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僵持中,忽有人道:“我們不用考核,是因為我們有這個實力。”
景岳轉頭就看見一行人往這邊來,昨日遇上的安文星也在其中,想來是紫霞派了。
只聽一老者道:“你若不信,就讓我們紫霞派來試試。”
說罷,他對身旁一位弟子點點頭,那人左臉上有一塊紅斑,很是顯眼,此刻拱手應道:“是,魏長老。”
景岳用神識一掃,發現紅斑男乃是築基下境,但骨齡僅僅三十多,可見資質卓越。
紫霞派中人都崇敬地望着紅斑男,魏長老也得意地摸了摸胡子,可九天書院的金丹真人卻道:“這裏是考核之處,非你們顯聖之地,書院選拔沒有任何不公,何須他人來證明?”
“噗……”
寒雲宗不少人毫不遮掩地笑起來,紫霞派則人人面色尴尬。
好在另一位年長些的金丹真人走了過來,他性子圓滑許多,幫紫霞派解圍道:“如此鬧下去也不好,既然紫霞派的道友願意一試,那就測一測悟性吧,也省得之後再有人不服。”
先頭那位金丹真人皺了皺眉,選擇了妥協,“好吧,你們領了簽牌就上角落裏感悟,不要影響他人考核。”
魏長老表情非常難看,紅斑男也是臉色爆紅,就連那塊紅斑都不顯突兀了。
也是哦,被人拖出來強行裝逼不成,還得趕鴨子上架,換誰誰心塞。
給了紫霞派暴擊的金丹真人卻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淡淡道:“下一位。”
當時,景岳清楚地看見,魏長老額上的青筋連着跳了數下。
他心裏一陣竊笑,面上卻很平靜,“嗯,我們也走吧。”
哪知卻被魏長老攔住,“方才那修士如此瞧不上你們,寒雲宗也無所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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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老上前,“魏道友啊,你這人就是真性情,我喜歡!不過嘛……我們寒雲宗萬年傳承,法修第一,不服氣的人太多了,哪兒有空一一計較?”
他故意停住話,耐人尋味的視線掃過紫霞派諸人,笑道:“但不服氣又如何呢?還不是拿我們無可奈何?一個小輩的話也當回事,倒顯得我們太沒氣度。”
王長老一番含沙射影的話,差點兒沒把魏長老氣得厥過去!
寒雲宗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和小輩計較?上次十派演武大會有小輩不慎提了句小兒老祖,被你們的弟子圍着打成豬頭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啊?!
但魏長老也沒辦法直說,他是啞巴吃黃連,勉強扯了個笑,“呵呵,也是。我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那名弟子是晁玉真人的愛徒,天資不錯,我也想借此考一考他。”
王長老:“哦。”
魏長老:“……”
王長老:“那我們先走一步。”
“……”你走了老子顯擺給誰看啊?!
魏長老忍住咆哮的欲望,又攔道:“不若我們一塊兒看看?”
王長老:“還是算……”
“好啊,看看吧。”景岳忽然出聲。
魏長老心中一凜,此人紀輕輕就敢打斷門中長老說話?又見他生得靈氣逼人,與外界傳言相合,自然猜出了景岳的身份,但他假作不識,眼睛轉向別處。
王長老心中忿忿,可景岳只是寒雲宗的老祖,外人稱他一聲老祖是給寒雲宗面子,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必須對他畢恭畢敬。何況老祖并未表明身份,魏長老要裝傻,誰又能說什麽?
一時無話,所有人都靜靜等待着。
不多會兒,紅斑男的簽牌突然亮起,他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将簽牌遞還給那位不茍言笑的金丹真人,便鎮定站在一旁。
魏長老見他如此,猜他功法估計領悟得不錯,遂滿意地笑彎了眼。
只見那金丹真人手中掐訣,将簽牌投入一方盛着清水的硯臺,簽牌漸漸沒入其中,轉眼消失不見。
景岳:“那是個傳送陣法?”
王長老:“對,據說所有簽牌都會傳送到書閣,由書閣中的真人們評定等階,再将結果傳回來。”
景岳:“好手段,若有修者悟出了新功法,可不就被九天書院收入囊中?”
