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惜沒有如果
蘇濛靜靜躺在床上，蠶絲被下的嬌軀早不着寸縷，臉上有種看破世事的淡然。
與房間相連的浴室裏嘩嘩水聲剛停，耳邊傳來浴巾摩擦身體的窸窣聲，沈廷聞就快出來了。
蘇濛扯開嘴角輕笑，像是努力要表現的不在意，可怎麽就又染上了揮之不去的苦澀呢？
人前光鮮亮麗，只有自己知道，在安靜寂寥的夜裏，她究竟有多麽不堪——被人包養、遭世人唾棄，縱然洗白千遍都不可能被原諒的小三……蘇濛想，如果以後果真能找回女兒，她是不是也不願意有個自己這樣的媽媽？
随便吧！謾罵、嘲笑，縱然像網上流傳那般被正室揪着頭發打，蘇濛全都可以不在乎。又或者說，她沒有在乎的立場和權利。這條路好像冥冥之中早就被規劃好了，卑微屈膝的求存或是死亡，應該選哪個？
如果沒有她，選了後者又能怎樣？可惜沒有如果！
只要女兒能找回來，她就徹底離開沈廷聞，抛開現在所有的一切，母女兩人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最安靜平凡的生活——如果，真能找到的話……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蘇濛睜眼，視線裏沈廷聞已經走到床前停了下來。他動作自然掀開被子上床，手撫上蘇濛乖巧安靜的臉，照例先問一句：“可以嗎？”
我能說不可以嗎？蘇濛在心裏冷笑，片刻卻又開始看不過眼自己的矯情。
說到底她和沈廷聞之間不過就是一場交易，有買有賣公平合理，既然都做了□□，還想着去立貞節牌坊？簡直可笑！
“嗯。”蘇濛面上表情不動，從鼻間輕吭一聲。
略粗糙的大手從臉頰移到了鎖骨，蘇濛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天光微亮時蘇濛就醒了，扭頭看時身邊空空如也——總有人比她醒的更早。
緊緊繃了一夜的身體終于能放松下來，可不過就是片刻的功夫，她便翻身起來，将床單被罩等一幹床上用品扯下來——甚至連小小的枕套都沒有放過，一股腦丢進洗衣房，又動作麻利找了新的換上，這才轉去廚房準備早餐。
烤面包、熱牛奶，煎一個雞蛋兩片吐司，這是蘇濛廚藝裏最值得稱贊的地方——也是被沈廷聞訓練出來的。
做一個盡職的小三應該讓金主身心愉悅，既能感受到如家庭般的溫暖，又能得到比糟糠之妻更激情暢快的體驗，誰叫人家付了錢呢，提供這些服務也理所應當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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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幼時被家人專寵長大的人什麽都不會，思來想去，便只能去做最容易的那件事——迎合。沈廷聞喜歡吃川菜，蘇濛不會做，沒關系，至少可以抛去自己清淡的口味裝作很喜歡吃的樣子陪同；沈廷聞喜歡床上用品全部是絲質，蘇濛就在逛街時專門買了一套，每每他來時就換上，走了再鋪回自己喜歡的田園碎花純棉套件。
連西式的早餐也是，雖然蘇濛學會做之後，沈廷聞實際也沒有幾次能吃到。他有個人人豔羨的完美家庭，不漂亮但絕對賢惠的妻子，亭亭玉立的女兒，以及四年前好不容易得來的、能為他沈家延續香火開枝散葉的寶貝兒子。
沈廷聞人前是标準的好丈夫好父親，來蘇濛這兒時必定不是趕上出差就是加班應酬——是借口也好實情也罷，蘇濛都無所謂，就不知道他正牌妻子有沒有從心底産生過懷疑。
應該不會吧？蘇濛想。畢竟沈廷聞已經足夠小心謹慎，甚少過夜不說，即便偶爾過了，也在天蒙蒙亮時就走——“加班”結束要準時回家報到。
出門正好撞見準備下樓扔垃圾的易卿璇，對方笑笑，照例先打了招呼：“早啊。”
“早。”
兩人同乘電梯下去，易卿璇抿了抿嘴，說一句：“昨天本來想感謝你幫我接小肉團，結果飯都沒吃完你就走了。你叔叔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狹小的電梯空間內總能營造出些微尴尬的氣氛，尤其在兩個不是很熟悉的人之間，易卿璇本來只是沒話找話，蘇濛聞言身體卻輕輕顫動了下。
“嗯，沒什麽。”
蘇濛調整情緒神色自然回道：“他來看看我有沒有什麽需要。”話畢，又刻意添上一句：“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只有他一個親人，從讀書時起都是受他照顧。”
