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陸擇衍看見對方大驚失色的表情，趕緊撇開了臉，耳根瞬間發紅，咳了一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慕甜自然知道對方是不小心，如果是故意的，早就把他當成流氓暴打一頓了。

陸擇衍側着頭雙眼盯着地面不去看她，可餘光恰好能捕捉到對方修長纖直的腿，引得他心頭鹿撞，喉嚨滾燙。

慕甜揪着浴巾，緩了緩神，說：“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回房間。”

“哦。”陸擇衍後退了兩步，退回至卧室門後，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懊惱地摸了摸他那挺立的高鼻梁。

慕甜穿着那薄薄的一次性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回屋子，用力甩上房門，深吸一口氣，動作利索地躲進被窩，然後緊緊捂着自己的臉——這也太！尴！尬！了！她現在的心情就是不想見人，也不想面對陸擇衍。

直到在被窩杯悶得快喘不上來氣，她才掀開被子，開始自我安慰：看見就看見，這又沒什麽關系，反正重要部位都遮得嚴嚴實實，也就露了個胳膊、露了個腿而已，比起泳衣來還嚴實些了呢。更何況對方是陸擇衍，不是什麽陌生人，也不是什麽壞人，看幾眼就看幾眼，有什麽大不了的。

對，就是這樣。

一陣洗腦式催眠後，慕甜慢慢吐出一口氣，她現在就把這事當作沒發生過。

等準備再次躺下時，她這才意識到身上的浴巾已經散開，但又不可能繼續裹着浴巾睡覺，更沒有裸睡的習慣。

原先的睡意和醉意，早就被這一出出意外攪得分毫不剩。

慕甜翻下床，把櫃子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找見能穿的衣服。本來将就一晚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先前換下來的貼身衣服都濕了，得去洗和曬，否則明天照樣沒東西穿。

無奈之下，只得撈過一旁的手機，向陸擇衍求助：“我沒有睡衣......”尴尬又不失禮貌，還透着無助和可憐巴巴。

正坐在床邊平複呼吸的陸擇衍，聽到微信提示音一響，拿過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見是慕甜便解鎖看具體內容。

他先是去內浴用冷水拍了拍臉冷靜一番，随後打開衣櫃，打算從裏頭拿出自己幹淨的、未穿過的浴袍。可當手指剛觸碰上時，某種無法言說的沖動使得他改變了主意，轉而從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一件自己的黑t恤。

這款t恤他當初為了省事買了兩件。其中一件在幾個月前的夏天被他穿過幾次後徹底壓在了箱底，而這一件則是全新的。但對他來說，這兩件沒有什麽差別，至少比那從來沒有穿過的浴袍貼近些。

調整好心緒後，他敲了敲慕甜的房門，在門外說：“沒有找到睡衣，只有我的短袖，新的，沒穿過，湊合一下，行嗎？”

他倒是難得說那麽長一段話，也是難得用這麽懇請的語氣來征詢別人的意見。

“嗯......”

悶悶的聲音從門那側傳來，但卻沒有腳步聲響起，陸擇衍猜測對方是短時間內不想看見自己。在心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後，他開口道：“那我給你挂門把上，等下你自己來拿。”

“好......”

“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慕甜叫住他，“洗衣機在哪？我剛剛脫下來的衣服都濕了，得洗一下。”

“在陽臺，還有烘幹機，你可以用。”

有烘幹機就省事多了，慕甜說：“那就好。”

等聽見對方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後，慕甜起身，再次拿浴巾裹着身體，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又輕輕地轉開門把手，開了一個小縫，探出頭，伸手把挂在上面的衣服拿了進來。

衣服果然是全新的，上面的吊牌還大大方方地挂着，慕甜看了看那牌子，兩眼一黑，覺得自己飄了，四位數的大牌都敢拿來當睡衣穿——嫁給陸擇衍，作風日漸奢侈，這樣不好。

但現下沒得選，她穿上t恤，又披上長款外套，慕甜回到走廊盡頭的浴室收拾濕衣服，又摸索到了陽臺，一股腦地把它們全都丢進了洗衣機裏。

在等待洗衣機轉動運作的那會兒工夫裏，她托腮坐在一旁，先是毫無目的地發呆，思維發散着，又漸漸開始回憶起這幾個小時內發生的這一切。

當大夥兒起哄要陸擇衍親自己的時候，她覺得為難和窘迫，卻沒有十分抗拒，否則也不會願意配合對方。要是換了別的對象，無論是不遵守游戲規則，還是有可能暴露兩人的關系，她都不會在意。

