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車停在慕家小別墅前。
坐在副駕駛上的慕甜解開安全帶，轉頭對旁邊的陸擇衍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陸擇衍面無表情，只是轉過頭輕飄飄看了她兩眼：“我說的事，你好好考慮。”
“啊...哦...知道了，”慕甜邊應下，邊開車門，“路上小心。”
心裏卻是在盤算着要如何才能委婉而不失禮貌地拒絕對方。
陸擇衍透過車窗，掃了一眼這二層樓高的小別墅，不說話，也沒有啓動車子。
慕甜：？
陸擇衍怎麽還不走？
她問：“怎麽啦？還有事嗎？”
“......”陸擇衍的臉色似乎沉了幾分，語氣生硬地回答，“沒有。”
“走了。”一說完，車子便毫不留情地發動，只留下一車尾氣。
慕甜：“......”
總感覺對方好像生氣了呢。
和以前一個德性。
一秒一個樣。
莫名其妙。
為什麽陸擇衍每天都不開心和為什麽班主任四十歲了還沒找到對象、為什麽數學老師明明禿了卻要堅持戴假發自欺欺人位列當年高三一班三大未解之謎。
慕甜不知是該氣還是笑，怪不得要來找她假結婚。
這種脾氣能有對象才怪了。
“媽。”
“回來了啊，吃飯吧。”慕甜一踏入屋子，江婉就迎了上來。
江婉問：“我剛剛在廚房聽見車聲了，往窗外看了一眼，不是出租車的樣式呀，是有人送你回來的？”
最近這當頭，全家人對與自己相關的男女關系很是緊張，慕甜不敢老實交代，瞎扯道：“那什麽，我打車回來的。”
“哦，可我看那個車子好像蠻貴的？不像是出租車。”
“......”慕甜接着胡說，“我打的滴滴，就現在還蠻多開豪車的富二代業餘兼職開滴滴...”
江婉一下來了興趣：“對方年輕嗎？”
“嗯。”也就比她大了幾個月吧。
“那你們在車上有沒有聊聊天啊？”
“沒有。”陸擇衍上車後一句話也沒說，害得她十分拘謹不自在，連呼吸都是靜悄悄的。
江婉很是惋惜地嘆了口氣：“唉，又錯過了一個可發展對象。”
慕甜無語：“媽，你這樣說，好像我嫁不出了一樣。”
“可事實就是你現在嫁不出去嘛，”江婉往她心窩子上插刀，“明天我還要陪你奶奶去山上的廟裏拜一拜，順便去添點香火錢，再給你求個桃花符，畢竟靠你自己是不行了，可能還是求求上天比較管用吧。”
慕甜從小模樣就生得好看，江婉當初還擔心自家女兒萬一早戀被老師叫家長了怎麽辦，甚至早就醞釀好了一大串說辭來應對。
結果，她女兒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不早戀也就罷了，都快二十五歲了，至今沒談過一個對象。
慕甜：“......”
她很想反駁，剛剛可是有人願意說娶她了。
雖然語氣別扭又生硬，仿佛在談一筆對雙方來說穩賺不賠的買賣，但四舍五入也能勉強算是個求婚了。
反正是對方先開的口。
不過聽了江婉的話，慕甜心口有些酸澀。她奶奶都一把年紀了，最近腿腳又不好，還要為她的事操心得忙前忙後，聽說最近幾晚幾乎都沒睡過好覺。
吃完飯，慕甜上樓回了卧室。
一人獨處，思緒便安靜了下來，她回想起了幾個小時前的對話。
陸擇衍對她說“你要不要和我結婚”時，她幾乎是傻了，沒反應過來。
陸擇衍對她解釋：“我需要一個結婚對象，正好我聽說你最近需要相親，不如我們互相合作。”
至于他是從哪聽說來的，陸擇衍沒有告訴慕甜，慕甜一時間也沒抓住這個細節。
慕甜解釋：“其實我也沒有那麽需要一個相親對象...”
