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這魚群、不，應該是說被女主光環震驚到了的青檸，端着一筲箕魚回去的時候，精神還有些恍惚。
此時原本空蕩蕩的空間小池塘裏，已經放了小半個池塘的魚，不過她很注意，大部分都是小魚，只有三條大魚，剩下的就沒要了。
她手上還提着一只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了的兔子。
這個兔子，是她抓完魚，剛爬上岸，就跑過來一只兔子，直直的撞在她的小腿上，她還沒感覺到啥，那灰色的小兔子就整個兔都僵硬了，往後一倒。
真正的守株待兔！
這……還不下手？
青檸果斷撿起兔子，另一手端着筲箕，美滋滋的回去，同時也深刻的體會了何為錦鯉女主。
“嫂子？”熟悉的尖銳聲響起，青檸不用回頭就能聽出來，是蘇秀秀。
她假裝沒聽見，徑直往前面走。
好在蘇秀秀身邊有人，沒有追過去，只是目光緊緊盯着她提着的兔子看着，直到見不到人，這才轉身跟身邊的人說話：“你別聽村子裏的人亂說話，我們家才沒有欺負她，都是嫂子自己懶……”
蘇秀秀殷勤的解釋，卻完全沒被那人放在心上。
張炎博把玩着手中的兩顆珠子，等她說完，淡聲問：“說完了，我可以走了麽？”
天知道他剛從外面回來，就被這蘇秀秀堵在路口，說是有些話要跟他說。
張炎博本不想聽，但這人實在會折騰，他只好停下等着。
蘇秀秀對着眼前俊秀的青年，頓時一陣語塞，喃喃道：“我……”
然而張炎博已經大步跨過她離開了。
感覺到被漠視，蘇秀秀眼睛瞬間紅了，惡狠狠的瞪着青檸離開的方向，都怪她，要不是她讓自己家名聲陡然變壞，張炎博怎麽會這麽對她？
她抹着眼淚，捂着嘴跑回家，一回家就嚷嚷：“媽！”
廚房裏盯着二兒媳婦做飯的張翠翠從虎着臉到眉開眼笑，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她慌忙出來，嘴裏應道：“哎！咋了？”
她看着閨女紅着眼睛，頓時心疼極了。
蘇秀秀氣鼓鼓道：“那懶貨今天抓到了好多魚，還抓到一只兔子！”
張翠翠皺眉，心中一跳，轉身就插着腰對着老大的房間吼着：“蘇廣平，你是不是把你打到的東西給了宋青檸？我說你今天怎麽沒拿東西回來！你個混蛋，有了媳婦忘了娘，還不趕緊去将東西要回來！”
這好些天了，蘇廣平每次上工，回來之前都回去山上逛一圈，手上不是野雞，就是蛇，偶爾還有兔子，最不濟一個鳥蛋，但今天他什麽都沒有帶回來，空着手，而且一回來就往房間裏鑽，一直不出來，讓他做事也不動了。
張翠翠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罵的更起勁兒了，蘇秀秀看着也心情愉悅，雖然不是罵的大嫂，但大哥和她是夫妻，也是一樣的！
就是蘇家老二老三以及他們的妻子孩子聽見這個，也跟着說了兩句，全都是這樣認為的。
尤其是懷孕快九個月的老三媳婦，捂着肚子靠在丈夫身上，不高興道：“大哥可真是的，這老婆一折騰，啥都不管了，咱們可都在吃糠，他就将肉都給了媳婦，哎呀，我兒子都不高興的，踢我了！”
“大哥真不孝順！”老三跟着說，讨好的看着他娘，于是讓張翠翠罵的更起勁兒了。
張翠翠他們不知道為什麽之前都有肉，而恰好今天沒有，其實是因為紀思恬在午後帶孩子的時候，跟蘇沁雪嘀咕了許多，都是在說蘇廣平的壞話，她不像之前那溫柔包容性大的青檸，說話委婉，給男人面子。
今天她聽見的，以往忽略現在想起來的，還有旁人說的，都添油加醋的跟蘇沁雪說了，蘇沁雪對這些，穿越這五天也是看在眼裏的，合情合理的對上，一點沒覺得對方是說假的，而是認真的記在心裏。
