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蜂鳥是家挺有名的雜志社,江淮雖說不了解,但總聽說過。他點開張斌給他發來的網址,大致地浏覽了一遍,選擇自己在B市沒事兒時寫的蛋疼青春文學,發了過去,之後就沒再管了。

久而久之,江淮就忘了這件事。

他對這個不抱什麽希望,在餘深和他們酒吧老板的溝通下,老板勉強同意收留江淮來幫忙。

于是江淮每到周末便跟着餘深去酒吧打工,餘深負責當駐唱,江淮負責當服務員,順便聽餘深唱。之前和劉芸租下的那個房子最後真的被房東給收走了,江淮回去看過一次,那次剛好撞到房東來搬家具,他們的房東是個老太太,聽說這次是因為兒子要結婚了,不得不把房子收回來,老人家還抱歉地把租金退給了江淮,江淮手裏握着一個紙包,裏面一打現金讓他的心也跟着沉甸甸的,沒好意思再說什麽,灰溜溜地跑回了餘深家繼續蹲着。

這段時間裏,劉芸沒有回來看過他一次,甚至一個電話也沒打過,仿佛自己根本沒有這個兒子,江淮覺得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銀行卡裏每個月會多出一些錢,他估計都會忘記劉芸的存在。劉芸現在過得挺好,江淮有次偶然翻朋友圈看到她今年年底就會和王博陽結婚的消息,照片上的女人比之前比起來更圓潤了一些,她的脖子上戴着看起來就貴的要命的項鏈,江淮見了覺得眼角直抽抽,面帶微笑地把他媽拉進了黑名單。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了期末,酒吧老板考慮到他倆是高中生的原因,給他倆放了兩個星期假,那兩個星期的周末不用去幫忙,好好留在家裏啃書就行了。對于餘深來說,複習和平常沒什麽區別,只是現在江淮在他家,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放蕩不羁,誰叫這位江大爺是位貨真價實的學霸,和他這個在理科老師面前時是寵兒,卻和文科老師對着幹的僞學霸對比起來,要重要得多,再加上江大爺好勝心強,如果因為自己導致他考差了,餘深覺得脖子一涼,放在桌下放肆抖動的雙腿規規矩矩地安靜了下來。

房間裏安靜的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音,餘深趴在桌子上,面前敞開的一本書只不過是一個象征性的裝飾,他歪着頭盯着江淮認真的側臉,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他很喜歡看江淮認真的樣子,看着看着,就入了迷。江淮感覺到了餘深的目光,他的書上做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江淮一向不是那種平時努力的人,相反,他常常都是臨時抱佛腳,到了考試的前幾天才會感覺到危機性。江淮放下手裏的筆,擡頭看了餘深一眼,沖他眨了眨眼睛。

兩人都沒有說話,江淮看了餘深一眼又低着頭鑽進了書裏,最終餘深還是耐不住性子,起身跑去廚房給江淮切了一水果盤的水果,插上幾根牙簽端了進來,放在江淮面前。江淮不禁笑了笑,拿起一根牙簽插了塊蘋果塞進嘴裏,酸甜的味道瞬間充斥着整個口腔。

“期末考試考完,我就搬出去了。”江淮含含糊糊地說道。

餘深伸出手的動作一頓,然後瞬間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太過僵硬,故作輕松地反問道:“啊,為什麽?”

“總住你這裏,太麻煩你了。”江淮不小心吃了一塊酸的掉牙的橘子,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猙獰了起來,“操,酸死我了......這附近有間房子正好要租出去,上個星期我去看了,一個人住的話還不錯,房東看我年紀小,就把房租減了很多。之前在酒吧打工的錢我能付得起房租,所以,就想搬出去了。”

“一點也不麻煩,我又不嫌棄。”餘深嘀嘀咕咕的,連吃水果的心情都沒了,“狗哥你住我這兒挺好的,就別在外邊兒租房子了吧?”

江淮一聽餘深的語氣裏還有這乞求的意味,挑了挑眉毛:“怎麽?舍不得我走?”

“啊。”餘深特別真誠地點頭,“舍不得,超舍不得。”

“其實也不遠。”江淮把目光移回書面上,上面的內容他已經記得差不多了,只有少部分還沒那麽有把握,“就在這棟樓前面一點兒,一樓,到時候你每天早上就來敲我窗戶叫我就行,然後我倆一起去吃早飯,再一起去學校......你不複習一下麽?林梅說這次考試內容挺難的,沒考及格的人會死的很慘。”

期末考試的題是八中自己老師出的,而聽說林梅這次是真的打算折騰死人,題破天荒的難,還說沒考及格的人放假都別想着好好玩。

Advertisement

班上的人愁眉苦臉的抱怨,整天說要在林梅水杯裏放鹽,齁都齁死這個更年期女人,可又不敢真的做點什麽,只好硬着頭皮不停地複習這些東西。書上的內容總是記不完的,江淮最多只能過一遍,而一旁的餘深就沒那麽輕松了,他屬于背了一個忘一個的人,前一秒剛背的內容下一秒問他同樣的問題,他還是會答錯餘深咬着筆頭,面前的書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卻一夜也沒翻,他的目光毫無焦點地盯着書面,呆呆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淮拍了他一下,餘深眨眨眼睛回過神來,一臉茫然地看着江淮,然後絕望的捂臉望天:“狗哥!我完了!這次肯定逃不過老妖婆的魔爪!”

