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舒姌不知道許沉是不是掌握了什麽牛逼的心理學,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總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現實中遇到這種人其實挺可怕的,在他面前自己宛如“裸奔”。

“沒有啊,”她搖頭,“我高興還來不及。”

許沉盯她良久,“是嗎?”

他的變聲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聲音低沉好聽,帶着一股介于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間的魅力。

“當然,誰不愛跟成績好的帥哥坐一起?”

舒姌說着便看見許沉還算受用的細微表情,知道自己這次馬屁拍成功了。

許沉好心情看了她一陣。

從前他一直覺得女生的相貌大多都差不多,一眼掃過去幾乎記不住,他一度懷疑自己有點臉盲症。

可能是小時候第一次見她時,她給自己的印象太深刻。

當一個人從小在受人巴結追捧的環境長大,第一次被人不加掩飾的厭惡,印象總有些深刻。

但也只是一段有點特殊讓他不至于很快就淡忘的記憶。

再見時,她跟印象中很不一樣,像徹底變了個人,令人忍不住探究。

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長開,變得越來越引人注目,也讓他越來越煩躁。

舒姌被他看得有點發毛。

經過她這兩月的仔細觀察,許沉的人格跟她百度查的那種人格障礙吻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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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秦婉也單獨跟她含蓄說過:哥哥性格有點怪,讓她多擔待。

這句話稍微一細想,不就等于:哥哥有點毛病,你要多讓着他。

俗話說越懂事的孩子承受的東西就越多。

舒姌心裏嘆氣,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總是被人管東管西真的很煩。

就算是個有錢的帥哥也不能忽略他随時可能會發作的毛病。

網上那些案例看多了,舒姌覺得這種人格極端起來真的很可怕,不開玩笑。

關鍵是治愈率還不高。

講臺上班主任還在不停說着接下來一周的軍訓注意事項,話語技巧掌握得好,一點不顯枯燥,班上歡聲笑語不斷。

童笑坐在舒姌前面,和蔣珺坐的,看見舒姌進來時她一臉有話不敢說的樣子。

本來童笑來的時候不早不晚,好不容易幫舒姌占了靠窗的座位,結果蔣珺一來就翻了進去。

舒姌看着前面兩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蔣珺自覺就是許沉授意,這同桌當得有點憋屈。

班上一圈人其實大多都挺眼熟,大部分是初中升上來的,還有幾個以前班上的人都在這班。

方甜也坐在最後一排,不過是靠門那邊,和一個小太妹坐在一起說着什麽。她看見舒姌看過來,還笑着擡手打招呼。

舒姌點下頭算是回應。

目光收回來,隔着個過道,她看見右邊坐着今天在宿舍樓裏被方甜帶頭欺負的女生,左臉一大塊胎記正對她的方向。

舒姌曾經也醜過,就因為醜和太過特立獨行,所以受到很多排擠和嘲笑,世上大多人都愛以貌取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高一開始就有晚自習了,比高三少一節,晚上八點四十就可以放學。

聽到班主任說晚自習,班上哀聲連天了一陣。

班主任叫李明君,三十歲出頭,主教英語,戴黑框眼鏡,長得高,應該是常年運動,身材很好。

他說得差不多的時候,看了一圈底下學生,笑眯眯道:“接下來每個同學上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就從第一排開始呈“Z”字型依次往下。”

他說完這話班上靜了靜。

這種情況,對自卑或內向的人來說難免有些困難緊張。

舒姌的餘光不自覺落在右邊那個胎記女生身上。

她沒去直視她,因為她知道一直盯着人家的缺陷不好,這種人內心很敏感,不喜歡別人一直盯着看。

她也知道,像她這種人,一般不喜歡這個環節。

班上剛好三十人,今年五個班人數都分得平均。

沒過多久就輪到了最後一排那個胎記女生。

大家紛紛朝後面看。

有人偷偷嘲笑,有人在小聲議論,有人滿臉嫌棄。

胎記女生緩緩起身,走向講臺,說了三個字:“苗晴天。”

