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為了保證年底上映,劇組的拍攝進度趕得比較緊,白藍休息過後就抓緊時間和飾演女主童年的小演員對臺詞過戲,倪曼瑤在一旁接電話,倒是讓易靈和連穆兩個閑人坐到了一起。

易靈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連穆主動發起的閑聊,他到底不是多話的人,因此兩人之間一分鐘也不過幾句話,不見得多熱絡。

雖說之前被連穆的套路打動,易靈因為這人心中又起波瀾,但她到底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答應了蔣菡,也和白藍明說自己無複合之意,那就絕對不會再回頭。

即便心軟過,有過動搖。

誠如白藍所說,有一大.片森林擺在眼前的話,失去一兩棵歪脖樹也沒什麽可惜的。

于是,她注意力不免落到了之前白藍提過的男二小鮮肉上。

之前她上網搜過消息,小鮮肉聶原州,二十一歲,選秀出身,做過幾年練習生,現在正從偶像轉型實力派,演技尚可,她看了幾個這人的剪輯視頻,不得不說,确實是個俊秀帥氣的男孩子,笑起來時滿眼陽光的模樣晃得人眼暈。

連穆注意到易靈視線焦點所落位置,沒等他解決潛在情敵時,兩人已經因為一杯奶茶接觸上了。

聶原州的經紀人請了全組人喝飲料,送到易靈面前的是三分甜的奶茶。

“我提前問了藍姐易小姐的口味,想來應該沒買錯。”笑容陽光的男孩子一如戲裏的忠犬男二對癡心女主的模樣,爽朗的姿态極易博人好感。

易靈喝了口奶茶,朝他笑笑,“謝謝你的細心啦,我還蠻喜歡的。”

易靈喝連穆的苦咖啡時喜歡多多加糖,喝奶茶卻正相反。

“易小姐參加過五年前寧城的希望星比賽吧?”

易靈看出了聶原州眼中對自己感興趣的意思,但沒想到他開口拉近關系的話題出人意料。

希望星是寧城內諸多中學聯合組織的物理競賽,她參加那一屆正是五年前,拿了幾個獎,後來因為諸多原因沒再參賽,聶原州突然問到這個,她印象還算深刻。

“五年前那一屆的話,參加過。”

Advertisement

“那就沒錯了。”聶原州笑意深深,“起初還以為是我認錯人,但後來想想,像易小姐這麽出色的人想要遇到相似的也不容易,我問了藍姐對了下情況,果然是你。”

“那一年我也參加了希望星,是明英高中的參賽選手,不過成績一般,決賽前幾輪就被淘汰了,所以你肯定是不認識我的,但易小姐當年的風采,我記憶猶新。”

對易靈來說,聶原州用的這個搭讪話題安全無害且引起了她的興趣,等她在聶原州手機裏看到當年她站在領獎臺上抱着獎杯的照片後,兩人之間已經開始熱絡起來。

對比旁邊形單影只的連穆,他們兩個看起來有戲多了。

至少,在倪曼瑤眼裏是這樣。

在确定自家表哥有心複合之後,倪曼瑤再看眼前這幅場景,突然心生恨鐵不成鋼之意,再看聶原州這個原本還算合作愉快的同組演員,就有些礙眼了。

于是,等白藍結束拍攝時,看見的就是一副易靈和小鮮肉愉快交談的場景。

她牙根發酸,上前不着痕跡的占據了易靈身邊的最佳位置,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們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雖然她很贊成易靈尋新歡,但在劇組裏、在易靈屬于她的時間裏有人想越過她上.位的話,這心情就不怎麽令人感覺美妙了。

一時間,她看聶原州的眼神挑剔極了,似乎眨眼間就能挑出十七八個缺點來。

隐隐約約的火.藥味在幾人間蔓延,白藍第一次覺得,倪曼瑤這個人說話還算中聽。

僅針對于聶原州這個礙眼的男人。

***

“大家都擠在這裏做什麽呢?”

