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阿靜是借着月色從鎮上回到家裏了。

她從柳蘭那裏出來後,就在街上找着了秦大海,把柳蘭的消息告訴了他,本來是應該與他一起回來的,可走了幾步,秦大海卻說他忘了買東西,就又返回鎮上了。

初秋的夜晚涼風陣陣,讓本來就累了一天的阿靜更加變得暈暈欲睡了起來。

推開院子的門,家裏靜悄悄的,只餘堂屋裏還點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在不大的屋子裏散發出溫柔的光。

屋中間的桌子上留了碟小菜和大盤子粥,還有好幾個煎餅,估計是怕她吃不飽,阿靜撇撇嘴,當她是豬呀,能吃這麽多東西。

阿靜知道,阿良應該已經回另一間屋子睡了。

自從柳蘭不見的那天晚上起,阿靜就沒再讓他進過屋。

對于這事,阿靜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做錯,在這個世界,夫人把夫郞拒之門外,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再說了,阿良在柳蘭不見的時候,還說出了這麽薄涼的話。

阿靜沉默着端碗吃了幾口,突然覺得這夜色安靜得讓她心裏煩燥,“砰”的一聲,放下手裏的碗筷,阿靜大步走到堂屋旁邊的另一間屋子,粗魯的用腳揣了幾下那緊閉着的舊木門。

“誰?”屋子裏從來阿良警惕的聲音,絲毫沒有已經入睡了的迷糊。

“你想是誰?給老娘起來!”阿靜說完,回到了堂屋,她知道阿良已經聽到了,并且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到堂屋裏來。

果不其然,阿靜剛吃了幾口小菜,就看到阿良披着頭發大步的來到了阿靜面前,身上的衣服有些皺,可能是因為穿得急忙,微微垂着頭,偶爾以眼尾偷瞄還在吃着小菜的阿靜,,似乎是在觀查她臉上的表情,阿靜只是掃了他一眼,他又收回了目光。

“躇着幹麻!好看呀!!”阿靜用筷子敲了敲裝着粥的盤子,兇巴巴的吼道。

阿良聽到她這話,身了僵了一下,臉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哀涼的閉了閉眼,頓了一會還是認命的“撲通”一聲,跪在了桌子面前。

阿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跪下的時候,聲音還不小。

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誤會了。

“起來,跪什麽跪!老娘不就是叫你坐下來把桌子上的東西吃完,你就這樣感恩戴德成這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娘怎麽虐待你了!”

阿良詫異的的擡起頭,不敢相信的望着阿靜的臉,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這人這麽晚的回來,又粗魯的喚他起來,不是要發脾氣,而是好心的讓他吃飯?

“我已經吃過了!”阿良沒起來,繼續低頭跪在地上,他現在是想不明白阿靜倒底想幹什麽,雖然跪着确實卑微,但面前的是自己的夫人,夫郎在夫人面前,卑微的又何止是這一會呢?

阿靜突然就惱火起來了,吃什麽吃,當她沒眼睛呀,桌上的東西像是動過的?“廢什麽話?叫你起來吃東西!這日子還想不想過了?連老娘都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不想過了,就收拾東西,哪來的回哪去!”

阿良委屈的咬咬牙,今天晚上的阿靜太過于奇怪,不安常理出牌,語氣雖然還是很沖,但他就是覺得不一樣。想了一會,阿良還是站起來,坐在了凳子上。

“幹站着能飽呀,還是想用手抓?”阿靜見他只是坐着,沒按自己說的做,又不耐煩的吼道。

“……”阿良張張嘴,剛想說什麽,又郵阿靜惱怒的瞪着他,最後還是沒開口,摸着黑到廚房裏拿了碗筷。

回到堂屋的時候,阿靜已經把桌上的東西吃了小半,已經放了碗筷,見阿良拿着碗筷似乎無從下手,便把桌子上的粥呀,餅呀,菜呀,都推到他面前,命令道,“把東西都吃完了,吃不完,這個家你明天也不用呆了!”

阿良臉色帶着蒼白,木然的看着眼前的食物,是不是他平靜的生活都的要走到頭了?

今天晚上的阿靜已經幾次讓他滾了,可是,他能滾到哪裏去,他是阿靜明媒正娶的夫郎,如果阿靜不要他了,他還能去哪?

