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就這樣,挺好的

周堯在後院的花園邊上看見了唐澤。

花園裏栽滿了綠植,尤其幾棵臘梅花開的尤為的豔,唐影帝正在樹下和一個年輕人交談正歡,臉上的笑容很爽朗,而且頗有帝王一笑的霸氣,周堯沒有打擾他們的交談,而是在不遠處等待了一會兒,直到唐影帝看見他,主動招呼,周堯才走上前去。

交談的人很快換了一個,周堯和唐澤走在後院的花園裏,毫無例外的一番商業互捧,不過話裏話外,唐澤顯然對周堯敢在短視頻上投放廣告的勇氣稱贊,更是覺得他的眼光很好。

“……抖抖短視頻的日活用戶不少,這半年增長迅速,就連我這種老古董都選擇看抖抖,可見這款APP的成功,內容呈現的快,又有獨特的推算方法,我很看好這家公司啊。”

周堯點頭,抖抖就是靠着短視頻網羅了巨大的流量,然後進入更多的互聯網産業,最終成為了新媒體的一大巨頭。這個時候抖抖才成立不久,出名也才半年的時間,其他行業還沒有意識到它的威脅性,所以才能夠這般順利的發展,但畢竟勢頭比較猛,有前瞻性的人大多應該都關注過這個APP。

唐澤又說,“說句實話,你們那個廣告宣傳做的特別好,節奏和內容都很完美,包括男主角的選角……這麽說吧,大概都一周過去了,我閉上眼,還能想到你男主角的那張臉,這就是成功,能夠在短短三十秒的時間裏讓觀衆記下一個內容,在當前物欲橫流的時代,是很難得的。”

最後又說:“所以這部劇的未來可期,我要提前恭喜你,電視劇大賺,旗開得勝!”

唐澤是真的會說話,但以他的身份這樣去捧周堯也很少見,要不是周堯的宣傳片真的戳到他心上了,他也不會說出這麽多的話。

周堯聽出他情緒起伏,便趁熱打鐵地說:“我打算以神說為基礎,打造一個天神宇宙,不僅僅是電視劇,很快我會進軍電影大銀幕,或許您覺得我現在布局有點不知深淺,但在我決定自己當制片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這個計劃。”

“嗯嗯。”唐澤看着他點頭,并不說話,其實這反應已經代表了他的态度,依舊是覺得年輕人的心比天高。

周堯繼續說道:“所以這部劇我們年前已經殺青,籌備拍攝第二部 《超算》,唐老師,我和我的劇組真情邀您加盟《超算》,男主角非您莫屬。”

唐澤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聞言從容一笑,擡手搭上周堯的肩膀,拍了拍說道:“首先,這部劇我不了解,不能輕易答應你,其次,我是人影,這種國企你也知道,任何的劇都必須要通過我們廠的流程審核,我能不能拍戲我說的不算,得廠裏來決定。所以咱們今天不聊這件事,回頭你發個劇本給我看看,合适我會和廠裏的有關領導聊聊,你看今天這麽多好吃好喝的,又都是年輕人,大過年的先把工作放下,我們先開心地玩上一天。”

周堯嘴角的笑容微淡,明知道唐澤在搪塞自己,卻還是要為自己增大籌碼:“超算是我連載的新書,開文兩個月,已經沖上榜單第一名,每天跟讀的讀者是十萬左右,收藏讀者達到二十三萬,以後只會更多,按照這個勢頭,年收入千萬,在網文裏,可以算是一枝獨秀。這些錢還不算我的版權費,如果根據奇異公司那邊對《神說》的開價,超算的改編版權不會低于八千萬。”

第一次了解網絡小說收益的唐澤有些驚訝,想了想,又深深地看了周堯一眼。

“在您眼裏,可能我們公司很小,不過幾千萬的網改劇錢都拿不出來,不值一提。但所謂超級IP的價值您應該是懂的,也要相信網改劇不是昙花一現,新媒體時代早晚會取代傳統媒體,網絡劇是未來影視業發展的必然趨勢,這是我們的底氣,更是我站在這裏,邀請您的最大誠意。”

唐澤看着周堯璀璨的雙眼,誰說不是呢,新媒體時代已經來臨,攪亂這池子水的人就是周堯這些才華橫溢,敢沖敢拼的年輕人啊,不服老不行。

他感嘆地點頭,再開話題:“網絡小說這麽賺錢的嗎?”