忙完拍攝的導演看着圍繞投資商擠成一堆的女一女三還有男二,再加上他看中的特約女配角,神情疑惑的加入進來。

“馬上到午飯時間了,今天給大家定了豪華午餐,算是犒勞,”導演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旁邊的投資商先生,“連先生如果不趕時間的話,今天中午一起吃飯?附近有家店味道還不錯……”

“不用了,中午我和大家一起用盒飯就好。”

連穆肯定是不喜歡吃外面這些盒飯的,但他看出來了,易靈這會兒和男二聊興正濃,肯定是不會願意和他一起用午餐的。

他也不放任這樣一個別有居心的男人來挖他的牆角。

“連先生真是高風亮節。”導演笑眯眯的拍起了馬屁,不管投資商是因為什麽原因拒絕了中午的邀約,對他來說都是好事,因為這意味着十有八.九晚上大家能續一攤,尤其是當對方眼神黏在那位易小姐身上須臾不肯離開時。

說不得,他能靠着那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再給自己拉一筆投資,事實上,他和編劇最近對劇本正巧有了點兒新想法,如果能再請兩個老戲骨進組的話,這部戲鐵定能爆。

諸人各懷心思之下,看起來居然也算相談甚歡。

***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聶原州識趣告別回了自己休息室,人走之後,白藍立刻抹去心底之前對倪曼瑤的正面評價,一個礙眼不識趣标簽貼到了這人身上。

沒見她現在和易靈有私房話要說,直愣愣的戳在這裏,梗得人心塞。

等發現倪曼瑤在千方百計的和易靈打好關系并試圖将連穆引入談話中時,她簡直是一臉懵逼。

這是個什麽情況?她莫名其妙極了,視線戳到易靈臉上恨不得晃着人立刻給她答案。

易靈慢半拍接到她的信號,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好像忘了點兒事兒,她拿起手機給白藍發了條信息,将倪曼瑤是連穆表妹這個消息發了過去。

等看到白藍不掩怒火的眼神後,易靈讨好的笑了笑,這不是之前信息接收得太多,一時間把這件不太重要的小事給忘了嗎?

将自己餐盒中的紅燒雞翅夾給白藍,“雞翅味道不錯,你吃。”

經紀人在旁邊滿面無奈,他給自家藝人指定的節食計劃還有能完成的一天嗎?

雖說這讨好聊勝于無,但白藍心情卻不錯,畢竟,因為第三者分手和第三者其實是自家表妹這完全是兩個性質。

如果倪曼瑤不是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的話,她再看這人就順眼不少,不過搶資源的仇還是消不了的。

既然是拼靠山,那她也有啊,是時候拿出來了。

“濃濃,我最近有個代言……”白藍話還沒說完,注意力就被易靈的餐盒吸引了過去。

導演今天讓人定的豪華餐裏有明蝦雞翅魚排三個葷菜,易靈把雞翅分給了她,餐盒就空出來一格,然而現在那本該空出的格子裏塞滿了明蝦,她不太喜歡的魚排消失了,至于消失的東西去了哪裏,她順着那雙筷子找到了對方的主人。

連穆神色平靜的将屬于自己的雞翅夾給易靈,确保她的飯盒裏沒有讨厭的菜後,一口一口的吃起來。

吃飯上,易靈是很挑食的,她母親早逝,外公身體不好,在糾正她挑食的毛病方面就不那麽得力。

易靈來了白家之後,爺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努力糾正她挑食的毛病,她那時候乖巧聽話卻也沉默,外公說什麽是什麽,即便是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也會全都吃掉,讓白藍有一陣子都很是佩服。

她以為那是好轉,直到有一天她無意間看到易靈吃完飯在洗手間裏摳着喉嚨偷偷吐掉,鏡子裏映出小女孩漲紅了臉滿臉眼淚的模樣,她才驚覺,這一切都是假象。

那樣的易靈太讓人難受了,她跑去告訴爺爺後,爺爺沉默了很久,最後摸着她的頭道,“既然不喜歡的話,那就算了,挑食也不是什麽大毛病。”

後來,家裏就沒人再堅持糾正易靈挑食的毛病了,開始學着鼓勵她任性。

就易靈現在這副活潑又任性的模樣,恐怕誰都想不到她小時候是一個沉默到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的人。

這些久遠的過去白藍都快忘記,如今卻在這種場景下突然想起來,如果是之前,她少不得要說上幾句,這會兒卻完全沒了想法。

算了,讨好就讨好吧,反正這家夥也不會因為一點小恩小惠被人拐走。

只要吃虧受罪的不是易靈,沒必要計較那麽多。

易靈将翠綠綠的西藍花放進連穆的餐盒裏,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眉眼彎彎,“你喜歡這個嘛,公平交換。”

或許是因為兩人一起吃過很多次飯的緣故,在她心裏,完全沒意識到這樣的行為過于親昵。

連穆也并沒有提醒易靈的想法,對他來說,家裏那張餐桌真正開始有用有意義時,是在易靈入住連家開始和他一起用餐後。

從前那個女人在時,他更多時候是站在餐桌邊或者被關在小黑屋裏,男主人從不回家,女主人也不會和繼女出現在同一張餐桌上。

對連穆而言,易靈坐在餐桌對面和他一起吃飯,已經開始意味着不一樣的未來。

***

聶原州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純淨水抿了一口,開始慢吞吞的吃掉餐盒裏的米飯和為數不多的清炒時蔬。