回娘家麽?

那是不可能的事!

這個世界對于男人太苛刻,對被休棄的男人幾乎不給活路,被休棄的男人不僅往後難再嫁出去,更是連收留他的人都會被人唾棄,所以一般被休棄的人,連娘家都不願意收留,只能到寺裏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青燈古佛,了此殘生麽?

擡眼看着對面這張清瘦的臉,這個人他養了兩年都不長肉,若是他不在她身邊了,那她怎麽辦?不,他還是舍不得就這樣離開,他心裏會牽挂着眼前的人,即便是她沒有多大的本事給予他多富裕的生活,還偶爾會因為柳蘭的事情對他動手,但他心裏清楚,這個人心地還是很善良的。而自己,早在這兩年的時間裏,愛上了她的單純,若他真的不在她身邊了,她的日子要怎麽過?

阿良越想越難過,整個身體都變得顫抖起來,他害怕了,他是真怕今天晚上吃飽睡好,明天早上就真的如她說,讓他收拾包袱回娘家了。

不,他不要離開這個家,這個他一手經營起來的家,更不要離開阿靜。

阿良慌亂的一下子又跪在地上,哭泣着爬到阿靜前面,乞求着,“阿靜,我錯了,是我不該,不該這樣說蘭姐的,阿靜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你幹什麽呀你?叫你吃個飯怎麽就那麽難?你不吃就不吃呀,老是跪着幹麻?”阿靜手忙腳亂的把跪在地上哭泣的人拉起來,卻因為體力懸殊,沒能如願。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聽取了蘭姐的話,自我反省後,想要好好的對待他,怎麽這人就不領情了?

“不,不,阿靜,我不吃!阿靜,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不要讓我走好不好?阿靜,我求求你了,不要趕我走!”阿良哭泣緊緊地抱住她的腿,不停地搖頭,聲音哽咽,絕望又悲涼。

“胡說什麽呢你!起來!你給我起來!大晚上的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我就說說,沒真讓你走!真要你走,早讓你走了,還到現在?再說了,誰會讓你吃飽了再走?這不是浪費糧食?”

“你真不趕我走?”阿良滿臉淚痕的望着阿靜确認。

“真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說這話,你見我什麽時候真趕過你走??”阿靜終于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安撫在了凳子上,擡起她的手袖幫他擦掉臉上的淚,“都能當爹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也不覺得羞!我就是想讓你吃飽了再睡,怎麽就整出這麽多事情了?”

阿良徹底愣住了,一下子忘了哭泣,他好像聽到‘當爹’兩個字了,震驚的望着阿靜瘦瘦的腰肢,顫顫巍巍的問,“阿靜,你、你有了?”

“哪有!我是說你都這麽大了,還哭!怎麽就說到有孩子去了?”說着不好意思的拍掉放在她腰上輕輕撫着的手。

滿心期待變成了失落,是他糊塗了,明明自己還是上個月吃的避子藥呢!他怎麽會以為阿靜有了呢?如果真有了,那他不僅不應該高興,而應該是難過了。

阿靜也感覺到了阿良的失落,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安慰道,“你不要這樣,我只是暫時還沒有而已,等過了年,過了年了,到時你就不要再吃藥了,我給你生個寶寶好不好?”

“真的?你明年要給我生寶寶?”這個子失落全都煙消雲散,阿良傻傻的笑了起來,真好,阿靜肯給他生孩子了。

“嗯,真的!所以,你以後不要再像今天這樣了,以後寶寶會笑話你的!”阿靜輕笑着打趣他。

“我才沒有常常這樣,是你說要趕我走!”阿良想起這個,又覺得委屈,他不就是說不讓她出去找柳蘭了麽,這人就跟他鬧了幾天的別扭,還不讓他進房。“蘭姐找到了麽?”

“嗯,找到了,在鎮上……幹活!”阿靜一想起柳蘭在飯館裏的情景,就覺得心酸,那個狂傲不羁蘭姐呀,居然真的在鎮上當起了小二,“阿良,你往日裏給我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啊!”阿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想了想,心裏又升起了一絲絲的不滿,那個胖女人一找到,又要問他家阿靜要錢了麽?“是我賣嫁妝的!”

