張什麽，怕我想不開啊。都這麽久了，說還想不開，那也太跟自己過不去了。不過嘛，總還是有點介意的，所以從來沒跟人提起過。”

他頓了頓，接着說：“不過對象是你的話，我好像可以心平氣和地聊一下。”

紀融輕聲說：“你說吧，我不插嘴。”

陳慎嗯了一聲，目光移到前面的路上，不緊不慢地說：“我從初中開始就喜歡打游戲，也很喜歡比賽，做一個職業選手是我其中一個夢想，所以當我有機會真的進入職業賽場，就算是家裏反對，還要休學挂讀，我也去了。”

“在JM兩年我都非常開心，隊友都是很好的人，可能因為我年紀最小吧，進隊的時候才剛過十八歲。我原本的計劃是，JM拿到三個冠軍，我就收心退役，回學校專心讀書了。就在沖刺第二個冠軍的時候，那場秋季半決賽前半個月，愛星工會的投資商找上了JM。”

陳慎支着腦袋，回憶着：“他們開了三百萬買決賽資格。愛星工會剛建立不久，走的是黑馬路線吧，想第一年就打進決賽賺個噱頭。他們背後的投資商也的确很有背景很有錢，花了很多錢砸在他們身上，現在看愛星人氣那麽高，接了不知道多少的商業活動，這三百萬怕是早就賺回來了。”

“一開始我們教練錢溫書是嚴厲拒絕的。但JM管理層不知道還被許了什麽好處，同意了。然後錢教練就因為死活不同意，被炒了，管理層請了另外一個教練。”

“我是唯一一個不知情的，還因為錢教練莫名其妙被炒了，換了個沒經驗沒能力的教練而去找管理層理論過。直到比賽前，我才被通知不會上場，那場重要的半決賽，由替補ADC上。”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的隊友還有管理人、教練，都被收買了。畢竟贏一個冠軍，我們全體也只能拿到一百五十萬，還有很多拿不到我們選手手上。更何況，決賽對手是你們，我們不一定能贏。”

“我一直在後臺，直到聽到前面解說人員宣布愛星工會贏得決賽資格我才走了，第二天，我就申請提前退役了，在kpl兩年所有獎金我都打算用來還違約金。管理層勸我說以後還可以繼續拿冠軍，我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那時候很執拗很犟，鐵了心要走，管理層大概是怕我把真相往外講，又或者，還真的覺得我挺可憐的？所以取消了違約金。”

陳慎聳了聳肩：“其實他們不這樣做，我也不會往外講的。一是既然我已經走了，就沒半點關系了，他們愛咋咋樣管我吊事，二是，畢竟JM讓我過了最開心的兩年，認識了一群曾經以為最鐵的兄弟。我還記得這份舊情，只是他們不記得了而已。”

說完了，陳慎口幹地喝了口水。

紀融這從安靜聽着的狀态中出來，方向盤攥地死緊。

他們圈內人了解陳慎的，都知道他那時候臨時缺席，又馬上退役，肯定是有內幕的。iNG教練許成浩也若有若無地提過一句，暗示過跟愛星有關，只不過到底沒有明說。

現在想來，大概愛星後來又打算跟他們iNG買冠軍，被iNG拒絕了。

紀融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心裏疼地不行，如果不是正在開車，他真想伸手抱一抱陳慎。

那時候陳慎還是個大男孩啊，每天沒心沒肺無憂無慮的，好像永遠都沒有一點陰霾能籠罩到他頭上。

紀融不知道他一個人承受夢想破滅、外界非議，還有曾經最要好的兄弟的背叛時，該有多痛苦。

他心裏風起雲湧。

他突然有點怨恨自己的膽小，為什麽不能早點走到陳慎身邊，為什麽就不敢對他說出自己的心意？如果他以前能勇敢地踏出這一步，至少陳慎在遇到那些事的時候，不是一個人了。

“慎慎。”他聲音有點低啞：“對不起。”

陳慎一愣，笑着說：“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啊。”

紀融輕聲說：“只要你不煩我，以後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陳慎略微失神。

其實過了這麽久，他已經沒有那時候那麽脆弱了。

但如果身邊能有個一直陪着他，跟他在一起的人，好像，也挺不錯的。

他微微彎了彎眼睛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