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夜,偌大的冷色調卧室裏,飄動的窗簾後面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直到床上的男子入睡,那抹身影才走至床前湊過去,與床上的人融為一體。

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傅承君的記憶莫名會混合在一起,很多時候他都記不清自己前一天做過什麽事,他曾問過醫生,醫生說這是手術後的後遺症。

只是一個骨癌手術,什麽時候也會影響大腦了?

本以為他會死在那次手術中,但老天不願意收他,醫生鋸了他半條腿為他保住了半條命。

茍延殘喘到現在,他甚至渾渾噩噩地覺得如今活着的早就已經不是他自己了。

白天和袁蕭去的那個植物園傅承君之前從來沒有去過,但冥冥中卻有那的記憶,植物園的一草一木都在告訴他,他曾在那裏呆了一段時間。

而對于植物園裏會說話的植物,如此荒謬的事情他似乎并不覺得驚訝。

一想到植物園的那個負責人,傅承君竟覺得那個女孩也應該是顆植物才對。

夜漸深,窗外的白發老人踮着腳朝那處公寓看了看,見沒有異常才放心離開。

……

第二天一早陸苗給袁蕭回了消息,同意将園裏的植物租出去一天,隔天袁蕭便帶着公司的員工來這挑植物。

既然是為了布置年會慶典,當然要把去年那顆發財樹帶上。

跟袁蕭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男的,一邊擡着花一邊瞅着陸苗,以為換了個老板,可能會通融通融,沒想到這姑娘也是個死腦筋,無論他們出多少價就是不肯出售這些植物。

袁蕭和那人看見漲勢喜人的花都吩咐人搬上了車。

搬到最後,臺基上只留下孤零零的幾盆花。

多肉,霸王鞭,雞屎藤,光棍樹,南天竹……

多肉一直等着別人來抱她,見那群人沒有再搬的意思,一時間委屈的哼哼,“大人,他們是不是嫌我長得小……”

小多肉的個頭何止是小啊,陸苗只能用眼神安慰她。

三角霸王鞭也是一臉忿忿不平,甩着長滿刺的葉子捶地,“我這麽高大威猛,他們難道看不見嗎!”

光棍樹惆悵地望天,“你長得太兇了。”

但自己也算英俊潇灑,怎麽就這麽容易被忽視?

雞屎藤越發自卑,怯怯道:“他們肯定是嫌棄我…太臭了。”

“臭臭的花最好看!就比如臭豆腐,臭臭的多好吃~”

陸苗微笑,安慰似的摸摸雞屎藤的小粉花,最後她叫來了袁蕭,與這人商量一番後,袁蕭答應把剩餘的幾盆花都帶過去。

輪到那盆南天竹的時候,袁蕭有點為難,說:“陸小姐,這南天竹要不就算了吧。”

“這花有毒。”

陸苗:“那我自個抱着吧。”

袁蕭:“就算您抱過去,也不能把這花往外面擺。”

南天竹毒性大,這花要是聞多了,人會暈過去的。

陸苗卻絲毫不介意,“沒事,把她放大門外面也行,反正只是帶她們出去溜一圈。”

袁蕭看着她,又問:“您不怕中毒?”

陸苗擺擺手微笑:“我百毒不侵。”

多肉又太小,稍不留意就能被人一腳踢翻,陸苗打算自己抱着這兩盆花去。

出植物園的時候,陸苗撥通了齊遠生的電話,等着他告訴自己打開地界的咒語。

“跟着我念。”齊遠生突然斂起了笑意,語氣也越發正經。

陸苗立即深吸了口氣,打起十二分精神,豎起耳朵認真聽。

電話那頭傳來齊遠生的聲音,“芝麻開門。”

陸苗:???

确定不是在哄小孩?

等陸苗念完所謂的神秘咒語,愣愣地看着裝着植物的卡車順利出了植物園的大門,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半天合不上……

“你真的不是在騙我……”

“不騙你。”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淡淡,聽着很是正經。

陸苗:……

卡車開上了公路,車廂裏的植物興奮的小聲說着話,豬牙花扒着後車門小小的窗口那望着車外的世界一陣感慨。

仔細算算,她死了也有好幾年了,今天卻是頭一次走出植物園,再次回到人類世界,她此時的心情真的是,感慨萬千,悲喜交加,策馬奔騰!

一激動,豬牙花情不自禁對着窗戶口大喊:“我終于回來了!”

“我真的還活着啊!”

一陣發自肺腑的吶喊後,身後的驢蹄草迅速将她扯了下來死死捂住她的嘴,

光棍樹吓得兩眼瞪得比驢眼還大!

