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斷章

鐵路被高老将軍傳到十幾公裏外軍部辦公室的時候,眼睛都瞪脫窗了!

一個大校,這沒什麽,加上他兩個。一個少将,嗯,事态有點緊急……啊?這……兩個中将?這……高老将軍不是最高?瞅到那邊穩坐着的……我的個老天!這一片金燦燦!上将!!!

馬上一個鄭重到肅穆的立正,敬禮:“首長好,L軍區某某師A大隊大隊長鐵路前來報到。”神情極為嚴肅凝重,眼神中的驚愕卻還是無法完全收回來。

“不必那麽正式。”花白頭發神情健朗的上将笑笑,轉首:“老高,這就是你說那人的上司?”

“嗯。”高老将軍簡單一個字,鐵路卻繃緊了身體。難道!

“那邊有點麻煩。”一句話,鐵路身體晃了晃……

麻煩到,軍區最高首長齊聚商讨……麻煩到……怎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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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喬,一個普普通通的保镖。雇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幫會頭目。

吳胖子,金三角屁都不算一個的龍套。表面上。

葉喬,一個絕不普通的人。一個多方勢力極為關注的人。精通以色列格鬥,秘密暗殺,槍械武器全保養,以及一切可知與不可知的特種兵所具備的所有軍事素質作戰素養。

最重要的是,據說他來自C國,半年前來的。

“滾!這裏不需要你。”推開妖豔華麗的女人,男人微啓薄唇,深邃的眼裏一片冰冷:“老大,處理好了。”

臉頰削瘦線條淩厲,漆黑的眉飛入鬓,五官深刻而立體。挺直的鼻梁,唇線經常是克制而涼薄的,仿佛随時說明此人冷酷冰沉的惡劣本性。一雙比暗夜都黑的眸子讓人又添異彩的同時更加不可接近——神秘而危險的味道,強大而讓人着迷的男人。

“嗯。”包廂的沙發上坐着微微發福卻不減精明的男人。四十左右歲,皮膚卻保養的很好,被這亞熱帶地區毒辣的太陽荼毒十多年仍顯得十分白皙。他姓吳,華裔,因為能吃,人們都叫他吳胖子。

是的,能‘吃’。

“三十只,晚上零食兒。準備一下。”眯起眼,習慣性的做個獨特的手勢。兩層意思,葉喬明白,剛剛自己推開的女人和這人口味:“我去安排。”

轉身,出去。

葉喬走了很久,吳胖子的小眼睛還是沒有睜開。這個人……

是他撿來的。是的,撿來的。從一個廢舊垃圾收購站裏。

那時,他就快要死了。因為身上嚴重的傷。爆炸造成的,還有搶傷。

這個男人很危險,但吳胖子還是毫不猶豫的把他撿了回來。雖然他的傷口已感染的十分嚴重,不知能否救活。雖然,他第一眼看到他時驚得魂飛魄散而後又咬牙切齒差點開搶殺了他。雖然,這個時間這個不明人士出現在這裏實在太過巧合。雖然,太多的雖然,他還是撿回了他。然後秘密請來道上最好的他又最信任的私人醫生拼盡全力救他。

等他清醒的時候,他說他叫葉喬,是個退役特種兵。被仇家追殺不得已來到了這,其他的他不想說。

吳胖子沒問,只是告訴他好好休養,就走了。

後來,葉喬就做了吳胖子的保镖。

“呵呵。”從回憶中醒來,吳胖子低笑,真是……不惜血本啊……事情,要加快速度了。

葉喬做事一向很細心,老大交代的事兒,就更細心了。所以忙到晚上十點,葉喬才有自己的時間休息。

保镖,有些時間是不被需要的。比如對吳胖子來說,‘吃’的時候,是不能有外人在場的。尤其是,他這個根本不被信任的,才來半年卻早已被查的差不多水落石出的,地地道道的‘外人’。

吳胖子是誰,他知道。他是誰,吳胖子更是一清二楚。

他們心照不宣而又互相利用。對吳胖子來說,活死人的利用價值遠遠超過活人,而順藤摸瓜這一招恰恰是他葉喬最拿手最愛玩兒的游戲。

大家各取所需,至少現在。

迷迷糊糊間,有什麽東西向他飛來。一道光,那麽快。

然後被抓住,然後被大力甩向山壁,然後是無數根繩子,然後他被拖上那條安全的路。

然後……

一只手抓向帶着尖刺的樹枝的瞬間被穿透。血流蔓延手臂,手的主人卻毫不猶豫抓得更緊。只因為,另一只手抓到了希望。

可是我想喊,拼命地喊。放手!

他在笑。我聽見上頭有人在哭。

被無數尖刺蹂躏的血肉模糊的手因兩個人的重量帶起的離心力飛速滑落的時候,我看見瞬間被撕扯扭曲的恐怖傷口夾雜的森森白骨。可是混蛋,你為什麽還是不松開另一只手?

放手,……你TM給我放手,我命令你放手!!!

