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天沒哭
江涵想了想問道：“你院長知道這個事情嗎？”
韓明珠還反應了一下江涵說的是誰，想明白了之後随即點點頭，“你說的是老韓吧？我們都叫他爸爸的。老韓昨天晚上來問我了，福利院昨天也去了好多記者。很煩，耽誤我爹工作。”
江涵皺眉，有些記者确實因為趕熱點發新聞，絲毫不會介意會不會給事件相關人員造成二次傷害。
“那你爸爸沒說你吧？”
韓明珠舉起了手裏的小餅幹，“他才舍不得說我，說我也不會和我一起做小餅幹了。”
江涵有些放心地點了點頭，“今晚應該就能反轉了，不着急。”
韓明珠雙眼亮亮地看向了采訪的位置，對江涵說的話深信不疑。
采訪進行的還算順利，現在正在攝像機前說話的是班裏的學習委員，苗甜。
苗甜原先和趙璇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同桌，也算是班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十分了解趙璇的人。趙璇燒炭自殺然後指責整個班裏的同學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她絲毫不意外，甚至覺得這件事情遲早會發生。
苗甜和趙璇家住的很近，雙方家長都在晶城菜市場裏面謀生。趙璇家賣魚，苗甜家主要賣幹貨。兩個人從小也是被雙方家長相比較這樣成長起來的。
苗甜心态比較平和，覺得比較一下也無所謂，反正最後日子還是要靠自己過。但是趙璇從小受她父母的影響，凡是都是要和苗甜一争高下的。
要說起來，趙璇對整個3班充滿敵意的起點，還就是她和苗甜的比較開始的。
苗甜對着攝像機，坦然淡定地說道：“因為從小我和趙璇就被比較，導致趙璇她比較受家裏人的影響。在我提出想要擔任3班學習委員的時候，趙璇也在下一個提出了要競選。本來，這應該是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想做班幹部，準備好演講稿，讓同學們根據你平日的表現和誠意，來選出最後的人選。每個班級都是這麽做的，也是十分公平的。”
“在我和趙璇都發表演講完畢之後，我高票當選了學習委員。趙璇坐在位置上，小聲問我是不是賄選了。當時我覺得沒什麽，趙璇勝負心比較重，我從小就知道。于是我就實事求是地告訴她我沒有，而且一個學習委員真的也沒必要。”
“但是趙璇并不相信，她開始找證據，開始留意我和班裏同學的交往，只要我對誰散發一點好意的時候，她就會過來跟我說，我是在巴結誰誰誰，這樣便能夠給我下一次競選投票。後來，我實在是有些受不了，跟老師提出了換同桌，這樣的日子才好了一些。”
“所以，我想趙璇同學對全班同學都有敵意，應該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但是究其根本，作為一個和她從小一起成長的同學來說，我覺得是她家裏給的壓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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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甜說完之後，韓明珠嘆了口氣，小聲感嘆道：“有家長原來也有好多苦惱。”
江涵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裏面的深意，後來咂摸出味道的時候，韓明珠已經扭頭去說別的事情了。
江涵看着韓明珠活躍的背影，心裏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四處撞擊。
接下來采訪，基本就是和苗甜差不多的基調——陳述事實，分析原因，同情趙璇，批駁家庭。
任何辯解的話都不說。
他們采訪的內容已經比趙璇高級了。
采訪非常順利，結束的時候早自習還沒下。3班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老師的關注，但是邱老師時不時過來轉兩圈，倒也沒有老師過來找麻煩。
邱老師這份心，3班同學也都記在心裏。
記者收拾着設備，問宋倩倩道：“你們的形象和聲音我後期都會處理，不用擔心。”
宋倩倩點頭，還沒說話的時候，苗甜站了起來，擲地有聲地說道：“班長，記者，我們不需要打碼。”
“是的！我們又不是說的假話，我們坦坦蕩蕩。”
“沒事，出名要趁早，上電視的好事我們才不遮着掩着。”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着，江涵和韓明珠都沒有想到班上同學會不在意這些事情。
宋倩倩想了想，看着幾個參加參訪的同學都不在意，就和記者溝通了一下，後期不用處理了。
記者點頭，東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江涵也從後面的位置上起身，準備把人再送出去。
韓明珠立馬就拿了一個幹淨的口袋，裝了幾塊小餅幹跟着一起去送了。
把記者送到門口之後，曹師傅也把車開過來了，記者沖他們擺擺手，就上車去編輯文稿準備後面的發布了。
韓明珠轉身和江涵一起回教室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拿在手裏的餅幹沒送出去。
