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談話

應昭前兩天剛結束一個巡演,休息了一天就替夏哲東陪着喬含音去頒獎典禮了,聽了這麽一出,一晚上過去了也沒打算去問喬含音個所以然來。

倒是肖文琦氣得不行,包子還堵不住她的嘴,送應昭去劇院的路上還在唧唧歪歪,夾雜着對喬含音的不滿。

開車的女人從北五環開到了北二環,雖然早高峰還沒來,沒堵到眼前一黑的地步,但也花了不少時間,肖文琦口水都說幹了,轉頭一看,發現應昭居然睡着了。

「你奶奶個熊!」

她很不客氣地推了應昭一把,愣是把對方給推醒了。

應昭把頭發捋了捋,迷糊地嗯了一聲,她側着臉看着肖文琦,說:「我一點也不氣,含音喜歡袁奕辰我早就看出來了,既然都能當着對方的面宣布訂婚,看樣子是兩個人都決定了。」

她說話的口氣很淡,但還是能聽出非常明顯的縱容來。

肖文琦無話可說,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車窗外是倒退的高樓大廈,太陽出來了,千萬面的玻璃反射着太陽光,粼粼的,其實有點刺眼。

這邊是城市的中心圈,和她們住的那塊破爛旮旯角實在截然不同,貧富差距在建築上體現地相當直觀。

打小生活在底層的人始終是有點不一樣的,即便她跟應昭從小一塊長大,但她倆在三觀上都不是很合得來,只不過認識這麽多年多少熟稔抵消了這方面的不和諧,變成了你我各退一步的謙讓。

比如在這方面,要是她男人被妹妹給搶了,她即便對男人沒了感情,也會争一口氣,跟她妹鬧上一鬧。

很簡單的人之常情,在應昭偏偏變成了歪門邪道,成了她保護妹妹的一道魔障。

應昭性格不錯,朋友很多,包括肖文琦在內,對喬含音這個丫頭始終提不上喜歡,即便現在這丫頭成了當紅的明星,在他們這些普通人裏,其實還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臭丫頭,嬌裏嬌氣,脾氣臭的要死,要這要那的,臉皮還厚,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應昭的累贅。

但這些話又不能直白地對應昭說,只能委婉地對從小扛起膽子的這位朋友說句:「妹妹都這麽大了,随她吧,你做點喜歡的事兒。」

這句話包括肖文琦在內,他們小時候一個胡同的發小聚在一起的時候說過,但應昭都只是笑笑。

很多心思面對朋友的時候也很難說出來,年紀大了,哪有空一字一句發一大串的短信去勸,去安慰,最後都是街邊小店,點盤炒肝,來點配菜,就着燒酒,當作是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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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怎樣,我看個電視,那什麽娛樂樂翻天,都是昨天那事的專題報道。」

「據了解,當晚喬含音的經紀人應昭就失去了消息,也不知道她對此……」女人學着急着這麽說話,還多了一兩分陰陽怪氣。

「行了啊,前頭靠邊停,你上班去吧。」

「使喚完了就知道我要上班了?」紮着的頭發又塌了的女人從車窗探出個頭來,沖下車依舊走了好幾步的應昭喊:「要不要等你啊!」

應昭轉頭:「不用,你先走吧教練!」

教練開着她的破桑塔納頭頂冒煙地走了。

應昭進了話劇院,她這些年都在的話劇上磨性子,不過時間不多,因為還要顧喬含音的事兒,直到這兩年打算交接才空了點,前陣子的那個話劇巡演還是她排了很久的。

她就是來簽個字,拿點東西,但話劇院的演員也有演電視劇的,應昭去瞅排練的時候正打算走就被拉住了,顯然是問昨天的事兒。

她含糊地說了幾句,這位顯然是不太相信,嘴皮子動了快半小時,才肯放應昭走。

但她馬上就覺得自己今天選擇出來就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在走廊準備坐電梯出去打個車回家,瞄了一眼窗外,發現劇院大門外居然站了一大幫記者,架勢看着就令人發怵,她站在原地,想了好半天,最後還是開了手機,打算打個電話給肖文琦,讓她趕緊來江湖救急。

一開手機就是一通電話,緊接着是微信的提示音,吵得像是什麽警報。

她嘆了口氣,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沉默了半天還是接了起來。

「你好。」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頭的記者,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麽一天,娛樂至上的年代,想來還是喬含音人紅帶來的效應。

「我是袁奕辰,」男人說話的口吻依舊是一本正經,應昭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對方跟喬含音相處的片段,發現袁奕辰好像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一只彬彬有禮,「你在哪裏,我們……談一談?」

他的遲疑讓應昭笑了一聲,她哈一口氣在窗戶上,無聊地劃了一兩筆,也沒答應,反問:「想好怎麽解決了?」

應昭問的是什麽,袁奕辰還是清楚的,他直截了當地說:「回家說。」

大概是反應過來自己的語氣過于生硬,補了一句:「阿昭,可以嗎?」

「好啊,」應昭縮回手,揣進兜裏,「來劇院接我,外頭都是記者,我出不去。」

袁奕辰答應了。

他媽就是話劇院的榮譽演員,算是全國知名的話劇表演藝術家,現在在話劇院擔任副院長這一職務,不過劇院排練的地兒跟行政處是分開的,應昭也沒碰上。

但她既然答應了袁奕辰,那中午肯定是要見到了。

袁奕辰來的很快,直接開了進來,應昭去了地下停車場,上了對方的車。

她拉車門進去的時候帶進了寒風,像是她本人也是寒風化成的一樣,袁奕辰手握着方向盤,一直在看她。

袁奕辰還比應昭小上一歲,今年剛滿三十,因為相貌英俊,看上去也不像三開頭的歲數,其實應昭也不像,只不過她是捉摸不透,身上總有一種高于年齡的滄桑,在面容上只嵌在眼裏,所以被凝視的時候總覺得想要逃避。

