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澤楷就這麽愣了一下，立刻抓起鑰匙錢包外套往外沖。同時江波濤也發現了周澤楷的掉線，在電話裏問道：“小周你怎麽掉了？”
“停電。”
“……這種時候？你小區居然會停電可真稀奇！那你怎麽辦？去網吧？”
周澤楷看了眼電梯在二十多層，幹脆從樓梯跑下去：“嗯。”
“那你路上小心，我先挂了，等你上線。”
“嗯。”
這個點開車只會堵在路上，所以周澤楷選擇了共享單車。不得不說習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明明小區附近還有個更近的網吧，可周澤楷下意識地就往興欣網吧的方向去了，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騎出去好長一段，也就只好繼續往興欣跑了。
許久沒來興欣網吧，周澤楷遠遠就看見門口貼着自己寫的那副對聯。離過年已經有段時間了，可這對聯看起來還和新的似的，連點灰都沒落着。周澤楷将車停在門口，推開玻璃門就聽到了網吧裏放的音樂，換歌單了，是他早期寫的歌。會在興欣聽到自己的歌他倒不意外，他是知道葉修有聽一些他的歌的。畢竟去年他走進這家網吧，就是因為聽到了裏面在放他一首詞、曲都署了他的名的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試水作曲，雖說結果只算得上差強人意，但對他而言依舊有着非常特殊的含義。
可周澤楷現在可沒心思想這些，離吧臺還有些距離，他就聽到裏頭的人有些控制不住音量的讨論聲。
坐在電腦前的魏琛直拍着桌子：“哈哈哈818都出來了真是盛況啊！”
“都說什麽了？”旁邊安文逸探了個頭過來。
椅背後面的陳果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我的媽呀榮耀女神什麽鬼？哈哈哈哈！性別都搞錯了啦！”
于是等周澤楷站在吧臺前的時候，這三個人都沒看着他。他邊翻會員卡邊喊了一聲上機，這才收獲了陳老板的視線，卻見這位女老板的表情簡直堪稱瞧見一只大猩猩，一邊直勾勾盯着他一邊拍魏琛和安文逸，于是一秒後他又收獲了另外兩份驚恐的眼神。
這讓周澤楷忍不住低頭确認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有沒有穿反。
陳果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呃……好、好久不見，你是來找葉修的？他他他在樓上。”
周澤楷将會員卡遞了過去：“上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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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馬上！”陳果立刻給周澤楷辦了手續，将卡還給他，“老位置。”
周澤楷愣了一下——他是知道自己的位置葉修一直給留着了，但沒想到這麽久沒來了依舊留着。接過卡的時候他下意識說了一聲“謝謝”，連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是對陳果說還是連着葉修的份一起說了，畢竟他現在沒時間想這些。
看着周澤楷小跑到專座處坐下開機，陳果才反應過來似的猛地搖晃起了魏琛的肩膀，小聲地用氣音尖叫：“啊啊啊啊啊——他怎麽會在這裏？！真的不是來抓葉修的嗎？！”
魏琛被晃得嘴裏煙都要飛出去了，說話都帶抖：“冷靜冷靜！他都說了是上機！”
“我上去通知一下葉老板！”安文逸起身一下就竄了出去。
于是等周澤楷登上了榮耀，就看到江波濤一臉遺憾地發來私信。
【無浪】：唉，可惜了，大概是卡了，剛剛君莫笑出現了一串低級錯誤，這把輸了，否則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畢竟這一場一開始一直拉鋸戰。
周澤楷哪裏想得到樓上葉修是聽說他來了，一瞬間也以為是自己暴露了，吓得鍵盤都差點飛出去，只緊張地回問。
【一槍穿雲】：還要打？
【無浪】：看樣子是的。
【一槍穿雲】：orz
【無浪】：而且我看現在苗頭不太對……你快進直播。
【一槍穿雲】：進了。
周澤楷一眼就看出來了江波濤說的苗頭是什麽，此刻近聊頻道全是Glory的人，他們提到了公會戰。
【流雲】：要打到什麽時候啊能不能讓我也加入QAQ我也想打！
【鬼疑神迷】：哎喲幹脆直接公會戰得了，絕對有用，不用謝我哈哈~
【索克薩爾】：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某人要不要考慮一下？
和黃少天打得正激烈葉修不得不分神出去敲打了一下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
煙：別鬧，太過了。
