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禮物
晚上回家，易卿璇照例去請了蘇濛過來吃飯。
飯後，兩人并肩站着洗碗，易卿璇躊躇片刻說了句：“今天，對不起了。”
蘇濛微笑：“好端端的，這是道的什麽歉？”
“明明叫你出去和我們一起玩兒，最後連飯都沒吃就回來了，你心裏不舒服吧？”
原來指的是這個。
蘇濛将手裏洗好的碗遞給易卿璇，說道：“沒有，我約了朋友，本來就不能和你們一起吃飯。”
她臉上表情一派自然，讓人看不出絲毫異樣。
易卿璇知道“約了人”只是幌子，出去玩的時候沒說，準備去吃飯時也未提，直到智歡出現才突然說約了人，未免也太巧了吧？
但，蘇濛這麽說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為難，易卿璇現在又怎麽會特意揭穿讓別人為難呢？
“當是我欠你的吧，以後有機會補償。”
蘇濛輕笑：“一頓飯而已，哪談得上什麽欠不欠。再說，我在你這兒蹭過的飯還少？”
“這怎麽能一樣……”
易卿璇争辯：“是我主動約你出去，卻因為別的事撇下你，這麽不地道，當然應該補償。”
“随你吧。”
蘇濛但笑不語，易卿璇垂下眼簾偷偷打量，半響，自言自語似的嘟囔一句：“再說，萬一你這次生了氣，以後，再也不答應我的邀請了怎麽辦？”
嗯？蘇濛擡頭，卻見易卿璇視線閃躲着移開了，仔細看時，還不知為什麽微微紅了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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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一下，才回道：“不會。”
易卿璇頓時樂開了花，本來整個下午藏在心裏的忐忑，突然全都消失不見了。手拿抹布動作飛快，不一會兒就把所有碗筷擦幹歸置回了原位。
收拾停當，蘇濛又陪小肉團玩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易卿璇一個人把她送出門，手背在身後，神神秘秘像是藏着什麽東西。
蘇濛佯裝不知，道了聲晚安轉身告辭。易卿璇見狀急忙喊住她，同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裏東西往前遞：“今天逛商場看到的，覺得适合你，就買下來了。”
蘇濛定睛看去，易卿璇手裏拿着個包裝精美的寶藍色禮盒，上面還打着蝴蝶結。顯然，主人準備這個禮物時很用心，卻看不出裏面裝的是什麽。
“不過年不過節，也不是我的生日，平白無故送個禮物幹什麽？”
蘇濛難得有這樣的好心情，笑着望向易卿璇打趣。
易卿璇微微紅着臉：“你就當，是補償我今天的怠慢。”
蘇濛還是不接：“那個嗎，不是說了以後補償？”
“以後補償是以後，今天的補償……反正你就收下吧。”
蘇濛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嚴肅正經，伸手把易卿璇手裏的禮盒往前推：“無功不受祿，再說，只是件小事，你真不用放在心上。這東西，若你合适就用着，不合适的話最好拿去商場退了，用來給小肉團買些她愛吃的零食多好。”
這樣的話，如果聽在別人耳中可能會心生不悅：什麽意思？我好心好意買來禮物送你，你不收就算了，還要勸我拿去換了錢給女兒買東西。怎麽，難道我家的生活在你眼中就是這麽拮據的？
蘇濛肯定不是這個意思，易卿璇掙錢不容易她能看出來，易卿璇疼女兒疼到心裏她更能看出來。只是覺得，都是實實在在的朋友，過着實實在在的日子，無謂花些冤枉錢搞這些形式的東西。
真對今天的事情覺得抱歉，易卿璇說了對不起，蘇濛也接受，就可以了。
當然，這段話說出口确實可能引起別人胡思亂想，蘇濛也知道，但……易卿璇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誤解，蘇濛心裏篤定，卻說不上來為什麽。
果然，易卿璇面上神色未變，卻堅持着把盒子推進了蘇濛懷裏。
“這東西是專門買給你的，我怎麽可能适用？反正買都買了，你今天無論如何要收下！”
話畢，易卿璇揚起笑臉道聲晚安，轉身回了自己家。
蘇濛無奈，想着大不了以後再買些別的回贈，手上拿着禮盒，也一腳跨進了家門。
洗完澡換過寬松的睡衣，蘇濛拿着電腦窩進沙發裏上網。
