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舒姌不傻,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強。
剛只是走神沒反應過來,這下一看許沉這副模樣,她心裏有了數。
許沉被周圍人捧得再高也依舊是個不滿十六歲的男生。人嘛都是有虛榮心的,更何況還只是這個年紀。
她登時逮着一頓誇:“好棒,碾壓全場,帥呆了。”
說完這幾句,她自己先一陣惡寒。
惡寒歸惡寒,她倒還沒忘記旁邊蔣珺等人,張張嘴,順便想将這幾個也輪着誇一遍。
許沉不動聲色打斷她:“行了。”
還等着被新同學換着花樣誇一誇的蔣珺和鄭鳴幾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點東西。
周圍同學們好奇得不行,豎起耳朵聽得認真,雖然沒從中聽出些實質性的東西,但大家基本上又明白了一件事——
許大佬愛聽新同學誇他。
真是個讓人摸不着頭腦又感覺摸着了點什麽東西的愛好呢!
中午散場時,舒姌突然有點肚子疼,就先去了趟洗手間,順便不忘叫童笑去食堂幫她占個好位置。
等她出來的時候,場館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舒姌朝離得近的樓梯口下去,又開始想現在去食堂吃葷豆花好還是紅燒肉好。
正糾結着,有人從背後用力推她一把。
樓梯還剩四階,舒姌這次是真沒個防備,直直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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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黑手的人跑得很快,舒姌摔下去再擡頭時甚至沒看清對方長什麽樣子,只看見一點亮片衣服角從上面一扇通道門後徹底消失。
這可把她氣得。
疼痛開始擴散,她坐在地上龇牙咧嘴,膝蓋和手臂上被地面擦傷,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腳踝剛才被扭着了。
舒姌扶着牆試圖站起來,剛走裏一步,右腳跟錐心一樣疼。她幹脆放棄了,重新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從小肩包裏摸出手機。
手機通訊錄裏只有三個人的號碼。
秦婉,童笑,許沉。
她的手指在後面兩人上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點了許沉的撥通。
許沉正和蔣珺一行人去往初中部食堂,準備在三樓開個包廂點一桌大餐慶祝一下。
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摸出來一看,微揚了下眉。
這人還是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他接通。
“哥哥。”
“怎麽。”
“你能不能過來接我一下呀,我站不起來了。”
女孩的聲音莫名帶了點顫。
許沉停下腳,皺眉。
“哪裏?”
許沉這突然一停下,蔣珺鄭鳴幾個也不由跟着停下,回頭看他。
“籃球館二樓梯口,左二門。”
許沉挂了電話轉身,走得很快,他腿又長,可走着走着他似乎還嫌慢了,直接跑起來。
鄭鳴看着許沉越漸遠去的背影,咂舌:“咋……咋回事兒啊?”
蔣珺剛離許沉最近,無意瞥見他手機上的備注,只看清楚“丫頭”兩個字。這下又見着許沉這麽反常的态度,當即明白過來是誰,跟着跑過去。
這下原本痨腸寡肚想去大吃一頓的幾人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一段插曲,紛紛跟上。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跑過去幹嘛,跟風就對了。
許沉趕到的時候,女孩子坐在牆角低頭搗鼓着手機。
舒姌在給童笑發短信,讓她自己先吃,不用等她了。
散場後的籃球館上上下下安靜極了,她就一個人坐在樓梯平臺的角落,安安靜靜,不哭也不鬧。
右腿膝蓋擦傷一大片,腳踝處腫得高高的,已經開始明顯發紅。
他的到來擋住了她身前的所有光線,高大的陰影足以将她瘦小的身軀全部籠罩。
舒姌擡頭,叫了他一聲。
許沉現在有點煩躁,他就轉個背的功夫,人就出了事。
他問:“怎麽搞的?”