他還在笑,可是我想哭。

不再掙紮,身體彎曲艱難的抽出腿側的軍用匕首劃向手肘,一只腳近乎不可能的伸過來踢掉……用力過大,下滑,又一次狠狠被撕開的傷口,蔓延肩膀的殷紅……接連不斷的劇痛終于讓身體顫抖,可另一只深陷我小臂肌肉的手,卻穩定的格外詭異。

……這樣……小子……用死勁兒呢吧……為什麽……

哭聲停止了,我聽見戰友們的驚呼……

大力襲來,身體沖向山壁的時候本能的戰術規避。一腳蹬碎凸起的岩石抓住繩子,可該死的為什麽在這要命的時刻,在我拼命地喊不要松手反手抓你手腕時飛快放手躲開?

那大白牙真晃眼……

你小子……什麽時候,動作,變得那麽快……

被反作用力狠狠砸向尖石的時候,撕心裂肺,我痛徹心扉。可你為什麽不皺一下眉?

又有人哭了,肯定不是我……是南瓜們吧……聲音那麽大……很吵……很好……

那麽紅,那麽紅,那是血,半個身子……小混蛋……沒有力氣了吧……規避動作……都……

有冰涼的液體,我恨自己為什麽現在還能冷靜理智的做着最有效的攀爬動作,在看到那人另一只手也被尖刺穿透的時候。

他和我一樣在爬,我攀爬的是繩子,他攀爬的是長滿尖刺的樹枝。

幾乎所有的戰士都在拉動繩子,可是除了掉眼淚,我們誰也幫不了他……

我被拖上安全的路時,他拼着早已到達極限的體能艱難的一點點挪……人就那麽驚險的吊在半空……那顏色真不适合他……那枝子是橫着的,也是紅色的……一點點被鮮血染紅……

那樣慘不忍睹的傷,那樣驚人的意志力!可是那樣鮮豔的液體滴滴答答……幾乎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只有我,只有我強迫自己又變成A大隊第三中隊中隊長。我要相信他不會倒下,我得看着他回來,親眼,因為我是他隊長。

他回來了,帶着半身的血,破爛的皮肉,沒倒下。拒絕戰友們的攙扶,踉跄着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說:“隊長,……歸隊。請指示,完畢。”

猛然間記起那次意外的演習,心像死過一遍的疼,卻只淡淡地說:“……”

不管說了什麽,都已不能繼續想下去。瞄一眼熒光表——淩晨二時半,老大用餐完畢,他這個保镖,應該去收拾殘局。

這是,他現在的職責。

穿過走道,涼風帶走身體的冷汗時,他想起一個不和适宜的問題:這零食,夠不夠老大吃。

沒有狼藉滿地,只有和妖豔華麗沾不上半點邊的冷厲陰狠和無所畏懼。

一個女人,一柄槍。女人的身體不再柔軟,反而标槍般挺立。而那點九五——

看到那女人用槍頂住老大額頭的時候,葉喬終于知道,麻煩來了。

“別動。”女人顯然是個老手,扳機壓在三分之一處,聲音鎮定而沉穩,看着邁近腳步的葉喬:“交出武器!小零件兒甭給姑奶奶藏着!C國特種兵的玩意兒,我見得多了!”

“你的血很精貴。”吳胖子居然沒有掙紮,也沒有一絲驚慌失措甚至拿葉喬開玩笑:“讓這biAo子開個洞,你陪不起吧。”

“老實點,別逼我。”女人沉着聲音,卻并沒有被激怒。拿槍的手仍然沉穩有力,甚至身體都沒有移動哪怕一厘米。

葉喬有些欣賞。一個女兵做到這種程度……可惜……

手緩緩摸向衣兜……

“住手!想褪下‘咬咬膠’?門都沒有!告訴你別給姑奶奶我耍什麽花招兒!除非……”

女人右手飛快一揚!一柄黑洞洞的槍口——

雙槍?葉喬真的有點驚訝。人卻沒有聽話,身體微側,後彎,手進衣兜,勾住冰涼物體。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卻速度快到被人眼忽略,微動中指——噗噗兩聲輕響,女人震驚中緩緩倒地。

她開槍了,可是——

左胸一個窟窿。

用錯了手。

輕松翻身站起,瞥下冒黑煙的休閑裝衣兜和子彈劃破的褲腳,葉喬冷聲對雇主說道:“衣服報銷。”

“好身手!”吳胖子活動着手腳贊道,踢一腳屍體:“biAo子養的……”

間歇眯起雙眼:果然是,你。

幾天後,葉喬得到暗示:老大想要t國貨,換換口味。

也不錯,上飛機前他想:“就是有點找死傾向。”

然而這次在t國,卻是意外意動連着意亂,驚喜驚疑和着驚吓。幾乎他這陰沉冷酷的人,也險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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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多的表現讓鐵路留了兩分心——一年來,他實在做得太多卻說得太少了。