既然是壞爸爸，蘇沁雪肯定不再希望他帶肉回去給那群壞蛋吃了，因此蘇廣平什麽都得不到。
老蘇家罵聲陣陣，張翠翠聲音又響又亮，罵的隔壁左右閑的人都過來看熱鬧。
終于屋子裏的人受不了了，猛地打開房門，憤怒又無奈的低吼道：“我今天什麽都沒抓到，你自己去問柱子，我一直跟柱子一起的，而且我回來的時間跟她又對不上！什麽給啊！她連家裏一分錢都沒拿，只帶走了自己的東西，怎麽會要這些……”
“哎呀！大家都來看看喲，這不孝子又在吼辛辛苦苦養大他的娘咯！”張翠翠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但到底這麽多年拿捏兒子的，此時非常老練的往地上一坐，就開始抹眼淚：“我真是命苦啊……”
蘇廣平瞬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憨厚老實的臉上有一抹深深地疲憊之色，頹然道：“媽，別折騰了，我怎麽對你你能不知道？”
張翠翠臉上閃過一絲心虛，随即怒道：“我是你媽，這是應該的！當年我為了養活你，都是用自己血在喂你啊！”
蘇廣平無法言語，沉默的看着她，說：“媽，你要怎麽樣？”
“不怎麽樣！離婚，那女人別想再進咱家們！”張翠翠果斷道。
“不可能！”房門再次關上，蘇廣平躲在屋子裏，躺在床上捂着耳朵，許久之後，壓抑的哭聲在房間裏響起，怎麽……就成了這樣？
幾乎一夜之間，妻離子散。
房門外，似乎有人忍不住道：“翠嬸，你就少說兩句吧，這老大一家都被你害成這樣！”
張翠翠插着腰兇悍的回：“老娘怎麽樣用不着你操心，這是我兒子，我能害他？滾滾滾！”
——
蘇家的事，青檸是半點都不知道。
她正在知青點做飯。
一共六條魚，兩條紅燒，一條清蒸，一條熬湯，另外兩條養着下一餐吃，青檸用知青點那一點點東西，做出一個全魚宴。
她廚藝還行，是基于上輩子什麽都不缺的情況下，用許多食材報廢的代價換來的。
她性子不算熱烈，上大學便一個人獨自在外租房子，吃外賣膩了就會自己學着做飯，恰好當時某音這個小視頻軟件爆火，一堆人在上面教各種做飯的方法。
閑來無事，青檸便經常學着做，手藝也是這個時候練出來的，只是一般家常菜的水準，但是她舍得給作料，在這個食物短缺，人人嘴裏都淡出鳥來的時候，她的廚藝，還是引來知青點的幾人共同贊譽。
“青檸姐，你廚藝果然又好了，跟我上次在國營飯店吃的都差不多。”紀思恬吃的滿足，眉開眼笑的晃蕩着腦袋。
青檸自己也吃的很愉悅，哪怕知道這個誇獎誇大其詞，也非常開心的笑眯眯道：“明天中午我去找點辣椒，做麻辣兔肉，餘知青，待會兒麻煩你将兔子處理了，放涼水裏保存。”
本來魚湯還想着給蘇沁雪吃一點，結果她才一想，就被謝雯否定了，只能放棄，讓蘇沁雪自己去睡覺，免得讓她看着直流口水。
“沒問題。”餘固擦擦嘴上的油，拍拍肚子，說：“宋知青，這兔子是你自己打到的，魚這一餐就算了，明天咱們一人給一兩糧票和一點錢，可不能讓你吃虧了。”
他妻子謝雯跟着點頭：“是啊，這麽好的食物，是我們占了便宜。”
“對對。”另一個稍微文靜一點的女孩孔靜跟着點頭，其他兩個男人也非常配合。
青檸忙搖頭：“就這麽一點吃的，哪能要錢和糧票，我這不也是在吃你們的糧食麽？”她将示意了一下空碗。
“那怎麽能一樣，這兔子肉，這廚藝，哪能這麽一點糧食就抵過的。”王益朗聲道：“你要是不收，我們可不好意思再吃你做的飯菜！”
盛情難卻，青檸再三推遲不過，甚至王益道：“你要是再推遲，我晚上就将錢塞到你屋子裏去。”
弄得人哭笑不得。
紀思恬也在一旁勸說，青檸只好同意，不過心中琢磨着得多弄點花樣，才對得起他們這好意了。
