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早上,李元舟一醒來,第一時間拉開小面板察看,一邊默念:負十分,負十分……
他生無可戀起了床,今天,還得處理棘手的國事,做皇帝太苦了!
他一上朝,果然大臣又啓禀了大大小小一些麻煩事,每件都關乎國計民生,不能輕忽。
李元舟打起精神聽取大臣意見,一一應對。
臨要下早朝,侍衛報進來道:“禀皇上,川中急報至。”
急報中,說孫佳敏派一陣人馬偷潛入齊國,奪回被打劫的赈災糧,已發下去給災民,緩解了災情,但當時派去齊國的人馬中,有數人受傷,未能逃回,被齊國軍隊擒住了,如今就怕齊國人會借着這幾人做文章,挑起楚齊戰事。
李元舟看完急報,又喜又憂。喜者,赈災糧奪回了,川中災情得以緩解,憂者,齊國有心挑動戰争,只要一個借口,大戰在所難免。
到時楚國若不願戰,就要俯首稱臣納貢,若戰,前有陳國在邊境虎視眈眈,後有秦國磨刀霍霍,一個應對不當,便要破家滅國了。
衆臣讨論起來,也是憂心不已,一個大臣當堂禀道:“皇上,若齊楚大戰,孫佳敏大罪!”
嚴雲從聞言,跟着禀道:“皇上,孫佳敏派人奪回赈災糧,除了緩解災情,還消除了一個潛在的隐禍,不單無罪,還算是有功,須得嘉獎。”
李元舟挑眉道:“愛卿說說是何隐禍?”
嚴雲從道:“災民遍地,災情不得解的情況下,亂象必生,到時自有揭竿者一呼百應,那時節,各國再趁亂入侵,後果不堪設想。孫佳敏想盡辦法赈災,避免民亂,不是大功是什麽?”
衆人聽畢,齊齊沉默。
李元舟點點頭,又問嚴雲從道:“愛卿認為,楚國現下該如何做才妥當?”
嚴雲從道:“如今列國皆不懷好意,想伺機侵占他國,楚國因這幾年有些弱勢,才使陳國秦國齊國生了異心。如今當發展經濟,富國強兵。一旦強大,這些國家自然不敢越界。”
李元舟嘉許點頭,吩咐道:“諸位愛卿拟一個富國強兵的折子上來,再好好商議!”
下了早朝,李元舟又留嚴雲從說話,嚴雲從分析着各國形勢,禀道:“皇上,陳國在邊境騷擾,到底未能越境,真要開戰,他們也未必能占到好處。至于齊國,就是想開戰,也得考慮會否腹背受敵,現下要重點提防的,是秦國啊!”
李元舟嘆道:“秦國半個月前遞了信,度着迎親使不日将進京,打也打不得,趕也趕不得,但又不可能讓長公主去和親,你看這事兒怎麽辦?”
嚴雲從道:“臣也想不出妥當法子。”
李元舟不語,心下道:今年這國運真是邪門!
他念頭一起,便去瞧小面板,醜妃昨晚打了正一分,要是接下來一直打正分,國運是不是一下就扭轉了?
至晚上,李元舟收拾打扮一下,袖子裏揣了豔詩,便擺駕錦繡殿了。
寧端莊正在燈下看話本子,聽得宮女禀報,說皇上來了,不由詫異,渣皇帝昨晚一臉不痛快走了,今晚又來,他想幹什麽?
錦兒見寧端莊還坐着,忙上前道:“才人趕緊迎駕呀!”
寧端莊這才站起,抖一下袖子出去迎駕。
李元舟進了寝室,如昨晚那般,揮手讓衆人退下,一邊沒話找話道:“寧才人昨晚睡得可好?”
寧端莊打起精神答道:“臣妾睡得極好,謝謝皇上關懷!”
李元舟:說了這麽多話,醜妃竟不知道要斟上茶來?難道還要朕斟給你不成?
他一邊腹诽,一邊習慣性拉開小面板瞧了瞧,見小面板還是負十分 ,一時又警惕起來,朕得注意态度,可不能惹得醜妃又打負分。
他如此一想,臉色就溫和了起來,伸手執起茶壺,斟了兩杯茶,推一杯過去道:“醜……,嗯,寧才人喝茶罷!”
朕這般溫柔體貼,能寫詩會斟茶,醜妃還不趕緊打正分?
寧端莊驚奇極了,渣皇帝斟茶給我,這是……
李元舟在燈下見寧端莊雙睫如小扇子撲閃,臉上飛起一點小紅霞,手指修長玉白,似乎也不是那麽醜,心神突然一蕩。
他擱在案臺上的手,悄悄爬行,繞過茶杯,爬上寧端莊手背,輕輕覆住,試探喊道:“愛妃!”
寧端莊先是一怔,接着一驚,渣皇帝不是一直嫌棄挑剔我麽?
