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即使這短信處處透着古怪, 李知之卻相信對方提供的信息是真實可信的。理智告訴李知之現在不是深究下去的好時機，先解決當下之急，日後還有時間可以去探究。
現在是下午四點, 只要打電話找到人應該就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耿小雪, 大概就是那個很倒黴遇到一個神經病前男友的女孩。李知之在等待對方接聽的過程中，內心也在默默祈禱, 希望她此時仍是安然無恙的。
電話一被接通，便傳出來個溫婉的聲音。“喂, 你好？”
聽起來似乎很好相處。李知之莫名松了口氣, 他打起精神來開始作自我介紹。他聲線好聽态度又十分有禮, 一下子就打消了耿小雪的疑慮戒備，讓對方相信他只是個并無惡意的好心人——事實也如此就是了。
“你是說……他今晚還會來找我？”耿小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與擔憂，“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而且他之前已經有過騷擾你的前科, 我現在很擔心你會出事。你是一個人在家嗎？如果不是，最好今晚去朋友家住。我認為葉一舟不達目的不罷休，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對你做什麽，但是……”李知之猶豫着, 不知道要不要把直播自殺的事情對耿小雪說出口。
他的猶豫被耿小雪打斷了，“我相信你。”她在電話裏嘆了一口氣，“或者說, 我相信以他的性格，确實能做得出來。謝謝你的提醒，我今晚會去找朋友住。”
一個陌生人的來電，就算李知之再怎麽能言善辯, 也只能點到為止了。他雖然有心想再問問之前葉一舟都做了些什麽，但一想到這問題既失禮又算是戳別人傷口，便還是作罷。
“……對了，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看了看手上的表，秒針恰好走過晚上八點整，李知之站在中心花園的噴泉前，無聊地踢了一下腳下的石子。自從戴上那只表，他就再也沒有摘下來過。
阿望那家夥見了雖然沒說什麽，李知之卻知道他心裏肯定在偷着樂。
說起來，他今晚如此莽撞的行動連一句話都沒有通知對方，只是随便找了個借口就出來，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看都很像在作死。李知之作無辜狀，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拜托耿小雪發短信把葉一舟約在這裏見面。耿小雪自然不會出現，會在這裏和葉一舟見面的是他李知之。
無論接下來兩人的碰面會發生些什麽，他都已經做好了要打架的準備。畢竟他實際上非常讨厭這個人，即使知道他和自己情況相同，也并不會改變他對葉一舟的印象，反而有一種腳底踩上口香糖的感覺。
正在腦中預演着如何暴打對方，李知之随意一瞥，忽然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花園路上，一個戴着他再熟悉不過的鴨舌帽的男子正低着頭匆匆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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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李知之勾起嘴角，等的就是你。
他算準了時機走上前，正正好地擋在那人前面。他往左走，李知之便也往左走，他往右走，李知之便也側身擋在右，總之就是一副上前找茬的模樣。
那人明顯也意識到了，識相地站在原地，疑惑又不耐煩地問道：“你幹嘛？”
他沒有帶口罩，終于讓李知之見識到了他的真面目。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在人群之中屬于過眼就忘的類型，唯獨一雙眼睛死氣沉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身材瘦削不說，比例也不怎麽樣，還比自己矮。
李知之上下打量着他，直到他的神色變得越來越不耐之際，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
“你明明就已經死了吧，葉、一、舟。”
他的話成功地讓葉一舟瞳孔放大，像只驚弓之鳥似的全身緊繃，神色也變得不自然了起來。他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想用兇惡的語氣把李知之吓跑：“你有病嗎？給我滾開！”
李知之才不吃他這一套，論裝兇他不信自己比不過。他仗着自己比葉一舟高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嘲諷道：“你心虛了？”
“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葉一舟不想再和他廢話，側過身子想直接越過他去，卻被李知之一把拉住他的手。李知之手勁極大，無論他怎麽掙紮都動彈不得，只能被李知之制住，翻開手腕露出那幾道割痕。