他屬于易胖體質,無論是鍛煉還是節食都要更辛苦些。

經紀人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藝人苦着一張臉在數米粒吃飯。

“再堅持一陣子,等拍完這部戲有個好的電影資源,如果你能拿下,我允許你正常飲食一陣子。”經紀人拍了拍聶原州的肩膀,反正是個要增肥的角色,用來吃飯減壓犒勞藝人的口腹之欲正好。

聞言,聶原州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顯然這動力對他來說很有效。

“對了,我聽小王說,你有了感興趣的對象?”談及聶原州的感情問題,經紀人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話看來是沒用了。”

正值事業上升期,這會兒談戀愛弊大于利,無論是公司還是經紀人都不願意聶原州鬧出緋聞,但感情問題不好說,态度不宜太過強硬,也因此他急匆匆趕過來,想要将危機掐滅在萌芽狀态。

“不是新對象。”聶原州笑笑,“我們換個地方說。”

兩人在片場後面背風處找了個空曠的位置說話,這樣完全不用擔心被偷聽,要知道有時候就算是休息室都沒那麽安全。

“不是新對象是什麽意思?”經紀人皺眉。

“我初戀。”聶原州笑得好看,卻扔了個驚天雷出來,“就是從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念念不忘的初戀。”

提到聶原州的初戀,經紀人忍不住牙酸,就是個單相思而已,算哪門子的初戀啊。

不過他還犯不着為此和聶原州争論,畢竟這小子有時候軸得很,他更在意的是,“就算是初戀也不行,要知道初戀這東西加了記憶光環和美化濾鏡,往往和現實偏差極大,再說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人指不定現在變成什麽模樣呢,以你現在的身份和咖位,談戀愛就是自毀前程。”

發覺聶原州因為他這番話神色越來越難看,經紀人也不忍心,跟着描補了幾句,“就算真想談,你也得确保這是個不瞎作妖毀你前程的,要不然馮樂妍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馮樂妍是前兩年圈內行情不錯的女明星,原本有着大紅大紫的命,只可惜談了個不省心的圈外男友,現在人已經混到查無此人了,着實讓人唏噓不已。

“馮樂妍和我沒有可比性。”聶原州這會兒顯然是要一意孤行了,“我好不容易再見她,事業和感情在我心裏也不是非要二選一的單選題,作為貪心的成年人,我選擇全都要。”

經紀人揉了揉眉心,聶原州是他手上最聰明通透的藝人,人也聽話有拼勁兒,要他看着這樣一個好苗子因為感情問題走歪路,那簡直是在剜他的心。

“如果你非要談,那人我得把關。”經紀人暫退一步,示敵以弱,決定觀望下風向再說。

他不信,就滅不掉聶原州心裏這把被初戀燒起來的火。

“她人很好的。”得到經紀人首肯的聶原州顯然心情很好,開始喋喋不休的誇贊起來心上人的優點。

等說完本人的優點後,他開始狡猾的加碼,“她和白藍是好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家世是很不錯的,無論是投資電影還是電視劇都不成問題。”

