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文嘉

江越登了宴家門的消息,在上流圈子裏當然是瞞不住的。

江越這會兒也才明白過味兒來,顧雪儀這一拳頭,看着沒出什麽大力氣,事情也輕松畫上了句號。但實際上,卻是讓他頂着臉上的傷,還不知道要丢多久的臉呢……

江越好面子。

事實上,身處在這個圈子裏的,誰不好面子呢?

江越只好下了封口令。

不能議論江越,連帶的,也就不能議論宴家和顧雪儀了。

那一提宴家,不就得提到江越從宴家出來,臉腫了嗎?

而辛苦的也不止江越,還有和江越打交道各路大佬。

江越臉上那塊痕跡青紫,腫得還有一點明顯。這要是對着看久了吧,還有點像網上流傳的那張被蜜蜂蟄了臉的狗……偏偏他們不能提,更不敢笑。

江越都從沒發現過原來自己的臉皮能有這麽厚,風裏來雨裏去,倒是忍下來了。

等忙完了工作,臉上的傷也好了些了,江越才回了一趟江家。

江靖也正擱家裏養傷呢,沒事兒就躺床上,吃飯都讓傭人給他端床上去。不知道的,還當他要命不久矣了。

等聽見說江越回來了,江靖才趕忙下了床,怕被二哥逮到他這副鹹魚樣,再挨一頓打那可就完蛋了。

“二哥,茶,您喝點茶……”江靖從廚房端了壺茶出來。

等和江越打了個照面,江靖一愣:“二哥你也挨打了?”

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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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靖心裏暗暗咋舌,心說果然不是我不行,也不是我沒骨氣。是宴文柏他大嫂太厲害了啊!

江越也知道江靖嘴上說話沒幾句好聽的,估計也就是因為這樣,才和宴文柏打起來的。

這麽一看,欠抽的還真該是江靖。

江越一手托住茶杯。

還他媽挺燙。

江越黑着臉把茶杯擱了下去,不過他臉本身也挺黑的,索性也看不出來。

江越冷聲問:“她怎麽打你的?”

本來江靖還不好意思講,也不敢告狀。但江越都挨打了,那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江靖讪讪道:“她拿皮帶抽我。”

江越心底竟然詭異地頓時舒坦了點。

江靖挨打應該更疼吧。

還拿皮帶抽,臉面都給一塊兒抽地上了。

江靖不知道自家二哥心裏頭想的什麽,看着江越的目光,頗有點難兄難弟的意味。連帶再看二哥這張黑面,都沒那麽威勢壓人了,多少添了一分親切。

尤其是那臉上的傷痕,越看越親切。

江越卻茶也不喝了,他站起身,一腳踹在了江靖的屁股上:“下次別再在外頭給江家惹是生非。不是誰都好惹的。”

江靖自動把這句話替換成了“下次別再招惹顧雪儀”,他連忙小雞啄米式地點了點頭,表示再也不敢了,這才把江越安全地送回了書房。

不然他總覺得自己可能得挨江越的第二頓打。

上流圈子都得了消息,曹家烨當然也隐約聽到了那麽一點風聲。

由于江越好面子,封口令下得及時,曹家烨并不知道江越挨打了。只知道江越面色黑沉地登上了宴家的門,等走的時候,卻是步履輕快,手裏還拿了一盒草莓……

“江家和宴家關系疏遠,說是不太對付都不為過。”曹家烨緊緊皺着眉:“這事兒怎麽就輕易揭過去了?”

臨走還拿了盒草莓。

草莓當然不是什麽貴重玩意兒,但這是個象征啊!這他媽象征着江家和宴家關系融洽了啊!

媽的!明明宴朝還在之前,都沒見關系融洽!怎麽現在玩起這一套了?

曹家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但他也清楚,宴家、江家這個級別的大佬過招,還真不是他輕易能看明白的。

可現在問題來了……顧雪儀怎麽對付?