氣氛特別僵硬。

袁奕辰看着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應昭跟喬含音不一樣,如果喬含音是一顆精雕細琢的寶石,那應昭就是寶石的底座,不起眼,一般人只會看到奪目的寶石,忽略了也算得上精美的底座。

應昭的确不一樣,袁奕辰見過各種類型的女人,她們都可以概括成一張标簽,但唯獨應昭,他從十九歲見到對方,直到現在,還是沒辦法給出一個準确的定義。

「看我做什麽,開車吧。」

應昭低頭看着手機,連頭也沒轉,直截了當地說。

反倒是袁奕辰愣了片刻,哦了一聲,才啓動車子。

從這邊去袁家還是要點時間的,路上應昭看着自己微信上爆滿的消息,有無數的新好友添加消息,也有熟人的關心,無非是怕她想不開,應昭回了幾個熟人的微信,消滅了所有的紅點,最後看了眼新的朋友那一欄,點進去一水兒的「請問」「采訪」或者是對什麽什麽的看法,無聊地要死,她前些年光對付的這些問題估計就不止一籮筐了,沒想到到了自己身上,還是老問題。

官方回答的版本其實很多,腦子裏一瞬間蹦出一大堆,下一刻反應過來是關于自己的,又覺得有點好笑。

眼前突然看到一個特別大哥的申請理由——

你考慮好了嗎?

微信名是一個K1。

應昭知道是誰了,突然想到昨天對方那個翻着白眼吹劉海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袁奕辰一直在注意她,這個時候突然問了句:「你昨天怎麽回去的?車不是還在公司嗎?」

頒獎典禮這種活動一般是司機開車帶着經紀人助理一塊去接的藝人,即便喬含音是應昭的妹妹,也知道了頒獎典禮夏哲東不在,應昭陪着去,也硬生生地讓應昭等了她将近兩個小時。

徐雯是新來的助理,按理說接藝人也不會這麽早去,她問了問這個在圈內久負盛名的經紀人,沒想到應昭只是簡單地說了句「她故意的」。

說這話的時候應昭坐在副駕駛座上,她靠着窗玻璃,看上去是渾身的無聊,正拿着手機玩消消樂,徐雯看了眼司機,發現對方也司空見慣。兩個小時後,喬含音趾高氣揚地出來,大概是對應昭的不下車迎她的姿态特別不滿,還瞪了對方一眼。

應昭跟沒看見一樣,說:「快上來」。

徐雯戰戰兢兢地跟在喬含音後面上車,她第一次幹這個事兒,還是誠惶誠恐的,下車後在喬含音家門口真的等了倆小時,才等到對方。

上車的時候還被對方罵了一句笨手笨腳。

車內是應昭玩消消樂的聲音,她也沒管後頭的人,對司機說了聲走吧。

她是在公司坐保姆車去的喬含音那,自己的車還停在停車位上,袁奕辰昨晚滿場找應昭,發現對方已經不見了,打電話也關機,回家的時候又被他媽訓斥了一頓,第二天上班看到應昭那輛車,才想起來問,但依舊找不到人。

「昨天有個好心人送我的,車我等會從你家回來再去公司開吧。」

「誰?」

袁奕辰腦子裏掠過一大堆人名,路達傳媒娛樂業這一塊是歸他管,自然也是接觸了人的,旗下的藝人就很多了,應昭做喬含音的經紀人做了十年,在圈子裏還是挺有名氣的,加上她為人處事都不錯,熟人還算多,一時之間袁奕辰也猜不到是誰。

「孔一棠。」

應昭點了接受,下一刻耳邊傳來袁奕辰有些驚訝的:「她?她怎麽會送你?」

國內娛樂業發展最好的兩家公司,一個是袁家的路達傳媒,另一個就是孔一棠的昕照影視。

說是孔一棠的昕照,是因為這個公司從頭到尾都是孔一棠自己做起來的,而現在袁奕辰管的路達傳媒,是他爸給他分管的一小塊,雖然總得歸他,但跟孔一棠這種靠吞并公司殺出來的總不一樣。

況且孔一棠這個人跟她做生意的作風一樣怪,又因為是個年輕女人,還是個瘸子,總是添了幾分傳奇色彩的。

袁奕辰難免會跟孔一棠接觸,從一開始他就對這個看上去陰沉的女人沒什麽好感,哪怕有些商業場合對方會把頭發拉直顯得利落一點,臉是好看,可過于蒼白,盯着你的時候總感覺像蛇,冷冰冰的,再好看的女人,強勢過頭,私生活又糜爛,總是讓人難起好感的。

「大概是看我可憐吧。」

眼看快到袁家的房子了,應昭正打算把手機放進兜裏,結果沒鎖屏,手指擦過屏幕,蹦出一句語音來——

「應小姐,你考慮好了麽,我一直在等你。」

清麗的聲音,前半句是咬字清晰的公式化,後半句卻驟然變成了傻子都聽得出的念膩感。

「不好意思。」

車內很安靜,應昭的面不改色地鎖屏,然後等着袁奕辰停好車。

車穩穩地開進了別墅,應昭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但車門卻突然落鎖,她轉頭看向男人,對方卻盯着她,認真地問——

「你打算辭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孔一棠:╭(╯^╰)╮我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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