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同病相憐
46同病相憐
謝媛跟在壽兒身後走了進來,只見謝媛一身月白色裙,肌膚盈盈若水,身段多姿,眼底隐着水墨,眉目如畫,走起路來,端的是矜貴,而又楚楚動人。
“明莘。”謝媛淺笑着,裣衽行禮。
趙明莘是未來而太子妃,所以謝媛見了趙明莘立刻行禮,也是對趙明莘的尊重之意。
趙明莘先前在柔宜長公主的壽宴上,見過謝媛,此時上前扶起了謝媛。
“你先前纏綿病榻,現在看起來可是好多了,”在趙明莘扶起她的一刻,謝媛便能感到趙明莘手心溫暖,不再是以前的冰冷。
謝媛不由好好打量了趙明莘一番,趙明莘顯然是遺傳了母親的美貌的,生的妖嬈傾國,窈窕動人。此時,趙明莘額頭飾桃花花钿,繡帶飄飖,頗有風範。原先發黃的肌膚,現在雖然蒼白但已經充滿了生機。紅色的唇笑起來,如櫻桃綻。身上散發着淡淡的蘭麝香味,幽香引人。
“媛兒,前些日子我看到你的帖子後,實在是身體不好,所以回得晚了些,如今我也不方便過府見你。”趙明莘是早已經收到了謝媛的帖子的,只是不方便去見她。
“這倒不妨的,老太爺知道我要來見你,還叮囑我要好好注意禮節呢。你也知道的,我和謝夏耘不是一個祖父,我的祖父是二老太爺,謝夏耘的祖父是大老太爺。若不是因為來見你,估摸着我還沒機會見到大老太爺呢。”謝媛開口道。
謝媛與謝夏耘乃是堂兄妹的關系,謝家在京城乃是極有根基的人家,謝夏耘的祖父謝大老太爺乃是上一任內閣首輔,如今雖然卸任,但也頗受倚重,常常被皇帝召入宮中商議朝中大事。而謝二老太爺則不怎麽成事。
“你我不分彼此,過去你的母親與我母親是閨中好友。”趙明莘笑道,仔細打量面前的謝媛。
“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種富貴後就不再理會我的人。”謝媛面色有些蒼白,似乎有什麽心事。
“怎的你臉色有些蒼白……”趙明莘遲疑了一下,她如今有了青吾衛在手,想要打聽什麽自然是極為容易的。
在接到了謝媛的帖子後,她就調查了謝媛。
謝媛的遭遇與自己相似,母親沒有生下兒子,謝媛的父親納妾幾房,其中最受寵的是一個貴妾,出身比一般的姨娘高,生了庶子。
謝媛在家中的處境不好,如今趙明莘見了謝媛算是同病相憐,不由對這個姑娘生出了幾分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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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家中争寵的陰私,不提也罷。家中的藍姨娘乃是貴妾,又生了庶子,自然在父親眼中看過去是不一樣的。如今這藍姨娘不知怎麽落下胎來,母親少不得落下個不容人的把柄。沒有洗刷冤屈之前,背着個善妒的惡名。”謝媛開口解釋道。
謝媛原來是單純的孩子,只這幾年來,處境艱難,也知道趙明莘是可以依托之人。遲疑了一下,把實情照實說了。
“也不知道藍姨娘的侄子是怎麽攀上貴人的,藍姨娘竟想讓我嫁入藍家。”說到這裏,謝媛的眼睛都紅了,眼眶紅紅的,濕漉漉的,“若不是舅舅這次升任了工部侍郎,還不知道藍家想要怎樣呢,父親也是答應了藍姨娘的。只是舅舅的升職雖然解開了我嫁給藍家的危機,但是他們也知道母親和舅舅關系素來不好。藍姨娘不甘心,撺掇父親将我的名字報到宮裏,恐怕今年這次采選是逃不掉的了。”
“你是說藍姨娘想要你嫁給她侄子,真是荒唐。”趙明莘面色變了,謝媛的母族陳家好歹也是書香世家。謝大老太爺撐起家族,而謝二老太爺卻遠不如自己的哥哥。謝媛的父親比起父親謝二老太爺還要差很多,沒什麽才學,官職不高,更沒有承爵位,不過是個從三品的閑職。而藍姨娘雖然是貴妾,但畢竟也是妾室。
“哎。”謝媛只能嘆氣。
即便是藍姨娘的侄子攀上了貴人,那出身擱在那裏,聽說又是生性放浪胡來的,怎麽配得上謝媛,趙明莘問道:“宮裏頭采選,若是你實在不願意的話,能不能到時候你托個病出來?”