這次見面再說話,距離感消弭不少,兩人在花園裏繞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覺間,周堯就将《超算》整篇文的構思,角色的人物設定,以及對未來的構想都說了一遍。

唐澤聽的很認真,問的越多,也代表他對這個角色的在意,甚至指出了周堯劇情裏一些可能會無法過審的部分,轉眼就聊了将近一個小時。

後來周堯就話少了,唐澤的話開始多了起來,從劇本聊到影視業,最後不知道怎麽地轉到了自己女兒身上,捯饬出了一肚子的心酸,話裏話外都是“女大不由娘”的無奈。

晚餐快開始的時候,唐澤說:“我就這一個女兒,她要是真的嫁到國外去怎麽辦,你說我是移民到國外啊?還是逢年過節往國外飛啊?你說咱們國家最近發展的那麽好,到處都是機遇,做點兒什麽不能活下去,非得跑到國外去幹什麽。唉!她明天的機票都買好了,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和她媽天天晚上都睡不好覺,半夜聽見她媽偷偷的哭,我心裏那個不是滋味啊。所以今天辦這個相親宴我不尴尬嗎?就好像女兒嫁不出去一樣,腆着一張老臉把你們請過來,搞這麽一出,我這是沒法兒了,但凡誰能把我女兒留在國內,我謝謝他,謝謝他一輩子。”

周堯還第一次聽見這件事,能夠體會到為人父母的不易,但真正讓他留心的是唐澤說的最後一句話,所以和唐澤分開後,他一路都若有所思,甚至連白斂和梅廣軒明顯異樣的臉色都沒有看見。

所以見面第一句話就問:“看見唐佳佳了嗎?哦,就是唐老師的女兒,我之前打過招呼,穿着藍裙子。”

白斂的神情不變,但臉色一白。

梅廣軒用視角的餘光看見白斂的臉,眉心蹙的很緊,說:“沒有。”

明明看見了,卻不想說,他其實對同性感情這種事并不支持,關鍵是沒什麽結果,摻雜了太多利益的愛情通常不會有好結果,劇組風言風語,他從一開始就沒參與過這兩人感情上的議論。

但不開口,不代表心裏不會尋思,也不代表他看不出來小白是動了真情。

是,小白說了,他和周總沒什麽,都是大家的誤會,但究竟是什麽樣的誤會會傳的整個劇組都是,要不是兩人無所顧忌的太過親密,外人會說三道四嗎?周總怎麽不找他一夜一夜的談劇本?怎麽就只找小白?

這裏面耐人尋味的東西太多,想的多了心裏就開始惦記,再加上親疏有別,小白畢竟是他的演員,相處那麽久能沒感情嗎?那個佳佳又算個什麽東西?周堯這又是在幹什麽呢?

人渣啊!

梅廣軒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的将視線轉到他處。

但白斂卻調整心情,笑道:“我看見進了餐廳,可能在幫忙布置晚餐。”

周堯點頭說了句謝謝,頭也不回地走了。

梅廣軒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白斂一眼,直到看見白斂收了嘴角笑,将眼眸斂下的時候,又開始心疼。

哎,算了,感情這種事誰都不能插手,除了他們自己,旁人說再多,都解不開這個結。

只希望周堯能夠善待小白,別做完了感情投資,就翻臉不認人。

三人各有思量,這邊周堯已經快步朝着餐廳的方向走去。

是他不懂風花雪月嗎?是他不懂暖玉溫香嗎?只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連個眉目都沒有的感情讓他怎麽去考量,更不可能拉住他大步向前沖的腳步。

