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神器有靈(一)
皚皚白雪, 無盡冰寒。
這裏是廣明界的無垠雪山。
微風吹來, 夾雜着無垠雪山特有的寒涼,步行在山間的身影打了個哆嗦。
“好、好冷。”祁晨抱緊了自己, 牙齒打顫,“大、大佬,還有多遠啊?”
在他脖頸上挂着一個白玉小像,小像秀麗端莊, 目中還透着一絲慈愛,那是祁晨母親的小像, 不過此刻小像內部卻是別有洞天。
安然懶懶躺在軟榻上, 美目半開半閉,神情慵懶,她嘴唇微動, 聲音清晰傳入祁晨腦海。
【快了。】
祁晨崩潰,“大佬,你之前也說快了!”
安然輕笑, 【是真的快了。】
祁晨欲哭無淚,就不能給個準确時間嘛, 他狠狠揉了把僵着的臉,哈了口氣,無奈地發現幾乎是滴水成冰,哈出的熱氣瞬間就成了細碎的冰沙。
祁晨抱緊了自己,要不是身上還有一件寶衣,他連來無垠雪山都不敢。
真不愧是無垠雪山。
遍地是寶, 也遍地是死亡。
安然看了眼外界的情況,輕輕掀了下眼簾,手指微動,一股溫暖熱氣自脖頸發出,須臾蔓延至四肢百骸。
祁晨舒服得想要呻|吟一聲,真是不經冰寒不知溫暖的可貴。
“謝謝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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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萬分感激。
安然不語,祁晨自己打氣,沒一會兒又重新邁起腳步。
一點靈光自她眉心飛出,落到池塘中央一朵粉色蓮花身上,三頭身的童子盤膝而坐,仰望半空中的虛幻景象。
“資質真差。”小五撇嘴嫌棄。
白玉小像內是一片半成型的小小小型世界,只有方圓百裏,池塘流水,木屋小橋,沒有太陽,沒有月亮。
但也足夠珍貴。
安然這一世一醒來就在此處,被打開空間的祁晨誤認為是空間之靈。祁晨也有些來歷,他與安然一般,非是此界中人,而是自另一方,估計是科技世界而來。
他自稱穿越,安然私底下探查過發現也确實如此,不過八成是這方世界的天道所為,自另一界借來的。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方世界命在旦夕。
此界名廣明,是一方由中千世界退化成的小千世界,此界有仙人流傳,卻早已經成為傳說,仙凡混居,仙不脫俗,凡不敬仙。
此界仍舊在退化。
也許此界在祁晨之前有過自救的舉動,但顯然沒有成功,只能淪落到請外援的地步,祁晨就是祂請來的外援。
祁晨此世出身富貴,為一方皇朝丞相之子,不過是原配所出,既無出仕之才,又無修仙之資,堂堂丞相嫡長子,卻只配居住在偏僻小院。
不過那都是之前了,在祁晨到來之後,先是與繼室所出的次子起了争執,大庭廣衆之下狠狠打了他的臉,又意外開啓白玉小像空間,得了傳說中的金手指。
這其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祁晨連番得利,信心爆棚,覺得自己果然是天選之子,見到安然之後态度不恭,還是安然給了他點教訓,才使得他這麽恭敬。
安然自上一個世界脫離到來了此處,她仔細算過,非是意外,這方世界與她有因果在,至于是什麽因果,安然掐算數月,排除了數種可能,才找到原因。
還是與荒界那位魔道金仙有關,那人使荒界妖族堕魔,意圖掠奪一界精華,在此界亦是如此。
萬年之前,此界仙道興旺無比,各個宗門都出過飛升之人,但當時出了一場大劫,席卷一界,使數個宗門仙途斷絕。
仙道自此沒落,不得不與凡俗同居,以保傳承。
具體是怎樣的大劫,以祁晨如今的地位并不清楚,安然猜測,八成也是誘導修士入魔之類的手段。
因顧忌那位魔道金仙可能在此界留下什麽後手,安然暫且認下了空間之靈這個身份,反正跟在祁晨身邊,就算真的有什麽後手她也不會錯過,還能幫他一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曾經破壞了那位魔道金仙一個布置,雖不知他現在是否察覺到了,但二人日後必然會碰上。
……
“心性更重要,”安然不甚在意。
正如小五所說,祁晨的資質極差,這一點也是丞相放棄這個嫡長子的主要原因。
廣明界仙凡同居,每個皇朝背後都有仙宗支持,哪怕百姓再不敬仙,仙人的身份依舊極高,沒有修仙資質,普通百姓尚且沒什麽,但在丞相那樣的家族,沒有修仙資質,便意味着沒有前程,再加上有現任丞相夫人挑撥離間,丞相自然而然就放棄了祁晨。
不過資質只是約束普通凡人的,到了仙人這一層次,改換資質只是随手之間,除資質外,心性反而更受看重。
祁晨嬉笑怒罵之外,不失堅韌,心性還算不錯。
這次往無垠雪山而來,就是安然對他心性的一次考驗。
無垠雪山之中有一處寒潭,可洗經伐髓,改換資質,是祁晨夢寐以求的奇遇。
小五撇嘴,還是為她們困在此處而不滿。
安然只好嘆了口氣,喚了聲:“争流。”
一柄小劍自她眉心飛出,化做一個玄衣青年,容顏湛湛,清華無雙,只有眸底隐隐的劍光顯示他的不凡。
“你帶小五出去走走?”她提議道。
“不!”