沈廷聞以後少不了還要來，和易卿璇碰上的機會也很大，蘇濛想早晚都要解釋，不如現在先說清楚，也免得別人日後心生疑慮。
目的地很快到了，蘇濛出了電梯準備和易卿璇告別。豈料，對方面色猶豫，欲言又止。蘇濛見了笑笑，問她：“有事？”
“啊？也沒有……”
蘇濛揚眉：“這麽說就是有喽。是什麽，說吧。”
易卿璇有些不好意思，用空着的手撓了撓頭：“其實真沒事……嗨，算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就是我答應了小肉團這周末帶她去游樂場，想問下你有沒有時間。”
易卿璇一口氣說完，心中忐忑，垂着眼不敢看蘇濛，手輕輕撚着衣角等待回複，心裏緊張的像是要等待判決的囚犯。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就是這個？”
“嗯，”易卿璇頭依舊垂着，鼓足勇氣又問了一遍：“你……你有興趣一起去嗎？”
問完她卻開始後悔，瞧瞧自己說的話，怎麽聽起來像是在搭讪年輕女孩兒？雖然，蘇濛也真的是年輕女孩兒，還是長相很漂亮的單身女孩兒……呸呸呸，易卿璇你心裏胡思亂想什麽呢？！
蘇濛眼見易卿璇頰邊突然紅了一片，心中詫異，卻也沒多問，只依着本意回了句：“好啊，具體什麽時間？要不，到時候你來我家叫我？”
“啊？哦，好。”
易卿璇沒想到蘇濛這麽容易就張口同意，愣了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就是周日早上，我……我和小肉團收拾好之後過去找你。”
“嗯，好。”
蘇濛笑着應了，和易卿璇勾手告別後轉身進了車庫。
周日早上天氣很好，雖然沒有刻意，蘇濛還是比往常起得稍微早了些。
照例是牛奶、吐司加煎蛋培根的簡單早餐，吃完後找出套休閑舒适的衣服穿上，剛剛收拾停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傳來“叮”的一聲。
蘇濛走過去打開，發現是易卿璇發來的消息。
“蘇濛起床了嗎？我和小肉團正收拾，大概十五分鐘後過去可不可以？”
易卿璇很貼心，但是蘇濛知道，她的貼心還不止如此。
“不用，你們現在過來吧，我好了。”
消息寫完發送出去，蘇濛彎腰望着梳妝鏡裏的自己，最後整理了下衣領和鬓間碎發。
易卿璇和小易然肯定在發消息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收拾停當了，蘇濛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有這樣的認知。易卿璇善良貼心，還異常勤奮，加之事關小肉團怎能不更上心？肯定一早就起了床收拾，只是害怕會擾了自己清夢，才估摸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先發消息提醒一句，那母女倆在對面，指不定已經等了多長時間呢！
正想着，耳邊傳來敲門聲，人果然來了！
蘇濛拿好手包和車鑰匙，走出去打開了門。易卿璇和易然穿了親子的休閑套裝，明黃色的上衣中央畫着只可愛的大嘴猴，憨實可愛，映襯着小女孩歡快欣喜的臉，異常亮眼。
自打沈廷聞來的那日至今，蘇濛還沒再見過易然。小姑娘看到她顯然很開心，一點都不拘謹的上前抓她空着的手：“蘇濛姐姐，媽媽說你今天會和我們一起去游樂場玩，對嗎？”
蘇濛稍稍彎下腰配合她的動作，笑道：“嗯。那請問易然小朋友，你歡不歡迎我？”
“歡迎，當然歡迎。你和我們一起去，我很開心！”
“你開心就好。”
蘇濛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子，轉身鎖好門，牽着小肉團的手走了。
因為是周日，游樂場人聲鼎沸，還好她們來得早，買好票進場時不是那麽熱門的項目前幾乎還沒有人在排隊。
蘇濛和易卿璇一左一右牽着易然的手，小姑娘走路時輕輕跳躍好不歡快，不止易卿璇看了高興，連蘇濛都不自覺露出了最開心的笑。
兩個大美女加一個小美女，即便早晨游樂場的人還少，也引得路人連連側目。
三人把小姑娘中意的項目玩了個遍，蘇濛怕她累着，中間還哄着她在冷飲店前的長凳上坐着休息了一會兒，兩大一小手裏分別拿個甜筒，吃的不亦樂乎。尤其是易然，粉紅色的小舌頭伸出來舔啊舔的，不知怎麽就沾到了嘴角上。
蘇濛見了輕輕的笑，想都不想抽出張紙巾湊上前細心幫她擦了，又點着小姑娘冒着一層薄汗的鼻頭道：“你可真是個小邋遢。着什麽急，喜歡吃的話，一會兒姐姐再幫你買。”
易卿璇在旁邊看着，不知怎的，心弦就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