所以走進餐廳,周堯的視線就落在藍裙子的身影,繼而調整表情,露出了笑容。

今天唐澤是真的下了狠心,一口氣邀請了将近五十多個人來家裏,五星級飯店的大廚來了一個團隊,在廚房裏忙進忙出,唐佳佳作為主人自然要張羅起來,哪兒顧得上和年輕俊才來往交談。

周堯來到身邊的時候她還忙着,但作為主人也不能怠慢了客人,便停下腳步笑道:“你好。”

只見過一次面,混個面熟罷了,名字卻沒記下來。

周堯也不在意,只是笑道:“剛剛和唐老師談完下來,就直接找上你了,能夠借一步說話嗎?”

唐佳佳打量周堯,笑:“我爸看好你啊?”

周堯搖頭:“在這事上,唐老師可不會插手太多,沒什麽看好不看好的,我只是有別的事找你。”

唐佳佳揚眉,繼而點頭:“這邊來。”

兩人并沒有離開餐廳,而是走到窗戶邊上站定,窗外正對着那片花園,黃色的臘梅在寒風下怒放,甜膩的香味從窗戶縫裏鑽進來,兩人站在窗戶邊上,無論長相氣質都很搭配,周堯氣質冷冽,有種莫名的攻擊性,唐佳佳也不是甜甜的小女孩兒,筆直看向周堯的目光禮貌中不失倨傲,很有女強人的氣勢。

客廳裏的白斂明知道不應該太過關切,目光還是追着周堯而去,直到看見兩人站在窗邊那和諧美好的一幕,他蹙着眉,想走。

梅廣軒遞給他一塊蛋糕,說:“吃點不?”

白斂搖頭,突然想要喝酒,煩悶的情緒無處發洩,他渴望酒精澆灌自己心裏深處生出的雜念,清醒點吧,白斂,周總就算喜歡你,也小半年了,該發生什麽早就發生了什麽,人家其實根本沒有那意思,那句話也不過就是對你的賞識,你還上綱上線當真了怎麽的?

随手拿過服務員托盤裏的雞尾酒,白斂仰頭喝了下去。

淺淡的酒精度數不亞于喝飲料,卻壓得白斂的眼睛更沉了,直勾勾地看着窗邊的男人,大腦卻已經停擺。

這邊周堯正開門見山地對唐佳佳說:“原諒我不太會寒暄,只知道唐老師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再出國,我自覺嘴拙,所以勸阻的話我就不說了,只說你覺得在什麽情況下,你會取消明天的行程?”

唐佳佳揚眉,倒是很喜歡周堯的直接,她笑道:“下暴雪了,發洪水了,天災**,我當然不會走。”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些。”周堯看她,直言,“之前見你在接電話,說起來很不禮貌,但我聽了兩耳,你現在似乎遇見了一些麻煩。”

“還真不紳士啊,竟然聽人電話。”

“聽你電話在前,和唐老師交談在後,只能說是不紳士的很巧合。”

唐佳佳被逗笑,擺擺手:“我在國外和幾個朋友開發個繪畫軟件,大概最後的結果和投資人的期待不符,對方臨時撤資,連帶着合夥人也不想做了,你問的麻煩就是這件事,我失敗了,我三年的心血就這麽沒了,我出國要去善後,然後重新決定自己的方向,你看,如果我走投無路了,我還得回國,我爸我媽應該會很高興。可誰來問我的心情呢?他們只顧着大搞親情,甚至搞了這麽一個尴尬的相親宴,可我的事業呢?沒有了事業,是讓我回來當一個千金,還是嬌嬌女?這些都不是我要的,我只希望能夠通過事業體現我的價值。”

唐佳佳在抱怨,表情也很痛苦,不是憤怒,只是痛苦。

她能夠理會父母的情感,但她也在保護自己的理想,當親情和自我産生碰撞的時候,她也很痛苦。

“要不是擔心他們,我又怎麽出現在這個尴尬的場合裏。”一口氣說完這些,唐佳佳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對着周堯苦笑:“這就是我的麻煩,你能解決嗎?”

