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祭壇

數百年的時光便如此匆匆而過了。

在允許範圍內, 律可以過一兩年回去看望貝芙,貝芙身體很好, 但是再好,也終究是要離去的。

他最後一次去看貝芙時,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嘆了一口氣,傳了道消息去了莫蒂倫斯,便留在了村子裏。

“我自己也有感覺,大概就這幾個月了。”八十三歲的貝芙說。

她已經老态龍鐘了, 但是在眉眼間, 依稀還能看出曾經的美貌, 盡管是說着死亡, 卻依舊神色溫和,眼眸中沒有任何恐懼。

他在這個村子裏停留了五個月,村子依舊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律熟悉的面孔,也大多都不在了。

最後那一天,燃燒着爐火的溫暖屋子中, 貝芙在爐前的搖椅上,似有所感:“阿律,我要走啦。”

律走到她身邊坐下, 握住她的手, 在上面落下了一個輕吻,眼眶有些紅。

“不要為我難過, 我這一生,已經足夠幸運了。”貝芙輕撫律的頭發,“我曾經怨過阿諾斯,但是生下你後,我卻十分感激他。”

“我唯一的遺憾,是不能一直陪着你。”

“孩子,我只能陪你這麽短短的幾十年,這已經是我的一生了……可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貝芙一直平靜的聲音出現了顫動。

“你還會遇到什麽風浪?什麽磨難?……我都不知道了。以後你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孤獨?你難過的時候,有沒有人陪着你?”貝芙伸出輕顫的手撫上律的臉頰。

她面前的少年,已經足夠強大、成熟了,但是她卻總是很不安。

冥冥中,有一張大網,一陣滔天巨浪,在向她的孩子襲來。

可她卻什麽都不能做,她連到底會發生什麽也一無所知。

“阿律,以後要對自己好點……知道嗎?”貝芙聲音越來越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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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父母,最遺憾的,就是不能陪自己的孩子走完一生。

別人離去時,孩子已是大衍之年,人生的大風大浪已經過去,可她的孩子……才剛剛開始。

阿律,我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多麽希望替你承受一切苦難。

我陪你走了這麽一小段,便戛然而止地告別了,你未來是一片星光璀璨、還是滔天巨浪?我都不知道了。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奢求那虛無缥缈的命運,能善待我的孩子。

他是……這麽好的一個孩子啊。

她滿是擔憂和不舍的雙眼漸漸合上了。

在律臉頰上的手被律握住,又被淚水打濕了。

貝芙走後,律便很少回這個村子了。

神皇帶回了一個混血神族這件事,漸漸地也被人知道了。

一開始其他神族還有些憤怒,認為讓一個低賤的混血神族來莫蒂倫斯,是對神族的亵渎。

那個據說是神皇的家夥毫不在意,對律說:“別管那些家夥,反正就是一群賤皮子,吃點教訓就知道了。”

他讓律去挑戰十二殿。

于是律從十一殿開始挑戰,用了數年時間,一路從十一殿幹到了第一殿。

神族的自傲說到底來時來源于慕強心理。

律這樣俊美到攝人心魂的容貌,還有他極強的實力,都讓神族很快地認可了他。

神族待他不錯,甚至有許多新生代十分崇拜他。但不管如何,他畢竟是個混血,神族待他,始終隔了一層。

若是能一直這麽下去,倒也不錯。

律不是一直呆在莫蒂倫斯,确切來說,他呆在莫蒂倫斯的時間少之又少。

他喜歡跟其他種族在一起,無論是人類、獸族還是其他,他甚至也十分喜愛與魔獸在一起。

他經常去某個小鎮,或者是某個森林,一呆就是數年。

但是漸漸地,他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他走過的樹林在枯萎,魔獸在衰落,疫病侵襲了人類和獸族,龍島上的巨龍都開始減少。

大陸上的生命能量在減少。

似乎是被什麽吸收了,他卻追蹤不到去處。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況非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越發嚴重。

他趕回莫蒂倫斯,聽神族的人說,塔欽聖蘭上的生命能量不知為何開始劇烈流逝,他們已經采取措施去阻止了。

他們給塔欽聖蘭上的所有生靈都發布了神谕,為了阻止生命能量的流逝,他們會布下一個遍布整個塔欽聖蘭的大陣,而這,需要其他各種族的幫助。

各種族其實早已深陷生命能量減少的困擾,甚至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于是在得到這個神谕後,他們便激發了前所未有的激情和狂熱,一拼命抓住這最後一塊浮木。

天族在塔欽聖蘭的各處建立七十二座方尖碑,侏儒鑄造了天空之城,而人類,則負責為整個塔欽聖蘭刻畫陣法。

一時間,似乎連生命能量的枯竭和疫病的陰影都被這股狂熱壓下了。

但律卻總覺得有些不安,他不明白這種不安來自于哪裏。

神族每個人都投入了這次布陣,似乎只有律一直都無所事事。

不,除他之外,還有一個人。

那個神族的至高者。

他比律還無所事事,就是在他的宮殿中飲酒享樂。

這次布陣的相關事宜,都被神族的仲裁者接手了。

神族的仲裁者,負責掌管神族的各種律條,說起來,是真的比他們這些名譽上地位高的人要有實權得多。

而現在,他倆這個神族名義上地位一個第一一個第二的兩個人,就跟被架空了似的。

“你來做什麽?”那個家夥喝着他自己釀的巨無敵難喝的酒,喝了一口,悄悄地吐出來,假裝鎮定地問律。

“我總覺得那個陣法……有些不對勁。”律說。

那人擦了擦嘴角的酒漬,神色似笑非笑:“哪裏不對勁?”

“不知道……只是感覺有些不安。”律說,順便把這家夥遞給他的酒倒掉。

“別那麽無情嘛,我釀了好久的……”那人可惜地看着被倒掉的酒,“你覺得不對勁,不如自己去看看?”

…………

律總覺得那家夥意有所指。

他似乎……在提醒他去注意那個陣法。

這個陣法畢竟是太大了,真要慢慢去查,不知道要看上多少年。

但是律聽說,神族在鑄造一座祭壇,作為陣法的核心。

他去了那個地方。

他還沒進去,就感到了不對勁——因為門口的守衛并不讓他進入。

但他說到底還是神族的第一殿,這些守衛沒有太多理由一直攔着他。

倒是站在旁邊的一位仲裁者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律進去後,看到了那個祭壇。

很高,舉目望不到頂。

祭壇的壁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各種符號。

裏面的人不願意他在這裏呆太久,律只能匆匆掃幾眼,把那些符號都牢牢記在心裏。

很快就有人把他請了出去,律回到自己的寝宮,将自己看到的符號一點點排列出來。

這些陣法不只是莫蒂倫斯語,它還經過了一種密碼加密,律要把它們恢複原來的面目,還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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