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然而現實生活往往是事與願違。
那天晚上在街邊的對話,最後以岑戈似笑非笑的一句“你在威脅我嗎?”而告終。
岑戈從江白鷺手中牽過岑家那條阿拉斯加犬,頭也不回地離開,步伐間甚至還夾着幾分漫不經心。然而他并沒有如同在江白鷺面前表現出的神情舉止那樣不以為意。
進入停車場以後,他氣勢洶洶地拉開後座車門,将那只仍舊扭頭戀戀不舍地朝身後方向張望的狗推進後座裏,最後擡手摔上車門,黑着臉一腳踹上車底的輪胎,如同被江白鷺的話戳中心事後的惱羞成怒,卻絲毫不自知。
他心煩意躁地坐入車內,拉開放碟的抽屜,想要放點舒緩的音樂來平複心情,入眼卻是幾周前江白鷺帶過來的流行音樂的碟片。
男人低罵一句髒話,拿出那幾張碟片丢進雜物盒中,動作粗魯地在置物盒裏翻找小提琴曲的碟片,翻到盒底卻發現所有的碟片都是近年來流行的華語歌曲。他動作微頓,終于記起來,早在好幾年前,他已經不再聽那些純音樂碟了。
差點兒被江白鷺氣得記憶颠倒起來。岑戈擰緊眉頭,壓制下自己心中的怒意,面無表情地發動車子離開市中心,徑直朝城東山上的別墅區開去。
晚上九點時,他牽着那條阿拉斯加犬走入岑家的別墅內。恰逢岑喜周末回來住,正和管家坐在客廳裏看近日來風頭正盛的選秀節目。岑戈将狗交還給管家,又擡起另一只手,将手中的紙袋丢進岑喜懷裏,轉身就往樓上走。
岑喜看出來岑戈心情不好,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球鞋,本不想去惹對方。卻在打開紙袋看見鞋盒旁邊小小的禮品盒時愣了愣,回過神來時已經下意識地開口叫住了岑戈:“哥。”
“幹嘛?”岑戈不耐煩地回過頭來,面上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岑喜登時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舉着手中的禮物盒幹巴巴地問:“你落下的……袖扣?”
不問還好,他話一出口,也不知道六個字當中有哪個字踩中了地雷,不但沒讓岑戈的臉色和緩,反而讓對方盯着他的目光更加陰沉可怕起來。
岑喜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硬着頭皮又問道:“不、不是你的嗎?”
岑戈定定地看他一會兒,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卻是勾唇冷笑起來,“是我的,現在送給你了。”
岑喜:“……”
一連好幾天,岑戈周身的冷氣壓都沒有散去。公司中人人自危,做起事來戰戰兢兢。只怕稍不小心就觸了頂頭上司的黴頭。
岑戈先前只當是江白鷺那張臉和那張嘴巴令他心煩,等到新的一周又過去大半時,才察覺到自己心中的煩躁絲毫未消退半分。他暴躁不已,卻又找不到點燃自己情緒的那根導火索,更是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直到周四那天晚上,幾家場期合作互利的公司老總在高級會所裏開了場牌局,他應邀而去,興致缺缺地坐在吧臺邊抽煙。
有位風月場上的獵豔老手摟着小情兒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趾高氣昂地抓住小模特兒的頭發,将對方的臉重重的往拉鏈敞開的褲裆間按。
岑戈微微眯起眼眸,終于隐隐拽住了心中那根導火索。
床伴的相處模式,不該是他對待江白鷺那樣的相處模式。
假如是他先前那些過于親近的行為舉止讓江白鷺有了錯覺性的認知,以至于讓他在大街上說出那些可笑的話來,他不介意讓江白鷺再清醒一次。
岑戈拿掉咬在唇邊的香煙,心不在焉地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在缭繞煙霧中垂下眼皮,神情冷淡地打開短信界面的發送框。
三十秒以後,坐在秦一行對面的江白鷺收到了自那天不歡而散以後,岑戈發來的第一條短信:“今天晚上過來,或者,結束關系,以後都不用過來了。”
江白鷺沉默半響,扯着唇角擡起頭自嘲道:“賠光了。”
秦一行不明所以,“什麽?”
江白鷺淡笑着解釋:“怪我一時沖動,有些着急了,白白打爛了一副好牌,還輸掉了所有的籌碼。”
秦一行面露愕然,“……你什麽時候開始賭博了?”
江白鷺別過臉去,但笑不語。
秦一行無言以對,“輸光了籌碼你還笑得出——”
與此同時,窗外有車輛從黑暗中緩緩駛過,明亮刺眼的車前燈從玻璃上一晃而過,秦一行的目光頓在江白鷺的臉上,聲音戛然而止。
他清楚地看見,江白鷺眸光黯淡,笑意不及眼底。
——
小江:賠光了,再給我打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