“白富美?”經紀人揶揄,他雖然這麽調侃,卻沒怎麽放在心上,畢竟娛樂圈裏的有錢人太多,圈內圈外白富美人設的女藝人也不少,但真正拿得出手的沒幾個,水分大得很。

聶原州正想說易家的事,冷不防和對面緩步而來的人不期而遇。

僅有三人的走廊中,氣氛陡然變得沉悶。

聶原州從小到大都是衆人目光焦點,就算進了娛樂圈,也堪稱順風順水笑傲群雄,雖然感情上不太順,但如今碰到初戀,也算是時來運轉。

總的來說,他一直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也從不覺得自己比誰查,信心足得很。

直到此時此刻。

之前因為兩人單獨離開被他忌憚的倪曼瑤的緋聞對象、新任投資商連穆,在易靈面前給了他無比巨大的壓力。

剛才為吸引易靈興趣和注意力,他可以說是使盡渾身解數,尤其在察覺她的配合與放任之後,他更是信心倍增。

易靈眼中的感興趣與躍躍欲試讓他備受鼓舞,甚至差點因此忽略了一旁虎視眈眈的勁敵。

不過,就算這人是情敵又如何,情場上,實力說話。

他看的出來,易靈雖然和連穆熟稔,卻不見得有戀情火花。

“連先生好。”聶原州率先出聲打招呼。

經紀人很快意識到眼前這人是誰,倪曼瑤的緋聞對象,圈子裏近來熱議的大金主。

君利旗下優質資源太多了,如果能搭上君利的線,那等于坐上了雲霄飛車,一時間,他心裏想要攀關系的想法蠢.蠢.欲.動。

只是他太清楚這些大老板們的毛病,如果行.事沒眼色,說不定反會招來厭惡,因此他得看準了人才好出手。

連穆停下腳步,看向聶原州,在經紀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淡聲開口,“我建議你,別靠近易靈。”

提到“易靈”這個名字,空氣凝滞了一瞬,聶原州收斂笑意,“連先生,雖然您是投資商,但我想您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插手我和易小姐之間的事吧?”

“所以,只是建議。”連穆道。

明面上說是建議,實則是警告與威脅,聶原州太清楚這些仗着手裏有錢的人的心态了,他嗤笑一聲,雙手環胸,“如果是建議的話,那恐怕我要說一聲抱歉了,連先生的建議我拒絕。”

到底是心高氣傲被捧慣了的人,聶原州忍不住刺回去,“連先生有來給我建議的功夫,不如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好好想想怎麽用心意打動別人,而不是通過打壓情敵彰顯自己,要知道,充滿競争的世界裏,只靠打壓別人來贏得競争是最沒前途的做法。”

聶原州這番話說得毫不客氣,經紀人顯然備受刺激,抓着自家藝人的胳膊用了死力,為了一個還沒影兒的初戀,自家藝人則是要作死啊!

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馮樂妍的翻版,自己作死自己的天賦型選手!

對于聶原州的話,連穆不為所動,他神色漠然,語調依舊平靜,“我建議你遠離,并非是因為你有威脅,而是不希望你将娛樂圈裏那些藏污納垢的算計帶到易靈身邊,她不喜歡那些東西。”

既然她不喜歡,那就最好不要出現在她身邊,這就是連穆出現在這邊告誡聶原州的目的。

“我的建議,希望你們能好好考慮,否則,我不介意用些手段。”

說完這些,連穆轉身離開,聶原州喜歡易靈這件事并不讓人意外,他在當年初遇她時就知道她有許許多多的愛慕者,優秀出衆的人被愛慕是常态,他只是讨厭那些借着愛慕想要算計易靈的人,無論男女。

事實上,很早之前他就發現了,或許是學藝術的人的通病,他們這些人在某些方面既固執又單純。

他的父親單純固執在對自我的追求與自私方面,至于易靈,則表現在感情方面。

那時候,她喜歡他是真的,心無旁骛的追求他也是真的,否則眼睛不會那麽亮,笑起來不會那麽好看。

在剛查出真.相的時候,他曾經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和算計,如果這是他追求的真.相的話,那顯然讓人難堪且無法承受。

而且,他在不自覺的尋求證據不斷去推翻這個論證,于是,星光滿布的夜裏,他一點一滴的去翻找過去和回憶,将現實與設想一點點印證對照,最後得出了一個令人心安的答案。

易靈她,毫無疑問是喜歡着他的,但同樣,她對他的憎惡也是清晰且純粹的。

在她心裏,應該有一條為他劃下的界限,喜歡與憎惡分屬兩邊,直到這些感情被消耗殆盡,也到了她離開他身邊的時間。

她從來從來,對他的喜歡與憎惡都是有時限的。

時限到了,她便安靜的同意了他的分手,也因此能那麽游刃有餘的對他,既能冷酷無情的徹底将他徹底驅逐出自己的世界之外,也能随心所欲的直面自己因他而生的心動。

易靈的動搖在那時迷惑了他,他以為他抓到了通往那條正确的路的繩子,卻不曾想過,這條繩子随時會化為毒舌。

她的動搖,或許是感興趣,也可能是愛玩,是對待感情最不負責任不認真的無所謂,他意識到,蔣菡有句話從不曾說謊,易靈的孩子氣與任性已經是無可更改的天性。

就像他現在将易靈放進心裏,将她變成了他的認真與渴望,滿足他心理安全感的藥唯有她。

感情如此不對等的情況下,他一旦失控,就會步上那個女人的後塵。

所以,其實他和她讨厭的那些人沒什麽區別,都是喜歡她的同時又在算計她。

只是,他希望算計成功的人唯有自己一個而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