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哥……好久不見哈……”
面對許沉的臉色,許睿傑笑得很勉強。
許沉沒理他,只看一眼舒姌,沉聲:“你過來。”
舒姌忙起身屁颠跟上去。
兩人走後,許睿傑才悄咪向秦桉打聽。
“诶,我怎麽感覺不對勁兒啊。”
“什麽不對勁兒啊。”
秦桉把玩着撲克跟他打太極。
秦桉其實跟許睿傑不是很熟,這人小學一畢業就去了國外,大家每年就初一前後見個兩面,沒什麽太多交情,更因為徐阿珍的關系,向來挺自家姑姑的秦桉并不想跟他深交。
許睿傑饒頭,“你有沒有覺得,大哥他變了。”
“變什麽了?”
“說不上來,有點奇怪。”
“你才奇怪呢,你真喜歡舒姌啊?”
許睿傑這貨竟然還認真思考片刻,點頭特誠懇道:“我準備把她畫下來,主題我都想好了,Angel怎麽樣?”
秦桉聽過這人是個顏控,一見到好看的人,不分男女都是他創作的靈感,還愛去跟人套近乎。
大概是許睿傑身上沒一點徐阿珍的臭毛病,秦桉還是多跟他說了句:“不是那種喜歡就好,不然就兄弟阋牆咯。”
Advertisement
許睿傑可能在國外待久了母語不太好,一臉求知若渴。
“泥牆?那什麽意思啊。”
“爛泥扶不上牆。”
“你在罵我?”
“智障。”
“過分了。”
·
許沉帶舒姌出了老宅穿進一條胡同巷子。
京都前兩天都在下雪,戶外一片銀裝素裹。
舒姌邊走邊看,因為節日關系,外面人并不多,胡同裏更是安靜。
她問:“哥哥有事嗎?”
許沉沒說話。
這時路過一個身着暗藍色衣服戴着黑毛帽的老爺爺,扛着長竹竿稭,稭稈草團上插滿糖葫蘆,地道的京腔一聲聲吆喝着:“冰糖葫蘆……”
舒姌多看了一眼,覺得這邊就是不一樣呀,連冰糖葫蘆都是又大又好看。
許沉也看着那個人。
這麽多年過去,有些人有些地方像是被時間定格。
從他記事開始,這個賣糖葫蘆的人總會在固定時間經過這條老胡同巷子。
奶奶以前喜歡跟人打麻将喝茶,他就會跟着來這條胡同玩。
那時候太小,每次看見路過的人扛着賣相好的糖葫蘆總有些心癢癢,但他腸胃不太好,很多東西吃不了。
奶奶耳根子軟,他多說幾句奶奶就心軟。
糖葫蘆好看但對他來說不算太好吃,饞的時候吃一兩顆,剩下就扔了。
許沉攔住賣冰糖葫蘆的人,買了一串。
老爺爺收好錢,笑着繼續往前,京腔聲聲吆喝,聲音越來越遠。
許沉将那串糖葫蘆遞給舒姌。
小姑娘應該都喜歡吃糖葫蘆,更何況她剛才還多看了兩眼。
舒姌有點受寵若驚。
不是因為一串糖葫蘆,而是許沉對她的态度。
原來這個人好心起來,也并沒什麽與衆不同。
大顆山楂去了籽,糖衣香甜山楂微酸,搭配在一起口感很好。這大概才是地道的冰糖葫蘆,以前她吃的都是些色素糖小山楂。
胡同有專門人掃雪,路面很幹淨。灰牆黑瓦,雪壓枯枝,古色古香。
許沉帶她一直走到胡同盡頭才停住。
舒姌咬下最後一顆糖葫蘆,盯着他。
許沉也在看她。
女孩眼睛大睫毛長,左腮微鼓,膚白如雪。
她自己大概不知道,就一個冬天的時間她像變了個人,從女孩變成少女,姣好的容顏逐漸顯現。
很是招蜂引蝶。
舒姌嚼完包在嘴裏的糖葫蘆咽下,問:“我臉上有什麽嗎?”
她有點懷疑許沉單獨叫她出來是想給她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可是剛才開玩笑的又不是她。
許沉擡手拭去她嘴邊一點糖漬。
“你不是不喜歡待在那裏麽。”他說。
嘴邊像是被什麽滾燙的東西灼了下,舒姌被他這動作吓了一跳。
她懷疑他是不是像最近她看的一部修仙小說裏那樣被人奪舍了?
太奇怪了吧,這一點也不像他啊,他這個樣子讓她很慌張。
舒姌硬着頭皮接話:“是哦,好多人哦,我都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他說。
那些所謂的親戚,真正眼熟的也沒幾個,他們每年趕着上門的心思不用猜也知道。
舒姌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硬凹話題,問:“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家呀?”
不知這句話怎麽取悅了眼前人,舒姌見他眉眼柔和一瞬,聲音似乎都輕了些。
“初四回。”
舒姌聽見還要在這裏待這麽多天,有些頭疼。
剛才去洗手間她還無意聽見兩個大人在悄聲議論她,她覺得自己這身份跟着來許家老宅過年其實挺尴尬的。
“那許叔叔這次會回來嗎?”