“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嗯？”李知之語氣輕飄飄的，眼神卻冷得讓葉一舟不自覺地心底發虛。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妄圖糊弄過去，大喊大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來人啊！有人搶劫！有人搶——”
他的叫喊只能不甘心地停留在一半，李知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半是拖着半是扯着将他拉進了黑魆魆的小樹林之中。
拖拉人的時候李知之感到有些異樣。這葉一舟，體重也未免有點輕吧。他雖然手勁大，但耐不住體重輕，本來還以為要再費些力氣才能制住他，卻沒想到葉一舟弱到了這種程度上，讓他所有的準備都白做了。
“你、你到底要對我做什麽？！”葉一舟被他拖到樹林裏，心中又是害怕又是驚慌，之前的虛張聲勢已經完全不見，更別提在直播當中那副裝神弄鬼的欠揍模樣，整個人慌得幾乎快把自己塞進樹幹裏。
李知之看着他一副生怕被自己怎麽樣的慌亂神情，嗤笑一聲。看來偶爾使用點暴力手段還挺有用的，尤其是對付這種欺軟怕硬的軟蛋。
“別擔心，我對你本人毫無興趣，倒是對你的身體有點興趣。”
葉一舟被他的話吓得目瞪口呆，不自覺地抱緊了自己的肩膀。“變、變.态！”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裏有歧義讓他誤會了，李知之臉色一黑，呵斥道：“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靠，這人思想真猥瑣。如果他真對男人有興趣，早就在阿望對他告白的那一刻歡欣鼓舞地接受了，何必來找這麽一個沒有半點男子氣概的臭屌絲。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已經死了。別騙我，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太多。如果你還要繼續撒謊，我不介意用拳頭來聽聽看，你還有沒有心跳。”
已經完全靠上樹幹的葉一舟腦子轉了幾轉，才終于理解了他話中的威脅，不甘心地磨蹭了半天，終于還是在李知之冰冷的目光下別別扭扭地承認了。
“……你怎麽知道的？”他不甘心地問道。
“你以為你做得很隐晦嗎？”李知之簡直被他氣笑了，“先是裝死吓室友，騷擾前女友，最後還搞了個直播。如果不是警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你這種情況存在，否則你早就露餡了。”
葉一舟不說話，只是一雙眼睛怨毒地瞪着他。反而在這種時候，他看起來還比較像是視頻中那個以死亡做噱頭的人，而不是這個被李知之幾句話就吓得抱臂的弱雞。
“呵呵……”他不自覺地怪笑一聲，“連陌生人都看到了，她還是不知道我為她做了這麽多。”
“她？”李知之重複一句，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耿小雪。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葉一舟忽然神色激動，大聲起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可是她還是要離開我！就連我死了，也沒有看我一眼……”
他說着說着，竟然嚎啕起來。只可惜死人沒有眼淚，無論葉一舟再怎麽扭曲五官，他的雙目還是始終擠不出一滴眼淚來。
在他口齒不清邏輯不通的話裏，李知之斷斷續續地聽出了一些內情。大概就是因為耿小雪提出了分手，葉一舟太過不甘心，又是尾随又是堵門做了許多他自認為是在挽回感情的事情，結局就是不僅卵用沒有還被耿小雪的朋友辱罵了一通，自覺生無可戀，便想要用自殺來報複耿小雪。
不得不說他的腦回路有夠奇怪，李知之完全無法理解。
“你說你直播自殺也是為了她？”
“……我想讓她後悔，後悔和我分手。”葉一舟捂着臉有氣無力地回答，剛剛一番哭叫費了他不少力氣。
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人如此把生命當成兒戲呢？僅僅是因為一氣之下，便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這已經不僅僅是愚蠢可以形容的了。
可笑的是他還渾然不覺，自以為自己是情聖下凡，做出一番深情不悔的模樣，李知之看了只想打人。
“她不會後悔的。不如說，你的死對她而言是一種解脫。”李知之冷笑一聲，狠狠地戳破了他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像什麽男人？分手了哭哭啼啼還要用自殺來威脅別人？就算是死了也不足為惜。”
李知之并不是一個毒舌的人，可葉一舟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超出了他的底線。
“你的死亡是你自己選擇的，憑什麽要讓別人來負責？”
葉一舟渾身一顫，像是被他的話刺激到了一般，忽然沖到李知之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
“你有什麽資格說教我？！別以為你帶着表我就沒看到！你分明，你分明也和我一樣，選擇了自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