“啊?你的嫁妝?”那嫁妝可是男人的唯一財産呀,阿靜心裏自責,平日裏她老是伸手向阿良要錢,阿良雖然嘀咕幾句,但每回都給得大方,她哪裏會想到這是阿良拿他的嫁妝換來了?

阿良的嫁妝她是見過,哪有多少,一個小箱子,裏面就幾匹布,這兩年來早給她做了衣裳,還有一套被褥,就是她屋裏的現在用的,還有的就是一些不值錢的小東西了,說最值錢的就是阿良的脖子子上那塊玉了,那是爹爹留給他的,從不離身,說是以後留給女兒的。

“阿良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嫁妝,不然我肯定不找你要錢?我往後都不找你要錢了,我、我像蘭姐一樣,我到鎮上掙錢去,我自己掙錢,我掙錢回來給你花!”阿靜想到柳蘭都可以到鎮上掙錢,她也可以的!而且她已經答應大海哥要到鎮上去陪蘭姐了,正好,她也可以在那裏當小二,掙錢!

對,沒錯,就是這樣,她明天就到那飯館裏去,同蘭姐一起幹活掙錢,往後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花阿良的錢了!

“啊?”看着阿靜一臉的信誓旦旦,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麽一回事?阿靜不是要問他要錢去給柳蘭花的麽?怎麽就變成她要到鎮上去幹活?想到那天晚上就是去鎮上掙了個幾文錢,阿靜的肩膀都紅了好幾天,到現在阿良還心有餘悸,

就算再窮再苦,他也不能讓阿靜再去受那個罪了,最多他就勤快些,多砍些柴,“不,阿靜,我不用你去幹活,家裏不缺你那點錢,真的,你不要再到鎮上去扛麻包了!”

“不行,我決定了,我要像蘭姐一樣,掙錢,你不用說了,趕緊把桌上的東西吃完,去睡覺!我要去洗澡了! 哦,回我的屋子!”阿靜不由分說,強勢的就已經拍案決定 。

阿靜咬咬唇,該死的柳胖子,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0 章

鎮上的小飯館裏靜悄悄的,只偶爾傳來幾聲算盤聲和碗筷聲,柳蘭正在很努力的收拾着桌子,累了一天了,她得趕緊把這裏收拾完了,然後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哎,阿蘭,你看那裏,那個人站在那裏看你有一會了!”突然老板娘把正在掃着地的柳蘭拉到一邊,指着遠處一個有些暗的地方。

柳蘭順着看過去,就看到了站在牆下的高大身影,透過夜色,柳蘭還是能看出來,那個人正是她的夫郎秦大海同志。

只是,擡頭看看天色,“老板娘,現在什麽時辰?”

老板娘觀查了一下天色才答,“快戌時了吧!”

快八點了?柳蘭心中疑惑,都這麽晚了,這人不好好的回去休息,站那裏裝什麽石像?

“老板娘,東西我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我能不能………”柳蘭有些為難的說。

老板娘先轉頭看了一下店裏的情況,桌上都已經擦得幹幹淨淨了,只要再掃一下地就行了,“行!你想幹麻幹麻去吧!”見柳蘭轉身就要往那男人那裏走去,又拽着她的手,擠眉弄眼的揶揄,“阿蘭,沒想到你胖歸胖,豔褔不淺呀,男人都找上門來了!”

柳蘭悠悠嘆了口氣,她現在是苦在心裏口難開呀,放好手上的抹布,大步的向那人走去。

越來越近的身影,秦大海緊了緊衣袖下的大手,松了一下又握緊,又松開,如此反複,但還是削除不了心裏的緊張。

找這人找了兩天了,這兩天裏,他無時不刻不在擔心這人在外邊會發生什麽情況,也一直在自責。

今天下午眼看天就要黑了,當他以為今天又要失望而歸的時候,阿靜告訴他,人找着了,就在鎮上。

當時他本是繃得緊緊的心一下子就松了,真好,終于找着了。

卻是左右張望不見那胖影,他只得問阿靜,人在哪裏?在那裏做什麽?

阿靜吱吱唔唔的不肯回答,當時他以為這人肯定又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于是剛剛放下的心又變得失望起來,他怎麽就會以為這人真的是變好了呢?