她條件反射輕輕掙了掙手,心裏也鬧不清自己是什麽情緒。
李元舟見寧端莊并沒有驚喜,而是一臉驚吓,不由嘀咕:朕是不是太唐突了些?是否得再溫柔些?
他一松手,寧端莊迅速縮手,站起來道:“皇上,天不早了,臣妾要安歇了!”
李元舟:這是留朕呢,還是趕朕?
不,不能冒險,萬一她又打負分呢?李元舟當機立斷,趕緊站起來道:“寧才人早些安歇,朕走了!”
“恭送皇上!”寧端莊松口氣,待送走李元舟,正要繼續看話本子,一低頭,卻在案臺下揀到四首豔詩。
李元舟回到養心殿,心下默默:醜妃一次性揀到四首豔詩,看完會不會一次性給朕打四分呢?
他左等右等,等得快要睡着時,腦中終于“叮”一響,寧端莊打分了。
打的是零分,評語道:渣皇帝寫正經詩不行,寫豔詩還挺好看。
李元舟想掀桌,醜妃啊醜妃,你覺得朕寫的豔詩好看,為什麽只打了零分?到底為什麽?
李元舟連着兩晚去錦繡殿,卻沒留宿,這行徑在宮中掀起一波熱論。
朱美人那裏,眼見她和寧端莊的紛争,不了了之,一時鬧不清李元舟的态度,便去請教蘇昭儀。
蘇昭儀本名蘇碧秋,其父是一品武将,官階高,她進宮時便得以策封二品昭儀。
朱美人見蘇碧秋家勢在她之上,才貌也在她之上,進宮後,少不得奉承巴結着蘇碧秋,凡事以蘇碧秋為先。
蘇碧秋卻因朱美人之父也是武将,有些事一氣連枝,便也照拂朱美人一些。
兩人這番見面,朱美人便說了寧端莊許多壞話,哽着聲音道:“昭儀娘娘,這宮中竟是文官女兒的天下了麽?因我父親是武将,在宮中就要受欺負麽?寧才人明明比我還低一個品級,就敢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百般抵毀,若她跟我平了級,還不知道會怎麽弄我呢?”
文官和武官本來便有敵對情緒,平素也極少往來,蘇碧秋進宮後,心裏也厭棄以宋賢妃為首的嫔妃們,認為她們裝模作樣裝賢良,實則一肚子壞水,無奈宋賢妃品級比她高,嘴裏便不敢妄評,只能腹诽而已。
她也只在朱美人跟前,才會偶然說一兩句埋怨的話。
見朱美人訴苦,蘇碧秋便道:“你也知道自己品級比寧才人高,怎麽不敢拿出姿态來呢?難道還怕她反過來責罰你不成?她以下犯上,鬧到賢妃娘娘跟前,也是她無理。”
朱美人聞言,苦了臉道:“昭儀娘娘有所不知,那晚寧才人跟我撕鬧,恰巧皇上來了,皇上也沒有責罰她,反使她更得意了。”
蘇碧秋招招手,讓朱美人靠近些,小聲問道:“聽聞皇上連着兩晚過去看寧才人,卻沒有留宿,這可是真的?”
朱美人也小聲道:“是真的。我親眼見着皇上進她的寝殿,一會兒就出來了,那就一會的功夫,還不夠換衣裳的,更不要說……”
蘇碧秋壓低聲音道:“這事兒也難說,沒準不用換衣裳……”
朱美人一驚,“我侍過寝,皇上不會那麽快。”
蘇碧秋嗤之以鼻,“你侍寝的事,那是幾年前了,且皇上近段時間誰也不召見,說不定……”
朱美人驚疑,喃喃道:“真這樣,那……”
蘇碧秋貼到朱美人耳邊,“這事兒呀,你得悄悄透露給賢妃娘娘知曉。”
朱美人不解,“賢妃娘娘知曉了能怎麽樣?”
蘇碧秋輕笑,“別忘了,賢妃娘娘一向自诩賢良淑德,最看不得嫔妃有不正之風,若知道寧才人用非常手段迷惑皇上,定然會禀報太後娘娘。一旦太後娘娘過問此事,寧才人百死莫辭。”
朱美人捂住嘴,太後娘娘出手的話,以她的手段,那真是……
第二天,宋賢妃便聽到小道消息了,只是她也很久沒有侍寝了,無從考證,一時急得團團轉,若皇帝真這樣,那嫔妃們怎麽能懷得上呢?楚國是不是要絕後了?
弄墨見宋賢妃坐立不安,猜測一番,借着斟茶的功夫,悄聲問道:“娘娘聽到傳聞,所以憂心麽?”
宋賢妃瞅一眼弄墨道:“都沒個孩子,能不憂心?”
弄墨小聲道:“想知道事兒是不是真的,只要傳寧才人過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是哦!”宋賢妃精神一振,吩咐道:“速去請寧才人過來一趟!”