舒姌向來不愛搞包庇感化誰那一套,人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她如果再佛就是腦子有坑。
于是索性直言道:“有人推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許沉已經朝她彎腰俯身,雙手将她打橫抱起來。
似乎是沒有抱人的經驗,剛開始舒姌很不舒服,在他硬邦邦的懷裏動側西側,自己調整位置。
許沉:“別動。”
他冷着臉扯了扯她的裙擺,直接将裙擺捏成一坨用手抓着。
舒姌見他這動作,說:“沒事,我穿了安全褲。”
“閉嘴。”
許沉剛将人抱起來下了兩階樓梯,蔣珺幾個就上來了。
見到這一幕,蔣珺率先問:“怎麽搞的,舒同學,有人欺負你了?”
不應該啊,看上次這小姑娘面對方甜高昕幾個的氣勢,也不是被人圓捏扁戳的性子。再說,現在學校的人基本上都有些知道許沉跟舒姌有那麽點聯系,這當頭誰還敢頂風作案?
舒姌沒好氣道:“我能被欺負嗎?我只是不小心被偷襲了。”
許沉抱着她出了場館,往醫務室的方向走。
面無表情問:“所以你連是誰都不知道?”
“這不跑得太快嗎,跟兔子一樣。”舒姌聲音小了點。
蔣珺:“別拿兔兔比喻,兔兔這麽可愛,對方該是跟臭老鼠一樣吧。”
許沉現在心情本就不好,周圍的聲音只讓他更煩躁,看了蔣珺幾人一眼。
“還跟着幹嘛?”
蔣珺趕緊攬過鄭鳴幾人道:“走走走,我們先去吃着吃着。”
醫務室離籃球館有些距離,許沉抱着舒姌走了一路,總免不了有學生看他們。
許沉不說話,舒姌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沒敢說什麽。
他懷裏有股薄荷味道,舒姌知道,那是他用的沐浴露的味道,之前去他房間時,她看見過。
其實,還挺好聞的。
珈倫中學的醫務室也是投了好些錢建的,像個縮小版醫院。
戴着口罩的中年女醫生見到舒姌,直念叨:“怎麽這麽不小心。”
許沉将人放在床上,順便幫她脫了小皮鞋。
女孩的腳白嫩嫩的,比他手掌大不了多少,腳趾頭圓潤可愛,這讓右邊腳踝處的紅腫顯得更為礙眼。
女醫生先熟練地給舒姌處理好膝蓋和手肘上的擦傷,消毒酒精一接觸到傷口,舒姌沒忍住疼得身子一抖,硬是憋着沒出聲。
女醫生誇道:“小姑娘挺堅強的。”
許沉在旁邊看着,沒忍住說了句:“疼就別憋着。”
“叫也沒用呀。”舒姌抖着聲音說。
許沉見到她額上細密的冷汗,心情糟糕到極點。
女醫生笑了笑,幫她紅腫的腳踝拍了個片,好在沒傷到骨頭,先拿了個冰袋給她敷上,最後加壓包紮了一下。
女醫生仔細叮囑着48小時後才可熱敷等注意事項,讓她這些天好好靜養,最好別走動。
許沉去一邊給桑萍打了個電話幫舒姌請假。
舒姌在床上躺坐着,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許沉回來問她:“想吃什麽?”
“啊?”
“幫你打包。”
許沉似乎沒跟誰這麽說過話,語氣有些不自在。
舒姌想了想說:“豬蹄吧,吃哪兒補哪兒。”
許沉去食堂給她打了個包回來。
舒姌連連朝他甜甜笑道:“謝謝哥哥。”
許沉留下一句“下午來接你”就走了。
他出了醫務室直接去了學校監控室。
讓人調出今天籃球館樓梯道的監控。
學校籃球館樓道監控安裝得比較隐蔽,一般人不知道。
許沉看見畫面上那個穿着銀色亮片短裙的女生用力推了舒姌一把,轉頭就慌亂跑路。
舒姌摔成這樣手還撐着牆試圖站起來,可惜沒能如願。
旁邊調監控的工作人員們明顯感覺到許家這位大少爺生氣了。
許沉讓他們重複放了兩遍,這才離開了監控室。
上午球賽消耗了太多體力,眼下将近兩點,許沉的胃開始不舒服,提醒着他該吃飯了。
他去食堂随便吃了點,下午兩點準時去到籃球館裏。
見到人來了,他直接上去将人叫出去。
許沉這個人在哪兒都很顯眼,現在又直接把班上一個穿着啦啦隊服的女生叫出去,這下大家不由紛紛探頭看起了熱鬧。
鄭鳴忍不住問蔣珺:“難道是劉美美幹的?”