誠然，假如葉修來一場為了周澤楷不惜和Glory開公會戰的戲碼，絕對是刷好感的利器，但是這無疑也會讓周澤楷心生愧疚。畢竟上次公會戰對的是小角色，贏下來那自然是小意思，可他總不能還能讓公會裏那群人都瞬間變成高手高手高高手将Glory都打趴下吧？瞞着身份對周澤楷好是一回事，瞞着身份讓周澤楷難過葉修的事絕不會做。
818找我：好吧，我還以為有大戲呢。
劍劍劍劍劍：卧槽看不起人是嗎？！和我打着還來QQ群裏說話！
煙：你這不也來了嗎？
劍劍劍劍劍：你不來我會來嗎？還有剛才那把你怎麽回事啊？別和我說你網吧那配置都能卡啊！
喂喂喂：哈哈哈哈某人那是被人找上門心虛啦！
818找我：什麽什麽？快告訴我！我已經掏出我的小本子了！
煙：你們是想日後被我削嗎？
劍劍劍劍劍：得了吧誰會怕你啊？
于是游戲裏，所有圍觀人員就看見君莫笑和夜雨聲煩方才明明還打得如疾風驟雨，現在突然就變成了慢悠悠地你一拳我一腳，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哪曉得這兩個人忙着在QQ群裏鬥嘴，還以為是高手對招有什麽他們看不懂的玄機。
但是普通人看不懂，和自家師父混跡了這麽多天的周澤楷哪裏有不曉得的道理？一看就知道君莫笑此刻大概分了神去打字，結合一下之前Glory的人提到的公會戰，周澤楷第一個反應就是君莫笑在和Glory的人交涉公會戰的事情——雖然和事實有些差別，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麽猜也沒有問題。
——絕對不能讓這個公會戰打起來！
這個念頭完全占據了周澤楷的大腦，他急得不行，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他在游戲裏認不得幾個人，好友也全都是公會裏的……等等？
周澤楷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打開了好友列表，一下就看到了他要找的ID，一個他雖然沒再聯系過，卻也一直沒有删掉的ID——
一葉之秋，在線。
周澤楷抿了一下嘴唇，眼神瞬間堅定了起來。
【一槍穿雲】：在嗎？
【一槍穿雲】：別動我師父和我公會。
【一槍穿雲】：直接沖我來。
此刻就坐在周澤楷頭頂正上方二樓小黑屋裏的葉修，看着自己一葉之秋賬號上冒出來的周澤楷的私聊，真真是覺得欲哭無淚——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可他現在覺得連自己的屁股在哪裏都找不着了啊！
【一葉之秋】：……我沒想做什麽。
【一槍穿雲】：你想說是誤會？
是啊是誤會啊！可周澤楷都這麽說了，他說是誤會人家顯然是不會信的啊！就是舌燦蓮花如葉修，此刻也不由得思考起了他該怎麽回話。而同時他還要穩住工作室裏這群鬧騰的家夥，自然而然地，對君莫笑這個賬號的關注度就更低了。
而俗話說得好，每一個悲劇的誕生，都是一連串的巧合撞擊在一起的結果——好巧不巧就在這個時間，一個最大的變數出現了，一個連葉修這個人精都無法完全掌控的人，突然出現在近聊頻道裏。
【包子入侵】：嗯？要開公會戰是嗎？老大你忙不過來我幫你開啊！
假如葉修能第一時間發現，憑他的手速，立刻私聊包榮興讓他別動絕對是來得及的。可惜的是，沒有這個假如。等葉修看見系統提示的Glory分部小九發起了對戀愛游戲兩手抓的公會戰的公告，只來得及在心裏喊一聲“大事不好”，近聊頻道裏包榮興的話又冒出來了，他就是伸爾康手都來不及。于是乎，這個文字泡也明晃晃地出現在了B站的直播，映入了一直看着直播的周澤楷眼中——
【包子入侵】：話說老大戀愛游戲兩手抓不也是你的公會嗎？開自己公會戰有成就拿嗎？還是我們要練左右互搏？
葉修：“……”
——吾、命、休、矣！
【一槍穿雲】：……你是？
送命題！真真正正的送命題！
【一葉之秋】：那啥……穿雲你聽我解釋？
沒有收到周澤楷的回複，葉修趕忙去看君莫笑的賬號，果然，周澤楷來這邊找了。
【一槍穿雲】：……師父，假的吧？
【君莫笑】：穿雲你聽我慢慢說，這裏面情況很複雜。
【君莫笑】：我是一葉之秋沒錯，我本來打算這幾天就告訴你的！
【系統】：私聊對象【一槍穿雲】已下線。
葉修：“……”
他完全可以想象此刻樓下周澤楷的表情！
而樓下的周澤楷的表情，确實和葉修猜想的相差無幾。在看到一葉之秋喊他穿雲說要解釋的時候，周澤楷其實內心還沒有将這兩個名字劃上等號的真實感，所以他立刻去找了君莫笑，希望得到一個……他也不知道，反正是否定的回答，比如一葉之秋惡意挑撥之類的？哪怕再牽強，他都願意相信。
可君莫笑承認了。
逃避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君莫笑，面對一葉之秋，面對這個他喜歡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麽做出什麽，他知道自己此刻氣在頭上，這種時候很容易做出傷害他人也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所以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一個人。
于是他選擇了下線。