待寧端莊到了,宋賢妃笑吟吟寒喧一番,閑話幾句,這才道:“本宮聽聞皇上連着兩晚去看妹妹,本以為妹妹承了恩寵,該要晉升了,沒想到皇上竟是一個不會憐香惜玉的,至今沒有給妹妹晉名份。真個委屈妹妹了!妹妹放心,本宮定找機會在皇上跟前為妹妹美言。”
寧端莊趕緊分辯道:“賢妃娘娘,皇上雖去過錦繡宮,但只是略坐一坐就走,并沒有讓臣妾侍寝。”
咳,渣皇帝幾個月沒有召見嫔妃,要是讓嫔妃們誤以為渣皇帝連着寵幸我兩晚,只怕這些嫔妃要嫉妒瘋了。說不定馬上就像宮鬥劇那樣,一群人聯手陷害我,非要致我于死地不可。
這事兒開不得玩笑,須得說明白!
宋賢妃一聽寧端莊這個話,心裏更加絕望了,皇上大晚上去見嫔妃,只坐一坐就走,分明不是快不快的問題,而是不行啊!
等寧端莊告辭,宋賢妃又讓人去請敬事房太監過去。
敬書房太監拿了賞賜,便呈上侍寝登記冊子。
宋賢妃翻開,見足足半年時間,都沒有侍寝記錄,猶自不信,問敬事房太監道:“沒有漏記麽?”
敬事房太監道:“只要在宮內,就絕不可能漏記。”
宋賢妃又問道:“皇上那兩晚過去見寧才人,也沒有讓寧才人侍寝?”
敬事房太監道:“确實沒有,若有,定有記錄。”
等太監走了,宋賢妃跌坐在椅子上,心裏喃喃道:這可怎麽辦呀?是不是要收養一個孩子了?
才幾天功夫,關于皇帝不行的小道消息,不單在嫔妃間傳遍了,還傳到李元舟耳中。
李元舟聽到時,當場震怒,喊過陳忠道:“去查查是誰傳的,有何用意?”
陳忠只花了半天功夫,就查出來了,跟李元舟禀道:“皇上,是從寧才人那兒傳出來的。”
“因着皇上連着兩晚過去看寧才人,卻沒有留宿,此事傳出去後,賢妃娘娘就召見寧才人,問了幾句,不知道怎麽的,寧才人就暗示皇上不行,很快的,她們說的話也傳出去了。”
李元舟氣得臉都發白了,“這兩個醜妃,一個敢編,一個敢傳。”
他正要下令責罰宋賢妃和寧端莊,想起什麽來,改口道:“罰宋賢妃三個月俸祿,禁足一個月,宮務移交給方辰妃處理。”
陳忠見李元舟只下令責罰宋賢妃,提也不提寧端莊,雖詫異,卻不敢多問,領命下去了。
宋賢妃被處罰的消息傳出去時,嫔妃們皆幸災樂禍,其中方辰妃更是竊喜得在被窩內偷笑。
方辰妃原名方詩聞,父親是二品文官,她當年和宋賢妃并先皇後諸人第一批進宮,待先皇後一死,宮中嫔妃便以她和宋賢妃為尊了,但是一品妃位中,也有排序,賢妃是排在辰妃之前的,宋賢妃占着一點先,就掌了宮務,一副六宮之首的模樣,令方辰妃嫉妒得發狂。
如今好了,宋賢妃被禁足,宮務移交在她手中,她想要長久掌了宮務,必得設法,令宋賢妃不能翻身。
還有那個寧端莊,也要盡早處理掉。
方辰妃思量得片刻,決定聯合蘇昭儀和朱美人。
朱美人跟寧端莊有過紛争,而蘇昭儀曾被宋賢妃面斥過……
後宮曾抱團寫怨婦詩的宮妃們,一夜之間分裂成幾個小派系。
寧端莊被各個派系排斥在外,自成一派。
這一晚,嫔妃們聽到消息,知道李元舟又去找寧端莊了,一時紛紛發送線人,想打聽李元舟和寧端莊相處細節。
錦繡殿寝室內,李元舟揮退衆人,質問寧端莊道:“寧才人為什麽要跟賢妃說朕不行?”
寧端莊:“臣妾沒有,臣妾冤枉!”
李元舟不理寧端莊的自辨,只嘆口氣道:“你可知道,這種傳言會動搖國本?”
寧端莊:“……”還真不知道!
李元舟沉重道:“傳言一旦傳到臣民耳中,必會發生動蕩,到時臣民會憂心楚國絕後,江山後繼無人。大臣也會勸朕從皇親中繼立兒子,甚至會勸朕立皇弟為繼位人,那時宗親和皇弟們,起了觊觎之心,楚國将內亂。”
寧端莊:聽起來還真的挺嚴重!
她小心翼翼問道:“哪怎麽辦呢?”
李元舟道:“如今之計,朕只能自證了!愛妃願意幫朕證明麽?”
寧端莊:這是要我侍寝,然後大力吹噓他很行的意思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