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羅小苗暗道這羅翠香人緣倒是不錯,又或者是李玉貴得罪的人太多,竟有這麽多人來幫襯羅翠香,這倒是超出了她的期望呢。

只見那幾個人悄沒聲地繞過了院子門,一個接一個地躲進了院門左邊牆角的陰影裏。小苗待他們都低下身子藏好了後,便貓腰走了過去,躲在了院門右邊的牆影裏。那院門剛好在院牆的拐角處,兩撥人藏在了左右兩邊,正好看不到彼此。

她剛過去蹲了會兒,就聽一個男人悄聲道:“這李玉貴恁大膽?竟敢讓從院門進?”

只聽一個女人道:“這你就不懂了,我聽李玉貴她媳婦兒說過,他老娘晚上時不時就要起身去廚房喝水墊吧點東西啥的,李玉貴估計是怕從後門進給他老娘撞見。”

小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點道道。農村人的房子一般廚房就連着後門,前門若沒人的時候快點進屋也就是了,這要是從後門進風險反而比前門還大呢。

小苗見他們幾個人在牆根底下躲了半天也沒啥動靜,看樣子也不像是有什麽好計劃,便有心助他們一臂之力。

她伸手在旁邊摸索了會兒,攥了塊順手的小石頭塊,悄悄往後退了幾步,待到離東屋的窗戶近了,便使出全力擡手一揚,然後迅速轉身往來時的小路撤去。

那石塊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窗戶上,窗上的玻璃“嘩啦”一聲碎裂,一聲女人驚吓的叫喊也頓時響起——

“啊——”

同時傳來了李玉貴壓抑的喝止之聲:“別叫!你想讓鄰居都聽見啊!”

院門左邊貓着的幾個人馬上就起了騷動,三個男人扒着牆沿就翻進了院子,還有人順手打開了院門,剩下的女人也大呼小叫地跑進了院子,一夥人舉着手電往窗戶裏照,“哐哐哐”地砸門叫喊。

“來人啊!快來捉奸啊!”

“不得了啦!村長偷女人啦!”

整個院子亂作一團,不一會兒,周邊的鄰居們紛紛亮了燈披衣出來圍觀看熱鬧。連李玉貴耳背的老娘也被驚醒了,拄着拐棍顫巍巍地站在院子裏,有鄰居擔心她受不住趕忙伸手攙住了她。

李玉貴和陳香芹被衆人從房裏揪了出來,李玉貴只穿着條褲衩被人摁在牆上。陳香芹衣服還來不及扣,褲子也沒來得及穿,羞得蹲在地上大哭不已。

李老太太氣得直抹淚,手裏的實木拐棍狠狠地敲着地板,指着狼狽的李玉貴大罵:“作孽呦!你這畜生啊!”

羅翠香趁機煽動群衆:“李玉貴作為一村之長,還是dang員,竟然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大家說我們該怎麽辦?”

羅翠香同夥的捉奸人員馬上附和地喊:“解/放前這種事兒奸/夫淫/婦是要浸豬籠的!現在是新社會,我們應該送他們去派出所!”

“對!”

“送去派出所!”

李玉貴吓得頓時就尿了褲子,冒着熱氣的尿水順着褲衩、大腿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掙紮着哭號求饒:“求求你們,你們要怎麽着都行,就是別送我去派出所啊!”

已經跑出幾十米外的羅小苗站在路邊聽得高興,沒想到效果竟然比她預想的還要好。她笑呵呵地拍了拍手,一邊打着呵欠一邊往家裏走去。

折騰了大半夜,小苗回到家已經十一點了,心情舒暢了睡眠也跟着好,她一沾上枕頭就睡死了,隔壁家後半夜的鬧騰也無知無覺。直到第二天早上李鳳蓮咋咋呼呼地跟她描述此事。

“阿苗啊,真是沒想到,那個陳香芹竟然背地裏跟李玉貴有一腿!昨晚我在他們家聽喜貴審陳香芹,原來陳香芹都跟了李玉貴五年了!咱羅家的臉面都給她丢光了!”

阿苗一邊喝着粥,一邊笑呵呵地聽她媽眉飛色舞地描述。那淡定的神色讓李鳳蓮很是奇怪:“阿苗,你咋這表情,你咋不吃驚嘞?”

“媽,不瞞你說,我早就聽說過他們有一腿,所以我不吃驚啊。”

“啊!那媽咋沒聽你說過?”

“這種沒有證據的事兒我也不好說呀,那時我也只是聽說而已。”小苗把一個煎雞蛋放進嘴裏咬了一口,笑笑道。

“這倒也是,你說這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時誰看得出來?你奶都氣得病倒了,昨晚給送鎮醫院去了。你叔打了陳香芹一頓,還準備跟她離婚呢。”李鳳蓮搖搖頭道,“水晶死活不讓他們離,你叔一氣之下就把她們娘倆都趕出家門了。”

這倒是她沒有想到的,想到了羅喜貴可能會跟陳香芹離婚,可真沒想到羅喜貴連親生女兒也一起趕出了家門,小苗暗自搖了搖頭。

吃完飯小苗牽着牛去村西頭草坡上吃草,一路上都能聽到村裏人在議論李玉貴和陳香芹的事兒。這傳播速度倒是真快,李玉貴出了這檔子事兒,有心之人只要稍加利用,他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經過村部的時候,李玉華正拿着掃帚掃地,一看到她就朝她喊:“阿苗,放牛哪!過來陪姐聊聊天兒!”