雖然沈廷聞一再保證找孩子的事情會加快進程，蘇濛卻總覺得他話裏敷衍的成分更重。
商人重利，或許他心裏又在打着別的什麽如意算盤。
蘇濛不知道，也懶得去猜。在她眼裏，自己和沈廷聞就是最簡單的金錢交易，別說感情，連情緒都不應該摻雜上一絲。
各取所需，才是她們最應該有的狀态。
付出自己唯一僅有的身體，得到沈廷聞資助她上大學，以及幫忙找孩子的好處，僅此而已。
在別人眼中，能委于男人身下做小三的女人既卑鄙又卑賤，蘇濛卻全然不在乎。
只要能成功找到自己的孩子，讓她做什麽都可以。
甚至，沈廷聞每每過來找她，蘇濛雖然并不情願卻依舊覺得解脫：要是能時刻做到和沈廷聞不拖不欠，孩子找到後，她們母女二人就能立刻遠走他鄉，一分鐘也不用耽擱。
蘇濛邊想邊浏覽網頁：求人不如求已，她不可能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沈廷聞身上，在網上廣為發布尋人貼，有了重金酬謝這個吸引，應該能更早找到女兒吧？
看完相關信息，窗外夜色已經深了。
蘇濛起身準備回房睡覺，眼神一瞥看見了擺在茶幾上的寶藍色禮盒。
伸手拿過來随意打量，半響解開絲帶取出了盒子裏的東西。
是條絲巾——白底嫩黃相間，裝飾着類似孔雀羽的圖案，看起來簡約大氣，倒蠻符合蘇濛一向的審美。
看不出來往日穿着打扮平淡無奇的易卿璇，挑選禮物的眼光也還不錯嘛。
蘇濛眼神中帶着欣賞，将絲巾收起來放好，心裏琢磨着，改天應該買個什麽樣的禮物回敬才好呢？
智歡辦事效率出奇的高，沒兩天就打電話通知易卿璇已經找好補習班，費用也付過了，這周末開始就可以去上課。
易卿璇對着電話直言：“多少錢，回頭我打給你。”
“沒多少，你還跟我計較這些做什麽。你獨自照顧小肉團這麽多年，我不是也沒說過什麽嗎？”
“小肉團跟這個哪能一樣。”
話雖這麽說易卿璇卻知道，縱然已經分開了好幾年，她和智歡的生活卻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分的清清明白。別說還有個兩人共同撫養的小肉團在，即便沒有，她和智歡從小相識到如今二十多年，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總有份脫不開的情誼在。
她們熟悉彼此的程度，某些情況下比本人還要深，甚至平常相處中已經連客套都不用，說話做事都是直來直往簡單幹脆。
易卿璇挂斷電話去了蘇濛家，周末轉眼就來，對于小肉團，自己還是應該早作安排。
蘇濛照例穿着圍裙在廚房手忙腳亂準備晚餐——蹭飯不是長久之計，還是早點獲得自力更生的能力比較實際。
門鈴響起的時候她都沒來得及關火，着急忙慌過去開了門，說一句“稍等啊”就又轉身急匆匆回了廚房。
易卿璇關好門跟過去，正好看到蘇濛準備把一碗黃橙橙的雞蛋往鍋裏被炒得稀巴爛的番茄上澆。
“哎，等等。”
蘇濛怔住，手一斜，還是有些蛋液争相恐後奔向了鍋裏。
易卿璇走過去關了煤氣，蘇濛一臉茫然，問：“怎麽了？我的做法不對？”
“當然不對，照你這樣炒，還不知道最後要做出個什麽來。”
易卿璇哭笑不得，接過蘇濛手裏的碗：“還是我來吧。”
“別，我正在學習，你一來的話今天我又不會有任何長進了。”
蘇濛堅持，易卿璇也不跟她作對，洗手先拿過旁邊洗菜藍裏剩餘的兩個番茄切了，又把鍋裏不知是什麽的黑暗料理倒掉，重新洗好鍋擦幹放在了爐竈上。
“那我來指揮，你做，這總可以了吧？”
這個倒是真的可以，蘇濛笑着點頭：“好。”
有了大廚在旁指導，一盤鮮豔誘人的番茄炒蛋上桌只用了不到五分鐘。
蘇濛很滿意，拿着筷子邀請易卿璇：“你要不要來嘗嘗我的手藝？”
“好啊，”易卿璇笑，夾起一口像模像樣品了很久，直到蘇濛神情緊張到微微變了色，才點頭說一句：“不錯，味道很好。”
蘇濛松了口氣，轉身又去準備其他食材。易卿璇在旁幫忙，忍不住開口問：“我說怎麽今天叫半天都不去我家吃飯，這是準備另起爐竈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總蹭飯哪成？”
蘇濛笑着打趣，易卿璇同樣微笑，半響回一句：“那是不是不吃的話，我再求你辦事就不成了？”
“不會。現在雖然不吃，以前吃的那些不還在嗎？”
蘇濛轉身看着易卿璇笑，易卿璇腦袋有些發蒙，盯着她笑魇如花的面龐，腦海裏突然竄出一句話：回眸一笑百媚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