周堯想了想,然後點頭:“投資商沒有了,再找一個,唐老師在國內認識人多,應該能幫上你。要走的合夥人究竟是真的要走,還是某種條件無法滿足才走,我們首先要找到他離開的原因,畢竟這個軟件也是他的心血,真要放棄沒那麽容易。最後,你說的繪畫軟件是什麽,我可以了解一下嗎?”

唐佳佳點頭,從湖藍色鑲嵌着碎鑽的手提包裏拿出手機,周堯在看見那個PPT第一頁名字的時候,眉梢飛揚而起,不等多問,唐佳佳便說道:“這是針對電腦繪畫開發的一款建模程序,可以更效率的完成從靜态到動态的變化,這裏面有很多專業性的東西,但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意思。”

周堯揚眉:“所以你們開發的是一個3D動畫軟件?這個市面上有很多,你們的競争力在哪裏?”

唐佳佳說:“我們的建模很細膩的,而且素材豐富,分辨率是現在市面上軟件的百倍啊,你知道嗎?這樣軟件一旦開發出來,我們制作的動畫,就連頭發絲都可以清楚看見,而且渲染能力極強,這也是我們的開發方向。”

“……”周堯沉默了兩秒,然後說道,“你們這是軟件可以做後期特效吧?需要消耗多少人工?分辨率是多少?轉換率能達到什麽程度?最關鍵的,你們可以做到裸眼3D的效果嗎?”

唐佳佳被問了一愣了一愣的,繼而一拍周堯的胸口:“哎喂,你懂得還挺多啊。”

“周堯,影視制片人。”周堯笑着再說自己的身份。

“哦……”唐佳佳這次徹底地記住了周堯的名字和職務,她看着周堯,畫着精致眼妝的眼底有着光,一閃一閃。

周堯笑而不語,保持着沉默。

安靜在兩人中間蔓延,還帶着某種衡量的機鋒,在兩人中間掃蕩。

最後,是唐佳佳先開口。

她問:“這個軟件,有興趣投資嗎?”

周堯笑。

“有。明天帶着軟件和PPT來公司找我,我需要做進一步的了解。”

唐佳佳點頭,繼而恍然大悟:“哎呦,那我飛機不是要改簽了?你把我留下了?”

繼而,唐佳佳豎起拇指:“牛逼!”

接下來晚餐,所有人都聚在了餐廳裏,略微擁擠的餐廳讓賓客開始了更多的交談,但所有人都發現,今晚宴會的女主角除了站在唐影帝的身邊,就只和一個男人長期站在一起,兩人一旦交談起來就停不下來,旁若無人,再看看唐影帝那一臉欣慰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相親宴有了結果。

個別對唐佳佳有所期待的更是氣得牙癢癢。

“那個人是誰?”

“唐佳佳是看上他了嗎?”

“看唐老師的眼神,簡直就是在看女婿啊。”

耳邊響起議論的聲音,白斂垂眸正色,拿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眉宇間努力僞裝的平靜在這樣竊竊之聲不斷的時候,呈現出一種與衆不同的姿态。

演員的職業能力在這個時候起到了最佳的作用,白斂從頭到尾保持正常,只有比其他人喝得略多的酒精在身體裏彌漫。

今天的宴會對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不盡如人意的,但毫無疑問對于舉辦者而言卻很成功,站在大院門口送離賓客,唐澤簡直笑的合不攏嘴。

白斂套上了筆挺的咖啡色呢子大衣,和周堯一起道別,視線落在唐佳佳的臉上,看着她精致小巧的臉盤和那雙大眼睛,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在對方看見他之前沒有禮貌地先将視線移開。

努力地控制了那麽久,總歸是有點小情緒,這很正常,不是嗎?

走得遠了一點,臘梅的香味被冷冽的寒風卷走,也同時遠離過于溫暖的讓人喘不過氣的房子,白斂緊繃的眉宇漸漸松緩,就聽梅導問道,“怎麽樣?”