于是有些賭氣的道,“竟然人找到了,那就好!阿靜我們回去吧,她竟然喜歡在鎮上呆着,就讓她在鎮上呆着好了,反正在這鎮上,她也熟得很,想來呆在這裏總比呆在家裏舒服!”

“大海哥,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你知不知道,蘭姐在這鎮上多辛苦,每天在那家破舊的小飯館裏點頭哈腰的忙個不停,就為了那幾個破錢,你居然還說她比呆在家裏舒服?”阿靜生氣的為柳蘭報不平。

“她……幹什麽活?又去扛麻包了麽?”知道自己把她想壞了,秦大海有些別扭,只是這人又去扛麻包了麽?想到那天看到腫了大片的肩膀,秦大海心裏微疼。

“不是,她在給人當小二,就在後面一片,巷子拐角那裏,,怪不得我們都沒有找到她,誰會想到她就在那裏!”阿靜指着面前一片比較偏的地方。

秦大海眺望,只能看到一座座牆,有些失望。

“大海哥,你不用擔心,蘭姐說了,等她做完這個月了,就不做了,所以我們先回去吧,你要不放心,明天我就過來,這個月一直陪着蘭姐,直到蘭姐回家!”許是他的臉上的擔憂表示得太明顯,阿靜安慰。

秦大海搖搖頭,“已經麻煩你兩天了,怎麽好意思讓你過來陪她。竟然她都說要在這裏呆一個月,那我們就只能由她了。回去吧,晚上阿良要擔心了。”

“他哪會擔心我!”阿靜小聲的嘀咕一句,但秦大海還是聽到了,真是個單純的人!

走了一段路,秦大海心裏一直回響着阿靜說的那句,點頭哈腰的忙個不停,那個人呀,那麽高傲,怎麽就甘心在這裏點頭哈腰了。

“阿靜,你先回去吧,我想起來我還要買點兒東西!”沒親眼看到那人,他心裏還是放心不下,于是撇下阿靜,順着阿靜先前指的方向,挨着那些飯館一家一家的張望,然後就看到了正在收拾着碗快的人。

熟練的倒殘食,疊碗筷,擦桌子,那動作那速度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做這個吧,不然怎會練得這般流暢?

站在那裏,心酸的看着她把那幾張桌子一一的收拾妥當,然後掃地……

他的目光一直随着那胖影打轉,直到老板娘拉着她指着自己的方向,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偷窺似乎被抓了個正着!

“你怎麽在這?”因為天色的原故,秦大海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覺得這聲音很疏遠!

疏遠得讓他難受!

“我……”明明早就想好了的臺詞,等這人站在面前,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嗯?”

“夫人,回去吧,先前的事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你氣往我身上撒好了,別折騰自己,行麽?”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在這兩天裏,他在心裏練了千百次。

“你回去吧!”那人淡淡的語氣裏透露着失望。

“夫人!!”秦大海心慌,那天這人也是這種語氣,只說了句‘我明白了,你出去吧!’然後第二天就不見人影。

這人又對自己失望了吧!

慌亂的抓着她的手,請求着,“夫人,回去吧,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求你回去吧!哪怕你打我罵我也好,我都無怕謂的,只求你回去吧!

“沒誰不該!只是我自己太貪心!你回去吧,我沒怪你,只是我答應了老板娘要在這裏幹滿一個月,所以暫時還不能回去!你回去吧,家裏小海還在等着你呢!”疲憊的聲音,然後輕輕的掙紮開了他的手。

“夫人!”秦大海還想說什麽,卻被她推開了。

“你回去吧,我真沒怪你,也不是鬧別扭。只是做人要講信用,我既然答應了人家,就不能言而無信,你回去吧,家裏還得你看着呢,而且小海肯定也等着你回去呢,趕快回去吧,不然天黑了,小海會着急的!”然後等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卻毫不留戀的轉身回了飯館裏。

望向人肥胖的身影,想起這幾天那天總是跟在他身前身後的,秦大海心裏一絲絕望滋生,蔓延到了心底,他,是不是把幸福給弄丢了?

“那人走了?”那老板娘見柳蘭這麽快就回來了,湊上前八卦的問道。

“嗯,走了!”不走還留在這裏幹麻?

“嘿嘿,阿蘭,那人對你有意思吧!”眉眼帶笑,□□!