謝媛道:“沒那麽容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我娘亦算是名門,當年娘未出閣時,與你娘是閨中好友,如今提起你娘也是唏噓,沒想到我娘竟也是遇人不淑。”
趙明莘曉得她說的乃是趙國公娶了固仁大長公主的女兒張氏為平妻的事情,跟着點了點頭:“我如今有了外祖父的幫襯,好了許多。怎麽你母親倒和陳大人關系不融洽?”
“當年母親一心要嫁給父親,舅舅十分不滿意。為這這樁事情,母親一直裝作在謝家十分如意。”謝媛唏噓不已苦笑道。
“畢竟一母同胞,何不讓陳大人和你母親解開心結?”趙明莘先前見過陳大人,知道他是個和藹的,恐怕也是因愛生亂,才會和陳氏起了隔閡。
“我倒也想。”謝媛實話道,“母親沒有生下嫡子,又身子不好,如今我們母女還得靠着舅舅。”
“身子不好?”趙明莘皺了皺眉盡量臉色不露任何神色,道,“後宅陰私多,你母親可是損壞了身子骨,先前宮裏給我配了一個方子調養身子,我也不瞞你。”
謝媛睜大了一雙眼睛滿眼都是不敢相信,“你是說你的身子也虧損了,他們怎麽敢這樣對你。”
趙明莘面色淡淡的:“怎麽不敢?”
趙明莘當即吩咐壽兒将先前羅蒼寫下的藥方,拿了過來,謄寫給謝媛,而後開口道:“若是有機會,我讓好的太醫也去你府中看看你母親,這藥方雖然對子嗣大有裨益,但畢竟還是要對症治療。”
謝媛心中大喜,笑道:“那多謝你了。”
“你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也希望你能過好。”趙明莘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那你這身子現在如何了?我看着比以前氣色好了許多。”謝媛語氣中充滿關心。
“還行,一直服藥。”趙明莘應道。
“我娘當初心高氣傲的,如今落到如厮境地,只是因為子嗣的原因。你可要好好調理身子,想不到父親竟然如此忍心對娘親。”謝媛長嘆,低聲道,“也是舅舅這次升任的好,只盼這次能逃過一劫。如今謝大老太爺和二老太爺就住在一條巷子的對面,雖然已經分府,但也些事情兩家也是互相知道的。只謝大老太爺他們也不好管我們府邸中的事情。如今我母親也是三災四病的,精神寡淡。随時都離不開我。”
“我也聽說了你舅舅升任了工部侍郎,負責西南的事情,如今你也放寬心吧。聽你說到采選,你心裏可有合意的人。”趙明莘想到自己若是加到了東宮,對謝媛的婚事,恐怕有些幫助。
趙明莘這麽一問,倒是低頭不語了,她心裏有一個人,只怕自己這門第卻是配不上那人的。再者,那人心裏裝着的也不是自己,想到這裏,謝媛咬了咬唇。
謝媛正想要說些什麽,便見梁嬷嬷走了進來:“姑娘,董家的人來了。”
原來是董老将軍果然将補給趙明莘的嫁妝送了過來。
金珠玉器,各個都用核桃木箱子裝着,外頭是紅色的綢子。
謝媛看着富貴吉祥的紅色綢子,不由羨慕得緊,這董家可真關心趙明莘。
趙明莘打開其中一個箱子看了一眼,一柄綠翡翠鑲金的玉如意、一柄祖母綠金絲三鑲福壽吉慶玉如意,看起來碧綠碧綠的,溫潤無比。
這滿滿的可都是外祖父的心意。
将東西都入冊後,趙明莘才開口道:“陳大人不是不明事理的,如今我便讓人傳個消息出去,你改日去陳大人家拜訪拜訪,再讓陳大人來你家看看你母親。想必往後你會好很多。”
謝媛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那多謝了,阿莘,你對我太好了,我永不敢忘。”
趙明莘握着她的手道:“不必多說了,你好好保重,在家裏也別跟那藍貴妾對着來。”
“阿莘,還有一條便是,那藍貴妾的侄子似乎投靠了四皇子黨系,十分受到四皇子的寵愛。”謝媛開口道,“不然藍姨娘也不敢對我怎麽樣,畢竟我才是嫡女。可是牽扯到皇家貴氣,就不一樣了。”
“放心,我盡力保你平安。”趙明莘笑道。
帶到謝媛告辭後,趙明莘便讓阿諾遞了消息出去給周琮。
果然,很快就收到回信,陳大人已經邀請謝媛過府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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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媛得到消息後,忍不住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手微微發抖,對陳氏道,“母親,舅舅請我過府。”
陳氏枯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而後斂了斂笑容,深黑瞳仁漆黑無垠,一直掩藏着擔憂:“不知道你舅舅他可還怪我。我平生就不是貪慕富貴之人,沒想到落到這個底部。”
正在此時,謝媛的父親謝島走了進來,搓了搓手道:“按我說,又何必去見那勞什子陳大人,咱們府還怕他不成?”