他警惕的看了眼前頭開車的人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喊?”副駕駛上坐着的人奇怪地看了下四周,又扭頭看了眼後面的車廂,聲音聽着像是從後面傳來的。

司機微微眯着眼睛,想了想說:“好像是有點聲音。”

于是兩人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後來一點聲音都沒了。

車廂裏的衆多植物驚恐的看着駕駛室的兩人,頓時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見二人回過了頭,孔雀草抓着豬牙花的腦袋狂搖,“你是傻嗎!再激動也得克制啊!”

光棍樹長舒一口氣,語氣有些虛,:“你要知道,咱們說的是人話。”

霸王鞭:“他們聽得懂。”

豬牙花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耷拉下腦袋小聲道:“抱歉哈,差點暴露大家了。”

霸王鞭一臉的大度:“好啦,咱們要時刻保持神秘,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的真實身份!”

衆植物圍着他,都緊繃着一張臉,神情嚴肅的點點頭。

車上

副駕駛:“我咋老覺得有人在說話。”

哼哼唧唧,好像還有小孩子的聲音。

駕駛:“幻覺吧。”

過了一會。

駕駛:“我也覺得有人說話。”

還不止一個人,是一群人!

兩人滿腹狐疑的将車開到了方科集團,察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人,對視一眼後一致認定是自己出了幻覺。

一樓的大廳早被人收拾好了,就差把植物都放上去。

袁蕭和幾個員工挑了幾棵大點的植物擺在了前臺,為首的兩棵發財樹還被挂上了橫幅。

陸苗兩手抱着南天竹和多肉,本來還想着幫忙,結果看人家那麽多員工都都在幫忙擡,于是站在一邊看着。

不一會,前臺小姐走過來,看見陸苗禮貌的微笑。

“小姐這邊請,帶您去休息室休息。”

前臺小姐看着陸苗人長得瘦,抱着兩盆花站半天了,于是善意的問道:

“要不我來幫你抱着吧。”

陸苗心裏一暖,微笑拒絕,“這花有毒,還是我抱着吧。”

前臺小姐一聽這話,再次看了眼

陸苗懷裏的南天竹,莫非真的有毒……

前腳一擡,後頭傳來一陣憨笑,吓得陸苗立馬回了頭。

那笑聲太熟悉了,在植物園裏幾乎每天都能聽到。

擡着豬牙花的員工一臉驚悚的看着手裏的花,神情複雜猶如便秘,他不太确定剛才是不是幻聽……

豬牙花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這人碰到她胳肢窩了,她才控制不住笑出聲的!

陸苗吓得一顆心卡在了嗓子眼,二話不說,将手裏的兩盆花直接塞到了前臺小姐手裏,“麻煩把這兩盆花放到休息室,謝謝哈。”

說完沒理會前臺小姐的疑惑,急忙跑了過去。

前臺小姐幾乎是同一時間憋住了呼吸,時刻謹記,嘴裏默念:這花有毒,這花有毒,這花有毒……

“大哥,這花我幫你搬吧。”

陸苗說着從那人手裏接過花,看他眼神,好像是被吓到了……

周圍的人互相對視後,袁蕭又是一直催促,“別傻愣着,趕緊幹活!”

“你要是再發出聲音,我就把你嘴封起來。”

陸苗将豬牙花放到位置上,暗戳戳的威脅。

“大人,我今早吃多了……”

“然後呢?”陸苗很傷腦筋地看着她。

“我想打嗝,但我會憋着!”豬牙花一臉委屈,卻正義感十足。

“姑娘,把花往挪一下。”身旁有人提醒道。

陸苗連忙捂着豬牙花的嘴,“馬上就挪!”

陸苗:“從現在開始,緊緊捂着你的嘴巴,千萬不要聲音。”

豬牙花點頭:“好!”

陸苗:“要不然回去一個禮拜都不能吃肉!”

涉及要害,豬牙花猛點頭。

其他植物比豬牙花安分多了,陸苗怕再出什麽差錯,于是搶在那些員工的前頭,一個人愣是來來回回将車上的花搬得差不多了。

當陸苗一個人毫不費力地搬起車上的三角霸王鞭時,準備擡花的一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盆花可不輕,少說得有一百多斤吧……

另一邊的袁蕭正在給下屬安排工作,忽然身旁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察覺到周圍的變化,袁蕭一轉身果然看到輪椅上的男子此時正一臉陰沉地看着他。

怪不得周圍的氣壓陡然間下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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