還不等争流說話,小五就尖叫起來,它才不要!
安然目光看去,美目盈盈。
小五咬着牙,“我呆在這裏,乖乖的,”它強調。
安然頗為失望的模樣,又問了一遍:“真的?”
小五看向她的目光快要噴火了:“真的!”
“那好吧,”安然聳肩,對争流道:“那就只能你一個人出去了。”
争流颔首。
小五瞪圓了眼睛,從蓮花上站起身,因太過急切,蓮花左搖右晃,險些把它給摔了出去,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它急切追問:“等等,為什麽他還要出去?”
争流步子一頓。
安然無辜看着小五:“北方有劍池,為北辰劍派所有,傳聞自萬年前傳自今時,争流早有心去一觀。”
小五呆了呆,氣得跳腳:“你騙我!”
蓮花晃了晃,直接被它踩掉了半邊身子,撲通一聲,砸出了偌大水花。
安然笑得抖肩。
争流站在她身側,亦是向池塘投來目光,目中淡淡帶笑。
小五抓着蓮花掙紮着爬了上來,身上都是水,它顧不得擦,自水中一躍而起,“混蛋!”
争流伸出一只手臂,輕而易舉止住了它。
小五在空中手腳并用,打在争流手臂上,“啊啊啊!你們是一夥的!就知道欺負我!”
小五氣得不行,什麽特意帶它出去,分明就沒打算帶它,還非要逗逗它。
“一身水,”安然嫌棄得用法力将軟榻挪了挪位置,又施了個法術,把滴在她身上的水擦幹淨。
“好了,”她一招手,小五不受控制往她這邊飄來,落入她懷裏,一動不能動,安然拍了拍它腦袋,“你要是想出去跟着争流一起就是了。”
她眨了眨眼,“剛才可是你自己不去的。”
小五只有眼珠子能動,狠狠瞪着她,表達自己的不滿。
安然不為所動,輕輕笑了笑:“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
她順手解了定身法術。
小五咬牙切齒:“不要!”它不要面子啊,不去!
安然無奈,看了眼争流,玄衣的青年淡淡颔首,往半空遁去,化做一道劍光不見了蹤影。
外界,祁晨一陣毛骨悚然,驚覺是有什麽事發生了,他左看右看,無垠雪山只有皚皚白雪,實在看不出什麽。
“大佬,”他聲音忐忑,眼珠子滴溜溜轉:“剛剛怎麽了?我感覺到很危險。”
【沒什麽。】
過了會兒,淡漠平靜的女聲傳出,【與你無關。】
祁晨自動理解為自己修為太低了,不,是沒有修為,就算有什麽事發生也挨不到他身上。
放松心神,祁晨一擡頭看見仿佛無邊無際的白雪,心底又是一陣哀嚎。
老天啊,這得什麽時候才能到!
事實上,并沒有多久,一個時辰後,安然自小睡中醒來,小五跑到了池塘邊的小亭子上生悶氣,外界祁晨一腳踩空,跌入了洞窟。
“啊啊啊——!”
“大佬救命啊!!”
安然目光從驚慌失措的祁晨身上掠過,透過他,仿佛看到了洞窟最底層的場景。
她擡了下手指,祁晨感覺到身體被什麽托起,下墜的速度驟然減緩,他甚至有時間理了理頭發和衣裳。
頭可斷血可流,形象不能丢。
安然抽了抽嘴角。
祁晨長長吐出口氣,這才望向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頭頂上方是一片雪亮,祁晨自白玉小像空間內拿出一盞燈,火焰噗一下亮起,淡淡柔和的白光直接趙亮了他身周十米,同時他身上的寒意一掃而空。
祁晨自心底産生一股倦意,好在下落帶來的風将他驚醒。
祁晨心有餘悸地望了眼那盞燈,火苗靜靜不動,絲毫沒有受到外界的幹擾。
他心道大佬說得果然沒錯,他還沒有修為,還是盡量少用空間裏的東西為好。
他刻意不再去感受自身情況,而是看起了四周,十米的距離不足以使他看清四周景象,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牆壁上斑駁的痕跡,猜測是自然形成還是人為。
如果是修士所為,該更整潔幹淨一些。
那就是自然形成了,或者是妖獸之類的巢穴。
祁晨剛開始還有心情去看周圍,但是随着遲遲不到底端,他開始擔心起來。
“大佬?”
他下意識尋找自己最大的依靠。
安然沒有說話。
等了片刻,祁晨咕嚕吞咽了口水,這裏太安靜了,連雪山上的風都沒有。
“大佬?”這次他聲音中帶着顫抖。
安然回了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