說完就回到位置坐好。

一種無視所有人的冷漠。

這種性格很不讨喜,也很容易被人欺負。

舒姌邊想着邊上了講臺。

可能是前後兩人的樣貌帶給人視覺上強烈對比,在苗晴天襯托下,舒姌顯得更加好看。

她在講臺微微笑着做了段簡單自我介紹,內容和去年剛轉來這個學校初中部時一樣。

兩個小梨渦很是可愛,眉眼笑起來異常好看,再加上穿得精致,整個人靈氣十足。

舒姌下來時,隐隐聽見有人小聲說:“好漂亮呀。”

其實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歡去看長得好看的人。

最後一個輪到許沉。

他站起來,不緊不慢走上去,因為腿長,看起來走得慢,實際上沒兩步就到了上面。他的自我介紹和苗晴天一樣簡短,只說個名字就下來。

但他名聲在外,加上長得帥氣質好。

這種在大家眼中就成了很有逼格。

事實證明,臉很重要。

介紹完之後又到選班幹部環節,以前初中當了三年班長的王曉曉再次衆望所歸成了高一五班的班長。

選班幹部都是主張自願舉手,李明君看了圈有些失望,成績最好的幾個都對班級職位沒有興趣。

今天主要是報名,沒有晚自習,下午五點四十正常放學。

放學時,許沉跟舒姌說:“去食堂吃飯。”

這話讓舒姌莫名其妙。

今天就開始封閉式生活了,一直持續到八月三十一號結束,期間不允許出校門,不吃食堂還能吃什麽。

許沉見她沒明白過來,補充:“一起。”

舒姌不太想跟他去,以前在學校吃飯她都是跟童笑一起。

童笑不愛交朋友,她剛好也一樣,兩個女生“相依為命”了兩學期,已經習慣了。

舒姌拒絕:“我跟童笑去。”

許沉不悅抿唇。

前面的蔣珺見了連忙道:“唉呀,今天大家一起吃三樓,沉哥請!”

于是這頓飯就變成了開學小聚餐。

蔣珺,鄭鳴,童笑,小眼鏡周天和班長王曉曉,連方甜都厚着臉皮跟着一起來了。

飯吃到一半,方甜開始刷手機,刷到學校論壇看見最新一個火帖。

“誰這麽有才,這一對比簡直了。”

她嗓門大,這一開口大家都朝她看過去,知道論壇又有料,紛紛打開自己手機看。

一條名為【論最美和最醜女生同在一個班是種什麽體驗】的帖子被頂到最上面。

樓主直接放了苗晴天和舒姌之前在講臺上做自我介紹的對比照。

兩人今天都穿的白色服裝,只不過一個舊得發黃,另一個嶄新漂亮。

雖然今天其餘幾個年級的人沒來學校,但不代表他們不刷學校論壇,這帖子和照片一出來,回複頂貼已經跟了上百樓。

帖子下無數人說第一個女生醜得吓人,反過來又贊美舒姌長得越來越漂亮,一踩一捧簡直了。

舒姌看見這個帖子和那些跟帖,心情很複雜,她不喜歡被人拿來做對比,從小就不喜歡。

人和人之間有什麽可比的,對比就是種明顯的傷害。

而且這種情況真的很得罪人,她什麽都沒做,但苗晴天心裏肯定已經恨上她了。

許沉坐在舒姌旁邊,她翻看手機的時候,他也跟着在看。

看見那些不知是男是女紛紛跟帖“求交往”“有男朋友了嗎”之類的話,他心情糟糕。

舒姌翻了幾下就關掉了。

蔣珺率先對舒姌說:“果然女大十八變啊,這屆校花非舒同學你莫屬。”

舒姌問:“校花高考能額外加分嗎?”

舒姌這一問桌上人都靜了靜。

蔣珺笑出來:“怎麽可能啊。”

舒姌一臉不理解:“所以有什麽意義。”

方甜接話:“意義多了去啊,每天收一堆禮物零食,看人獻殷勤,每天聽彩虹屁,別人誇你你不高興麽?”