放在手邊的手機在桌上震動着挪來移去，周澤楷本不想理會，可看了眼顯示的名字是江波濤，便還是接了起來，沒有注意到吧臺裏的人在探頭探腦地看他，也沒發現通向二樓的樓梯口葉修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又退了回去。
“****？！君莫笑就是一葉之秋？！真的假的？！世界頻道爆了！”
一接通就聽到了江波濤的咆哮，周澤楷其實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他還沒來得及關直播，一眼就能看到世界頻道裏全區懵逼的狀态，只悶悶不樂地應了個“嗯”。
“靠還真是！他想幹嘛？故意弄個小號來逗你玩？”從語氣就能聽出江波濤氣得不行，都錘桌子了，“這人品也太差勁了吧？玩弄感情啊我擦！什麽渣男！我居然還用他的攻略！我還說他這樣好那樣好，***真是看走眼了！”
周澤楷握手機的手緊了緊，問：“你說……君莫笑，是不是全是假的？”
這個賬號上的一切，展現出來的那些美好的品質，對他的好，會不會都是刻意的表演，而他喜歡上的只不過是一個虛假的影像？
電話裏的江波濤明顯哽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安慰道：“小周你別難過，我們至少應該慶幸你沒有告白，否則那家夥還不知道會怎麽嘲笑戲弄你……”
怎麽可能不難過，周澤楷難過到恨不得把面前的顯示屏砸了——假如此刻他面前的電腦是那臺為了和君莫笑多相處而買的筆記本的話，他真要直接把它掀到地上去。
“公會裏的大家……”知道了君莫笑就是一葉之秋，他自然也就想明白了更多事情。
江波濤又錘了一下桌子：“怕不是都是托吧？靠，我就說！你不是說公會裏除了君莫笑沒啥高手的嗎，怎麽上次就打贏了人家一個工作室，敢情全是Glory的人開小號，平日裏盡裝成小白兔，背後全在笑咱們傻吧？我看那個海無量十有八九也是Glory的人……靠靠靠！我怎麽沒想到！這猥瑣流的打法，絕對是鬼疑神迷啊！”
周澤楷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傻嗎？這麽想來，當初名字好難想是故意在任務地點蹲點等他的吧？他前段時間挖月光花的行為與笑話有什麽分別？他還對君莫笑說小心一葉之秋，還對一葉之秋說有什麽別去找君莫笑，全沖自己來呢！
傻、到、家！
恰好這時網吧裏歌放到了他寫的那首《傻瓜》，聽着男歌手用低啞的嗓音唱着“寧可自己當個傻瓜，永遠不知這些真假，才好一直沉睡在夢鄉，永遠等不來天亮”，每個字都紮在心上，頓覺自己簡直和活在電影、電視劇裏一樣，還帶配BGM的。
“……靠真是越想越氣，這人實在是太**了！玩弄人家感情不說，還是把直男掰彎！估計沾沾自喜着吧？”江波濤氣得不打一處來，一看游戲裏的私信，更是怒極反笑，“呵呵，這家夥，還敢來私信我問我你怎麽樣，臉皮厚成這樣還真是前所未見啊！”
周澤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他說了什麽？”
“呵呵，他就問了我一句你的情況，我就拉黑他了。”江波濤捏了捏指關節，啪嗒作響，“不行，咱們不能這麽便宜他！我要讓所有人都認清楚一葉之秋，認清楚Glory的真面目，以免日後還有人被他們騙了！”
周澤楷聽到那頭江波濤像炒豆子一樣的打字聲，反應了過來：“挂人？”
“對！挂他！讓他紅！”江波濤用鼻子出了兩聲氣，重重地按下回車，“呵呵，游戲圈傳得最快的就是818，我已經在主吧發了帖子了，慢慢蓋樓，等寫清楚了整理好再去微博上找個粉絲多的博主投稿！”
周澤楷連忙進了榮耀主吧，作為現在網游界的當紅辣子雞，榮耀的主吧人流量自然相當可觀，很多帖子一發出去就已經掉到了第二頁甚至第三頁，更別提現在首頁一眼掃過去全是在讨論一葉之秋掉馬事件的帖子。可饒是如此，江波濤的帖子依舊在最前面，由于标題很長一下子就能被看到，而且才這麽一會兒就已經有了幾十個回複。
哦順帶一提，排在前三的帖子，除了這個另外兩個分別是情人節舊貼《818那個情人節被表白無數次的一槍穿雲》和百萬土豪過大江工作室發的《***我居然和Glory開了公會戰？！》。
“話說小周，其實我知道得不算詳細，你和我講講具體的？”
周澤楷深吸一口氣，道：“不用了。”
“什麽不用……喂，不是吧？你就這麽算了？”
“不是。”周澤楷揉了下眉心，現在他心裏一團亂，連賴以生存的組織語言的能力似乎都大打折扣，“單獨解決，不是這樣。”
對面沉默了一下，再開口語氣卻分外堅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小周，你不挂他OK，這家夥我是挂定了。你或許是惦記着好歹有情分，多少喜歡過，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事決不能就這麽算了。”
“等——”
江波濤挂了，再打過去，占線。
周澤楷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心煩意亂地嘆了一聲，還是點開了江波濤發的帖子——
《【818】君莫笑/一葉之秋，你有本事精分，你有本事給我朋友一個交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