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爐鼎(十一)
傅延從主座上站起來,似是想反駁。
黑衣人理也不理他,抓住秦舟便要走。
傅延:“我還沒審完,有什麽事帶我一同去。”
“宮主不需要你。”黑衣人淡淡道,“等到需要時,自然會召你去。”
言下之意是,你多管閑事了。
可真傷人啊。
秦舟偷瞄了一眼傅延,覺得那張萬年不變的僵屍臉,忽然有點幽怨又可憐。
不過沒他可憐。
他寧願留下來跟傅延打一整天的嘴炮,也不想去見君漸書。
鬼知道他這一去還能不能再回來,他還有個啾啾要養。
說到啾啾,這小東西在傳送陣中就和他分開,現在也不知道在哪。
秦舟看了看黑衣人,問了句:“走之前我能問問我的麻雀去哪了嗎?”
黑衣人:“……”
這時候還有心情問這個?
更毛骨悚然的是,宮主竟然猜到了他會問這個,還給他準備了回答。
搞不懂搞不懂。黑衣人道:“在宮主手裏。”
秦舟嘟囔了一句:“整個蓬萊宮都在他手裏呢……”
聲音很小,只有黑衣人聽清楚了。
宮主要的這個爐鼎到底是個什麽來頭,怎麽天不怕地不怕的。
黑衣人想不明白,幹脆不去想,三下五除二把秦舟扔進了傳送法陣內。緊接着自己也身形一閃,消失在懲戒堂中。
·
空曠冷寂。
這是秦舟對蓬萊宮主殿的第一感覺。
殿上空蕩蕩的,看不見護衛的影子。更別提什麽主座旁的随侍。
高高的臺階将主座與下面的地面隔得很遠,臺階上看不清形态的靈影不斷騰挪,更将主位襯得高在雲端。
主座不大,承載主座的臺子卻很寬。秦舟落到了臺子的一邊,只能依稀看見主座上有個潔白的身影。
和穿越來那日,夢裏冰涼的人影別無二致。
見秦舟來到,那人沉聲問了句:“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卻溫和,宛若東風,聽着能讓人卸下心防。
秦舟卻覺得渾身發冷,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
君漸書輕輕喚了句:“過來。”
而後對着臺下道:“于情來說,爐鼎本就是你瀛洲秦家硬塞來的,本座也不想留。可于理,這爐鼎如今算是蓬萊宮的東西。瀛洲秦家就這麽空口來讨,怕是說不過去。”
果然是瀛洲來人讨爐鼎了,否則君漸書怎麽會找他。
不過聽了君漸書的話,秦舟這才發現臺下還站着個人。離得太遠了,只能看出那人一襲白衣,衣袍上滾了圈金紋,不知為何有些眼熟。
方才君漸書一開口,他身子就毫無抵抗之力地動了起來,緩步朝主座走去。而後像是有自己獨立意識一般,以宛如崴了腳的姿勢跌入主座,被人摟了個正着。
君漸書仍與夢中一樣,穿着身素白的衣裳,連發簪也白的沒有一絲雜質,樸素的像是時時準備着奔喪。
被他攬住時,秦舟驟然改了想法。
那雙手冷的像是沒有溫度,激得秦舟抖了一下。
這怕不是要去奔喪,而是準備下葬了。秦舟腹诽。
不過君漸書的态度,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這麽栽在他懷裏他也沒生氣,總覺得有點……
有點暧昧了。
另外兩人不知道他的吐槽,仍在繼續交談。
“是,确實如此。只是家主的情況您也理解,若非‘那位’損壞許多,他不會讓我們來找您。”底下那人道,“畢竟是幾百年的交情,還請宮主大度些,日後也好相處。且那些爐鼎,想必宮主也已玩膩了,秦家能幫您清除,也是好事一樁。”
“那些”爐鼎?
君任不是說,秦過的“兄長”只缺了一塊肋骨?