這個顧雪儀連江二都能哄過去,難不成真的像是蔣夢說的那樣,變成棘手的大麻煩了?

蔣夢這時候坐在角落裏,面上帶着一點淚痕,看上去柔弱又可憐。

她喃喃道:“簡芮是不是明天就回來了?”

曹家烨聽她一提這個名字,頓時也覺得焦頭爛額,心底也還有點不可說的惶恐。

他怕簡家。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到這個年紀了,連個孩子都沒有。

簡芮不能生,就他媽的搞得他也沒孩子!

曹家烨之前說讓蔣夢去打掉孩子,那都是煩躁上頭了的氣話。如果蔣夢真要去打了,他第一個能氣得掐死蔣夢。

曹家烨氣得重重踹了一腳沙發。

沉重的沙發都被踢得移了位。

他轉過身,沉聲說:“這事我不能摻和,我一摻和,簡芮一查一個準。你團隊養的那些水軍呢?還有你平時特地打點關系的那些媒體……讓他們現在發消息,明天,必須在明天之前,全網都得有你懷了宴朝孩子的消息。這樣,你也不用再去管顧雪儀怎麽樣了……全天下都知道了,誰還管她認不認宴朝的孩子呢?”

蔣夢有點惶恐地看了一眼曹家烨,心底也有點怨恨。

明明是他的孩子,卻硬要扯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去,只有這樣遮遮掩掩才能活下來。

現在還得她自己去頂上……

一旦媒體、水軍開始了帶節奏,帶得全網皆知,她就真的一點退路也沒有了。如果有那麽一天,宴朝真的活着回來了,她肯定死得比曹家烨每一任情人都要慘!

曹家烨一轉頭,也看見了蔣夢的委屈怨怼。

他正準備再說點什麽,這時候電話響了。

曹家烨接了起來,那頭傳出了一道低沉的男聲:“曹總。”

曹家烨一驚,哪怕明知道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但他的背脊還是往下塌了塌,擺出了一副彎腰躬背的姿态。

他恭敬地稱呼那頭的人:“小叔。”

“簡芮的飛機傍晚八點到,你去機場接她。”

曹家烨心底“咯噔”一下。

蔣夢也一下慌了神。

“那……那您呢?”曹家烨問。

那頭直接挂斷了電話。

曹家烨抹了把臉,忍下了心底的憤懑。

蔣夢坐不住起了身:“我這就去聯絡。”

“去吧。”

“等等。”曹家烨突然又出聲叫住她:“昨天李導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你三天沒去片場了。”

蔣夢忍着怨氣道:“這幾天不是在想辦法搞定顧雪儀嗎?”

“那也得去片場。這個片子,對于大鯨娛樂來說,很重要,是簽了對賭協議的。你不能任性……而且你就這麽走了,連招呼都不和李導打一聲,以後你還想不想演戲了?”

蔣夢聽完,更覺得憋氣了。

但她嘴上還是乖乖應了:“我知道了,我不會了。”

等出了門,蔣夢才毫不掩飾地死死咬住了唇,瞪大的眼睛裏全都是血絲。

她想到了劇組裏的另一號人物。

對方比她還誇張,從入組以後,就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怎麽不見李導去找他的麻煩呢?

左右都不過是她的地位太低下而已!

最可恨就是,曹家烨簽了對賭就簽了,不過幾個億……對于宴家來說算什麽?對于宴家恐怕屁都不算一個。但曹家烨卻為了這幾個億,還要求她懷着孩子,心神俱疲之下,還得好好拍戲……

誰以後還想演戲?

她之所以乖乖滾上他的床,不就是為了以後不再吃這些苦頭嗎?

蔣夢腦中飛快滑過種種思緒,越想越覺得委屈憎惡,越想還越覺得嫉妒。

顧雪儀當初怎麽就成功賴上宴朝了呢?

