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舒姌在鄭鳴一群吃瓜群衆不可思議的目光下,上前兩步走到虞靜面前,從書包掏出五塊錢,一手交錢一手拿水。

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喏,幫你買了。”

舒姌拿過虞靜手裏那瓶水,遞到許沉面前。

女孩的手很白,手背上隐隐可見淡青的血管,指甲幹淨,修剪得很勤。

她背着夕陽微低着頭,看着他。

見他一直沒什麽反應,不由得輕輕晃了晃。

許沉擡手接過,擰開喝了兩口,還算給面子。

虞靜在一旁站着不動,臉都氣白了。手裏握着那張皺巴巴的五塊錢人民幣,恨不得當場找地縫鑽進去。

她不知道舒姌跟許沉是什麽關系,但她知道,許沉對舒姌很不一樣。

女生的直覺向來準,從她開學前看見許沉在班級群裏明顯反常的讓人不許跟即将新來的轉校生搭話時她就有了點感覺。

更何況這個轉校生還是個女的,這樣的危機感讓她如臨大敵。

她甚至不知道舒姌哪點比她好,要身材沒身材的一個小矮子,長相也不比她出彩,整天在學校除了看書就是寫作業,很無趣。

舒姌見許沉擰好瓶蓋,乖乖站在原地問了句:“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許沉似乎對她這态度挺受用,眉毛微挑了挑,“可以。”

得他這麽一聲話,舒姌這才跟着童笑繼續往校門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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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鳴幾個吃瓜群衆經過上次秦桉請客一起吃了回自助時就隐約有些知道舒姌應該是暫時住在許家的,不過他們卻不怎麽清楚舒姌跟許家到底什麽關系。

蔣珺這人平時看着話多,但真到了該幫人保守秘密時,嘴巴倒是嚴實得很。

不管鄭鳴幾個有多好奇,每次跟蔣珺問起關于舒姌和許沉的事來,蔣珺都是一個字沒說,還笑罵他們八卦個屁。

鄭鳴盯着舒姌的背影,想着兩人的關系,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直到有人扇了他腦袋一下,“還看什麽看。”

鄭鳴摸着腦袋轉頭,問:“沉哥,她是你哪個妹妹啊?”

之前只聽秦桉和蔣珺說好像是妹妹,但這妹妹也分很多種啊。

遠房的,近親的,相鄰的,還有随随便便瞎認的。

虞靜剛才受不住打擊,已經被小姐妹拉走了,幾人繼續在不遠處動作老師的指導下練啦啦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打擊得太厲害,前一陣還跳得好好的動作這下接二連三的出錯。

班上幾個常年巴結許沉和蔣珺的男生看得都不想看了,鄭鳴這聲問話,成功将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目光紛紛落在許沉臉上,屏息等待。

許沉指尖熟練轉着球:“我就這一個妹妹,你說呢?”

面對男生們,許沉說話總是會直白多一點。

鄭鳴撓頭:“以前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啊?”

蔣珺白眼:“有啥好提的,難道有個妹妹還值得炫耀不成?”

鄭鳴讪讪住口。

許沉将球扔在地上,拿水起身。

“走了。”

許沉這觸不及防的離開讓鄭鳴幾個不禁紛紛問:“去哪兒啊?”

“回去了。”

“……”

舒姌正在校門口擺弄自行車,童笑有車接就先走了。

舒姌剛把鎖解開,就有人從背後拍了她一下。

這突然的黑手讓舒姌心肝跳了跳。

轉頭見到個面熟的,松口氣:“原來是你啊。”

金卯哈哈一笑道:“一起走呗舒姌。”

舒姌想了想自己書包裏好不容易得回來的手機,趕緊搖頭:“不用了,我今天要去買點東西,不順路。”

“那沒事,我陪你。”金卯熱心腸依舊。

舒姌果斷道:“不行。”

面對之前還和顏悅色的新同學,幾天假期回來就對自己态度來個十八大轉彎,這讓金卯十分摸不着頭腦,不由問:“為什麽呀?”

“因為我們班主任離過婚。”

“……”

金卯覺得,這位新轉來的同學有點保守。

“這有什麽,又不是我們離過婚。”

舒姌:“……”

舒姌覺得,這哥們說話有點語不驚人死不休。

為了讓這哥們知難而退,舒姌戲精上身:“其實……我也是為了保護你。”

金卯被她的演技蟄伏,凝神靜聽。

舒姌小聲開口:“你知道昨天放學校門口那事嗎?”

