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情思
暴雨傾盆。
6208的四人被澆了個透心涼，落湯雞般回到宿舍。早晨的時候晴空萬裏，沒人預見到中午時分會突然變天。
熱水供應時間是17：00到22：20。沒辦法洗澡，幾人只能先換好衣服将頭發擦幹。宿舍裏一股潮濕的水氣，早上胡奕最後一個出門的時候忘記關上了陽臺門。
顧斬打開電飯煲熬姜湯。畢淮把懷裏泡了水的書本在桌子上攤開。他昨晚辛辛苦苦寫的作業也被雨水浸透，墨水洇開，完全看不出本來字跡。
陳汀蘭大搖大擺地走進寝室門，俨然将6208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家。
“淮哥，出去玩水嗎？”
“蘭蘭，你多大了。”畢淮心情不佳，“乖，別找我。”
“顧斬去嗎？”陳汀蘭轉向另一人。
“不去，腿疼。”顧斬把切好的姜片放進鍋裏。
“哪條腿？”
“眼鏡腿。”
“……”
顧斬将毛巾挂在床頭的衣架上。陳汀蘭湊到他面前：“真不去啊。”
電話在此刻響起，顧斬把手機從書包裏拿出來。
“有進展？”
“啊，在哪？好的，我馬上到。”
陳汀蘭不太高興地問他：“誰啊，怎麽他約你就出去。”
顧斬把手機揣進兜，拿起雨傘，“杜西。”
“你怎麽最近跟他聯系那麽密切。”胡奕詫異，“傳聞不是說你們不合嘛。”
“也沒有。”顧斬已經飛快地蹬上鞋子，“我一會兒就回來。”
陳汀蘭來不及詳細問，顧斬飛速消失在了門外。
“他們在幹嘛？”陳汀蘭茫然，“為什麽這麽着急。”
畢淮道：“好像是有關薛彬的事情吧，顧斬對那個研究計劃有點想法。”
陳汀蘭眉頭緊緊蹙起，沒再說話。幾分鐘後他從6208離開，沉默地回了自己宿舍。
杜西在校園的靈犀咖啡廳等顧斬。這個地方是學校裏文藝愛好者的聚集地，同樣是情侶約會的熱門場所之一。
顧斬從雨幕中跑來，片刻都不耽擱地徑直找到了杜西。
“麻煩你了。”顧斬收傘，對杜西點頭。
“談不上，”杜西道，“其實我也很感興趣。”
杜西直奔主題：“薛彬的精神分裂不是研究計劃引起的，他早就患了這個病。薛彬的輔導員在薛彬的宿舍翻出了薛彬的日記本，那上面有至少兩種字體，筆跡鑒定出自不同人之手。”
顧斬驚訝：“不只雙重人格？”
杜西點頭，“薛彬還患有嚴重的抑郁症和心因性精神障礙。他的日記裏好像寫了很多有關自己內心的痛苦。那日記據說有字典那麽厚，”杜西比劃了一下，“誰都想不到他會有如此的內心世界。”
“和研究計劃關系大嗎？”
“據說日記裏根本沒有提到研究計劃。”杜西回答，“可能是來不及吧。”
顧斬道，“那麽，除此之外呢。”
杜西微笑，“那你得稍等一會兒，還有一位會來幫你解答。”
江敏哲推開咖啡廳的大門，杜西揮手向他致意。
“敏哲大神……”顧斬吃驚。
“哈喽。”江敏哲落座，撣撣頭發上的雨水，“接下來談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洩露給給第四個人。”
顧斬向四周看看，“我們找個包間？”
“不用，”江敏哲把外套脫下，“包間有監控，這個角落他們聽不見我們說什麽。”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王穎傑這個人。”江敏哲開口，“我從那天發現他的檔案被加密後就覺得不對勁。此人是生物工程專業的學生，按理說專業應該比薛彬更适合研究計劃。”
“但是他沒有選上，而且我這幾天調查，他已經失蹤了。”
“什麽？”杜西和顧斬同時驚訝。
“我查詢定位了他的手機，在學校圖書館，已經三天了。顯然他人不在圖書館，而是參與到了某項活動中去。”江敏哲對兩人的反應非常滿意，“薛彬出事後，王穎傑的銀行賬戶上多了一筆錢，你們猜有多少？”
兩人茫然搖頭。
“二十萬。”
“我|操。”顧斬沒忍住，思路已經向陰謀論的方向神展開了。
“這二十萬當天就被王穎傑提走了，在宿新區江陰路的工商銀行。然後監控顯示他往江合區方向打車走了，此後就再沒有蹤影。”江敏哲繼續道，“那是輛黑的，查不到他在哪裏下的車，也沒人再見過他。”
“這……要不要報警啊。”杜西問。
“不要。我覺得學校知道他去幹嘛了。”江敏哲搖搖手指，“我們的調查得暗中進行，如果被人發現，後果……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但顯然是我們無法承擔的。”
顧斬撐着頭不置可否，杜西把頭發向腦後一攏，短短幾句話的信息量包含太大，他的CPU需要散熱。
“江合區都有什麽地方和學校有關的？”顧斬問。
“和學校相關……N醫大和N工程在江合區，和學校有往來。然後是工作單位，明材律所、時光傳媒、力合生物工程研究公司、陳氏制藥研究所、百信集團……多了去了。”江敏哲如數家珍，做足了功課。
“力合和陳氏？”顧斬抓住了重點，“這兩家都和生物工程有關吧。”
“陳氏就算了，”杜西搖頭，“我爸是陳氏制藥研究所的所長，沒聽他說學校和陳氏有什麽合作。”
江敏哲搖頭，“說實話，陳氏我還查了查，但是我真沒想到一個研究所的網絡安全級別竟然那麽高。”
杜西瞪了他一眼。
