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關成在家躺了兩天,也可能是三天?

外面黑了亮,亮了又黑……

剛開始很安靜,然後他媽韓芯梅的哭叫。

操,關成想起來,

韓芯梅是個淚窩子深的女人,關成還小那會兒,他爸的一排紅粉知己往他家鬧的最兇時都要一争女主人地位,關成都從不見韓芯梅掉過一滴眼淚。

摔東西聲兒,一連串兒。

醒來又很安靜,關成隐約分不清是不是他做夢了。

這種感覺很像他小的時候自己在家,四五點鐘睡的吧,醒了鐘指在七點過一點兒,外面的天兒頭頂上青灰色,遠處是橘紅。不知是晨間還是傍晚。

他睡的蒙登,一時半會兒居然還分不清了東南西北。

身上疼啊,剛被打時不覺得,隔夜就找着他了。翻個身都筋骨錯位的一樣。關成捂着小腹從床上起來走到他卧室門口,疼也得起來,太他媽餓了。

屋外一地狼藉,煙灰缸,關海寶貝的塑雕,方廳他家的玻璃餐桌也掉了一大塊角,一地碎玻璃渣子和瓷片。

他家依然是那晚殘留下的景象,

但關成還是不知道睡着聽到的韓芯梅哭了是不是自己做夢?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關成沒見過關海發這麽大的脾氣過,把他打個半死,韓芯梅止不住的哭聲也一直在他腦裏揮散不去。

讓他很心酸。

關成是孝的,他現在很慌。

客廳沒人,衛生間也沒人,關海和韓芯梅那屋兒卧室的門關着,關成沒敢去看。

繞開一地陷阱去廚房想吃點東西,熟食什麽都沒有,還沒等關成去開冰箱,砰一聲兒韓芯梅就進來了。

韓芯梅不是平日出門或者在家都幹淨精致的模樣,奶白的絲綢襯衫沾上好些髒,皺巴巴的套在他媽背脊直直的身上。

頭發也只是松松的一網,雙目全紅血絲,滿是疲态。

韓芯梅進來關成就下意思向後一退,這些天他上廁所都盡量避開關海和韓芯梅。從那晚被關海拖回來他家鬧了一夜以後關成這幾天沒吃過東西,也沒看着過他爸媽,但關成知道他們都在家。

韓芯梅開冰箱拿出兩樣食材一紙挂面,關成喊了一句:“媽、”

沒說話,韓芯梅繼續洗西紅柿,關成又喊一聲兒。尾音兒拖了半調兒,聽起來有些兒讨好。

“出去。”韓芯梅聲音又冷又硬。

關成就出去了……

坐去餐桌那等着。

韓芯梅咕嚕出一碗西紅柿蔥花蛋面條,做好時滿屋子都還是油爆蔥花兒的香味兒。

關成早就餓的綠了眼睛,踩去客廳翻半天才找出半袋兒梅子吃,韓芯梅端碗出來關成這邊兒也梅子吃的已經酸倒滿口牙。

動作甚是粗暴,韓芯梅把碗放桌兒上一推劃去了關成那邊兒,滿滿的湯水灑了一桌面。

關成顧不上那個,埋頭開始吃。

韓芯梅坐在關成對面兒,看着兒子吃。心裏想把關成掐死,又舍不得。

紅了眼圈兒,眼角幾絲細細的紋路,慢慢掉下兩滴淚來。

韓芯梅甚是疲憊,淡淡的說:“關成啊,你太給媽長出息了。”說完韓芯梅點點頭,起身就回屋裏去了。

關成沒敢擡去去看韓芯梅說這話時的表情。倒是寧可希望韓芯梅像以前一樣癟犢子,敗家子的罵他一頓。

他也很難受,聽韓芯梅腳步聲都是沉重,關成一邊兒吃碗裏還剩兩口的面,嚼唾韓芯梅這短短一句話。

碗裏熱氣把關成眼睛熏花,他覺得自己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重躺回去床上,舒緩酸疼的筋骨,睡着以後腦子裏還是這幾天重複的那些片段。

