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很用心的活着,天頭逐漸冷起來,小棉襖換成了羽絨服,鞋穿上了大棉的在修鞋的小房車裏坐一天也會很凍腳。
這個冬天很幹燥,樸樹凍裂的指尖不小心沾上鞋油就很難處理了,油膩膩的,有點兒蟄。
晚上屋裏也特別涼,窗框年久,和玻璃從嚴絲合縫到如今好像七年之癢的夫妻,即将分道揚镳。從前年窗戶就開始往進漏風,夏天還好過,一到冬天就特別難熬。
但是樸樹小心翼翼的,很用心的在生活。
那些做活時穿的衣服扔掉了,這幾年關成把行頭都給他置備個齊全。光是牛仔褲,好幾條都一個樣式關成一深一淺的給他買兩條……
他有十好幾副小套袖,一個個都特漂亮,粉的黃的碎花的,全是關成看見了喜歡就買來給他。以前樸樹不願意戴,現在他天天換着用,衣袖沒再髒過。
樸樹幹淨的讓來人都會下意思的問:“你這?修鞋?”
世界一天比一天的在他眼裏靜下來,有時候他會看不見別的,也聽不到他們說話,像是一出啞劇。
幹冷的天沒有風,都已經上凍了樹上還挂着枯黃的葉子,搖搖欲墜,一點響動都好似要能讓它們落下來,掙紮着,但就是不見掉。
人們行色匆匆,小孩兒都包裹的像顆球,一步一晃的在街上打跐溜滑,把薄冰踩出一道綻開的煙花……
對處于困境的人來說,冬夏都像處在秋天的孤寂裏,萬物冬眠,被吹動的發絲都能牽引着你陣陣發苦心麻。
樸樹心很沉,雖然眼裏都是黑白,但他卻整個人無限希望。
樸樹偶爾會到街上逛一逛,如果家裏沒有活幹的話。
早早躺到炕上會胡思亂想,樸樹就沿着街道走,看天上,看腳下,在樹根擡頭看那些葉子的垂死掙紮。
那時候思念會潮水的湧上來,
想一個人的感覺疼啊,是真疼啊,樸樹覺得比打在他臉上刀刮一樣的冷氣溫要疼三萬倍。
夜市也冷清了,再不過幾天僅剩的幾家小吃攤也要整頓休眠,明年開春再來戰。
從夜市回來樸樹拐進小道,小路漆黑,什麽都看不見,只有兩邊人家的狗叫聲在幹燥冷寒的夜裏冷不丁的響起來。
進了小巷,樸樹拿鑰匙要開門,
一碰發現家的大門掩着,樸樹心驀地一緊,推門兩步跑了進去。一連三道門都沒鎖,屋裏很暗,樸樹拉開燈,在看見炕上的人他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關成卷在炕上,就樸樹睡的窩兒,被亂糟糟蓋在身上,兩條大長腿還有一截是單在炕外懸空着。
燈的亮光讓關成感覺刺眼,睜開眼睛和樸樹對上眼,看夠了說:“來,哥抱抱。”他說的慢,氣息也不勻,好像很累。
樸樹吸吸鼻子過去,爬上了炕蹭着鑽進去關成懷裏,被人攏着抱住。
他們好像睡了一覺,但又好像誰也沒睡着。
就抱在一塊兒呼吸着對方呼出來的氣體,溫溫熱熱,樸樹細小的綿軟感,關成他身上都是沒有洗漱的風霜味兒。
倆人都感覺呼吸不夠,也誰都沒動。
樸樹摸摸,關成穿的外套特別單薄,這三九天,他不知道關成什麽時候來的,但他們抱着這麽久,關成身上還全是寒氣的。
樸樹睜開眼睛,在一片陰影裏看到關成新舊傷交雜的臉,下面和關成握在一起的手也摸到了人骨節處的傷,一點點全是倒刺也不知是破皮,磨手的狠。
樸樹眼睛一點點濕潤,又吸了吸鼻子。
他的抽噎聲兒被關成慢慢堵在喉嚨裏,代替的是唇舌交纏時的吮吸。