而當陸擇衍的唇貼在自己臉側時，并不覺得被冒犯或者是在被占便宜，只有她自己能清晰感受到當時那不斷加快的心跳聲。

就在剛剛，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樣不小心被對方撞見，驚慌、尴尬、不知所措，這些情緒糅合交織湧上心頭，卻獨獨沒有厭惡。

她知道，如果是換了其他人，她的心情一定不會是這樣。

慕甜想起很久之前，第一次在校園見到陸擇衍，哪怕那張臉驚為天人，可除了在心裏評價一個“比韓劇男主角還帥”之外，沒有任何心情起伏。這種心情更在兩年的同桌時光裏日漸免疫，無波無瀾。

但現在，她回憶起那個場景，心髒卻猛烈地跳動着。

在洗衣機吵鬧的轟鳴聲中，在這樣一個并不浪漫的場景下，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喜歡對方。

雖然不是濃墨重彩非他不可的感情，可二十五歲的慕甜，實實在在地情窦初開了，并且為此怦然心動。

“嘀——嘀——”洗衣機長長地響了兩聲，是脫水結束的提示。

慕甜回過神來，把衣服轉放到烘幹機裏，邊做這些瑣事邊琢磨。再三思索後，她決定先把自個的心意好好藏起來。否則陸擇衍得知後，絕對不會繼續跟一個對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扮演假夫妻的角色，就憑他那翻臉不認人的性格，只怕會落得個難以收場的殘局。

忙完一切，她回到房間後，這才發現床頭櫃上放着杯牛奶，伸出手一摸杯壁，只剩一點餘熱，應該是送過來太久了變涼了。慕甜笑着躲進被窩，就覺得陸擇衍這人吧，偶爾還是挺細心的，對她也挺好。

而此刻被他惦念着細心的陸擇衍，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睡不着，腦海裏全是他剛剛看到的那幾秒——對方裹着浴巾驚慌又嬌羞的模樣。

窗外零下的氣溫，大雪紛紛。

屋裏的人渾身燥熱，難以入眠。

......

陸擇衍的生物鐘一向很規律，哪怕晚上失眠沒睡幾個鐘頭，依舊準時醒了過來。

外頭的天光透過窗紗照進來，他幾乎是在睜開眼的瞬間就感受到了下身的變化，整晚的夢境又漸漸回籠，陸擇衍暗罵一聲，迅速起床去浴室沖澡。

樓梯口的房間緊閉着，沒有絲毫動靜，他想慕甜大概是還在睡，便先行下了樓。徑直穿過客廳，打開大門往外看了幾眼，在下了一整晚的雪之後，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看起來寸步難行。

陸擇衍轉身走向廚房，從冰箱和櫃子裏找了點能吃的食材。煮咖啡、烤吐司、煎蛋，這幾乎是他在廚藝上的畢生絕學。陸總願意學這些，也多虧了他在國外多年的生活經歷。

慕甜下樓時，看見的便是陸擇衍坐在餐桌前喝咖啡浏覽手機的畫面，大概是心态與以往不同了，明明是已經見過好幾次并且習慣了的場景，這會兒卻覺得對方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就連舉杯的動作都像是一幅幅海報，充滿了藝術和貴氣。

陸擇衍聽見腳步聲，擡起頭，裝作神态随意地望向她。

慕甜故作輕松地打招呼：“你今天起的還是那麽早啊。”

陸擇衍收回目光，應了一聲：“嗯。”

慕甜向桌子那瞥了一眼，對方面前擺着的是吃了一半的烤吐司和煎蛋，賣相看起來還不錯。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對方也是會做些東西的。陸擇衍的手藝，哪怕只是煎個蛋，她也想嘗一嘗。

原先不知道慕甜幾點會起床，再加上做好了又容易冷掉，陸擇衍只做了自己的份，打算等對方下來後再幫她做一份。

“你......”現下正打算開口起身，他又突然想到淩晨那個持續不斷的旖旎的夢境，帶着點微妙的心虛感，悄然避開視線。

慕甜滿懷期待地看着他：“我？”

“你自己找點吃的吧，廚房裏有牛奶和吐司。”

陸擇衍是心虛而自知，突然改口，想着避開對方，可落在慕甜的眼裏，則是對方高冷得不願意同自己多說幾句話。

心裏失落歸失落，慕甜此刻也只能勉強接話：“好。”

“我先回房間，一個小時後走。”

“噢。”

慕甜看了幾眼對方的背影，收回目光，撇了撇嘴，暗自嘟囔：連早飯都不肯幫忙做一份，這個男人果然不喜歡我。

剛弄明白自己心意的慕甜，就在頭一天受到重重一擊。

作者有話要說：  《陸擇衍不開心日記》：竟然又做那樣的夢了，我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