哪怕她是個草包貨色,哪怕她将來和宴朝離了婚,她從宴家吃到的紅利也足夠她過上別人拼了命也得不到的生活了……

這一刻,蔣夢真恨不得自己真就是宴朝的情人!她能靠着肚子裏的孩子,将顧雪儀從位置上擠下來!

另一頭,《間諜》劇組裏,李導也正焦頭爛額。

“聯系上了嗎?”他問助理。

“沒、沒有……”助理惶惶不安地道:“到處找了,都沒有人。”

“完了。”李導一臉天要亡我的表情。

助理卻不太能理解,明明蔣夢幾天不來劇組的時候,李導也就只是生氣發火而已啊……怎麽那位幾天不來劇組,李導就急瘋了。

“再找!必須得把人找到……”李導是真急了,嘴唇都白了,抓着擴音器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人是我特地請進劇組的,如果他在劇組裏失蹤了……”

他也就離完蛋不遠了。

助理被李導的模樣吓住了,只好組織人手繼續找人。

他還是想不明白。

那位的長相在娛樂圈裏,的确是相當出衆,出衆到甚至少有人能與之相比的地步。他的粉絲甚至還戲言說,他的容貌是娛樂圈的共同財産……

但這位玩兒起來,沒了影兒,劇組真的值得停工,燒着劇組經費也要盡快先找到他嗎?

“蔣姐回來了!”劇組工作人員有人喊了一聲。

他們擡頭看了一眼,蔣夢打扮靓麗回到了片場,身後的助理還兩手都提滿了禮物,看樣子是要帶給劇組工作人員的。

可這會兒大家看了,卻并感覺不到高興。

蔣夢臉上的笑容頓時也消減了不少。

她也發覺到了劇組的氣氛不對。難道李導真因為她離組,發了那麽大的火?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她随便拉住了一個人詢問。

“原哥不見了。”

蔣夢怔了下,松了口氣的同時,連忙叫助理把東西分派了下去。

他們口中的“原哥”,名叫原文嘉。剛一出道,就因為長相太過出色,引起了娛樂圈的轟動。

那時候蔣夢還嫉妒過,這人怎麽一出道就能輕易得到別人得不到的東西。而且這人脾氣實在糟得很。什麽耍大牌,把微博當成私人博玩兒,完全不講究當明星的基本法,就跟玩兒似的……

到後面,蔣夢才無意中發現。

原文嘉,其實應該是宴文嘉。

他是宴家人。

剛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蔣夢還動過勾搭他飛上枝頭的念頭。但宴文嘉的脾氣實在太古怪,不管蔣夢使出什麽辦法,宴文嘉都不為所動。

也正是因為這樣,蔣夢明白宴家是她高攀不上的,于是很快就答應了曹家烨的追求。

蔣夢正感嘆的時候,李導也看見了蔣夢的身影。

這時候網絡上已經鋪天蓋地都是在推送,蔣夢疑懷上宴朝的孩子的消息了。

劇組裏的人,看向蔣夢的目光慢慢就變得不對勁了。

有驚奇,有畏懼,有豔羨……

李導的另一個助理也跑過來,和李導說了網上的小道消息。

李導冷着臉:“難怪脾氣大了,拍戲拍着拍着就不拍了,招呼也不打一聲。”

宴文嘉雖然也是這麽個德行,但宴文嘉是他為了角色親自去請來的,蔣夢卻是被硬塞進來的。

李導突然一怔。

他又看了看蔣夢的方向,倒是一下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在新聞報道裏,存在感被弱化的女人——宴朝宴先生的正牌太太,顧雪儀。

宴文嘉不見人影,肯定是不能瞞着宴家的……李導叫住了助理:“想辦法去弄到顧雪儀的手機號,給她打個電話,請她到這裏來一趟。就說宴……原文嘉不見了。”

顧雪儀倚靠在飄窗上,手邊放着一本書,一盞熱茶。

她問:“宴文柏去學校了?”