他想了想又笑道:“好在那位秦真君悟出的僅僅是道一劍法的雛形,否則,萬銘劍宗非找來算賬不可。”
不久,硯臺裏鑽出一枚簽牌,金丹真人取出一看,素來嚴肅的臉上也泛起一絲波瀾,但語氣依舊平板,“玄階功法,資質卓越。”
場中一靜,接着不少人發出驚嘆。
畢竟能悟出玄階功法的人幾十年難遇,就連先頭鬧事的那名修者也找不出茬來,灰溜溜地跑了。
紫霞派一片歡欣鼓舞,掃走了之前裝逼不成的陰影。
寒雲宗依舊不動如風,唯有景岳笑着鼓掌,“不錯,不錯。”
然魏長老忽然拔高嗓門,“聽聞貴宗新老祖此次也來了九天書院,敢問是哪一位?”
寒雲宗無人回話,王長老奉上個“你再裝”的表情。
魏長老臉上一熱,心知自己表演浮誇,但只能硬着頭皮演下去,“老道聽說新老祖不足雙十便已築基,天賦之高聞所未聞,舉世罕見,說不定就能如秦真君一般悟出天階功法,不知我等是否有幸得見?”
“放肆!”王長老怒道:“我宗老祖豈是你能随意評說的?!”
他哪裏聽不明白魏長老的險惡用心?若是老祖悟不出天階功法,紫霞派定會到處宣揚寒雲宗老祖不如秦燕支,之前魏長老所誇贊的“聞所未聞、舉世罕見”也成了笑話。
但天階功法又豈是那麽好悟的?幾千年來,九天書院也不過秦燕支一人!
見這邊鬧起來,嚴肅真人又想喝止,但被他圓滑的同伴阻攔了。
“那是寒雲宗和紫霞派互別苗頭,咱們只是小門小派在九天書院輪值,還是別淌這渾水了。”
嚴肅真人嘆了口氣,無奈默許了。
景岳将一切收入眼中,他當然也明白魏長老用心不純。但比不過就比不過,他修他的道,從不與人比較。只是,他聽說秦燕支在此悟出了道一劍法,也很好奇自己能悟出個什麽來?
“景景不怕,正面杠,讓他們拜倒在你的褲裆下!”藍鳳興奮地轉了個圈,它又收到了熟悉的打臉預告。
景岳默然一瞬,道:“承蒙擡愛,要是書院允許,我當然也想試試,畢竟機會難得。但我不願打擾旁人考核,這樣太缺德了。”
魏長老:“……”
紅斑男:“……”
圓滑真人聽見了景岳的話,主動獻上一張簽牌。
簽牌一到景岳手中,就緩緩生成個方方正正的“水”字,他對字觀想,将神識引入簽牌,漸漸入定。
……下沉,他感覺一直在下沉。
身體仿佛被水淹沒,水貼近他的肌膚,很涼,但他卻覺得溫暖又安寧。
慢慢的,水裏浮現了一道沒有五官的人影,人影手指變換,景岳立刻感覺一寒,仿佛四方之水都凝結成冰,他也被凍在其中。
但他只是微動神識就擺脫了冰封,水又溫暖起來,那道人影也消失了。
随即,又來了兩道人影,一樣是沒有五官。
他們一人讓水化成霧,一人持劍引動水流形成巨大的漩渦。
景岳視線一片模糊,身體像被萬千小手撕扯,于是,他又一次釋放神識驅散了痛苦。
再然後,是四道人影。
八道。
十六道。
……
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人影使出的功法也愈發繁複與強大。
景岳始終用神識隔絕自己,他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叫嚣:“不是,都不是。”
但,什麽才是呢?
景岳不知道,他只是放任自己沉沒。
漸漸的,那些人影變少了,直到再也不見。
周圍很安靜,好像天地間只有他一人。
又不知漂浮了多久,他隐隐看見了一扇門,那扇門仿佛一步之遙,又好似千裏之外,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但景岳的心神卻被牽引,努力想要靠近那扇門。
終于,他觸摸到了。
寒氣争先恐後鑽入他皮膚,比死更冷,而且對他的神識免疫。景岳生出了莫名的危機感,但心底的聲音卻指引着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入眼一片漆黑,盡頭卻有一束光,光影中的虛影親切又熟悉,仿佛是他分裂的另一半……
虛影手持長劍,動作僵硬,仿佛初入劍道的幼童,連一個完整的姿勢都擺不出來。于是一遍一遍嘗試,動作既不圓融也不流暢,也不知試了千百次,虛影終于試圖出劍了!