“還行。”周堯點頭,沒有多說。

對于周堯而言,今天也很辛苦。

游說唐澤出演“陸卓”會很難,他早有準備,也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沒想到最後卻發現了一個新的商機。

“QOQ”這個字母在十多年後的電視屏幕上很常見,那是處理裸眼3D技術的軟件,讓觀衆不需要去電影院,只要在家裏看投影就能夠看見電影院的效果。周堯雖然那時候生病,不願意出門,但那時候也會看看電視,自然是有印象的。

誰知道,他卻在唐佳佳的PPT上再次看見了“QOQ”的logo,雖然圖案不太一樣,但字母不變,全稱和記憶裏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在明知道“QOQ”在未來會引領一個觀影方式的前提下,關注這個軟件公司是必然的,但要說到投資,卻很冒險。

首先,這個軟件還在開發中,是否能夠成為最終的“QOQ”還是個未知數,而且在上一世,周堯也沒有特別地研究過“QOQ”公司經歷過什麽樣的變遷,是否有更加出色的軟件開發者,才能夠形成最終的效果,未知的因素太多,周堯不能不謹慎一點。

而且他現在手上沒什麽錢,軟件開發那邊需要投資的金額也不少,這也是讓周堯頭疼的地方。

為什麽上一世沒有研究過這家公司的起源和發展,就沒有現在這麽糾結了。

所以糾結的周堯将鑰匙遞給代駕,然後拉開後座的門就坐在了後座上,落後一步的白斂遲疑地看着已經坐上副駕的梅廣軒,最後硬着頭皮和周堯坐在了一起。

車裏的香水味在過去幾個小時的時間裏,被爆米花的濃香占據,鮮甜的味道被冷風卷走了過于油膩的悶,因而一切都恰到好處,讓人在坐進車裏的瞬間,就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來。

白斂把自己依靠在車門上,不經意的往周堯那邊看了一眼,正在閉目休息的男人面容肅穆,側臉的線條深刻,鼻梁高挺鋒利,透出一絲不好惹的氣息。

白斂甚至不敢問,那束玫瑰花裏的卡片是真是假,曾經的困擾變成的如今的渴望,他用着隐秘的帶着臆想的目光去偷看自己的老板。

越看,越覺得帥。

任何意義上的帥。

和現在正流行的精致無關,而是一種冷冽的長相,鋒銳的像是一把往前沖的刀,身上時刻裹挾的都是一種透着一種血氣的冷硬。

和自己完全不一樣。

相比起自己總是在原地踏步,然後在細小的事情上努力,卻無論怎麽費勁兒都只能踏出一小步的進度而言,周堯似乎總是在大步流星的往前沖,直指目标的執行力果決的讓人覺得可怕,簡直難以想象在過去的十年裏,他竟然只是作者,而不是某個在談判桌上與人争鬥的“戰士”。

但大約也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心氣和思想,所以他的小說才會那麽的好看,讓數不清的人徜徉在他的文字裏,構建出一個又一個的故事。

想的入神,看的癡了,暈暈乎乎的白斂伸手去拿了一個爆米花放進了嘴裏。

“咔嚓”的脆響在嘴裏炸開。

白斂的目光猛然迎來了那雙漆黑的眼,硬生生地撞上,閃躲不及。

“呃,有點綿了。”白斂慌亂之中,語無倫次地說着。

周堯卻只是随意看他一眼,便将手伸進紙筒裏拿出一顆爆米花放進嘴裏,是有點綿,但甜味還維持原樣,之前用腦過度,正好用來補充能量。

周堯不說話,白斂也閉上了嘴,慢慢地品位着在嘴裏融化的爆米花,焦糖的甜味在嘴裏訓迅速地彌漫,直至化成一嘴的糖水,被他裹着嘴裏本身帶着的苦澀,一口吞咽下肚。

焦慮的情緒不降反增,漸漸的化為更加尖銳的刺激在胃裏橫沖直闖。

當他再次去拿爆米花的時候,正好和周堯的手指撞在了一起,幾乎沒過腦子的,就一把将那只礙眼的手拍了出去。

周堯吃痛收手,驚訝地看着白斂。

白斂回過神來,眼睛一圓,酒醒了大半。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好一會兒,心情正好的周堯率先平複情緒,笑道:“好,我不吃,你吃。”

“……”白斂羞得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車上,這都什麽和什麽啊!唉!