“啊,那個啊,我正想問你呢。”金卯跟大家一樣,好奇極了。

舒姌諱莫如深地點點頭,神秘兮兮道:“你不要跟我走太近了,不然許沉會打你的。”

“為什麽啊?”

“因為我是他遠房表妹,他在監督我好好學習。”舒姌開始瞎忽悠。

“……”

舒姌看金卯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擡腳騎上車走了。

不遠處的許沉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吃過晚飯,舒姌照例在許沉房間做作業。

她覺得秦婉這個決定簡直了,她來許沉房間做作業根本毫無意義,許沉該玩自己[]的還不是照樣玩,她又不能管他。

寫完最後一個字,她長出口氣,開始麻溜收書。

一直在電腦前搗鼓什麽東西的許沉聽見動靜,椅子轉過來。

“今天和姓金的說什麽了?”

舒姌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她十分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監視器。

“我說讓他不要跟我玩。”

“就這一句?”

“還有,祝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接着忽悠。”

許沉好整以暇看着她。

這丫頭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說謊的時候,右手小動作不斷,不是摳指甲就是捏住裙子角瞎揉。

舒姌确實不知道,只說:“你都聽見了還問我?”

許沉挑眉,當他是順風耳?

“沒有。”

“什麽?”

“我沒聽見。”

舒姌十分懷疑地看着他,但許沉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老爺子從小培養得太好,神情從不顯山露水,舒姌現在這道行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腦子當機一秒,才真假參半道:“……我就跟他說了句我哥不讓我跟人玩,要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

許沉扯了扯嘴皮子,似乎有些無語。

舒姌也覺得無語,認為他沒話找話。

舒姌走之前看了看他電腦桌旁那瓶還剩下大概一口的薄荷水,問:“哥哥不喜歡虞靜嗎?”

許沉:“你覺得呢。”

“那你跟人家說清楚了嗎?”

“這不很明顯?”

面對許沉的理所當然,舒姌皺了皺眉,認真道:“可大多女生都只有在親耳聽見被拒絕時,才可能會死心。”

畢竟女孩子就是這麽不切實際又愛幻想還很頑強的生物,有時候執着起一個人或者一件事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可能還不死。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留情面直接說,不讓她們再抱有任何期待。

許沉說:“萬一她只是看上我的錢?”

“……”

舒姌抱着書包離開了這個話題終結者的房間。

·

第二天周四,大課間的時候,許沉親自去到虞靜桌前,敲敲她的桌子。

“出來,有話和你說。”

虞靜原本還沉浸在昨天又被許沉當着面甩臉子的煩悶中,這下見許沉第一次主動來找她,還當着全班的面,一直低沉的心突然就跟重新活過來一樣。

許沉将她叫到教學樓上面兩層。

因為學校初中部人少,教學樓卻又修得高,五六層都是閑置的,除了每天固定有清潔工來打掃,平時基本不會有人上來。

虞靜很少有機會能離許沉這麽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曾天天買薄荷水喝,就為了能跟他有一點點的相似。也曾為了能在頒獎時離他近一點點,整個假期苦練了好久的游泳,才能在每學期開學取得好成績。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朝他靠近。

其實許沉長得跟同齡的男生不太一樣,可能是發育較快,他的臉部已經初現冷硬的輪廓,跟這個年紀女生的審美并不太貼合。

再加上一雙鋒銳的眼,其實更多人對他是害怕,而且他也不愛搭理女生。

這讓那些心中對他充滿了幻想的女生們不敢靠近一步。

喜歡他的那些女生們不敢付諸行動,甚至也不願跟任何人提起。因為她們都覺得那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說出來與其被人嘲笑還不如一直埋在心裏,讓自己悄悄做個夢。

很多女生都羨慕虞靜,不止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更多的是佩服她敢于去追的勇氣,至少追過後才不留遺憾。

道理誰都知道,卻很少有人敢真的挑明。

許沉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真像蔣珺說的那樣,男生跟女生的審美總是存在一定差異。其實他一直沒覺得虞靜有多好看,即使周圍人追捧得再厲害。

人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再好看能好看到哪裏去。

虞靜見他一直不說話,只是淡淡看着自己,心忐忑跳個不停。

她有些緊張地問:“叫我有……有事嗎?”

“喜歡我?”

