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心頭猛地一震,悚然變色,叫道:“你,你帶的是火藥!”

阿斯蘭的船上,除了戚飛的這批貨,還有倭王要的兩百斤火藥。這些火藥原本裝在木桶中,又用油布細細包好。因為火藥禁運,連那大副也不知道。阿斯蘭砍翻綁繩,有個木桶已倒了下來,摔得裂成幾片,阿斯蘭手中彎刀猛地劃了兩下,将裏面的油布劃開,火藥登時散了一地。那些木箱倒下來時将他臉上也劃得滿是傷痕,阿斯蘭卻恍若不覺,狂笑道:“不錯,不錯,戚飛,這回我們一塊兒死吧!”

他從懷裏摸出了火石,重重地一擊。

戚飛看到阿斯蘭劈開火藥桶時,已知他的用意,吓得魂飛魄散,拼命向上跑去。甲板上,那些被他收買了的水手已将忠于阿斯蘭的水手殺了個幹幹淨淨,那大副左手拿了瓶酒,右手拿着滴血的刀,見戚飛慌慌張張地沖出來,還打了個飽嗝,笑道:“戚飛船長,我們……”

他話未說完,狻猊號忽地又是一震,登時向一邊倒去。甲板上還有二十來個水手,他們反叛得逞,正在歡呼籲書慶祝,船忽然側下來,幾個喝得醉了的水手登時被甩得滑入海中。戚飛心知這只是火藥爆炸的第一波,馬上第二波、第三波就要來了。他也顧不得旁人,猛地沖向船側的小艇。手剛抓到小艇,卻覺得腳底甲板一震,狻猊號如飽食的怪獸般發出了一聲呻吟,攔腰斷成了兩截。

火藥炸開了,雷和那個女子只覺眼前一亮,腳下的甲板卻猛地一空,人一下掉進了冰涼的海水裏。

火藥是在底艙炸開的,船底立時被炸成無數碎片,艙中貨物盡皆落水,沉的沉,浮的浮。底艙本有壓艙重物,現在這些重物落水,船登時失了平衡,已将傾倒。

雷一沉入水中,只覺冰涼的水直往口鼻中灌去,周遭一片黑暗。他拼命抓着,忽地手指觸到了一只柔軟的手,心知定是那個女子。女子已被震得暈了過去,右手抱住一塊大木板,左手正垂下來。雷知道若不管她,那她馬上便會淹死。雖然這個女子長得奇醜無比,但他已救了這女子一次,不知為什麽,抓住她的手後有種異樣的感覺,只覺這女子對他而言,也是個非常重要的人。

他水性不壞,攬住了女子的腰,向上劃了兩下。還沒劃出水面,頭頂忽然又是一亮,如同一個壯觀無比的火焰噴泉從水中噴出,透過水面,都看得到這船的整個內部。

這是另外兩桶火藥炸了開來。此時已亮如白晝,只是人還在水中,什麽聲音都聽不到。這副景像壯觀之極,雷雖然還在水中,卻已看得呆了。

火焰的噴泉只維持了短短一刻,當他鑽出頭時,周圍已暗了下來。其實也并不很暗,許多木板都着火燃燒,白煙正向上湧去,靠近水面數尺的空氣倒還潔淨,這一切使得狻猊號內裏仿佛一個奇異的大殿,但和方才短短一瞬的明亮豔麗相比,現在這景像又顯得如此暗淡。

雷抹了把臉,将那個女子也推出水面。狻猊號上正傳出一陣陣哭喊,以及一些人拼命跑動的腳步聲。這些剛剛反叛得手的水手們,還沒來得及品嘗勝利的果實,就又面臨了死亡,這樣的反差只怕已将他們逼得瘋狂了。

雷拍拍那個女子的背,叫道:“你不要緊吧?”那個女子忽然咳了兩聲,從嘴裏吐出一些水來,看了看他。黑暗中,那個女子的眼睛如此明亮美麗,幾乎讓雷忘了她的樣子。他大聲道:“快吸一口氣,我們要游出去!”

