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神器有靈(三)
北辰劍派是什麽樣的?
未拜入北辰劍派時, 祁晨有許多幻想,縱劍橫空, 來去無蹤, 然而真正通過重重考驗拜入山門,祁晨才知道什麽是現實和幻想的差別。
劍臺之中,負責教授的師兄白衣飄飄, 渾然似仙, 目光銳利,然而被他盯着的人, 卻沒有他那麽好的儀态。
近百弟子身着灰衣, 手持木劍, 機械揮舞。
近百弟子當中,祁晨站在第二排靠左的位置,與同門別無二致的動作, 表情幾乎麻木。
老天!這不是他想要的劍仙!
聽到他吶喊的安然在坐椅上換了個位置, 拿着卷不知從哪來的道經看得入迷。
什麽劍仙不劍仙的,不管做什麽,都需要付出努力,劍修無疑是極為磨練意志的一種,即便祁晨聽她的選了淩雲宗或者萬獸門,也不過是輕松那麽一些罷了。
一個時辰漸漸過去,一聲洪亮鐘聲響起,劍臺上衆人緩緩收了劍。
祁晨脫力一般坐在地上,突然一道目光刺來, 祁晨想都不想趕緊爬了起來。
葉東見他動作吃力,拉了他一把,小聲道:“祁晨哥還好嗎?”
祁晨當然不好,但感受到那道目光還在他身上停留,他苦着臉道:“還好。”于風沛師兄也太嚴苛了,這都結束了早課。
“回去吧,”他拉着葉東往住處走,一刻他都不想在這待了,真的。
劍修的生活枯燥無味,安然起初以為以祁晨的性格怕是有些難熬,沒想到對方在葉東的激勵下竟然堅持了下來,很快如魚得水。
用祁晨的話來說,他自诩主角,可不想被一個土著給比了下去,倒不是存有看不起的意思,而是覺得自己身富偌大機緣,若還比得過葉東,實在有愧。
葉東其人,頗為憨實,不止表現在性格上,練劍也是認死理,在最初表現極為突出,很受幾位教導師兄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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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晨很快就被他的态度感染,又見他進步飛快,咬牙起了上進心,又厚着臉皮求教安然,慢慢融入了劍修生活。
北辰劍派規矩不少,比如早課晚課,早課練劍,晚課聽道,其餘時間自行支配。再比如初進入北辰劍派的弟子,頭三年不得拜師,無論資質如何優秀,只有三年後通過了入門考核,才可拜入長老門下。
祁晨最初還做着自己是驚世奇才,破例拜師的美夢,後來被事實打腫了臉。
北辰劍派延綿至今不知多少載,萬載以前的事情記載已斷,但大劫過後,萬載歲月內真正破例的沒有一人。
再優秀的天資,遇到不解風情的北辰劍派,也得規規矩矩練劍。
雲劍峰。
祁晨抱着劍坐在一塊大石上,望着山下雲濤翻滾,只覺不愧是雲劍峰。
“大佬,明天就是考核大會了。”
安然在白玉小像空間內頭也沒擡,面前擺着一局棋,白子輸了大半,黑子步步緊逼,祁晨無意掃過一眼,嘴角一抽。
他以前覺得那些個高人自個和自個對弈極為怪異,自己和自己下?那豈不是對手什麽心思什麽布置都一清二楚,那麽下又有什麽意思?輪到他目睹這般場景了,才知道确有其事。
人家不僅自己和自己對弈,還能下得難解難分。
安然這一局已經下了三日。
她淡定道:【怎麽,你緊張?】
大有你要是真緊張就從雲劍峰跳下去的意思。
祁晨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扯出一個谄媚的笑容,“哪兒能啊,我可是大佬你教出來的。”一個考核都通不過,白瞎了自己天大的機緣。
祁晨并不知道安然是什麽來歷,但對方一見面就認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沖這一點,他就覺得自己得的這麽個寶物只怕了不得。
雖然後來安然這個空間之靈既會文又會武,琴棋書畫,詩經道法,還會劍術什麽的有點讓人吃驚。
祁晨曾經入藏書閣翻閱典籍,沒找出能與白玉小像相符的寶物。
近百入門弟子,擔憂的有,自信的有,夜不能寐的也不少,但第二天還是到了。
祁晨自信滿滿提着劍去了劍臺,主持考核的是他們熟悉的于風沛師兄,時辰一到,這位從不放水的師兄就一敲響鐘,宣布考核開始,沒到的自動棄權。
祁晨摸了摸鼻子,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于風沛又拍了拍手,口中平靜道:“參見掌門真人、諸位長老。”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一座玉臺突然撥開雲氣顯出真身,玉臺正中是北辰劍派掌門北辰真人,歷代掌門都號北辰。
玉臺上,諸位北辰劍派的大佬在相互埋怨。
“都說了別讓風沛來主持,你瞧瞧,這氛圍?”
