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斯人不可見(一)

人在昏迷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狀态?

似乎進入到一個沒有邊際的房間,四周充滿着使人難以看清眼前的迷霧,李清秋就站在這靜谧得可怕的空間裏,連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都是那樣清晰無比。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李清秋隐隐約約看見一襲黃衫在眼前掠過。

大姐?!驚喜地撥開迷霧,李清秋跟着那抹黃色消失的方向追過去,呼喚道:“大姐?”

四周卻依舊安安靜靜,只有她雜亂的腳步聲在不停地回響,耳朵裏充滿了雜亂的聲音,讓她感覺有些眩暈。她不得不停下腳步,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而後,那漫天遍地的迷霧卻漸漸散開,露出一雙悲傷的眼睛來。目光捕捉到李清月的存在,李清秋心中一喜,看見她的表情時卻又是一怔。

她猶豫着上前:“姐姐”

随着迷霧的消散,李清月整張臉都露了出來,悲傷的眼睛下,青紫的嘴角正微微彎起。在李清秋看來,李清月散發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像是在和她說再見。

就在已經十分靠近李清月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霧氣卻在此刻全然消散。李清秋看見,她眼前的那抹黃色竟然是支離破碎的。心中似乎有冰雪漸漸由內而外地攀結,李清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李清月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的布料了,被強硬禁锢而産生的青紫觸目可見,她赤腳站着,嘴角彎起,從杏眼中不斷滾落的淚水卻訴盡這世間最難言的凄涼。

震驚的李清秋想要上前擁住李清月,卻在即将觸摸到她的時候看見李清月慘然一笑。随即李清月像是一尊被風化的雕像,只在瞬間,就如同被狂風吹過一樣,雕像靡碎成沙塵,消失于李清秋的眼前。

“不要!”

驚呼着地醒過來,李清秋的呼吸急促,額角也肆意地滲出冷汗,甚至淌到了下巴。用力搖搖頭讓自己清醒起來,李清秋驚異地發現自己竟然被綁住了雙手雙腳。環視周圍,原來這是一個破舊的柴房,雜物甚多,随意的堆放着。除了李清月之外,他們四人都被綁在這個地方。

撇開心中的不安,來不及細想,李清秋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體,靠近離她最近、同樣被綁得緊緊的李修,用肩膀輕輕撞起他的肩膀。不消幾下,李修便悠悠轉醒,迷茫的眼睛看着李清秋,卻又在發現自己被綁住的時候變得驚異。

李清秋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确定了周圍沒有人在的之後,李清秋悄聲對李修道:“修兒,擋住我。”

随即便挪到柴房承重的棱柱旁,輕輕地摩擦起自己手背的繩子,手上的繩子由堅韌的、纏繞着的麻繩擰成,想要通過摩擦弄斷絕非易事。只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李清秋只好用柱子上突出的地方一寸一寸地上下摩擦着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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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繩纏亂,李清秋此刻又何嘗不是如同這麻繩一樣混亂。李清月到底去了哪裏,她在昏迷的時候為何會看到那樣的景象?這難道只在預示着李清月已經遭遇了不測嗎?

想起昏迷之前所見的景象,李清秋心裏似乎瞬間濺上了冰雪,寒氣從全身冒出來。

大姐她吉人天相,絕對不會有什麽不測,只是被關押到了另一個地方而已。

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把大姐單獨關起來呢?其中的原因,李清秋想也不敢想,手中的動作愈加急促。

不可能的,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不要……不要是她想得那樣肮髒。

手中的動作不停,李清秋的眼眶裏卻蓄滿了淚水,頃刻之間就滑落腮邊。她慌亂、害怕、無力,許多感情只在一剎那蜂擁而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感覺到手腕上的麻繩已經被磨得卷起了大半,兩個手腕之間也感覺到有些松動,李清秋心中一喜,正要更加賣力地解脫,卻聽見前方響起門栓碰撞門鎖的聲音。嘩啦啦的要是響動聲音也随之而來,李清秋心中一凜,馬上把手背過身後,用力向着左邊一用力,生生地栽倒在離李修一個不遠的距離的地方。

倒在地上之後,李清秋順勢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從來不曾醒來過。

“咚”的一聲傳來,想來是門鎖撞到木板的沉悶聲音。門随着那聲巨大的響聲落下而打開,昏暗的柴房突然明亮得讓人心驚。

那兩個官兵搖晃着身體邁步進來,嘴巴裏含糊着一些“真是不虛此行”、“幸好咱倆來了不是什麽旁人”、“本來還以為是個爛差事”之類的話,雖然內容不太真切,但是明顯能從語氣中聽出來他們心情不錯。

一寸一寸地心寒,李清秋緊閉的眼睛裏禁不住滲出眼淚來,劃過眼角落到地上,濡濕了她貼着地面的半張臉。幾不可見地顫抖起來,李清秋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出了呼吸之外的聲響。

大姐……

不知什麽時候李清宇已經醒了,或許是被那兩個官兵毫不收斂的說話聲吵醒了。狐疑地輕輕轉動自己的手腕,李清宇環視周圍,輕易就發現了李清月并不在此處。

“你們把我們弄昏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你們把我妹妹弄到哪裏去了!”掙紮着,李清宇憤怒地對那兩個官差怒吼道。

相視一笑,兩個官差的眼神裏均帶着不加掩飾的輕蔑與揶揄。那個高瘦的官兵挑眉一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迷暈你們,當然是為了好辦事啊!”接着二人又是一陣相視大笑。

心亂如麻,一種強烈的不安預感布滿了李清宇的身體:“你們把清月怎麽樣了?!你們兩個混蛋!”掙紮着想要起身,奈何手腳都被緊緊綁住,李清宇只能憤怒地看着那兩個得意洋洋的官兵。

“沒怎麽樣啊。”八字胡官兵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眨了眨眼睛,被誣陷了似的:“流放路上多辛苦啊,你妹妹這天仙似的可人兒,官爺我怎麽舍得讓她受這種苦?”

忽略李清宇冷冷的目光,渾然不覺他已經有了想要殺死自己的沖動似的,八字胡官兵繼續補充道:“我們不過是與她玩了些游戲,她現在累了,睡着了……”

頓了一頓,神秘兮兮地貼近李清宇的耳朵,八字胡官兵像是在低聲訴說一個只能兩個人知道的秘密:“而且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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