小苗把牛繩栓在樹上,笑着朝李玉華走過去:“玉華姐,上次拿的麻花虎子吃完了沒啊,今兒我做了你再來拿些去吧!

李玉華笑着過去拉住羅小苗:“哎呀我的好妹子,總是麻煩你我都不好意思了!”

羅小苗握着李玉華的手笑道:“玉華姐,你要總這麽跟我客氣就太不把我當姐妹了啊!”

“行行行,我的好妹子!對了,你聽說李玉貴的事兒了嗎?”

“村長?他有啥事?”羅小苗臉上做出詫異的表情。

“啧啧,你還沒聽說啊,村裏都炸開鍋啦!李玉貴和陳香芹昨晚被人捉奸在床!他這個村長是鐵定保不住了!”李玉華一臉的幸災樂禍。

“啊?竟有這事!這是誰捉的奸啊?”羅小苗臉上滿是好奇。

李玉華瞧了瞧門外,見沒人經過,便悄聲道:“羅翠香啊!她也不知哪來的消息,那可真是一抓一個準啊!這下沒人跟她争村長的位置了!”

頓了頓,李玉華又有些惋惜道:“要說這李玉貴和陳香芹也是活該,就是可惜你們羅家的臉面都被他們丢盡了。”

“唉,誰說不是呢。”小苗搖搖頭嘆了口氣。

羅喜貴受不了這頂巨大的綠帽子,堅決和陳香芹離了婚,把陳香芹和羅水晶趕出了家門。陳香芹舍不得自己的兒子羅建設,可又沒臉再在村裏待下去,便帶着羅水晶去了自己鄰村的娘家。

王四妹在陳香芹被抓包那天晚上就氣得中了風,到醫院治了幾天也沒治好,家裏的錢到是花了個精光。如今她半身不遂地癱在床上,嘴角歪着不停往外流口水,羅喜貴終日酗酒,又嫌她髒臭,連房門也不願意邁進去一步。

李鳳蓮看不下去,每天三餐都會煮點稀飯、熬點湯給她送過去,每隔兩天也會給她擦擦身子。羅小苗見不得母親受累,而且一個老人終日半死不活地沒人管也終究可憐,于是時不時也會過去幫幫忙。

李玉貴在捉奸的幾天後就被撸掉了村長職位,羅翠香如願以償地接替了他做了代理村長,不過憑借她的手段和在村裏的人脈,轉正也是指日可待。

李世周在得知父親出事的幾天後趕回家探親了。當天晚上,他就去鄰村陳香芹的娘家,找到了朝思暮想的羅水晶。

彼時羅水晶正在洗一大盆的髒衣服,盆裏是她舅舅一大家子的換洗衣服,褲腿上滿是夏天幹活沾上的泥點,她看着自己被搓衣板磨紅了的雙手,正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淚呢。

她一直認為自己可不是池中之物,将來是要到城裏“吃米”的,而不是像羅小苗一樣窩在農村“吃谷”的,可如今卻要在這裏給一幫泥腿子煮飯洗衣做老媽子,真是虎落平陽遭犬欺!

正在腌鹹菜的陳香芹剛把一個鹹菜缸子塞滿,把塑料薄膜往缸子上套,一擡眼瞅見閨女在抹眼淚,便不耐煩道:“哭什麽!洗點衣服就委屈成這樣,都怪我以前對你太好,舍不得讓你幹活,養出恁個小姐脾氣!”

羅水晶本就滿心委屈,此時更是氣憤難耐,轉頭恨恨地道:“你還有臉怪我!要不是你偷人,咱至于寄人籬下嗎!”

陳香芹聽不懂啥叫寄人籬下,但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便瞪她一眼道:“別給我整一些文绉绉的詞!你懂什麽,要不是我這幾年跟着李玉貴,李玉貴平時能貼補着我一點兒錢糧,咱家還不知道過成啥樣呢!你倒好,現在倒是怪起我來了!真是沒良心,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

“呸!你把我的臉都丢盡了!你以為我是幫你嗎,我是在村裏呆不下去了才跟着你出來的!村裏的同學把我們家的事兒在學校裏傳開了,我學都沒臉去上了!”羅水晶氣得“嗚嗚”哭了起來,把手裏的衣服往盆裏一甩,扭頭就跑出了院子。

“你竟敢罵我不要臉?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啊!我怎麽這麽倒黴,生了你這麽個東西啊……”陳香芹把腌菜往地上一甩,索性坐在地上雙手拍着大腿嚎了起來。

陳香芹的弟媳婦這時攥着一把蔥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吼道:“嚎什麽嚎!偷人又不是什麽好事兒!整天拿出來逼逼,你還當你是衣錦還鄉呢!要不是看你娘倆可憐,我才不接這屎盆子!”

陳香芹吓得趕緊閉了嘴,跪在地上手腳麻利地又腌起了鹹菜。

羅水晶頭也不回地往院子外跑,她真想一直跑出這個村子,然後再也不回來。可是又沒地兒去,除了舅舅願意收留她,她還能去那兒呢。她流着淚在村外瞎走,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忽然她看到通往鎮上的土路上有一個穿着軍/裝的人,那人的身形甚是熟悉,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

她趕緊擦了擦眼淚,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頓時就欣喜若狂了,那人竟然是她想的死去活來的李世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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