柳蘭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那人要是真對她有意思,他們就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拿着掃帚繼續剛剛未完成的工作,過了一會還是解釋道,“那人是我夫郞!”

“啊?原來那就是你說心疼他辛苦的夫郞?”雖然說她天天都只是呆在櫃臺前,但阿蘭跟客人們說的話,她可都記在心裏了,那天阿蘭可是跟人說,她就是因為心疼夫郎辛苦,才出來幹活掙錢的!

“嗯,算是吧!”柳蘭模棱兩可的應着。

“哎,什麽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難不成你家裏還有好幾個夫郎不成?”老板娘有些不滿她這麽随意的答案,“不過,你家在哪?離這裏不遠麽?怎麽這麽晚了還讓他一個人回去?”

“……”柳蘭不解!

“哎,你個二愣女,我問你家遠不遠!這麽晚了還讓他回去,半路上遇着什麽歹心的人怎麽辦?還說是個疼夫郎的 ,我看你也就會說說!”老板娘見她一付沒心沒肺的,就覺得來氣,該說的她都說了,不再理會她,繼續端着她的算盤帳本。

柳蘭有些心不在焉地,“老板娘,我出去一會!”最後還是放心不下的往村子的方向奔了出去。

後面的老板娘會心的笑笑,她就知道這人得追!

秦大海并不沒有走遠,柳蘭出了巷子就看到了那抹孤寂的身影,似乎是聽到了後面傳來的腳步聲,驚吓的一下子回過了頭來。

等借過月色看清眼前已經停立下來的人有些驚訝,“你……”

“你是不是又把小海丢在雲伯家了?”因為是跑過來的,氣息有些不穩,柳蘭喘着氣問他。

“嗯!”不僅白天,他連晚上都把小海安置在雲伯那裏了,為找這人,這幾天他與阿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呆在了鎮上。

“那你要是不回去的話,小海怎麽辦?”柳蘭為難,她追出來是因為想到這裏是女尊世界,男人走夜路似乎不安全,但雖然如果不放這人回去,那在家裏小海怎麽辦?

秦大海不懂她的意思,什麽叫他要不回去,小海怎麽辦?她追着過來,只是為了問這個的麽?而且他為什麽不回去?雖然滿肚子的疑惑,但還是回答了柳蘭的問題,“這幾天小海都住在雲伯那裏!”

“住?你确定是住?晚上也在那裏過夜的那種?”柳蘭微皺眉頭,想了想,然後又問,“那小海住在雲伯家了,是不是你今天晚上回不回去都沒事?”

秦大海被柳蘭莫名其妙的問題搞得一頭霧水,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裏,并不說話。

柳蘭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的問題似乎是把人給繞傻了,這才認認真真的再一次說道,“我是說,這麽晚了,我看你也別回去了,在鎮上,湊合一晚上吧。但是又擔心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回去,那在家的小海怎麽辦?”

黑暗中秦大海驚訝了一下,這人追出來是不放心他麽?

那麽,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人還沒有完全放棄他?

只是,他要住在鎮上麽?住哪?

與這人一起麽?秦大海有些為難,都怪他誤了時辰!

“別整天裝沉默,有話說話!”柳蘭見他好一會都沒有回答好的問題,語氣又變得不耐煩了起來。

“我……我還是回去吧,住這裏……不方便!”躊躇了一會,秦大海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

“就住我那裏吧,只将就一晚上!”想了想,這裏是女尊,有顧慮的不再是女人,而是男人,于是補充,“我不會對你怎麽樣!再怎麽饑喝,也打不過你,不是!”

秦大海被她說得有些委屈,但還是習慣性的沉默着不說話。

柳蘭見他又習慣的沉默不語,心裏滿是無奈,徑自走在前面,“走吧!我還得回去把活幹完才能休息呢!”

秦大海只好小步的跟在後面。

“老板娘,你看,能不能讓我夫郞在這裏小住一晚?”私自帶人回借宿,柳蘭還是禮貌的問咨一下人家主人的意見。

那老板娘并未回答,只眼睛在柳蘭與秦大海之間來回打轉,柳蘭怕旁邊的男人難堪,于是側過身子,遮住了她的視線。

這下,那老板娘眯着她的小眼笑得更歡了。

“讓阿旭帶他去你的屋子吧,至于你??”老板娘用眼神示意,“繼續你之前沒幹完的活!”