他一腦袋血被他爸拖着回家,幾個小區門衛的大爺都出來詢問怎麽回事兒、

他在南陽臺家裏供奉的老祖宗牌位前跪到第二天中午、

他媽和他爸幹仗聲兒,争吵,摔東西,他爸的銅鯉魚煙灰缸把他家餐桌砸掉一大角……

半夜被吵醒的鄰居敲門聲,不久他大爺過來砸門,關成大爺照關海這個最小的弟弟大十幾歲,叫人都是兔崽子,兔崽子給老子開門、

聽見他大娘喊他關海,喊韓芯梅,喊自己、

關海往他身上砸過來本影集,緊接着是他爸踹過來的腳,相冊磕到關成大腿,落到地上時掀開頁,他和樸樹青澀的樣子、

韓芯梅停下來,關海也不摔了。

關成伸手把相冊翻到前面第一頁,樸樹的笑臉讓他好受很多,身上似乎也不那麽疼了。他跪到第二天中午被關海扔進卧室,關成之後睡着醒着就來來回回都是這點兒事。

他家氣氛就這樣維持着,空氣幹燥,客廳衛生間都是他爸抽的煙熏,飄在他家天花板那層,一顆火星子都能撩起大火來。

他們家靜的吓人,座機被關海掐了線,關海和韓芯梅這倆忙人的手機居然一次也沒有響過。

不管韓芯梅還是關海打那夜後也都沒再提過這事兒。

第五天他們坐到一個桌兒上吃飯,第六天關海進來看了看關成身上的傷,第七天關海終于讓他大爺二大爺三大爺帶着他大娘二大娘三大娘進了門。

屋子裏韓芯梅收拾幹淨了,空隙裏都逮不見一點兒玻璃渣子。

關海幾天沒下樓,韓芯梅也是除了買菜都不出門,關成也絕不會到他倆眼前晃悠,都在自己屋裏療傷。

他們來的時候關成在自己個兒屋仔細聽着,關海韓芯梅都沒透他這事兒,就說兩口子幹仗來着,關海被關成大爺罵了一通,他媽韓芯梅被幾個妯娌拉到別的屋去說小話,關成就不知道她們說什麽了。

第八天風平浪靜,關成跟關海說回學校去?被關海給否了,關成瞅他爸那臉色就沒再說什麽,關海現在就像一顆炸~彈,随時自爆。

關成不敢刺激。

第九天關成知道小白來了,關海門都沒開,讓人滾蛋。啊,當然沒這樣直接,關海說:“關成不在家,你回去上學吧,以後別來找了。”

關成在自己屋兒把頭都要擠出護欄,堵小白會不會繞着走後門。

果然,真兄弟啊,真他媽心有靈犀一點通。關成激動的不行了,小白還在老遠的地方關成就噓,噓的引起對方注意。

小白沒聽見噓聲,擱挺遠就看着一顆豬腦袋在那使勁兒往出拱,小白跑過來近了仰着頭瞅關成,呵呵一笑,聲音老大:“诶,你這逼,這逼誰呀?”

“我草你個媽,你他的小點聲兒。”關成罵道。

“不是,你怎麽被削這逼樣兒呢、”這回倒是正常音量。

關成恨不得直接從窗護欄擠出去教教對方什麽叫小點聲兒,但是顧不得這些了,急促的說:“趕緊想法弄我出去,草你媽擡頭看我。”

小白仰頭挺累的,稍微垂頭歇歇就又挨罵了。

關成繼續趕緊說:“或者給我整了電話,把呃……”關成被關海拽着頭發拎離開窗邊兒。

小白這邊兒在樓下就看着關成人嗖的下就沒影兒了,剛出聲兒诶了下,然後就看見關海出現在窗口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再然後窗簾就給拉上了。

李看均也來找他幾次,一樣都是被關海拒之門外。

關成以為他爸現在這樣兒也正常,後來有天半夜起夜出去,隐約聽見關海和韓芯梅商量着給他轉學的事兒,這時關成才有些急了,他沒有手機,被他爸鎖在家,看看窗臺關海都會多瞅他兩眼,關成根本聯系不上外頭。

能給他帶話兒的人別說見面了,門都進不來。

是後半夜,關成撒尿回來就失眠,烙餅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吐了一屋子草。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倒是沒想讓關成這快出來,只是樸樹也沒什麽可寫的了,十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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