女傭點頭應聲:“是的太太。”

顧雪儀想了想,又開了口:“讓司機跑一趟,給他送點吃的。”

“送……吃的?”女傭愣住了。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命令。

“嗯。”

見顧雪儀神色如常,一副這就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的模樣,女傭也就壓下了心底的疑惑,只出聲問:“送些什麽呢?”

“今天吃的那道蟹粉獅子頭和平橋豆腐味道不錯。再送一點水果吧。”顧雪儀頭也不擡地道。

女傭點點頭,轉身去了。

等走出去老遠,女傭才愣愣地心想,我怎麽就這麽聽太太的話了呢?

守在門外的王月也納悶呢。

顧雪儀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

現在才終于像真正的宴太太了。

這時候,房間裏響起了一段手機鈴聲。

女傭連忙上前,取了手機,送到了顧雪儀的手邊:“太太,您的電話。”

王月看着這狗腿的行為,驚得眼珠子都快飛了。

顧雪儀倒是沒覺得有哪裏不對。

過去她身邊伺候的人,可比這要多多了。每個伺候的人,所擅長的東西還各有不同,以确保她在主事家中的時候,不用有別的後顧之憂。

顧雪儀接過手機,接通。

那頭傳出了一道陌生的緊張的聲音:“是、是顧雪儀女士嗎?”

“是。”

那頭松了口氣。

很好,沒有一上來就罵他,更沒有挂他電話。

他吸足了一口氣,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您好,我們是《間諜》劇組的工作人員。原文嘉先生在劇組拍攝期間,突然失蹤。劇組發動人手正在四處尋找,但還是沒有結果。我們導演,讓我們給您打電話……”

“原文嘉?”“誰?”

“……”那頭的工作人員哽了哽:“您、您不認識嗎?”

顧雪儀搜羅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又搜了搜那本書裏的劇情,這才搜到了一個對得上號的人物。

宴朝的二弟,宴文嘉。

“他在劇組失蹤了?”顧雪儀問。

“……是、是。”那頭的工作人員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他不明白,電話那一頭的人,怎麽突然就變得有壓迫感了起來。

顧雪儀立刻從榻榻米上翻身下來:“備車。”

女傭隐約聽見了一點字眼,知道好像是出了什麽事,不敢耽擱,連忙一路小跑着下樓去通知司機和保镖了。

顧雪儀套了一件外套,頭發也用皮筋紮了起來,然後随手抓起了一副墨鏡。

她雖然不太适應這東西。

但這東西遮太陽是很舒服的。

顧雪儀皺了下眉,不過并沒有感覺到有多麻煩。

身在大家族,享用家族資源,與家族共榮辱、共生死,那麽會遭受麻煩,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知道宴文嘉失蹤,是否和宴朝失蹤有關。

又或是別的仇家,趁虛而入……

不管是什麽情況,她都得盡快把人找回來,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來對宴家造成威脅。

如果說幾天前,顧雪儀對這個世界還毫無歸屬感的話,那麽這些天下來,這個世界已經用它“科技”的魅力,吸引住顧雪儀了。

宴家是個不錯的地方。

值得居住,适宜生存。

那她就應該好好将這裏保護起來,也包括這裏面的人。

與此同時,簡昌明也得到了消息。

宴文嘉失蹤了。

顧雪儀還找過去了。

簡昌明将手裏的報紙翻過了一頁。

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會看報紙了,但他還保留着這個老派的習慣。

等一點也不遺漏的,連報紙夾縫裏的小廣告都看完了,簡昌明才擡起頭,皺眉道:“顧雪儀去添什麽亂?”

京市的某所一流高校內。

“卧槽?宴文柏,你家裏人還給你送吃的?”

宴文柏看着保镖手裏的保溫桶,心底帶出了一點怪異的溫暖。

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昂貴的食物。

可一個小小的保溫桶,卻是他小時候,只能從別的同學那裏見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江二幡然醒悟:我可能是個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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