舒姌接受無能:“萬一以後我又突然長殘了怎麽辦,而且有個詞叫捧殺懂嗎?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她從小就不喜歡引人注意。

在場有人更不喜歡讓她引起注意。

許沉直接聯系論壇負責人把那個剛火起來的帖子删了。

第二天正式開始軍訓,這天很不巧的是,舒姌來例假了。

她例假就沒怎麽準過,每次來的時候她都肚子疼得要死。之前秦婉擔心她,還帶她去看過,結果說是沒什麽大問題,平時多喝點什麽慢慢調養,結果調了小半年還是那樣。

舒姌當天只能去找教官請假,教官看她臉色太蒼白,也不像說謊的姑娘,就準了她一天假,不過要求她必須得坐在樹蔭下看,還不許玩手機。

軍訓就那麽些流程,站軍姿、停止間轉法、行進、齊步走、正步等等。

機械化重複上百次,舒姌又看得無聊。

班主任李明君也在一邊看着,他正和另一個班的班主任聊着天。

四班班主任是個禿頂的四十歲物理老師,他小聲問李明君:“你們班上那個新貧困生成績好像挺好的?”

“嗯,A市那邊一個小縣城的,好像還是山裏出來的,能考市前三不容易。”

“我看她挺可憐的,你平時照顧着點吧。”

“我知道,但也很難辦啊,這年頭,大城市的看不上小城市的,有錢的看不上沒錢的,那些小崽子好生活過慣了,哪會設身處地為別人着想。”

“唉……也是個命苦的。”

花壇就是普通的圓形花壇,舒姌就坐在另一邊跟他們背對背隔着棵大樹,兩人的對話她全部聽了進去。

舒姌看向操場不遠處自己的班級方陣,苗晴天站在第二排,每個指示動作都做得十分認真。

看了一陣,她的目光就飄到最後一排的許沉身上,迷彩服穿在他身上也特別有型。

舒姌不知道他是不是以前接受過軍事化教育,動作标準得讓教官連連誇贊。

中午十二點解散休息,舒姌去一樓跟童笑喝粥。

許沉照舊跟蔣珺去了食堂三樓。

路過一處窗口,他們聽見兩個排隊等菜的女生正小聲說話。

許沉聽見舒姌的名字停下腳。

“要我說,舒姌就是矯情,一點破事就請假,我今天那個還來了呢,我都沒請假。”

“誰讓人會說話還長得漂亮呢,教官和班主任都沒說她。”

“聽說以前長得特醜,就一個暑假回來跟換了頭一樣,我看她是去整了。”

“可不是,論壇那些人吹得起勁,還校花,呵呵。”

女生的嫉妒心總是無處不在。

蔣珺注意到許沉這是要發火的前兆,在心裏為兩個新來的女生點蠟。

“嚼舌根很有意思?”

兩個女生說得正起勁,身後冷不丁的聲音吓她們一跳。

兩人轉頭看見對方的臉先怔了下。

少年的臉棱角明顯,顏值很高,只不過眼神讓人不自覺膽寒。

兩人都是高中才來的珈倫,雖然跟許沉分到一個班,但對于別的事其實都不太清楚。

對方眼神太冷厲,看得她們直發慌。

“對……對不起。”一個女生迅速道歉。

她聽過許沉的名號,這一看臉就對上了。

另一個女生見她這樣,也忙跟着說對不起。

“下次別讓我聽見。”

他沉聲警告一句,轉身走了。

兩女生均是松一口氣。

另一個女生問:“你怎麽這麽怕他啊?”

“許沉啊他是。”

“我知道啊,今天不是自我介紹了嗎?”

女生白她一眼:“他爸是許孟哲,經常上財經新聞那個,媽媽是秦婉,名媛圈裏數一數二的人物,舅舅是秦立成,就是那個影帝,爺爺是……算了說了你也不知道。”

“啊,難怪,好帥啊。”

“帥也別想了,不是一個世界,這以後不知道哪家名媛配得上。”

“不是,我們怎麽好像得罪他了?”