回到房間，看着熟睡的蘇沁雪，青檸還有些意外，竟然……用這半吊子廚藝以及這孩子的女主光環籠罩，她就得到了一份收入？
青檸皺了臉蛋，有些後悔當初沒學到精通。
……
知青點有兩個廁所，男左女右，分開的，洗澡也是各自分開，還算方便。
青檸目前在月子期間，不方便洗澡，便只是簡單的擦擦身體。
等躺在床上，聞着小嬰兒身上的奶香味，青檸滿足的嘆息一聲，摸着自己那吃飽了有些撐的肚子，扭頭對小奶娃說：“媽媽終于吃了一餐飽飯了，真舒服，估計明天你的奶水要多不少了！”
她抱着幾分期待，這些天孩子也沒吃飽她都看在眼裏，只是沒辦法，不過她更期待的是養好身體，去賺錢買奶粉和奶瓶，這樣就不用喂奶了，作為一個沒生孩子的女孩，每次喂奶都是一種心理煎熬和挑戰。
蘇沁雪也努力偏偏腦袋，看着她，笑眯眯的張嘴喊着：“啊啊啊……”
不知道在說什麽，但是青檸能從那聲音裏聽出高興的情緒。
這就夠了。
心頭一陣安穩，她湊過去碰了碰小娃娃那軟乎乎的臉蛋，低聲道：“晚安。”
小娃娃奶聲回應：“啊啊……”
青檸閉上眼睛，帶着滿足的笑意，進入夢鄉。
——
因為前一天說好了要給知青點做飯，青檸早早起來，天還未亮。
聽見她動靜，小奶娃也睜開眼睛。
青檸順便喂了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奶娃喝的時間變長了，喝完奶，那肚子也有些鼓起來，像是飽了。
青檸眨巴眼，碰了碰她的臉蛋，讓她自己玩，便出門了。
打開門，就看見知青院子外面眼巴巴守着的男人，一看見她，立馬眼睛一亮，舉着手中飯盒，說：“青檸，我知道錯了，你別跟自己身子過不去，你還在坐月子，這是早飯，你先吃了吧……”
青檸皺眉，上前兩步。
蘇廣平正要歡喜，卻聽她說：“你是來跟我領離婚證的嗎？”
蘇廣平臉色再次僵硬，跟快哭出來一樣，說了聲：“別鬧了，跟我回去吧。”
既然不是領離婚證，青檸腳下立馬換了方位，去了廚房。
蘇廣平站在那看了半天，一直到院子裏的人都吃完了，準備去上工，他才眸光暗淡的将盒飯放在院子裏，落寞的轉身離去。
紀思恬看着，冷哼一聲：“妝模作樣。”
蘇廣平背脊一僵，周身氣息更加頹廢了。
其他知青看了只當沒看見的，他們要稍微年長一點，或者說跟青檸的關系沒有那麽親近，還是奉行一句話，清官難斷家務事，不參合，在她有需要的時候給予一點幫助就行。
這個時代的人，很熱情。
等中午，蘇廣平再次過來，看見那還放在原位的盒飯，輕聲對着在忙活的女人說：“青檸，你生氣也別和身體過不去，你要不打我吧？”
青檸聽見動靜回頭，照例一問：“你是要來和我領離婚證的嗎？”
蘇廣平一滞：“……”
沒有回應，青檸也不意外，将炒好的菜端出來，肉香四溢，惹來不少驚嘆。
院子門口，蘇廣平聞到，拿着飯盒的手緊了緊，這吃的比他手上的，甚至比他家裏的好多了，他忽然可悲的想着，自己好像沒有什麽能讓她回來的理由？
仿佛意識到一直不想面對的問題，蘇廣平繃直了身子，站在那裏半響，最終僵硬的彎着腰，拿走早上的飯盒，面色難看的回去。
一回去，面對母親的冷嘲熱諷，父親的冷眼看待，妹妹不高興的埋怨今天沒帶肉回來，還有兩個弟弟和弟妹搶飯吃的樣子，還有二弟的兩個兒子其樂融融的場景，他只覺得從內到外的疲憊快将自己淹沒了。
曾經的他，最起碼有個溫暖的小家，是他的港灣，每次累了，在這裏總能滿血複活。
這一次，他回到房間，卻空蕩蕩的，仿佛她存在的痕跡都沒有了，給不了他任何溫暖，甚至讓他渾身染上寒冰。
蘇廣平喉嚨哽咽，嗚咽一聲，什麽都說不出來。
但同時他雙拳緊握，眼眸卻越發堅定。
他不能沒有青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