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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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事懵逼,啥意思?還嫌不夠拉仇恨?你也不用這麽配合我吧?

場中果然有不少人變了臉,那執事一下子激動了,正義凜然道:“老祖!我們當以弟子們的安危為重,此時進入秘境,說不定還能救下一兩人。您放心,秘境裏的兇獸再是強悍也只有二階,我們足以應付!”

景岳将衆人神色收入眼底,不理那執事,而是道:“你們說同伴非死即傷,可你們也不見有傷?”

衆人一怔,有些受了傷的弟子下意識看向傷口,發現自己身體完好無損,也沒有痛感!只是他們出來時心緒起伏太大,竟沒有察覺!

而且,每個人看上去都很整潔,哪裏像是受過磨難?

景岳:“你們受的傷既然是假,同伴又怎麽會真的死?”

難道,一切都是幻覺?

不,不可能!趙飛塵否定道,秘境裏的發生的種種都那麽真實——身體的疼痛、心裏的折磨,他親眼見到好友們死在他面前,連血都是溫熱的!

趙飛塵正欲開口,就見傳送陣又亮起一道光,等光芒褪去,成堆的弟子出現在傳送陣外,你壓着我,我疊着你,瞬間擠滿了他的視野。

“……”

趙飛塵一眼便看見了人堆裏的王修,他腦子裏嗡嗡作響,瘋了般狂奔過去。剛一站定,就見對方悠悠醒來,“我這是……到了地獄?飛塵?你怎麽也在?”

說罷眼神一黯,“這麽說,你也死了?”

趙飛塵嘴角一抽,又忍不住鼻酸,哽咽道:“沒,我們都沒事。”

又有人陸續醒來,趙飛塵看見了劉離,也看見了袁青兒,他就是再傻也明白秘境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和他的朋友,誰也不曾離開。

“這是哪兒?我不是被兇獸咬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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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老子都死了還能看見你,真是陰魂不散!”

“原來死後的世界是這樣?好像寒雲宗啊。難道,每個人見到的地獄,就是自己心中最向往的地方?那我為何不在白霧峰上?”

“……”

兄弟,你暴露了……

一時間,各種奇葩對話不絕于耳。

“夠了!”趙飛塵忍不住打斷,“你們根本沒死,難道沒見到老祖還在那裏嗎?”

“……”

所有人都迷惘地看向景岳,卻見他笑得眉眼彎彎,原本的氣勢也沖散許多,看上去終于有了十一二歲年紀該有的模樣。

景岳:“你們所經歷的小山秘境,都只是一葉老祖利用神識制造的幻境,那幻境也能引動你們的神識。在幻境中受了傷,神識會傳遞痛感,所以你們感覺很真實。若是死在幻境裏,也不過暫時失去意識罷了。”

不論在場執事或弟子,皆是恍然大悟。

忽然有人驚道:“那我神識豈不受了傷?”

景岳:“你試試?”

那人小心翼翼地釋放神識,竟感覺似乎比以前還強上幾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景岳:“此幻境并不會真的損傷神識,反而能夠磨練神識強度,想必其中好處你已經察覺了。當然,這法子偶爾用有效,但長期如此,有可能讓神識産生記憶傷痕。”

一些以為找到了修煉神識方法的人正高興呢,這一聽又失望不已。

又有人道:“原來是一葉老祖故意磨練我們。”

一些不知內情的執事紛紛感嘆:“這種法子真是聞所未聞,要制造如此逼真的幻境,一葉老祖的神識又該多麽強悍?”

唯有先頭那兩名執事臉色發白,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景岳收了笑容,冷冷掃了他們一眼,話鋒一轉,“不過幻境的确是在小山秘境的基礎上衍化,也就是說,兩者乃一模一樣的平行空間。”

什麽意思?聽不懂。

見衆人茫然地看着他,景岳道:“要是沒有一葉老祖制造的幻境,你們就會進入真實的小山秘境,也會真實地經歷秘境中一切變故。比如傷,比如死。”

這句話內涵的信息量就很足了,有人謹慎地試探,“老祖的意思是,真有人在小山秘境中搞鬼?”

“那就要問問他了!”

只見景岳袖袍一揮,憑空甩出了一人。

“是你!”

很多執事都認出來了,此人正是看守小山秘境的趙執事。

但弟子們的注意力好像有些偏。

“這……不是金丹期才能練成的袖裏乾坤嗎?”

外門弟子各個眼睛發光地看着景岳,“老祖真是天資卓絕,不過練氣期就學會了!”

景岳:“……”

他只是為了引出幕後之人,于是借助一葉之手,将趙執事五感封閉,丢進了須彌戒,讓他和靈礦躺了兩天罷了。剛才那一甩袖,純粹是習慣性動作。

袖裏乾坤?不存在的。

但這時候認真解釋,好像也挺怪的?