半期過後,期末也來的很快,江淮覺得這段時間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過去的,眼睛一閉,再睜開時,自己已經坐在考場裏了。考試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低頭看着自己寫滿了答案的卷面,每一個都看起來那麽的準确,但總有那麽幾個是江淮不确定的答案,江淮轉頭看了眼旁邊從考試開始就沒擡過頭的餘深,只見他拿着筆在紙上畫了個圓,接着就在紙上胡亂的塗鴉起來。

他們的座位也和半期考試一樣,桌子拉開就開始考試,江淮還是坐在原來的那個位置,和半期考試不同的是,旁邊空着的座位這時候坐着一個人。

考試結束的鈴聲驟然響起,緊接着就是一片筆落在桌面上的聲音,監考老師按照學號從頭收到尾,一些人在試卷一收走便背上書包沖了出去,而另一些留在教室裏讨論自己沒做出來的題目,在聽到不同答案的時候認定自己肯定會錯,接着垂頭喪氣地回了家,還有一小部分人,是賴在教室不想走的,比如江淮和餘深。

前座白洋撞了撞江淮的桌子,不斷的用餘光瞅着對面的餘深,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湊到江淮耳邊,疑惑地說道:“這次餘深不對勁啊......”

“啊?哪裏不對勁了?”江淮一聽回過頭看着白洋。

“就這次考試......他居然沒作弊?”白洋皺着眉頭,一副百思不可解的模樣,“嘶--不應該啊,他不會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去你的。”江淮拍了一下白洋的腦袋,白洋捂着頭溜了出去,此時教室裏就剩下江淮和餘深兩人。

江淮轉過頭盯着餘深的眼睛,這人從考試結束開始就看着自己,像是生怕自己會從他眼前消失一樣。他的确和餘深說好今天他就搬出去,可餘深這副想把自己綁在他身邊不讓他逃走的樣子還是逗笑了江淮。

最後一場考試已經結束了,嚴肅的氣氛也漸漸緩和下來,安靜了幾天的操場這時又傳來了一聲徹天的哨響,只聽一聲令下,操場上響起了斷斷續續的加油聲。少年們帶着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澀氣息,奔跑在陽光下,那一個個從操場上閃過的身影,書寫了屬于他們的青春年華。沒了唠叨的老師,沒了壓抑的考試,一切都變得輕松自由了起來,夕陽的光透過窗照進來,落在了正對着窗的餘深臉上,江淮盯着餘深,餘深盯着江淮,他們倆彼此的眼中,都把對方藏進了眼睛裏。

“走吧。”江淮背上書包,沖餘深招了招手,後者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不顧白色衣衫上不小心磨蹭到的墨跡,連忙追上了江淮的腳步,餘深的手上也沾上了還未幹透的墨汁,而他本人并不知情,他只覺得眼睛忽然癢癢,用手胡亂地抹了幾下,再睜開眼,面前的江淮已經笑倒在地了。

餘深不知道他在笑什麽,自己卻跟着一起笑,兩人傻樂了半天,最後在一位路過的女生鄙夷的目光下停止。

江淮帶他去了廁所,餘深看着鏡子裏滿臉墨跡的自己,有些無奈,低着頭用水洗了洗,卻還是不能完全洗幹淨,于是他只好頂着模糊不清的墨跡跟着江淮走出去。陽光籠罩着兩個人,形成一點點光暈,在這清冷的天氣中,使人身上暖洋洋的。

餘深一路上說自己這次為什麽不作弊,因為老鄧這次跟他說,如果考出真實的成績的話,他就請自己吃烤肉,所以餘深這次就算盯着試卷和那些陌生的題目對歧半天也不願意找人幫忙了,江淮對于他這種有吃就什麽都不管不顧的行為表示鄙視。

他還說這寫字他都看得懂,可是一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餘深總有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理由。

“狗哥,明天你真要搬走啦?”一談到這個話題,餘深就顯得低沉起來,“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在聽到江淮的回答後,餘深明顯跟壓抑了,整個人幾乎都變成了黑白色,只聽江淮繼續說道,“房東那邊也安排好了,本來說三天前搬進去了,我推後了幾天。”

餘深抿着唇沒說話,一副郁悶的不行的樣子。

兩人漫無目的地朝前走着,順便在路過Iceland的時候進去買了兩個冰淇淋,這次餘深終于沒有買草莓味,而是和江淮買了原味......這次,他倆算是見到了傳說中餘宙無敵帥的混血兒老板,那老板一雙藍眼睛,五官的确如外國人一般的立體深邃,皮膚白皙指節分明,不管看到那個人都笑眯眯的樣子,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十分好相處。

林舒淇今天不在,聽老板說是辭退了工作,不知道又跑到那裏去了。

他倆從店裏出來,老板友好的把他倆送到門口,秋風吹過,江淮握着冰淇淋的手抖了抖,話說在這種天氣裏吃冰淇淋,還挺作死的。

但身強體壯正值青春年少的江淮和餘深表示:無所畏懼.JPG。

江淮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卻是一串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通了。

“喂?”

“您好。”對面是位女士,聽語氣的話江淮可以發誓,他肯定不認識這個人。

“您好。”這規規矩矩的問候語令江淮感到有些別扭,一旁的餘深看着他憋屈的表情,沒忍住笑了出來。

“請問是江淮先生嗎?您兩個月前在我們這兒投的稿已經通過,我想要找您單獨聊聊。”女人頓了頓,緊接着說道,“不知道您什麽時候有空?”

江淮皺着眉頭還沒反應過來。

自己投過稿?什麽時候?兩個月前?有嗎?

腦中一段記憶飛快閃過,江淮忽然想起好像的确有這麽一件事發生過。

自己随便投的一篇文章,就這麽過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