景岳耳畔仿佛聽見了天地轟鳴的聲音,滅頂的恐懼與不詳警示着他一定不能讓虛影斬出這一劍!
他暴喝一聲:“給我停下!!”
外界,一個時辰以前。
不少考生都知道了寒雲宗那位小兒老祖要測試悟性,他們看見景岳領了張簽牌,随即入定,心道寒雲宗老祖果真不凡,入定得這般快。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半點動靜也沒有。
“怎麽這麽久還沒悟出來?”
“莫非是悟性不佳?”
“不可能,他是寒雲宗老祖,你沒聽人說嗎?二十不到就已經築基。”
“那又怎樣,他運氣好得了景元道祖傳承,就算再蠢笨,修煉也比常人容易多了吧?”
“……呵呵,你行你上啊。”
“你——”
人們争來争去,紫霞派諸人極力克制着想要大笑的欲望,一個個心中暗爽。
魏長老見王長老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什麽,他道:“王道友啊,你莫心急,說不定景老祖是感悟到了什麽驚世功法,此時正在慢慢消化……”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景岳手中簽牌藍光大盛。
王長老一喜,偏要裝得雲淡風輕,“謝魏道友吉言了。”
魏長老的臉脹成了豬肝色,驚慌地想,莫不是真被那小兒老祖悟出天階功法了?
突然,天色驟然轉暗。
衆人擡頭,只見一團烏雲翻滾奔騰,雲中雷電交織,仿若銀蛇狂舞,攜裹着悶雷聲快速往這邊移動。
……要下雨了?
……書院結界裏也能下雨?
藍鳳眨了眨豆眼,它察覺雲層中有一股十分親切的氣息。
烏雲靠近,吞天噬地的威壓頃刻間降下,四周靈力瘋狂攪動,就連平臺上的霧氣也沸騰不止。
王長老只覺得心口一緊,呼吸困難,他猛地意識到了什麽,大吼道:“是雷劫!快逃!!!”
與此同時,景岳手中的簽牌瞬間炸裂。
以他為中心,無數道淩厲劍氣四散,沒有目标,不辨敵我,迸射而出!
“啊啊啊啊啊救命哇!!!”藍鳳撲棱着翅膀亂飛一氣,那些離景岳較近的修士均被劍氣割傷,就連幾位金丹真人也難以抵擋,只得匆匆避走。
可景岳卻依舊閉着眼,他面白如紙,口角溢血,長睫不住顫動,看上去竟有種邪異的美感。
只是他身上裂開了許多細碎的傷痕,密密麻麻,将他的衣衫都浸染出斑斑血跡。
王長老心中大急,他并不知道老祖遇到了什麽,擔心如此下去,老祖會承受不住劍氣侵蝕,肉身爆裂。
沒辦法,他只能咬牙折返,一道劍氣擦破他臉頰,血珠飛濺而落!
忽然,他身前閃出一人,對方長劍一斬,劍光直沖景岳而去,與空氣中暴戾的劍氣激烈碰撞,産生巨大震蕩,就連九天書院的結界都泛起扭曲的波痕。
劍光勢如破竹,将淩亂劍氣絞碎,竟開辟了一處真空地帶,又像經過精妙計算一般,在距離景岳一寸之地收勢。
随即,那人從原地消失,轉瞬出現在景岳身後,一掌拍向他背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
叽叽: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激動哇啊啊啊啊啊好痛啊我的景景快來救我啊啊啊啊
景景:吵死了!天階功法又怎樣,我可是領悟過天劫功法的boy
王長老:笑裂
魏長老:氣哭
———
作話之主:評論區建議你開個七彩蓮。
景景:………七彩的重任還是交給叽叽吧,它喜歡這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