于是,景岳只有用微笑大法。

“景景可以的!我本來對這次選拔很失望,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但你這次裝逼裝得非常成功,我給你一百零一分,多一分不怕你驕傲。”藍鳳誇贊道。

“……”

忍!看在叽叽這次立了大功的份上。

景岳之所以能“未蔔先知”,只因從他入內門起,就在防備有人要針對他搞事。于是,他讓慣愛聽壁腳的藍鳳沒事兒就去各執事、管事身邊溜達兩圈,藍鳳很愉快地接受了任務,并且執行得很好。

何況,小山秘境是他所煉化,當然與他有所感應。

他很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的計劃,之所以隐忍不發,就是想來一次狠的,也讓所有弟子看清,派系鬥争對寒雲宗,對每一名弟子危害有多大?

景岳定了定神,審視着出身于親傳派兩名執事。

兩人在見到趙執事後,知道事已敗露,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他們驚恐地對視一眼,又匆匆錯開,只盼趙執事能管住嘴,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然而事與願違。

趙執事一清醒,就對上新老祖漠然的黑眸。

那一瞬間,他腦子裏閃過記憶中最後的片段——他被一葉老祖抓了個正着,人贓并獲。

恐懼帶走了趙執事所有的勇氣和力氣,他就這麽狼狽地趴在地上,倒豆子一般将真相全盤托出。

他說自己本是世家中人,有幸拜入了寒雲宗,汲汲營營百年多,修為卻在築基下境停滞不前,最終被打發來看守小山秘境。

他知道自己沒機會沖擊金丹,眼看時日無多,為了保住家族利益,只能将目光放到了下一代。而他最看好的一名後輩,上次卻被內門執法堂的王管事帶去了地牢,就此沒了命。

他心中甚痛,可族中人才凋零,只剩下個四靈根的後輩,還是最雜最次那種。如此資質,根本不可能通過宗門考核,他便去求世家派高層幫忙疏通。可世家派已經被景岳吓破了膽子,一時不敢妄動,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他不甘心,反複糾纏,終于把對方逼急了,甚至口出惡言,說他家族中人不堪造就,寒雲宗又不是收破爛的。

這句話讓他恨毒了對方,更恨景岳。他認為,景岳就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可他有什麽辦法呢?

絕望之際,有人找上他,說想與他做交易,事成後他只需自盡,就可以為族中子弟留下一條後路。

他想了想,若只是犧牲他一人,卻能護住家族,還能給景岳以及世家派添堵,何樂而不為?

于是,選拔前一日,他便按計劃,利用手中權柄在小山秘境的溪水中撒上對方準備的藥粉,此藥可以在七日內讓兇獸實力提升一倍,脾性也會更加狂躁。

“老、老祖,此事與我等無關啊!”

聽了趙執事的敘述,世家派的幾位執事都恨不得殺了他,又擔心景岳遷怒,吓得跪地求饒。

景岳擺了擺手,又問:“誰指使你的?”

趙執事心中猶豫了一瞬,但想到老祖能抓他現行,多半提前就知道了前因後果,他又何苦再瞞着,以至于罪上加罪?

于是道:“那些人本不想暴露身份,但在我的堅持之下,他們只能露了臉。”

他稍稍撐起身體,擡起一只手指向景岳身後,“就是羅執事和廖執事。”

“冤枉!”

羅廖兩位管事腿一軟,下意識就開始喊冤,可心裏又何嘗不明白,事已至此,別說是他們,就連他們身後的師尊都逃不掉了?

兩人腦子裏像有一根棍子在攪弄,所有邏輯思維都被攪成了漿糊,一句分辯的話也說不出。冷汗打濕背脊,讓他們感覺掉入冰窖,冷得牙齒咯咯作響。

模模糊糊中,他們聽見老祖在問:“趙執事,你難道不知,要是你真的成功,會有很多外門弟子犧牲?又會對宗門造成多大損害?”

趙執事沉默片刻,低聲道:“到時候,我會提示你們小山秘境出了變故,只要立刻派人救援,犧牲的弟子只是少數。而且,這只是本宗一次內門選拔,并不影響宗門基業。”

他話一出口,在場衆人都炸了!

有執事氣得一腳踹到他身上,對于修者而言,動用上拳腳功夫,足見理智已失。

這一腳對趙執事來說不痛不癢,但卻踹斷了他最後一根心理防線,他心知罪無可赦,抱着最後一份僥幸,道:“老祖,如今我大錯已鑄成,不求寬恕,只求能放過我的族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說罷,他一指戳向眉心,用力一絞,就這麽生生毀掉靈臺,斷了修煉根基。

半生半死之間,趙執事的思緒飄遠回到年少時。

“大郎,我們趙家原本是第一流的世家,若不是當年族中出了叛徒,害死了老家主和你爹,還有幾位叔伯、我們何至于落入末等?”