“父親,午後會有馬車來接我,卻不花費府裏頭什麽。”謝媛的疏離不加掩飾的顯露出來,拒人千裏之外,語氣倨傲冷淡,“工部尚書畢竟是實職,這倒不是什麽關鍵。關鍵是,舅舅和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見見舅舅怎麽了?”
“阿媛!”謝島聽言,氣怒交加,“為什麽不早跟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謝家不如什麽陳家?”
此時,傳來陳氏輕聲的抽噎聲:“什麽謝家,陳家的,難道不是一家人嗎?”
謝島腳步略頓了頓,終是出門。
謝媛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既然不能長處,又何必再多親情眷戀。
謝媛準備好禮物後,午後出府去。
沒想到,馬車行到路邊,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突兀地,一道惡狠狠的聲音止住了馬車的前進。
“謝姑娘,怎麽日日躲着我,今日卻有閑心出門。對,說你呢。”傳來的是藍姨娘的侄子,藍舸的聲音。
謝媛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掀開簾子,衣着華貴的藍舸站在距她不遠的地方,一臉貪婪的望着她的臉。
謝媛心中一沉,心知,恐怕正遇上了她擔心的了,藍姨娘傳了消息給藍舸。
這是陳府派來的馬車,配了幾名侍衛,然而比起藍舸身邊的人,似乎人手不夠。
陳府如今的住所并不在繁華區域,這條路上,人并不多,見到藍舸衣着華貴,都匆匆躲開。
藍舸慢慢靠近,一把将謝媛扯下來馬車。
“怎麽,你如今不怕我了?”藍舸生的雖然英俊,但十分邪氣,眼睛下面一片青黑,看起來十分吓人。
幾個侍衛趕緊上前救主,卻都被藍舸的侍衛給控制住。
謝媛瞅準了時機,牟足勁一腳倒踢在藍舸的裆部。
藍舸吃痛,雙手一松,謝媛趁機脫出他的掌控。
同時抽出袖中藏着的銀釵,對着藍舸的咽喉處,冷冷道:“大不了血濺當場……大家一起鬧大了。天子腳下,我看你想如何張狂”
“唉呦,差點給踢廢了。”藍舸面色鐵青。
謝媛畢竟是女子,動作雖然精準對着他的喉嚨,但是他一點兒一個不怕。
藍舸奪過了釵子,冷冷看向謝媛:“你還真有種,好好一張臉,若是畫上兩道,如何?”
藍舸又向她走近幾步,神情變得猙獰無比。
謝媛飛快地抽出藏在袖中的靈巧匕首,準備伺機而發。
被藍舸纏上後,她一直帶着防身的匕首。
然而,時間定格在了下一刻。
一排華貴的馬車行駛了過來,皮膚白皙的臉從簾子後露了出來,突兀地出現在了道路邊。
靜谧的日光流淌在季斐玉質的臉頰上,所有的其他顏色瞬間褪去。
光影落在他的完美無瑕的臉上,其他的一切都隐沒蹤影,甚至連風都變得輕柔無比,仿佛怕會驚擾到這本不屬于凡塵的美麗。
季斐靜靜矗立,宛如是萬千美景绮麗盛放,使人目眩神迷。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面前的男人吸引去了,再也移不開眼。
“這小白臉又是什麽人,生的白淨标致……”藍舸的話語帶着輕佻,他素來喜歡小倌,幼嫩的更是他的菜。如今對季斐十分不敬。
季斐奪過身邊的金鱗衛的刀,身形一動,藍舸的臉被豎着切了一刀,整個臉血肉模糊。
季斐是金鱗衛的左指揮使,雖然生的俊美,但生平最恨人家說他如花似玉。
藍舸尖叫聲足可以吓醒打算睡覺的樹上鳥,他摸自己的臉,摸了一手血。
而旁邊的侍衛,一看,藍舸的鼻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大驚失色呼呼的喘着粗氣,上前兩步,卻瞬間表情凝結在臉上,一個個如同見了鬼一般,躺在地上,沒了聲息。
謝媛面色慘白神色恍惚,上前道:“多謝公子相救。”
季斐擡起手來虛按了一下:“不必客氣,如今也不只是藍舸和你的事情,也牽扯到了背後的人。既然你是太子妃的朋友,自然不能委屈你。藍舸投靠了四皇子,那麽你以後就是我們保護的對象。”
謝媛怔了怔才明白,這是靠了趙明莘的面子,當即道:“多謝了,我記着太子妃的好處永遠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