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持續的虛妄-4

時間越是往後延遲,裴晏禹越是放棄了等待。他在清早的貨品送來以前,把店門外的落葉掃幹淨。

晨霧正濃,他只不過在室外待了五分鐘,便冷得四肢冰凍。

他往手心裏呵氣,推門前還是忍不住回頭望。

不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晨霧中走出來。裴晏禹驚訝得呆住,眼睜睜地看着韓笠匆忙地橫穿了馬路。

“借你們的洗手間。”韓笠将西裝丢往裴晏禹的身上,不由分說地往店裏走,徑自穿過了店面。

裴晏禹大吃一驚,忙不疊地丢下掃帚跟進去,緊張地問:“你又受傷了?”

可他什麽也沒問到,已見韓笠走進衛生間,關上了門。他焦急地站在門外等待,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既懊惱韓笠為什麽非要做這種工作,又憎恨他剛才遇到的客人。他更擔心他。

左思右想,裴晏禹正要去找自己的外用藥膏,便聽見門打開的聲音。

他連忙迎上去,擔憂地問:“你受傷了?”

韓笠掩上洗手間的門,面色平靜,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燈光很暗,裴晏禹看不透他的表情,只留得滿心的焦急,追問道:“怎麽不說話?”

“我沒事,好着呢。”說罷,他看到裴晏禹愣了,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裴晏禹得知自己被騙了,不滿地瞪他,正轉身要走,卻被韓笠從背後圈進了懷裏。

他掙紮了片刻,又被韓笠鎖在了牆邊。

沒有了擔心,裴晏禹剩下的只有因這個人而起的無奈和煩躁。他沉了沉氣,在韓笠湊過來以前,先撇開了臉。

“不過,那位客人恐怕是吃多了火鍋,那根東西有毒,**來辣得很。”韓笠似笑非笑,在他的耳邊吐着熱氣說,“我看他挺爽的。”

分明是潮熱的氣,裴晏禹的臉卻瞬間發青了。他咬緊了牙關,恨恨地瞪着韓笠,唯恐自己的嘴唇稍一松開,會立即吐出咒罵他的話。

韓笠凝視着他生氣的模樣,目光中仿佛找不到焦點,全散開了。

“你想不想**來試試?很多人喜歡,你也會喜歡的。”他輕輕地親了一下裴晏禹的唇角,聲音輕柔、緩慢,如同嬌弱的讨好。

裴晏禹因他露骨的話而瑟瑟發抖,面色依舊慘白。

韓笠看他分毫沒有緩和的神色,便收斂了自己喬裝出來的嬌氣,皺眉問:“嫌髒?”

“不是。”不知為什麽,聽他這樣說自己,裴晏禹的心陡然一跌,仿若碎了一地碎片。他費力地抹了一把臉,像要卸掉本沒有的濃妝,露出真容。他憂愁地看着韓笠,不确信地問:“包養你是不是得花很多錢?”

聞言,韓笠愣了愣。如果不是及時收斂,韓笠不知自己将會露出多誇張的笑容。他淡淡地笑着,指尖輕撩着裴晏禹因忍耐而發熱的臉頰,輕聲問:“想獨占我?”

想到這個,裴晏禹挫敗地苦笑。他耷拉着腦袋,全無辦法,說:“我太窮了。”

“我有錢,我包養你吧。”韓笠看不得他這副樣子,脫口而出道。

裴晏禹震驚地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盯着他。

韓笠見了,忍不住往他的臉上掐了一把,笑說:“雖然你什麽都不會,但誰讓你可愛呢?”

這形容詞讓裴晏禹不舒服地皺起了眉頭,偏偏韓笠卻在說完以後,接連親了他好幾下,像是在親一只寵物。裴晏禹躲也躲不得,無奈地推開他,說:“我得出去了。視頻裏那麽長時間沒有人,被發現了,要扣錢的。”

韓笠幾時聽過他的話?裴晏禹正要走,韓笠立即拉住他的手,非讓他定在牆邊不可。

若不是面前站着的人是韓笠,若不是他端量的目光當中仿佛有萬種疑惑和柔情,裴晏禹簡直以為他是那些上學、放學路上堵住自己去路的壞學生。

裴晏禹每次擡眼正視韓笠,都被兩人之間過于接近的距離吓一跳,不知所措地重新垂下眼簾。太近了,他呼出的氣息幾乎讓韓笠的眼鏡片變得模糊。

也不知僵持了多長時間,更不知韓笠想做什麽,大概因着太近的緣故,裴晏禹感到熱,拉伸緊繃的聲帶,小聲地問:“幹什麽?”

韓笠拉着他的那只手不肯放,另一只手則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給裴晏禹戴上。

他的近視度數不深,裴晏禹戴上眼鏡後,稍微感到一時片刻的暈眩,但很快韓笠的臉便在他的面前變得異常的清晰。看清韓笠以後,裴晏禹怔忡了幾秒鐘,倉皇地想轉開臉,卻連臉也被韓笠先一步撫住了,動彈不得。

原來,真正的乖學生戴眼鏡是這個樣子,懵懵懂懂、幹幹淨淨,因為不耐煩而惱起來,較真時看起來清清楚楚。韓笠沒能好好地看一看裴晏禹,已見他滿臉莫名其妙地瞅着自己,頗不耐煩地努起嘴巴。

韓笠笑了,問:“七點下班?早上有沒有課?”他又能惱多久?問完,韓笠已經見到他的眼睛裏透出天真,搖了搖頭,是以一時又不想将他放開了。

他的指尖沿着裴晏禹的耳垂輕微地滑過側臉,宛如一片秋葉飄飄蕩蕩,在平靜的水面上,漫不經心地掃過,終是落入水中,激起似乎平靜的圈圈漣漪,竟足以打破平靜。

韓笠捏住裴晏禹的下巴,因着這不輕不重的力道,裴晏禹松開了緊抿的嘴唇。無論唇間留不留縫隙,韓笠也側過臉,吻進他的唇間,趁着他不備,挑開他的牙關。

裴晏禹豈會不備?哪怕不備,也忘了拒絕。韓笠的唇齒輕柔,拉着他的那只手漸漸地松了,手指輾轉穿入裴晏禹的指間,與他十指緊扣,扣得一手溫熱和濕潮。

“我先回去補一覺,你下了班來找我。”一吻将畢,韓笠的額頭抵在裴晏禹發熱的額頭上,忐忑地嗯了一聲,等一個點頭。

唇上留着韓笠的溫度,眼鏡滑到鼻尖上,裴晏禹想此刻的自己或許有些滑稽,韓笠卻不笑他。韓笠的眼神那麽惴惴和認真,裴晏禹唯有确信和當真——他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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