“大郎,你是族中資質最好的人,趙家起複的希望,就全靠你了。”

“大郎,娘聽說你今日去園子裏玩了,看守花園那一家子真不懂事,竟敢耽誤你修煉,娘已經将他們都發賣了。”

“大郎,陳家姑娘不過一凡俗女子,哪裏配得上你?等你修煉有成,多的是世家小姐等你來娶,聽娘的,從此別再見她,否則,別怪娘對她不客氣。”

“大郎,你為何進益如此之慢,你根本沒有用心修煉!”

“大郎!你是想看着趙家覆滅嗎?”

“大郎!”

不知從何時起,“家族責任”已成了他一生的枷鎖,從套上那一刻,就注定了結局。

原來,這些年他一直不得突破,是因為自己執念過重,失了本心。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一道鮮血自眉心而下,滑過趙執事略顯蒼老的面容,人很快沒了氣息。

靜默中,景岳忽道:“各位長老,還請現身。”

話音一落,兩位紫府真君的身影漸漸浮現,他們皆是宗門執法堂的長老,此時正對着景岳恭敬行禮,“老祖。”

景岳:“都帶走吧,問清楚。如果他們冥頑不靈,那就搜魂,涉及此事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聽到搜魂二字,每個人都不寒而栗,羅廖兩位執事更是癱軟成泥,任由紫府長老替他們套上禁靈石。

至于景岳為何會特意請來宗門執法堂?私自審問這種不合門規的事,他怎麽會做呢?

等現場又歸于寧靜,衆人依舊沒有回過神,他們震驚于某些人的喪心病狂,不,可以說是根本不敢相信。

景岳:“沒什麽好奇怪的,總有些人利欲熏心,如此心性,又怎能成就大道?但風光霁月者更多,這才是一個修者應該具備的氣度。”

又過了一會兒,才有執事小心翼翼道:“老祖,接下來怎麽辦?”

景岳:“既然是內門選拔,自然要選拔入內門的弟子。”

執事一愣,自以為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是要重新安排他們入小山秘境嗎?”

景岳:“他們不是帶着記憶石嗎?”

執事:“幻境裏也能有用?”

景岳:“當然,我不會浪費弟子的時間。”

弟子們聽得此言,紛紛取出記憶石查看。

果然,石頭裏清晰地記錄了秘境中發生的一切,甚至包括了他們的受傷和死亡。再回顧一遍,盡管依舊覺得後怕,但卻能更直觀地了解自己的弱點。

衆人心中一喜,執事們也松了口氣。

由于內門選拔自有一套繁瑣的流程,最終選拔結果需要隔日再公布。因此,各執事命令外門弟子上交記憶石,便随着景岳一同離開此地。

望着景岳漸漸遠去的背影,趙飛塵心中羨慕不已,他只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如老祖一般潇灑霸氣。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王修,對方也恰好在看他,兩人目光交彙,都讀懂了對方的野心。

——內門,他們一定要去!

過了一日,內門選拔結果公示,趙飛塵與王修都赫然在列。

這一次,內門一共選了九百多名弟子,遠勝以往。因為在生死之間,很多人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心性和潛力。

衆人大喜過望的同時,還聽聞有金丹真人并一衆執事被處死的消息。

他們震驚的同時,也見到了宗門的決心——為了維護新老祖制定的規矩,哪怕金丹真人也是說舍就舍。

各個派系無一敢出頭,凡事都以景岳為尊,漸漸的,整個內門被景岳收拾得有如鐵桶,密不漏風。

弟子們在景岳的影響下,逐漸遠離派系鬥争,也習慣了不用外力輔助修煉。因為老祖說這些事害多于利,衆弟子對他幾乎是盲目信任,甚至,已成為信仰。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內門給了所有人最寬松、公平的修煉環境,他們不必再為修煉資源争來奪去,也不必擔心修為落後就會被放棄,又何須為了追求捷徑損害自身根基呢?

內門竟是數千年來未有的和平與興盛,不少以前資質平平的弟子都相繼突破,築基人數更是以往的數倍。

作為橋梁的內門如此,核心弟子以及外門自然有很大改善。

這些變化,外人暫且不得而知。

但寒雲宗卻人人皆知,要不了太久,他們就将向整個修界證明——

所謂第一法宗的榮耀和權威,縱然一時式微,但終究無可撼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羅執事&廖執事:我們不服!我們要上訴!

執法堂長老:人贓并獲,你們還敢喊冤?

羅執事:是老祖利用釣魚執法引誘我們上鈎,從事違法亂紀的活動!

廖執事:對,他本來可以阻止我們、恐吓我們、感化我們,是他毀了我們做好人的機會。

執法堂長老:老祖你看這……

景景:有道理,所以都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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