如果她能說服她奶奶的話，也不是非得結婚不可。
陸擇衍擡眸看了她一眼，眼裏藏着無聲威脅，似乎在說“你敢拒絕試試”。
慕甜堅決不動搖。
靜默片刻，陸擇衍接着打感情牌：“如果我說我很需要呢？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慕甜弱弱問道：“你們有錢人結婚難道不都是找門當戶對的人聯姻嗎？”
陸擇衍看了她一眼，頓覺頭疼：“我早就跟你說過，少看那種沒營養的電視劇。”
高中那會兒，慕甜經常和前桌那個女生聊當時正在熱播的某部偶像劇，裏面的男主角要和女二聯姻，女主為此傷心離開。
這般狗血的劇情引得班裏幾個女生揪心動容，既罵男主渣又罵女二壞。
那模樣，仿佛自己就是女主本人。
陸擇衍只覺得可笑，慕甜怎麽會把這麽白癡的劇情當真。在他看來，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為了利益撇下對方的。
至少他陸擇衍不會。
似是怕對方拒絕，陸擇衍清晰明了地闡述了一番兩人合作結婚的利害關系。
“結婚可以暫時解決我們兩個人眼前的問題，同樣地，我不會對你的生活進行幹涉。你想，如果你嫁給別人，對方也許會要求你安安分分在家裏當個照顧丈夫的家庭主婦，也可能被催生要個小孩，你也不想放棄自己的事業和生活吧。但是我不會，我不會束縛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如果你需要任何的幫助，作為名義上的丈夫，我也會竭盡所能。”
陸擇衍很少會說這麽長一段話，慕甜驚訝之餘，倒是意識到對方可能真的很需要這樣一份婚姻關系。
至于為什麽，大概是豪門秘史，又或者是商業機密。
對方的一番言辭，讓慕甜忍不住感嘆，不愧是在生意場上厮殺慣了的“老油條”。明明是對方更急迫地想要這份關系，可又處處明示兼暗示她這份關系能給自己帶來的利益，每一句話都戳在了點上。
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心動。
更何況，光是陸擇衍這個人，就足夠份量了。
慕甜垂眸，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問：“如果我們結婚了，這份關系，什麽時候結束？”
陸擇衍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至少也得四五年是吧？結婚沒多久就離了，于你于我，說出去都不好聽。”
慕甜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如果你...只要你有了喜歡的人，我們可以随時終止這個關系。”
畢竟是婚姻大事，即便慕甜已經衡量了一番，明明知道對自己有利，還是下定不了決心，甚至偏向選擇拒絕：“我要再好好考慮一下。”
陸擇衍沒有硬逼着她，給足了餘地：“可以。”
然後便把她送回了家。
甚至沒有開口問地址，便準确無誤地把她送到了家門口。
沒想到對方還記得她家在哪。
慕甜揉了揉自己的臉，從抽屜裏拿出一本相冊，翻到某一頁，裏面夾着他們高中畢業照。
男生女生各兩排，慕甜站在第二排，陸擇衍就在她身後。
她當時作為轉學生，在A市認識的第一個同齡人，就是作為她同桌的陸擇衍。
陸擇衍脾氣差态度傲是出了名的，誰都不放在眼裏，更別提跟人客氣。
可慕甜卻覺得，陸擇衍對她還是挺好的，雖然話不多，但從來不會不理她。她對他說的每句話，都能得到回應。
光是這點，就已經很難得了。
陸擇衍對她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朋友。
可高中畢業典禮之後，陸擇衍就和她斷了聯系。
斷得莫名其妙。
她想發消息問問對方怎麽了，是自己惹他生氣了嗎？可系統顯示號碼已經被對方拉黑。
就好像突然被對方讨厭了一樣。
慕甜臉皮薄，兩三次後，便識趣地不再打擾。
慕甜從未想過，兩個人的重遇會是這般光景。
要和對方結婚嗎？
哪怕只是逢場作戲？
慕甜站在窗邊，望着黑夜中的月亮和星星。
想起以前上物理課，某節課上，老師提到了恒星、衛星。
慕甜在底下輕輕嘟囔了一句：“星星難道不是圍着月亮轉的嗎？”
很輕很輕，只有坐在她旁邊的陸擇衍聽見了：“笨，你沒上過小學嗎？”
“我從小就物理不好。”
“那你來學什麽理科？”
“不懂就要學呀，因為我不懂，所以才學。”慕甜跟他犟嘴。
陸擇衍似乎是被她的歪理頂得沒話說，半節課沒開口。過了老半天之後，這位小少爺才纡尊降貴般開口，在一張草稿紙上給她普及物理知識，還嫌棄道：“這都不知道，怕你考不上大學。”
妥妥的嘴硬心軟。
想到了有趣的事，慕甜笑了。
衆星拱月。
她覺得呀，陸擇衍就是被簇擁圍繞着的月亮。
風光霁月，冷清孤傲。
永遠是所有人視線的焦點。
房門被敲了兩聲。
“甜甜。”是慕老太太在喊她。
慕甜小跑過去開門，扶着慕老太太在床邊坐下：“奶奶，你不是睡了嗎？”
她回家有些晚了，聽江婉說奶奶已經睡下了。
慕老太太布滿皺紋的手撫上慕甜的臉龐：“奶奶來看看你，最近總是放不下心，一閉上眼就做噩夢，老擔心會出什麽事。”
慕甜鼻子一酸，安慰道：“奶奶你別擔心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你爸也是，最近為了生意上的事忙得不見人影，一天也沒幾個小時好睡，又不是年輕小夥子了，還這麽拼做什麽，哪有那麽多體力和精力啊，生意沒了就沒了，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又沒有身體重要。”
慕振揚三十歲開始創業，磕磕絆絆，穩定下來後賺了幾筆，條件好了，便帶着一家人搬到了A市。A市富貴雲集，最不缺有權有勢的人，慕振揚這點小生意在A市還不夠格的。不過比起普通人家來，已經算是很富裕了。更何況，這生意是他的心血，哪能說不要就不要。
“我會好好勸勸爸的，讓他別那麽累了。”
“我老婆子老啦，沒幾年工夫可活啦，就想看着你們都平平安安的，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最好呀，能看見你嫁個好人家，再生個大胖小子...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抱曾孫那天了...”
慕甜忍不住紅了眼眶：“奶奶你亂說什麽呢，你小時候還答應我說要活到一百歲呢！我們拉過勾的！”
慕老太太被逗笑了，似乎是想起來慕甜小時候的模樣。
白白胖胖的小奶娃，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拿着個撥浪鼓咿呀咿呀的。方圓幾裏的鄰居，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大家還說這孩子以後福氣肯定好。
至于算命先生的話，她也不是全信，只是關心則亂，病急亂投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最近被瑣事壓身的慕老太太已經好久沒這麽笑過了。
慕甜心中當即做出了決定。
不就是假結婚嗎？
又不吃虧還能讓老人家開心。
結！
作者有話要說： 《陸擇衍不開心日記》：都到家門口了，慕甜為什麽不邀請我去她家坐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