可這人的意思,分明是想将蓬萊宮的所有爐鼎全部收回。
“本座和瀛洲秦家交情還沒到那份上。你們要麽備好交換的禮物,要麽就打道回府吧。”
秦家人噤了聲,像是在思考說辭。
君漸書收回視線,察覺到懷裏的軀體僵硬了些,忽而笑起來,冰涼的手從秦舟背上順下。
“你怕什麽?本座總歸不會把你交出去。”
卧槽槽槽——
秦舟被他摸得寒毛倒豎,差點抑制不住掙脫的沖動。
“怎麽還這麽僵硬,前幾日在床上不是已經軟了麽?”君漸書笑着撫摸他的頭發,挑起一縷在鼻尖嗅了嗅,“真香。”
香個鬼啊!
大爺你能不能有點理智,他昨天還下地種田呢好嗎,一身都是土味。
原本以為最壞不過是被交出去,或者被揭穿身份死在君漸書手裏。誰特麽想到還能這麽刺激的!
還“床上”“軟了”……秦舟暗暗磨牙,這人的說法實在太羞恥了。
“秦家可以以一顆上品靈石的價格,從宮主手中回購爐鼎。”
臺下秦家人擲地有聲的聲音響起,臺上卻沒一個人搭理他。
君漸書将秦舟摟得更緊了些。主座本算不上寬敞,這麽一攬,秦舟幾乎要整個坐在君漸書腿上。
缺乏溫度的手捏起秦舟的下巴,逼迫他與自己對視。
秦舟渾身僵硬了一瞬。
雖然只見了第一面,但不得不說,君漸書這個人長在他的審美上了。
一雙美目似含情又似無情,看着人時,讓人覺得自己便是他的全世界。
君漸書眼中帶着笑意,手指輕輕摩挲着秦舟的唇瓣,直到将那地方磨得殷紅。
秦舟想要抿唇,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他甚至不知道君漸書是什麽時候對他出的手。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君漸書手心掙紮的一尾游魚。
君漸書手指在他唇縫之中游離,躍躍欲試地,想要深入。
秦舟努力積聚了力氣,想要掙脫,卻只能虛弱地挪動一下手指。
“一個凡人爐鼎,即便是在黑市上買,也不過一兩塊下品靈石。家主肯出一塊上品靈石的價格,已經高了百倍。”秦家人見君漸書不理他,便又開口。
原本就知道君漸書不好惹,卻沒想到是這麽小氣一個人。百十個爐鼎罷了,還想從秦家敲多少東西?
這人年輕氣盛,連情緒也不會隐藏。
太奇怪了,如果秦家真想要爐鼎,會派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交涉嗎?
這個念頭在秦舟腦中閃過,下一秒卻被強烈的刺激打斷。
君漸書的手指終于輕輕戳進他口中,并且還在深入。
秦舟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狠勁往那指尖上咬去,想要阻止它深入。
指尖傳來微微的癢,乳貓磨牙般的痛楚讓君漸書輕笑起來。
他将手指抽出,仍是擡着秦舟的下巴,認真地看他。
而後帶着笑意道:“前幾日只用精氣沖了你一重爐鼎印,若是沖到三重,你便沒法這樣待我了。”
秦舟愣了片刻。
爐鼎印肯定不是好東西,就不多想了。
那個精氣……是他想的東西?君漸書的子子孫孫?
雖然确定沒有發生過這事,他還是被吓了個不輕。
一片空白時,腦中卻忽然閃過一個畫面。
有個人對着原主說,只要他能爬上君漸書的床,就能對付君漸書。
與此同時,臺下的人仿佛生完了氣,認命般道:“其實此次前來,家主還讓我等帶了一副陣圖作為拜禮。”
“早這樣不就好。”君漸書似乎心情不錯,現在終于理了他,“拿上來看看。”
那人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腳步間還有些不情不願。
君漸書将秦舟挪到離那人遠的一方,視線落在走近的人身上。
秦舟這才得了空去觀察場上的局勢。
秦家要爐鼎,君漸書非要他們拿東西換。
這人拿着陣圖上來想要交換,他想要……接近君漸書。因為他聽見了秦舟這個爐鼎已經爬上了君漸書的床。
秦舟猛地擡頭看君漸書。
卻從這人眸子裏看見了一絲玩味。
君漸書什麽都知道。秦舟恍惚間這樣想。
那人沉默地将陣圖拿開,放在君漸書面前展示。
卻聽君漸書輕笑一聲:“非得确認他和我有染後才上來,怎麽膽子變得這麽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可能是小黑屋……你們這群不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