代駕開着車,先把梅廣軒送到了家樓下,白斂按下車窗揮手道別,梅廣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最後什麽也沒說地走了。

接下來越野車繼續在夜幕下的都市裏穿梭,漸漸來到了公司附近的一處小區門口,白斂指揮着說:“門口停就行了,我走進去不遠。”

車在大門口的路邊停下,白斂下了車,冷風襲來,吹亂了他的頭發,他整理表情,彎下腰來對着周堯揮手:“周總再見。”

周堯手舉到一半,改變了注意,他拍拍代駕的肩膀說:“在這裏等我,很快回來。”

随後,周堯也下了車。

白斂今天明顯喝多了,他有點不放心。

白斂聽見腳步聲,詫異地回頭,男人颀長的身影在寒風中越來越近,直到來到他的面前,垂眸看來。白斂被那暖風熏的有些頭暈,心髒漏跳了一下,急道:“周總你……我自己能回去。”

“別說了,你家怎麽走?”周堯不由分說地走在前面。

白斂在心裏長嘆一聲,壓下再次沸騰起來的情緒,語氣平靜地說:“2棟樓,從這裏進去。”

正值春節,小區裏張燈結彩,頭頂上挂着紅彤彤的燈籠,好像一個個笑開了嘴的胖娃娃,在夜色下照亮一條紅色的彩帶,一路蔓延到視野的盡頭。

路上的人已經不多了,明天春假結束,最後一天大部分人都在家裏休養生息,才經過了熱鬧的兩人,都覺得有些寂寞唏噓。

周堯問他:“多少錢一個月?”

“三千三。”

“不算貴。”

“嗯,之前住的更便宜,只有兩千,還和人合住,能租到這套房子還是金姐幫忙找的,離公司也近,挺好的。”

“小區看着還行,你現在暫時住着,等回頭看下情況,公司會幫你另外找住處。”

白斂知道自己換不換房子和接下裏的名氣有關,如果電視劇上映後效果不錯,自己确實不能再在外面随便地住,肯定要住進安保齊全的小區裏。

等到了樓下,周堯說:“行吧,就這樣。”

“要上來喝杯茶嗎?”白斂鼓着勇氣問。

樓道的燈照亮了年輕人的臉,周堯的視線落在明亮的雙眼上,微笑,“車在外面等着。”

白斂抿了抿嘴,猶豫着問出了他醞釀許久的疑問:“你聯系唐老師,怎麽樣?”

周堯急着走,簡單回答道:“不好說,有點麻煩,得看唐佳佳那邊。”

白斂張了張嘴,眉心不知不覺間蹙緊:“我看你和唐小姐的關系還不錯,有機會嗎?”

“什麽?”周堯揚眉,“這個不重要,我和唐佳佳是有別的合作在談,明天她要來公司一趟,那之後才知道。”

“工作上的?”白斂問出來的時候眼睛裏漸漸湧出星光。

當周堯點頭之後,那星光驟然綻放,照亮了他的臉。

周堯不願意詳談,說完這些揮揮手就走了,白斂站在樓燈下看着周堯的背影,小區裏的公路好像化身成光帶,被那個人拖拽着,在他的眼前綻放出猶如彩虹般的璀璨。

注視着,直到對方消失,白斂摸了一下自己上彎的嘴角,無聲地笑了。

周堯回到家裏卻沒有休息,而是去了解了一下動畫三維軟件的資料,他認識的只有“QOQ”的logo,要不是因為最近一直在盯着後期,他完全就是個門外漢,但現在也好不了多少。

真要合作就是真金白銀的投入,他必須謹慎小心。

“叩叩叩!”