“誰說了?別馬後炮了,根本沒人說。”
“怎麽沒說,風沛性子古板,根本就……”
北辰真人清咳一聲,加入了諸位長老的私聊中,“風沛是大師兄,此事非他莫屬。”
主持考核,是樹立大師兄威嚴的一大時刻,怎麽能假手他人。
其餘長老不說話了。
北辰真人微覺滿意,但目光落到臺下神情嚴謹的于風沛身上時,又覺得牙疼了。
這樣的性子可怎麽執掌一門啊,和別的門派交流豈不是要全程冷場?
“開始吧,”北辰真人心累的揮了揮手。
考核半日就結束了,蓋因這些入門弟子還沒練出什麽名堂來,在北辰真人和諸位長老看來屬于菜雞互啄,要不是為了收弟子光大北辰劍派,還真沒幾個人願意來看。
于風沛卻全程看得極認真,考核結束後走上玉臺,在北辰真人面前一拜,遞上一枚玉簡。
北辰真人送入神識一觀,記錄的正是近百弟子平日的表現以及剛才的考核表現,北辰真人立刻愧疚地眼淚汪汪:“徒兒嚴謹周全,是為師錯怪你了。”
于風沛投去疑惑的目光,冷峻的容貌因一時迷茫,北辰真人竟然看出絲……可愛了?
北辰真人連忙搖頭,将這個可笑的念頭抛下。
他的大弟子是個天才劍修,可愛什麽的才沾不上邊。
确定了入門弟子名額,北辰真人站起身,準備把入門大典一并給辦了,省得以後還得再辦一次。
他剛說完北辰劍派的光輝歷史,鼓舞衆弟子勤加修煉,向先輩看齊,突然之間,好好放在儲物袋裏的飛劍跑了出來,向着東方壓低身子,震顫不已。
——像是臣服的姿态。
北辰真人一愣,再往周圍看去,發現不止是自己的飛劍,上至身側長老,下至入門弟子的木劍,都往東方俯首。
這是……
“……萬劍朝宗?!”一名長老說出了北辰真人心頭的話。
北辰真人當機立斷,将自己不聽話的飛劍抓在手裏,縱身往東方遁去。
數道劍光緊随其後。
祁晨站在一衆弟子中,握着自己不聽話的木劍,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乖乖,這是什麽情況?太震撼了!”
他猛戳安然:“大佬大佬,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安然……安然她知道,但她不想說。
她給了個敷衍但還算是實話的答案:【要麽是哪一位劍修突破了境界,要麽就是有什麽名劍出世。】
祁晨吸溜一聲,向往不已,兩個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他想要的。
安然潑了盆冷水:【和你有什麽關系嗎?你能參與?】
祁晨臉一垮,的确,他能在最後知道個消息就不錯了,他現在只是個入門小弟子,什麽都幹不了。
祁晨望着北辰劍派諸人遁去的方向,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他也是劍修啊,剛才那般場景,哪個劍修不向往。
白玉小像空間內,安然少有的蹙起了眉。
劍池便坐落在北辰劍派東方。
劍氣肆虐,只是外圍就有一小波人受不住了,北辰真人落下遁光,對身後傳音,讓衆人量力而行。
而他,卻堅定不移地往劍池中央行去。
他已經看見,劍池中央盤膝坐着一個人的身影。
劍池,北辰劍派的劍池,不管來人是哪個劍修前輩,都不該擅入北辰劍派的劍池!
有北辰劍派的掌門符印護體,北辰真人平安無恙邁入了劍池中央,盡管如此,北辰真人還是在心裏打了個哆嗦。
劍氣雖好,奈何他受不住啊。
北辰劍派屹立萬載,劍池也有這般深遠的歷史,然而随着修行界的沒落,劍池漸漸由上古之時磨練弟子的作用改為了象征意義,只有宗門少數幾個修為高深的長老才敢踏足此地。
北辰真人無視了劍氣的打擾,定睛去看那劍池中央的人。
玄衣玉冠,眉目冷峻,一看就是劍修!
北辰真人頓起敬仰之情,他客氣道:“前輩是……”他話沒說完,卡殼在了原地,指着那人身前插着的劍直抖。
“北、北辰劍!”
北辰真人越抖越激動,修行之人寒暑不侵,北辰真人此時卻覺得渾身發熱,恨不得仰天長笑。
他一個躬身行了個标準無比的道禮:“原來前輩是北辰劍化形!”
他就說嘛,這天下怎麽可能有他不認識的劍修高手,原來是他們北辰劍派的祖宗劍化形了!
“北辰前輩!”他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覺得略有些別扭,但這抵擋不了他的激動,“您原來在劍池內,我等後輩遍尋不得。”
争流:“……”
他面不改色,還沒等他說話,北辰真人一道傳訊符飛了出去,已經自動腦補出了真相:“北辰前輩可是剛化形有些不适應?無礙,我等後輩,一定會幫助北辰前輩适應人身!”
争流:“……”
他覺得再不辯解就真的要被誤會成了別的劍了,“我……”
北辰真人瞪大眼:“北辰前輩已經适應了人身?此乃好事,前輩,此處晚輩無法久待,可否請前輩與晚輩一起出去?”
剛到此地的安然:“……”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