蔣珺的眼睛看向最前面的虞靜,“說不定有人指使。”
鄭鳴沒想那麽多,只道:“誰啊?”
他覺得這些小女生可真麻煩,有什麽事不能當面說清楚嗎,非要玩陰的,可謂是最毒婦人心。
蔣珺心裏也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也不會亂說,只聳了聳肩道:“待會問問沉哥不就知道了。”
許沉将人叫到樓梯平層上,居高臨下問:“你跟她有仇?”
劉美美做了虧心事,本來就心虛得要死,這下直接被許沉點名叫出來單獨談話,心裏悔不當初,就不該為了錢去做這事。
“我……”她下意識想要狡辯一下,随後又覺得人都找上門來了狡辯也沒用。
許沉的目光太可怕,她沒忍住哭訴道:“對不起,我……我……”
許沉本來就很煩,現在她這麽哭着還吞吞吐吐更讓人火氣大。
“說清楚,說不清楚這學你別上了。”
這是他第一次用身份壓別人一頭,直接當面威脅。
劉美美這下被徹底吓住了,大家這麽怕許沉不止是因為他打架厲害,更是因為大家知道,他的父母是學校大股東,連校長都要尊讓三分,他們根本惹不起。
她幹這事也只是太缺錢,想買新款化妝品又為了能巴結虞靜,一下子豬油蒙了心,僥幸覺得不被人看見又能得好處何樂不為。
“我……是虞靜讓我幹的,”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我本來不想的,都是她叫我我才……”
面對許沉的威脅,她只能将責任一股腦往虞靜身上推,将自己盡量撇幹淨。
許沉和鄭鳴他們一樣,不懂這些小女生整天在想些什麽,感覺她們就跟秦婉愛看的宮鬥劇一樣,陰險起來讓人防不勝防。
他冷冷看着眼前這個哭得眼妝都花了的女生,直接忽視樓道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
許沉現在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只道:“你現在去告訴虞靜,再讓我知道她幹這些事,你們一起有多遠滾多遠。”
他的聲音有些陰沉,似乎在盡量抑制火氣。
劉美美越哭越厲害,忙點頭說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許沉終是沒忍住罵道:“哭哭哭,她都沒哭,你有屁資格哭。”
劉美美收了聲,只一下下扯着哭嗝兒。
“滾。”
劉美美連忙抹臉回到班上看臺。
這隔三差五的又惹哭一個,衆人不由開始小聲議論。
許沉沒回籃球館,轉身直接往醫務室的方向走。
舒姌正無聊的玩着俄羅斯方塊。
一擡眼,就見許沉走過來,她游戲也不玩了,就看着他。
其實她現在心裏有點複雜。
許沉這人,說對他好吧,又總搞些她看不懂的騷操作,讓她反感。
說他不好吧,每次又總是及時出現,就像別人家的好哥哥一樣,知道保護她。
“回去了。”他過來伸手想要抱他。
舒姌身子下意識往後仰了仰,“可是下午好像有頒獎禮?”
照着上午那分數,舒姌估計了一下,他們班應該是能拿名次的。
許沉直接忽視她避讓的動作,将人抱起來往外走,“他們去就行了。”
剛出醫務室,舒姌在他懷裏又想起件事,“我作業還在教室。”
因為今天比賽,各科老師們早上已經提前布置完這周的作業。
許沉拿她沒辦法,只能先抱着人去了趟教室。
将她放在座位上,親自替她收拾書包。
家裏的司機提前在校門口等了,見到自家少爺背着個粉色書包抱着人出來,他連忙下車替他打開車門。
許沉将舒姌放進車後座,自己也跟着上去。
舒姌發現,這好像是第一次坐車時許沉願意在她旁邊坐着。
司機打着方向盤說:“太太已經請了醫生在家等着了。”
許沉嗯一聲。
他見舒姌在看自己,不由問了句:“還疼嗎?”
作者有話要說: 溫柔必須帶點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