門外響起敲門聲,母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還沒睡嗎?”

周堯推了一下眼睛說:“沒有。”

母親将門推開,穿着一套寬松樸素的睡衣,頭發散落在腦後,一副即将睡覺的模樣,蹙着眉一副不認同的模樣:“都幾點了,還沒睡?”

“有工作在忙。”周堯還在找資料,一些英文資料看的他頭大,腦袋隐隐作痛,看見母親一副要長談的模樣,便将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也給了自己一些休息的時間。

母親走到桌邊,依着桌角,問道:“知道你們男人的事業心都強,一個個的都熬夜工作,但也要注意身體,尤其是你,一個人獨自住在外面我是管不了你,但你不能仗着年輕就日夜颠倒,等你到我這個歲數就知道年輕時候欠下的債是怎麽還的。”

周堯笑着聽母親唠叨,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等她說完便道:“最近的工作都是在外面跑,都是白天見面,想要熬晚了也不行,人家不跟我熬夜,也不跟我半夜見面啊。”

母親被逗笑:“就是你現在的工作作息正常,我才放下心來,但既然調整了作息就好好保持,知道嗎?”

“知道知道……”說道這裏,周堯話鋒一轉,說,“姥爺可懂用電腦軟件繪畫。”

母親揚眉:“電腦上畫畫?這我還真就不知道了。”

周堯的母親出生書香世家,周堯的姥爺是一名畫家,在一所藝術院校擔任教授很多年,姥姥則是一名大學的文學教授,同時兩口子還是書法家和散文作家。

周堯會寫網絡小說,大約多少和母親基因裏帶來的文學敏感度有關,再加上年幼時候回姥姥姥爺家,接觸的也都是和文學有關的氣氛,熏陶之下,讓他成為了一名和文學有關,但又差異巨大的網絡作者。

周堯這一晚上光顧着研究電腦動畫三維軟件的前身歷史,研究國外電影工廠的後期流程,其實有點兒越來越偏,要不是母親突然進來,他差點忘記自己還有個場外外援,既然都是繪畫,姥爺那邊總歸應該接觸過一點吧?

所以在母親的注視中,周堯給姥爺去了個電話。

都半夜十二點了,差點兒給老人吓個好歹,但聽完周堯的描述後,姥爺回答道:“我是搞傳統繪畫的,這一塊只是側面地了解過一下,不過學校早就開設了電腦三維繪畫課程,我學生裏也有兼修的,不然我介紹一個人給你,你和他聊。”

姥爺介紹的人自然不會是差的,周堯聯系到這人簡單寒暄一番,就發了錢過去,讓他買明天早上最早的飛機趕過來。

忙完一切,母親早已回屋睡覺,周堯看了眼時間,一點了。

睡覺!

第二天一早周堯艱難地起床,去了公司,沒想到有人比他來的還早,是白斂。

捯饬的很幹淨的白斂沒了昨夜裏醉酒的狀态,遇見周堯的時候手裏還拿着一個茶杯,周堯認出來那是他的茶杯,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今天春假結束,劇組也殺青了,我是回來這裏吧?”

“我是說這麽早……還有這個茶杯怎麽回事?”

“裏面還有茶葉呢,泡了七八天了。”白斂說着,腳下不停,往洗漱間去了。

洗漱間裏的水嘩啦啦地響着,白斂将周堯的茶杯細致的清洗幹淨,垂下的眉眼透出一絲靜谧,嘴角微微地勾着,挂着淡淡的笑。

感情這種事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來的是不是時候,但既然都來了,還能洗杯子一樣洗走怎麽的。

就這樣吧,挺好的。

他将盛滿了水的茶杯倒了,細致地洗去茶杯內外的茶漬,在這樣洗滌的過程裏也好像清理了自己的內心,漸漸地變得踏實而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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