柳蘭點頭,也好,反正她也不知道怎麽去面對他,最好就是等她回屋的時候,他已經安然入睡了,這樣,他們就不會尴尬了!“趙夫郞,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反正我正好也要回去了,只是過來看看而已!”一直安靜的站在老板娘身邊的趙夫郎溫柔的笑笑,然後對着後柳蘭身後的秦大海,“跟我來吧!”

“我想在這裏幫我家夫人幹完活先,行麽?”他站在對面看着她已經忙了好半天了,早已經想着要上來代替着她。

柳蘭搶在老板娘之前,一改往常的溫柔,聲音淩厲,“回屋去!”

秦大海心裏一緊,他只是想幫她分擔分擔,為什麽這人卻要這麽嚴厲的呵斥他!

“哎喲, 阿蘭,發什麽脾氣呀!來,柳夫郞,咱當夫郞的得聽夫人的話,知道麽!竟然阿蘭都說讓你回去休息了,那是心疼你,你就聽她的話,先回去休息吧!”還是旁邊的趙夫郎善解人意的打破了這張弩拔劍氣氛。

秦大海躊躇着,又看看沉着臉的柳蘭,最後還是妥協的跟着趙夫郞卻了後院她住着的小屋裏。

真的是小屋!

秦大海打量着這不大的屋子,一個木床擺在只剩下小條小路,床上只孤零零的擺放着一床薄被,小路的那端是張空空的小桌子,這邊是門口,門口邊的牆是個窗子。

“要不要我帶你去洗一下澡?”趙夫郞等他打量完了屋子,才詢問着。

“那麻煩趙夫郎了!”他已經在鎮上奔走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确實應該好好洗洗,只是可惜,沒有幹淨的衣服可換。

随意的洗完澡回到屋子,趙夫郞又給他端來了小半碗飯,一碗湯和兩個饅頭,帶着歉意解釋,“你來得不巧,今天的飯菜都賣完了!湊合着吃吧,碗我等會兒過來拿!”

“您客氣了,本來就是我打擾了,再說這幾天,有勞你們照顧着我家夫人。”秦大海心裏挂念着外面的女人,雖然與他說着話,目光頻頻往外望。

“哪裏,是阿蘭幫了我們不少忙。要不是有阿蘭在,阿玉都不知道忙成什麽樣呢,我早就讓她請人了,她卻舍不得那點錢。現在好了,有阿蘭在,她這才能閑下來。”趙夫郞笑着與秦大海聊着,卻見他心不在焉的,目光總是時不時的向外望,“你不用擔心了,阿蘭的活也差不多幹完了。我看你還是把自己喂飽了,晚上多使上力氣,晚上好‘喂’飽她才對,我看她也好幾天沒開葷了!”

說完,那趙夫郞暧昧的捂着嘴巴笑。

秦大海那小麥色的臉卻燒紅燒紅的。

“我家夫人這幾天一直都是這麽晚才收工麽?”秦大海怕他再扯下去,只好岔開話題。

“嗯,差不多吧,平常也沒那麽晚,早我把廚房搞好之後,阿蘭也就把前面給搞定了,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怎麽回事!哎喲,你真不吃呀!你餓着倒沒關系,晚上可別把阿蘭給餓着了,看她膘肥體壯的,可不是那麽容易飽的人!”趙夫郞話題一轉,又回到了這房事上來。

秦大海臉皮薄,知道這人估計是揪着這事不放了,便不敢再接話,只能抓起桌上的饅頭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1 章

“哎,這就對了嘛!吃飽了晚上幹活才有力氣呀!”趙夫郞滿意的說道。

卻不知道這話險些要把秦大海給噎死,“咳!咳!”忙抓起桌上湯水喝了起來。

“哎,你不用急,不用急!”趙夫郞忙伸出手幫他拍拍背上,于是又語不驚死人不休的說道,“哎,體格不錯呀,怪不得敢嫁這麽彪悍的夫人,想來是個有力氣的!”