舒姌跟許沉待在一起只能沒話找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好好跟他相處。
“不知道。”
許沉對周圍人的感情都很淡,這個隔三差五見不到面的父親就更不用說。
面對意料之中的回答,舒姌幹脆也閉口不再說話,每次跟他說話她都累得慌,像個努力迎合觀衆的小醜。
兩人在晚飯時才慢慢回去。
今天坐了六桌人,熱鬧不必言說,飯桌上的話題一茬接一茬。
小輩都坐一桌,不過也有大人。
每次吃飯基本上都是大人在說話,小輩光吃吃喝喝。
這邊大人們的話題自然也都圍繞着他們。
不巧的是,徐阿珍也坐這桌。
她喜歡炫耀,從炫孩子到炫丈夫再到炫耀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飾,一些人努力迎合,一些人不屑一顧。
這個時候,身份地位決定了自己對他人和他人對自己的态度,無關情商。
許睿傑實在聽不下去,打斷他媽誇張吹捧他的話。
“媽,你少說點吧,再說下去,我可能會跟太陽肩并肩了。”
他這話說得讨巧,一桌人都忍不住笑了。
徐阿珍被他打斷,心裏有些不悅,随後轉移目标。
她朝坐在自己對面的舒姌問:“你媽媽還沒好啊?”
舒姌搖頭。
“那你還要在許家待到什麽時候啊?”
舒姌夾菜的筷子一頓,周圍人都在看她。
桌子下,許睿傑拿手直扯她媽的衣服。
他爸來之前就讓他好好看着她媽,讓她這兩天少得罪些人,可他媽一說起話來,那張嘴管都管不住。
舒姌還沒接話,坐她旁邊的許沉冷聲道:“沒吃你家東西,你管這麽多幹什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沉的身份比這桌所有人都高。畢竟他在老爺子身邊長大又是許家和秦家最得寵的小輩,大家都愛捧着他。
徐阿珍卻沒這個意識,因為在她認知裏,自己是長輩,許沉這種小輩就該讓着她。
她笑一聲,繼續道:“咱不都是一家人嗎,怎麽還分彼和此呢,小叔母也就是關心舒家小妹妹,省得今天被冷落了。”
舒姌內心白眼翻得朝天,求求你冷落我成嗎。
秦婉敬完酒回來剛好聽到這話,語氣登時不太好。
“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了?”
秦婉從小就在千嬌百寵下長大,沒受過什麽氣,自己也是個護犢子的,容不得旁人說什麽。
徐阿珍一臉不理解:“我說錯了嗎,我就問問她,你們這是什麽态度呀?”
她那些花花腸子,聰明人一眼就看得出來。秦婉氣笑了,手中的酒杯朝着桌上重重一擱。
“少給我陰陽怪氣,以為我平時不跟你計較,就真當自己是個角兒了?”
秦婉沒嫁進許家前沒人敢給她添堵,就算嫁進許家後,也是風風光光,都說她嫁得好。
除了一個徐阿珍逢年過節讓她膈應得慌。
給臉不要臉的貨色。
人多徐阿珍也不怕,反而道:“我知道你們老大家看不上我,但你也不用在這個日子當面給我難堪吧,我說錯什麽啦我……”
她話還沒說完,周圍靜了靜。
似乎有誰來了。
衆人紛紛朝門口看過去。
男人不急不緩進來,黑色西裝襯得他身軀挺拔,頭發一絲不茍,周身氣場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男人看向這邊,問了聲:“怎麽了?”
秦婉見他來了,腰杆挺得更直了,忙道:“還不是弟妹,大過節說些難聽話。”
舒姌從他進來就猜到他身份,他長得和許沉太像了,她幾乎都覺得自己看見了許沉長大後的樣子。
看着就讓人壓力山大。
許孟哲看了徐阿珍一眼,手拍拍秦婉的背,安撫:“別生氣,會長皺紋。”
許孟哲不好參與女人之間的事,只能私下去跟老二說讓他好好管管自家那位。
這人一來,大家飯也吃不下了,心思幾乎都在許孟哲身上。
其中有人引薦自家誰誰誰給許孟哲,許孟哲官方式笑道:“過節不談這些,如果真的優秀,就找人事部遞簡歷,我不管這些。”
不知道是哪邊的親戚被他不動聲色的話壓得尴尬一笑走開了。
許孟哲倒是多看了舒姌一眼,從助理那裏接來紅包紛紛發給在場小輩,舒姌也沒落下。
舒姌接過那厚厚的大紅包,笑道:“謝謝叔叔,新年快樂。”
許孟哲笑了笑,簡言:“當自己家。”
說完他便去樓上找老爺子。
大家都坐在電視前準備看春晚時,許孟哲連夜走了。
飯後很多人一一告別,一些近親會留下來過夜。
老爺子愛護環境,每年不提倡大家放鞭炮禮花,這晚大家都只能在室內待着守夜跨年。
大人們打牌打麻将,小孩們玩手機看電視。
舒姌跟許沉和秦桉坐在沙發上,她看着電視,另外兩人玩着手機。
許睿傑咬着塊牛肉幹從這邊經過。
舒姌看見他背上的白灰,叫了聲:“哥哥。”
許睿傑和許沉同時側頭。
作者有話要說: 舒姌:這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