“啊?”虞靜有點意外,這人說話似乎向來都是開門見山,即使在這種事上。

“喜……喜歡。”面對許沉的注視,她有些不自在。

“可我不喜歡你。”許沉的聲音跟他的表情一樣淡漠,像是無欲無求。

“為什麽?”虞靜仰頭看他。

是她長得不夠好看?性格不夠好?可她明明被那麽多人喜歡,從小就有無數人誇她漂亮,性格好,讨人喜歡,就連跟大多女生相處起來都沒有任何問題。

“這種事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他其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是覺得有些人大概就是那樣,就像老爺子說的,人和人之間講究的是個緣分,不止是眼緣,氣味相投也很重要。

虞靜似乎受不了這個打擊,眼睛隐隐泛出淚光。

許沉無動于衷,反而覺得女生就是麻煩。

虞靜擡手抹着淚跑下樓去,跑到最後兩階時,腳下沒注意,還摔了一跤。

許沉就站在上面看,也不下去幫扶一把。

虞靜覺得好沒面子,站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下樓,還趕緊将眼淚抹幹淨,讓自己不顯得太過狼狽。

許沉轉回臉,站在廊下擡頭看了看天。

其實他不是沒拒絕過別人,以前他還算好說話,小學就總有小女生跟他示好,那時他也直接跟人挑明了說。

接二連三的,說着說着他就煩了,最後倒不如不說。

他覺得,一個男生從不接受一個女生的示好,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

可昨天,那臭丫頭倒是一板一眼告訴他,女生并不是他想的那樣。

第二天,他腦子一熱,就直接找人說了個清楚。

他覺得自己有病。

就虞靜剛才那樣下去回到班上,不知道那些看熱鬧的人又會怎麽想他。

雖然他也不太在意這些,但總被人這樣那樣的議論,他也是會煩的。

班上的人現在的确開始看起了熱鬧。

本以為許沉叫校花出去會有什麽好事,卻不曾想,校花回來卻是一身狼狽。眼睛明顯哭過,走路還不對勁,手肘和腳踝上甚至還有輕微擦傷。

吃瓜群衆們互相看看,都不約而同地又在腦海裏惡補了一出狗血劇情。

鄭鳴畢竟曾經對虞靜有過那麽點意思,見她那副模樣,不由小聲對蔣珺道:“沉哥這次是不是過分了啊?”

蔣珺斜他一眼,“過什麽分了?”

“你看咱們虞美女,被他叫出去回來就什麽樣了。”

“你眼瞎嗎,那傷一看就不是人為好吧,說不定是她自己不看路給摔的,然後疼哭了。”

蔣珺雖然從小被許沉給奴役,偶爾有點抱怨,但卻是從來容不得別人說許沉哪裏哪裏不好,就算是因為校花,那也不行。

鄭鳴讪讪閉了嘴。

童笑也是吃瓜大軍中的一員,見此戳戳一直在前面看書的舒姌,道:“诶姌姌,你看看虞靜。”

虞靜坐在教室第三排正中間的位置,舒姌轉身看了兩眼。

虞靜已經趴在桌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哭,她的那些小姐妹團圍在旁邊安慰,還有人在用水和棉簽仔細幫她清理傷口。

舒姌覺得,虞靜平時待人應該是不錯的,至少表面上是那樣。

不然秉着同性相斥的原理,虞靜長這麽漂亮,如果沒點情商和為人處事,哪會有這麽多女生甘願圍在她身邊當綠葉。

“怎麽了這是?”

童笑搖頭:“剛不是被沉哥叫出去了嗎,回來就這樣了,好像還哭過。”

舒姌“呃”一聲。她是不信許沉會打女生的,畢竟前天在校門口,她敢上去幫陸星瀚擋許沉那一拳就是吃定了許沉不會在衆目睽睽下打個小女生。

不然她也不會幫陸星瀚擋,雖然她自覺很講義氣,但她又不傻。男生體格硬,挨一拳可能沒什麽大事,她自己這身板真去實實在在挨一拳揍可能就不是胃出血那種小事情了。

不知道為什麽,舒姌莫名想到昨天晚上跟許沉說的那些話。

頓時一個激靈。

許沉不會真聽她的去跟虞靜挑明了說吧?

她當時也只是随口說說啊!

她只是覺得虞靜這麽追人不行啊。據她以前跟陸星瀚那堆人混在一起多年的經驗,男生都是賤骨頭,越捧着他們就越不珍惜。

而且主要是她不想被虞靜當成活靶子,為了許沉隔三差五來跟她找茬。

她最不喜歡有人找她麻煩,影響心情,心情不好就會影響學習,學習不好就沒那麽多優待。

在童笑莫名奇妙的目光下,舒姌惆悵嘆口氣。

正好這時許沉從後門回來,兩人不期然對視上。

許沉覺得,這丫頭眼神怎麽好像有點幽怨?

舒姌覺得,這人是不是真的腦子有點病病?

她說些有的沒的,他竟然還信了。

這下好了吧,校花被他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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