“給我吧。”江涵淡淡說道，“反正也要謝我的。”
倒也是哈，韓明珠心想，他也不愛喝純牛奶，不如給小餅幹。于是幹脆利落地把小餅幹給了江涵，說道：“我烤小餅幹出了名的好吃，絕對不虧。”
“好。”
兩個人朝着教學樓走着，江涵說道：“今天新聞播出了之後，樂觀估計的話，廖老師明天就能回來。”
“那不樂觀估計呢？”
江涵沉默了一會兒，“廖老師最後還是要背鍋。”
“什麽！”韓明珠怒了，“都這樣了還要背鍋啊！老廖那麽好！”
江涵只說，做好最壞和最好的打算，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快要到3樓的時候，韓明珠別別扭扭說了句謝謝，“你幫了好大的忙，我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如果你喜歡純牛奶就好了。”
韓明珠對一個人示好程度完全可以用是否舍得純牛奶來衡量。
江涵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他。此時第一節 課已經上了，兩個雙科第一名公然翹課，在樓梯上遙遙相望着。
江涵突然問道：“你有沒有看過種子破土。”
韓明珠“啊？”了一聲，顯然是沒看過。
江涵了然，沒有再多解釋，淡淡笑着說道：“你挺像的，讓人想養着。”
韓明珠：？？？這酷哥有養崽的愛好？？？
“你是不是把我當旅行青蛙啊？那個最近很火的養崽游戲？是這個意思嗎？”
江涵沉默了一會兒，“你要是這麽理解，也行。”
“哦。”韓明珠懵懵懂懂地上樓，到了教室之後，猛然反應過來——江涵是想當他的爹啊！
靠，這酷哥什麽毛病！
韓明珠覺得自己的小餅幹給虧了！
而另一邊江涵也哭笑不得地回了教室，英語老師稍微多看了他一眼，就讓他趕緊進去上課了。坐到位置上，把課本打開之後，羅彬彬就趁着老師不注意開始八卦了。
“江哥，你現在能不能回答我，為什麽對韓明珠這麽好？”羅彬彬神色暧昧，不停的擠眉弄眼，在鼻子旁邊點一顆痣，都能當老鸨去了。
江涵無語，他覺得要是不跟羅彬彬這個老鸨把話說清楚，他能問一輩子。
“我養崽呢。”江涵活學活用，臉不紅心不跳。
羅彬彬：“……”也不是不行。
“那爸爸你看我這個兒子怎麽樣？”羅彬彬嘿嘿一笑。
江涵伸手把他額頭抵住了，面無表情，“自己格式化返廠，謝謝。”
靠！這個看臉的世界！羅彬彬恨恨轉頭回去聽課。
……
還沒等韓明珠他們放學回家，那記者就已經把新聞發出去了。視頻材料留到了本地晚上的六點新聞，文字通稿已經發在公衆號和本地數字媒體上了。
題目為：究竟是誰在霸淩她？
“本報記者蔣明，于今日在宜城一中采訪了近日校園霸淩事件主角趙某的同學。令記者感到意外的是，真相似乎并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
“家住在晶城菜市場的趙某，生長在一個并不富裕的家庭，父母皆是菜市場裏普通的務工人員，弟弟剛剛上小學，一家四口一起住在菜市場樓上的廉租房裏。趙某自小成績優秀，父母寄予了高度的期待。而這樣的期待之下，是不會被允許有任何失誤——趙某不允許輸，在任何方面。”
“這樣的趙璇，在同學們眼中是堅韌的，努力的，令人佩服的。同時，也是令人心疼的。”
“此次的燒炭事件，因為一封遺書，讓大衆把目光放到了趙某同學的身上，大衆義憤填膺地聲讨校園霸淩之後，我們更應該反思的是，究竟誰是霸淩趙某的真兇。”
“以下為趙某班級同學實名接受的采訪……”
新聞一出，輿論的風向又轉了，這一回，大家開始關注起了趙璇的原生家庭。
趙璇一家都沒有想到明明上午還是一邊倒的輿情，怎麽一下子就有人冒出來罵她們了。早上還有學校的人過來談協商賠償，現在這個樣子，那賠償金拿得到嗎？
趙璇的爸媽在家裏罵罵咧咧。這幾天因為記者蜂擁而至，他們已經好幾天沒開門了。對于他們這些全憑雙手掙錢的人來說，不開門就是沒有收入。
本來以為今天上午談好賠償之後，手頭能寬裕很多，但是眼瞧着這輿情越來越不利于他們，趙璇的媽媽又準備伸手打人了。
趙媽媽就是這樣一個人，自己煩躁的時候，是一定要把氣撒到別人身上的。無論是老公還是小孩，對她來說只是打人時候用力多少的區別而已。
趙璇冷臉躲過了趙媽媽的笤帚。
“你還敢躲！你怎麽沒死呢？”趙媽媽罵罵咧咧，把趙璇捉住之後就是一頓痛毆。趙璇整個人都縮成一團擠在房間的角落裏面。
她弟弟害怕地想護着姐姐，但是又不敢上前，躲在爸爸身後，小聲哭着。
趙爸爸也心煩意亂，等到趙媽媽稍微出了會兒氣之後才說道：“你打小璇也沒用，現在得想辦法找學校把錢要到才行，再晚到時候就沒有辦法了。”
趙媽媽一聽，也是這個道理，于是惡狠狠地對着趙璇說道：“明天跟我一起去學校，這個事情必須得有個交代！我們這幾天陪你這個死丫頭，耽誤了好幾天的生意了。”
趙璇小聲抽噎着，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本以為自己自殺不僅能吓吓家裏這個惡虎一般的母親，更能用遺書吓到班裏那群自視甚高的同學。
為什麽？為什麽完全和她想的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中酷哥，在線養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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