現在他們還在船裏面。雖然現在還有空氣,但這船已經在沉入去,如果不能及時逃出,那他們就會如同兩只關在小籠子裏的老鼠一樣被活活淹死。雷深深吸了口氣,一手攬住那女子,猛地向下游去。

現在船還沒有沉。他在水底潛行了一段,确認已經脫出了船只的範圍,才向上游去。剛鑽出水面,便被一個浪打得差點背過氣去。雨還在下,只是狻猊號已經成了一座熊熊燃燒的海上墳墓,正在慢慢沉下去。

這就是命運?雷突然想笑。自己駕了一條小船到海上來,本身就已經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撞上狻猊號,肯定會死在海上。可是在狻猊號上只呆了一天而已,狻猊號沉入海底,而自己卻又一次逃生。冥冥中,有大神保佑着他吧。

在這時,他又想起了阿斯蘭說過的那句話了。

這麽大的火勢,船上的水手能夠生還的恐怕已經沒有了。雷抱住那個女子,一手在水上劃着,只覺得越來越沉重。忽然,他看見一邊漂過來一個箱子,連忙游過去,一把抓住。

箱子密封性很好,幾乎沒有什麽壞的地方,不過鎖已經撞壞了,半沉半浮地漂在水面。雷打開了箱子,忽地聞到一股熟悉之極的味道,驚奇地幾乎要叫出聲來。箱子裏,滿滿的都是腽肭香,足足有幾十斤,馥郁的香氣幾乎将雨水都染得香了。

雷抓着一把腽肭香,即使半個身子還在水裏,仍然仰天大笑起來。神大概是特別愛開玩笑吧,在這樣的環境裏給自己送來了腽肭香,只是現在他要的不是香,而是這個箱子。他伸手将箱子裏的腽肭香抓出來扔掉。他知道自己每抓一把,起碼十幾個香囊,按現在每個香囊十個金幣的市價算,自己每一把都扔掉了一百多金幣。

如此豪爽的出手,便是國王也未必能有。他既心疼,又不無得意。

将箱裏的腽肭香扔掉了一大半,箱子已能大半漂在水面上了,可能承受兩個人的份量。雷折了一片木片,将壞了的鎖扣別好,又将那女子放到箱子上。兩個人抱着這箱子,在茫茫海上漂着,也不知哪個方向才有陸地。

“你餓不餓?”

雷忽然問道。那個女子看着他,搖了搖頭。雷從懷裏摸出一個腽肭香,道:“餓了就吃點這個。”

他在懷裏放了十幾個,足足有半斤重。他拿出一個腽肭香,剝開上面的腸衣,把整個放進嘴裏。腽肭香除了止咳平氣和催情,也有些致幻作用,以前雷在紫炎鎮趕香蟲時,身邊就總放着個香囊,當氣力不支時舔一舔,馬上會有精神。只是整個吃下去,他還從來沒有過。腽肭香曬幹後是油膏狀,吞進喉嚨時有種熱烘烘的感覺,味道有些苦,不算好,但力量随之湧上了四肢。

他吞下一個,卻看見那個女子正呆呆地看着他,眼裏正淌着淚。她的模樣極其醜陋,可是雷卻覺得心頭一軟,低聲道:“放心吧,我一定不會丢棄你的。”

她是個太不幸的人,今天絕不能再讓她不幸了。雷用力劃了兩下水,默默地想着。

暴雨。狂風。閃電。海浪如猛獸的尖牙,不停地追逐着雷。雷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地流走,劃動的四腳也沉重得如鉛鑄成。終于,他再也沒有力量去揮動手臂了。

對不起。他對那個醜陋的女子說。我不能救出你來了。

然後,他沉了下去,沉到最深的地方。

然後,他醒了。

當他醒來的時候,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在一張床上。這是張十分簡陋的床,不過用些幹草鋪在一塊避風的石頭上而已。

他坐了起來。床邊,是一個用椰子殼做成的瓢,瓢裏盛着一些淡色的液體,散發出一股好聞的清爽氣味。雷拿起來,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突然怔住了。

那是酒。不過是種帶有異樣水果味的酒,酒味并不濃,但味道很好。

是誰救了我?他站起身,看了看四周。這是個島,這兒是島的最高處,看過去,這個島有兩三裏方圓。他所在的地方是島的東北角,是一座光禿禿的石山,除了這兒,島上長滿了茂密的樹林。

雷雖然也看過海圖,可是他本來就不太看得懂,根本不知道這小島屬于海圖上的哪一個。何況,這樣的島在海上屬于微乎其微的小島了,海圖上不見得會标注出來。可是既然有人救了自己,總會有人的。

他看了一圈。這時,一陣南風吹了過來,他突然聞到一股惡臭。

這股惡臭他太熟悉了,雷可以和人打賭,這就是香蟲的味道!他又驚又喜,便要走下這石山去。只是這個石山年深日久,非常陡峭,雷幾乎找不到下山的路。他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可是爬了一段,才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他根本下不到山腳去。

救了自己的那個人到底為什麽要把自己帶到這麽難爬的地方?雷不知道。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下了幾丈而已,而這個石山只怕還有十幾丈。如果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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