“……”

一周軍訓過後九月一日正式開學,迎來學校一年一度的游泳課和游泳比賽。

高中部的游泳館場地比初中部還要大一些。

舒姌在暑假跟許沉惡補了好些天的游泳技術,好在效果顯著,這天上課不至于尴尬。

讓舒姌意外的是苗晴天竟然會游泳,而且看起來游得比她還好。

舒姌很懷疑她是不是在山溝溝或者河裏游過,一般家庭不好的人會的東西很多。

許沉今年依舊參加了游泳賽,還是第一名,每年他都會打破自己往年的記錄。

日子就跟循環輪回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舒姌莫名其妙真的成了高中部校花。

之前的高中部校花畢業去了大學,這個頭銜就空了下來。

今年就高一二班一個長相豔麗的女生競争力比較強,不過那個女生每天都化了淡妝,

事實證明大多人還是喜歡純素顏,最後論壇投票舒姌的票是最高的。

舒姌對這些虛名不怎麽感冒。

正式開學第二天午休時,方甜來舒姌宿舍串門。

她帶着支最近新買的香奈兒口紅,讓舒姌幫她試色。

舒姌莫名其妙,她對這些化妝品一竅不通。

方甜不由分說給她塗上。

剛塗完就誇道:“這個色號果然比較适合你,塗起來好顯白。”

舒姌皮膚本就白,只不過唇色比較淡,也不化妝。

口紅一塗上去,襯得她整張臉都嬌豔起來。

舒姌嫌太豔了,方甜很有經驗拿張餐巾紙讓她抿了抿,顏色瞬間減淡了些,還變成了霧面效果。

方甜欣賞着她的臉,有點羨慕。

臉小五官精致,皮膚又白又嫩,還有漂亮的美人尖。

“秦阿姨是不是給你吃了好多美容養顏的?”

舒姌細想了下,秦婉對這方面好像一直都挺重視,平時廚師做東西也都很講究。

秦婉常常挂在嘴邊一句話就是:想變美,要吃好。

舒姌自從上次遲到過一次以後對手機鬧鐘也不太信任了,只讓童笑去教室前過來叫她一起。

兩人一起出了宿舍,舒姌見童笑隔三差五瞄自己,挑眉問:“好看嗎?”

童笑有點臉紅,真心道:“好看。”

學校風氣向來開放,不怎麽限制學生的衣着發型打扮。

舒姌去教室一路回頭率很高,到教室的時候都有人看她。

許沉和蔣珺兩人踏着預備鈴進來。

舒姌正在跟童笑商量什麽時候一起出去玩,蔣珺就過來了。

蔣珺坐的裏面,童笑只能起來讓他進去。

舒姌坐最後排不用讓,許沉直接靠窗坐下。

他側頭就看見少女唇上一抹鮮豔色彩。

舒姌繼續在跟童笑說話,沒看他。

許沉:“轉頭。”

舒姌下意識聽話。

她看向許沉。

眼前人突然擡起右手,端住她下巴,拇指指腹重重抹上她的唇瓣。

舒姌不可思議看着他。

他冷着臉說:“醜死了。”

空氣似乎有點窒息。

舒姌聽着這句似曾相識的話,一年了,這人根本一點沒變,還是這麽可惡!眼睛是瞎的嗎?!

舒姌被他搓得有點疼,忍不住咬他指尖一口。

有點鹹。

許沉收回手,看着拇指上的胭紅唇彩和指肚上的牙印子,上面還沾了點晶亮的口水。

舒姌咬完有點後悔。

他會不會削了自己?

許沉擡眼看她,少女原本塗着精致口紅的唇被他弄得有些滑稽,他抽出張紙給她。

“自己擦。”

舒姌硬着頭皮接過,突然想起在以前的初中,班上有個女生塗了口紅,班主任也是這樣拿張紙給那女生,勒令她不擦幹淨不準進教室。

舒姌突然有那麽點委屈,別人做什麽都可以,她做什麽許沉都要插上一腳。

口紅顏色好,幹擦擦不幹淨,舒姌偷偷舔舔唇。

咦……好鹹。

她想起一件事,問:“哥你剛才幹嘛去了?”

“洗手間。”

“洗手了嗎?”

“……”

許沉咬牙:“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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