這讓鐵路感到莫名不安。其實,身為A大隊最高指揮官沒時間也不該關心一個兵到被其影響情緒的程度。

因為袁朗。他不想這個被自己最器重的部下最……的兵,出事。

許三多選修的心理學系,與哲學。鐵路或許真的不了解許三多,他只怕成長的過快會帶來太多煩惱帶走太多快樂。

這一來一去,許三多承受不起。

其實,許三多覺得自己真的沒事。從他承諾隊長自己割盲腸的時候,就不再允許自己有事。

他不想那個人再擔心。他累了,應該得到充分的休息。

他積極參與所有的大型演習與作戰任務并屢屢出色的完成它。他一年中拿下兩個函授學士一次一等功肩膀上變成了一毛二。他的軍事素質戰鬥素養飛速前進并被逐漸滲透到戰術建議與戰鬥本身當中讓人刮目相看……但他實在太沉默,沒有必要的話不再說。雖然還是人緣不錯和戰友親密無間毫無隔閡。然而敏銳如吳哲,偶爾卻能在那愈見沉凝的目光中看出極力掩飾的脆弱。

吳哲想,三兒,你阻止我去懷疑,自己卻築起一座心靈的城池不讓任何人靠近。那裏面,裝的是他嗎?被你如此小心翼翼的守護着的是他吧。三兒,你有掩飾的權力,可那真的太不像你……所以,放輕松,一下就好,行嗎……

成才最近發現一件奇怪卻令他非常不安的事——許三多的信件漸漸占滿了他的抽屜。不是通信頻繁,是字數。

兩個人一起長大,成才自問再了解不過他。然而看着那多達七頁紙的文字,成才還是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多大的壓力,讓你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訴說?

這種厚度已經是他第三次收到,九個月當中。

多快的成長,讓死心眼的你變得如此猶豫?

不用看信,都是些瑣事,有些,是小時候的

多深的心機,不,這真的……希望我是錯的……

許三多,你在幹什麽。

那麽在意……那麽在意……

三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一滴冷汗,落地。

當齊桓榮升少校并繼續削南瓜的時候,已是年尾。可就這時候,自己的兼職護士還在出作戰任務。

越境。

一年當中,這個人的作戰任務出的有些多。多到小型模拟演習會不動聲色的找借口推掉——自己經常是被找借口的對象。

齊桓心甘情願——為這個人沉默無悔的努力和付出。

一年之中,只要有時間,這個人都會泡在醫院。從雙腿完全不能動到現在這個程度,他齊桓努力了多少,他許三多就經歷了多少。

護士該做的不該做的所有他都做了,擦身換洗飲食起居……戰友該承受的不該承受的所有他都承受了,嬉笑怒罵突發情緒……

沒有怨言,全是鼓勵。

這樣一個人,換做一點血性的,都會心甘情願。

可是齊桓擔心,真擔心。作戰任務,會死人的。他不怕承受犧牲,卻不希望那個人以這種方式尋找他的痕跡。

他經不起,他們都經不起。

完畢,我們都在擔心你。

遠在異國他鄉的許三多同志,卻正在經歷這驚喜詭異複雜到極點的經歷。

他遇見了他的隊長。

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走向街邊的時候,許三多承認,自己呼吸有些困難。

不能出聲,源于這次任務的特殊性——僞裝。真正的僞裝。

裝成路人的那種,這次他只負責收集情報。以老A們的話來說——早晚要補上這痛苦的一刀。

衆所周知,收集情報的工作很少交給特種軍人,注意,是,特種軍人。不是特種部隊。因為,每一支特種部隊都會有專門的情報來源渠道與情報收集人員——特工組。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僞裝潛伏暗殺諜戰的高手,每一個人幾乎都能在暗中獨當一面。用不着殺氣極易外露的特種軍人出手。只是A大隊特殊,還是那句老話,全戰鬥位置适合——一切以實戰為角度。

所以,情報收集自然就成了一般情況喜歡直接解決戰鬥的老A們異常痛苦的科目。可是我們這已經來到A大隊将近三年的完畢同志,還真不能算老手。

所以才會有這樣一次任務——t國首都,盯住一個綽號‘灰熊’的走私分子小頭目。

三天,簡單落腳點,聯絡人,活動痕跡,性格喜好,細節習慣,這個人的一切。這些,他必須一個人完成,接應的戰友最近的也在mg郊外。

其實,這不僅僅是一個任務,更是一次考核。補上許三多這個科目弱勢的考核。

是的,諜報,一向是許三多的弱項。就他那性格,戰友們的話就是整個一本色演出!

這不是好事,本色演出意味着有些東西不可逆轉。許三多不是齊桓吳哲成才,他們的性格可塑性很強。尤其是成才,他幾乎本身就是個千面人玲珑心。諜報這門課是袁朗在他進老A不久就打了滿分的——天生的演員。吳哲的懷疑精神使他永遠對一切充滿不确定,僞裝之後更是謹小慎微避免自己犯一丁點錯誤……而齊桓,性格的彈性也是不錯的,否則當年怎麽會A的許三多他們恨恨的叫他‘屠夫’‘棺材釘’?只有許三多,作戰僞裝一流,諜報僞裝一塌糊塗——來了軍隊,就做不了普通人。進了老A,就回不到爛漫天真。

那背影沒入人潮時,許三多還是沒有擡腳跟上去。在他心裏,任務永遠第一。

此時此刻,他如此慶幸只有自己。否則,他真的不保證mg會不會馬上亂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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