秦大海都快把腦袋低到地上去了,他本來就是個不怎麽會說話的人,又是第一次遇到言語這麽開放的人,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去接話。

“不過,阿蘭雖然長得是壯了點,但還是個心細的,知道心疼你,要出來掙給養家!”趙夫郞并不介意秦大海的沉默,又徑自說了起來。

秦大海疑惑的擡起頭來看他。

那趙夫郎見他來興趣了,便又開始滔滔的說道,“你不知道了吧!她都是這樣跟我們說的,說是家窮,心疼你辛苦,這才想出來掙些錢,補貼家用的,不過,說到孩子,你來這裏了,孩子呢?”

秦大海目光有些散漫,那個人真是這樣說的麽?孩子?說的是以後他們的孩子還是小海呢?那人願意給他生孩子麽?還有,她是真心疼他辛苦,才會想着幫他分擔的麽?

趙夫郞見他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打攏,等着他自己回過神來。

柳蘭把所有的工作都幹完之後,并沒有馬上回屋。

屋裏的那個人她還不知道要怎麽去面對,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要過。

她想到那人臨走前還搶着要幫她幹活,也不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狽,亂兮兮的像個乞丐,她才氣惱的對他大聲吼了起來。

見老板娘又盯着她的算盤,柳蘭翻翻白眼,整天盯着,它就能多出幾個銅板出來?每天拿着那帳本算了一遍又一遍,有意思麽?

“老板娘,你還不回房?你家夫郎在等你呢!”柳蘭坐在離櫃臺最近的一張凳子上。

“去!去!去!那老爺們有這東西吸引人?老娘早看煩了!”老板娘拿着手裏一串銅錢親了又親。

柳蘭想起那溫柔和善的趙夫郞,最多不過三十歲,老麽?

看着她那愛錢的樣,至于麽,不就是那幾個破銅板,雖然說她現在連一串都拿不出來。

“你呢?餓了幾天了吧,趁着夫郞在,不好好的飽吃一頓?”那賊賊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四處掃瞄。

與他夫郎在小屋裏看秦大海的目光真是不謀而合。

柳蘭被她看得惡寒,想着她真敢爬上秦大海的床的話,不用懷疑,就算自己有那麽重的份量,但也肯定逃不過被人一腳給踹下來的結局,想她那屋子那麽小,到時摔的絕對不是地上,而是貼床上。

柳蘭打了個寒顫,她今天晚上可怎麽過哦?

“想什麽呢你,整個都抖擻了起來!不會是想到什麽壞主意了吧!可別呀,看着你那男人也是老實的,到時可別把人給玩壞了!對人家好點,虧先前我還以為你是個疼夫郞的!”

“沒!對了,老板娘,我想問你,這鎮上,你有沒有認識賣麻繩的人?”與其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她還不如想想怎麽掙錢好呢!

“你要麻繩幹麻?”老板娘不答反問。

“嗨!不是家裏的男人要砍材麽!”柳蘭臉不紅氣不喘的撒慌。

“哦!就在這裏條巷子裏,從這裏過去,第六家,那裏是賣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知道她是用在正途上,老板娘也不吝賜教!

“哦!”柳蘭應了一聲,然後沒再說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哎,我說,你這麽有空的坐在這裏發呆,還不如回去與你那夫郎快活呢,我這帳也算得差不多了!回家抱夫郎咯!你是要繼續坐在這裏呢,還是回你那小屋?”老板娘已經開始關了那飯館的大門。

磨磨蹭蹭的洗了個澡,差點沒把自己挫掉一層皮,又順手洗了髒衣服,當一切事實搞定,柳蘭知道這下子真是避無可避了,如壯土斷腕般,推開了小屋的木門。

都這麽晚了,那人應該是已經睡了吧!

屋子裏黑漆漆的,柳蘭沒有點燈的打算,借着門邊小窗上透進來的月色,熟門熟路的摸上了小木床,但還是避不可免的碰到了睡在裏邊的人,那人驚吓假的,一下子縮回了被觸碰到的腳!!

該死的小破床,柳蘭恨恨的想!

鑒于剛剛那人收腳的速度,柳蘭現在很清楚的知道對方是清醒的,并沒有如她所願的已經入睡。

柳蘭并沒有開口道歉,因為她想假裝沒發現。

盡量小心的側躺在了床的邊沿,只是再怎麽盡量縮,一張小小的單人床,躺兩個這麽高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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