“力合也沒什麽可查的……從我們學校畢業去力合工作的學生海了去了，都沒問題。但是說實話，陳氏還真的有點可疑呢……”江敏哲閉眼，假裝沒看到杜西的眼神。
顧斬此時心頭卻是在想陳汀蘭，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向陳汀蘭詢問有關陳氏和N師大是否有項目合作研究。
“然後就到這裏了。”江敏哲道，“再找可能我就得坐牢了，那涉及到商業機密。”
接下來的好幾天陳汀蘭都沒有單獨見到顧斬，顧斬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上課，所有的閑暇時光全數分給了江敏哲和杜西，三個人突然間好得像親兄弟那般，無論是食堂吃飯還是課後散步，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陳汀蘭翹了10分鐘課攔在顧斬教室門外，他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冷淡是怎麽回事。他想找顧斬好好聊聊。
“顧斬。別走。”教室內一下課他就沖到教室第一排座位旁邊，“聊聊。”
“我約了人……”
“推掉。”陳汀蘭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胳膊，“我有話要說。”
顧斬為難地看他，掏出手機發短信。
竟然還不是QQ。陳汀蘭沒來由一陣火大。
“汀蘭，想聊什麽啊？”顧斬在座位坐下，拍拍旁邊，“過來。”
明知故問。陳汀蘭不快，但還是在他旁邊坐下。
“你最近都不找我了。有空就去找江敏哲和杜西，連畢淮也不怎麽搭理。”陳汀蘭突然委屈，“顧斬，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這麽上心啊。”
“是薛彬的事情。”顧斬認真地回答，“我們覺得很蹊跷，所以在一起查。”
“真的有那麽重要嗎？”陳汀蘭問，沒問出口的是比我還要重要？
顧斬低頭仔細想想，“也沒有，可能……只是好奇。”
“那你覺得江敏哲和杜西怎麽樣。”
顧斬笑，“敏哲人超級好的，就是說話有點啰嗦。我們不懂的事情會仔細解釋，一點也不會不耐煩。我原來覺得他脾氣挺沖的，其實熟悉了後就發現他對誰都當做自己人，還經常給我們帶零食吃。”
“杜西的話，你其實跟他更熟不是嗎。杜西也很好的啊，很聰明，學什麽都快……”
陳汀蘭臉色陰沉沉的。敏哲，叫的還真親切。
“嗯……有問題嗎？”顧斬偏頭看他。
陳汀蘭湊近他的臉，“你喜歡江敏哲？”
“喜歡啊，為什麽不喜歡。”
陳汀蘭僵住，“那我呢？”
“喜歡啊，怎麽可能不喜歡。”顧斬有點詫異，“你在想什麽？”
陳汀蘭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原來一直以來自己都在自作多情！顧斬口中輕飄飄的“喜歡”根本不是他一人獨有，而是朋友間的最普通的那種感情。
“走吧，我們去吃飯吧，今天你來定，幾食堂？”顧斬把書包背上。
“你自己去吧。”陳汀蘭搖搖頭，“我還有事。”
顧斬不太明白。
連續一周了，陳汀蘭沒再光顧6208不說，QQ上也不怎麽找他聊天。
顧斬不是主動的人，看來是陳汀蘭決心好好學習了，也就沒找他。
化工院和數學院的課程不同，教室相差十萬八千裏，轉眼間半個月過去，兩人竟然沒見面說上一句話。
畢淮覺得非常不對勁，“顧斬你是跟蘭蘭吵架了嗎？”
“沒啊，”顧斬回答，“為啥這麽想。”
“他都好久沒來咱們這裏了，上次炖魚他都不來。”胡奕接道，“怎麽回事啊。”
顧斬思忖，“他是不是談戀愛了？還是轉型了準備好好學習？”
畢淮問：“不對。顧斬你是不是刺激他了，他最近真的很不對勁。”
“我能刺激他什麽啊？我們聊天都很少啊。”
“……”畢淮嘆氣，找到原因了。
于是這周末，五人找理由湊到了一起，顧斬提議把江敏哲和杜西叫上，遭到了畢淮的強烈反對。
陳汀蘭看着臉色不太好，時隔半月踏進6208宿舍時，沒有了當初的興致勃勃。
“蘭公子！嘗嘗奴家新開發的養生茶。”顧斬端着茶水，“蘭公子試試，保準讓你喝了一會想第二回 ，拿起來就放不下。”
陳汀蘭接過，“謝了。”
“蘭公子怎麽跟奴家這般生分，”顧斬嘆息道，“莫不是最近有了新歡，忘了我這老相好不成？”
陳汀蘭一口茶噴出來，你竟然還好意思說我有新歡。
顧斬連忙給他拍背，“罷了，蘭公子芝蘭玉樹，風度翩翩，誰見了都定是要折心的。蘭公子身邊佳人無數，左擁右抱，我這等蒲柳之姿，忘了也就忘了吧。”
“……哪裏學的。”
“桑荷那裏。”顧斬回答，“怎麽樣，是不是很帶感。”
“妾身不敢奢求蘭公子能為駐足，只願公子別忘了那一晚露水姻緣。”顧斬搖頭，背着不知道那本三流小說的臺詞，“奴家今日能為您奉茶伺候左右，便無憾了。其餘的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
陳汀蘭勾起那人的下巴，“怎麽？今晚要翻你的牌子還不樂意？”
顧斬垂眸，眼神戲谑十足，靈光流動。
“那樣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