關成手從來沒這麽涼,樸樹把關成兩手都放進自己毛衣貼着他皮膚捂住,頭上配合關成變換角度的索取,慢慢的,關成緩下來,樸樹舌頭在關成上牙膛舔到幾個水泡。
樸樹唇舌都帶了安撫因子,柔和的給關成舒緩着疲倦。
兩張嘴漸漸分開,關成的臉才徹底暴露在了燈下。
樸樹差點兒哭出來,但是忍住了,哼出的一聲兒全是酸楚,手摸摸關成充血因為太冷已經泛青黑的眼角,親親嘴邊起的火疖子,舌頭一卷,樸樹泛出了嗚咽。
沒忍住。
“哭什麽,”關成笑着把樸樹抱起來坐着,兩手給樸樹抹抹掉下來的眼淚,含去嘴裏:“嘗嘗我媳婦兒掉的貓崽兒,真甜。”
樸樹這心情已經不能用悲從中來形容了:“你爸打的,”關成這三個多月,樸樹不敢想關成挨了多少打。
“不是,”關成過去和樸樹蹭鼻子。
他沒再問,感覺關成不想說,樸樹就不問了。微微側過去一點臉,閉着眼讓關成把他眼淚舔掉,兩個人像兩只相依為命的流浪貓,挨在一塊兒為對方取暖捋毛。
好半響樸樹才止住哭嗝,下去地上到外屋燒水,樸樹把關成扒精光,用水輕輕給關成擦一擦,然後又嗚咽起來……
關成身上沒有很多傷口,後背被關海抽的條掃印子褪去,就腰腹間有一大片駭人的新淤青,熱水一碰關成就一抖,壓着不嘶出來。
還有就是臉上和手上的傷,看着都是新傷,樸樹難受的不行,給關成擦了擦下~身端着水盆躲到外屋去,抑制着不要哭出聲兒來。
一直到屋裏關成喊了聲兒媳婦兒,樸樹才停住抽抽搭搭的走進去,眼鏡腫的像桃子。
樸樹再上炕兩個人就沒分開過,這一宿他們做到雞打鳴,天亮的時候筋疲力盡。
樸樹在這一夜的情上完全占據主導,不讓關成動,坐在關成的小腹上下套着。親到他們倆嘴只要碰到一起就蟄的疼,樸樹後面疼的也麻木了,身下被子暈了一大灘已經幹的血。
天亮終于停下來,倆人把對方身體都啃的紅印交加,大腿根兒都是對方的牙齒印。樸樹的小身板顫顫的,睡着了也忍不住打激靈,猛的伸腿吓醒過來,然後又太累了瞬間睡過去。
再醒的時候已經中午,樸樹渴醒的,掙紮着起不來還是關成光着身子下炕舀來水喂給樸樹喝。喝過水樸樹又萎靡着要睡,但是之後都睡不特別安穩。
樸樹似乎夾在了醒過來和睡過去的中間,撕扯着他,身體極度疲乏可大腦過渡興奮,隐約着,樸樹知道自己是夢魇了。
眼前一陣紅一陣黑,人坐過山車似的悠忽來又飄過去,關成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看不清楚表情,樸樹就感覺關成在對他笑。
伸手可是摸不到,夠不着。
樸樹急了,又害怕的感覺,比夢魇時全身都泛冷瘆人的詭異感還要害怕。
他夠不着關成,生氣,委屈,慌,樸樹掙掙的哭着,想跟關成說我夠不到你,想讓關成過來,但是說不出來話。
樸樹好生氣。
慢慢的,瘆人的冷開始溫暖,樸樹感覺一條胳膊圈住他腰把他帶到了一個很暖的人身邊。
他掙紮着邁不開的兩條腿也被壓住了,樸樹整個人都開始暖起來。
大腦還是一半興奮一半疲憊的互相博弈着,都要把樸樹拉到自己這邊兒。
但是慢慢的樸樹不鬧了,隐約又清晰的聽到耳邊關成跟他說、
“乖,沒事兒,睡吧,我在這呢……”
“乖,哥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