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的心

“什麽？”趙子期腹诽道，“你交女朋友了？”

林晨沒說話，看向窗外，面容是顯而易見的悲傷。

于浩在駕駛位瞥了眼後視鏡，趕緊咳嗽幾聲緩和氣氛，“別問了，看這模樣是正失戀呢。”

趙子期更疑惑了，“什麽時候的事？”

林晨正在失神，突然被趙子期拍了一下，“別傷心了，就沖她這暴脾氣這牙口，早晚都得分。”

“……”這是安慰人的話嗎？

林晨轉過頭，“我沒什麽事，別說我了，你倆一個個的盯得我渾身不自在，咱們是要去哪兒啊？”

“噢，先去臺球廳吧，或者去母校打會兒籃球也行。”于浩開口道，“可是趙子期太紅了，現在回母校肯定招蜂引蝶引來一大群人圍觀，不方便。”

趙子期不樂意道，“別拿我當擋箭牌，你問林晨想去哪兒。”

林晨這時心情還是郁郁寡歡，去哪兒都可以，于是說随便。

于浩就熟門熟路的領到工體酒吧路一個清靜點的臺球廳前，掩護着兩位“圈內人”下了車。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被消磨過去，林晨始終不太在狀态，跟倆人打得心不在焉，場場輸得一敗塗地。

于浩還損了他幾句，“不像你啊林晨，大學時候玩的不是挺溜兒的嘛。”

林晨垂下頭，坐在一旁座椅上，“不知道為什麽，心口特別涼，好像對什麽都失去了興趣。”

趙子期和于浩一聽到這，覺察出林晨應該是失戀綜合症，紛紛勸他想開點，不要單戀一枝花。放棄一棵歪脖樹，得到整片大森林。

林晨口頭答應着知道了，讓他們倆好好玩先別管自己。于是劃拉着手機，看見那串熟悉的聯系人手機號，情不自禁的撫摸上去，甚至隐約期待來電會響起，不知不覺淚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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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可怕的戀舊情結，他趕緊偷偷擦掉眼角淚水，低聲罵了句自己不争氣。

晚上又被于浩帶着兜風，八點多，三個人在大橋路燈下，互相調侃着以前的事。于浩大驚小怪道，“林晨！我想起來了！我當時還問你借了520塊錢沒還呢。”

林晨皺皺眉，想起來了，“噢！那回啊，情人節的時候。”

趙子期一臉黑線。“你們兩個背着我偷偷摸摸幹過什麽事？在情人節…借520塊錢，出去開情侶房？”

于浩笑着說，“你怎麽猜這麽準，就是去開房哈哈哈哈…”

趙子期，“……”

林晨，“……說清楚不好嗎，又不是跟我開的房。”

林晨又說，“跟他那時候追的一個妹子，他那個月給游戲充錢把飯費都沖進去了，又花大幾千塊買了個水晶吊墜給妹子當情人節禮物，結果最後身無分文沒有開房錢，又不好意思朝家裏要，只好朝我借了520。”

趙子期恍然大悟，鄙視于浩，“為了撩妹你可真下血本。”

于浩撓撓頭，“別成天拿我黑歷史開涮，有意思嗎？我還沒說你們被老師……”

林晨打斷他，“哎哎別說我們，先還錢，520塊錢快兩年了得翻個倍吧。”

于浩切了一聲，直接甩下厚厚一沓紅幣，開玩笑道，“夠不夠？你們倆，陪我一晚？”

林晨拿着錢又甩給趙子期，“這點錢還不夠你五分鐘出場費吧？”

趙子期配合的偷笑，“不夠。”

于浩笑罵道，“早知道趙同學這麽紅，我當年該有先見之明留幾千張簽名，等着升值，再高價賣給你的粉絲。”

“……奸商。”趙子期無語的笑，“少打我粉絲的主意。”

三個人在橋上吹風吹夠了，于浩說今天帶着他們去夜店串場子，也能安慰林晨的失戀之痛。

林晨想拒絕來着，他其實适應不了夜店亂糟糟的音樂和起哄人群，但為了不掃興，最後還是跟着去了。

夜店金腰帶于浩把他們帶進來就自己撩妹去了，壓根沒管在卡座昏暗角落帶着鴨舌帽腼腆坐着的兩人的死活。

林晨和趙子期說了會兒話，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悶酒。趙子期起初還勸他少喝點，但後來勸不動了，索性也陪着他一杯杯喝起來。

喝到11點，于浩中間回來了一次，身邊摟了個錐子網紅臉女孩，朝這邊打了聲招呼，忙的不可開交似的又走了。

“……”林晨看着舞池中扭動的男男女女，自覺超級沒意思，困了累了想睡覺，索性趴在桌子上，在惡劣的噪音環境下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林晨迷迷糊糊間，拿起手機下意識的接聽了。

“喂？”林晨喝過酒後的嗓音有點醉。

對面沒說話。

林晨以為是環境太嘈雜，便圈住話筒聽筒，“你說什麽？我聽不見，這裏太吵，如果有要緊事就發短信吧。”

那邊依然沒回應，或許是他聽不到回應，他正要挂斷，突然聽到了一聲嘆息，加一句短促的，“別挂。”

很神奇，他的聽覺能分辨出這個人的微小聲音。這個人的聲音…林晨才恍惚的看看來電顯示，赫然的大寫兩字，封淩。

“……$&#”各種圈圈叉叉的信息在腦子裏炸開，他把拳頭捏成拳，酒醒了大半，怕對方真有什麽要緊公事，便努力讓自己聽起來沒多少起伏，“有什麽事快說，我這兒正忙呢。”

“忙什麽？你在哪兒？”依然是詢問略帶關心的語氣。

這個語氣林晨聽過很多遍了，以前聽只覺得很暖，現在聽只想打死這個渣……克制克制，不能忘了克制。

“跟你有毛線關系？”林晨聲音也不大，甚至讓自己的聲音與周圍音色混為一體，“我們……不，是我，永遠不想再和你扯上關系，沒什麽事的話，再見，我會把你電話拉黑，你也最好拉黑我，兩看相厭。”

“有事，”封淩道，“我想你了。”

林晨嘴角浮起微笑，自己贏了，終于有機會能在前任面前趾高氣昂的，把醞釀了很久的臺詞，照本宣科，冰冷冰冷的說出來，“我不想你，滾吧！”

“是嗎？我不信。”封淩笑了一聲，“你如果一點都不在乎我，為什麽會在每天夜裏哭，打臺球場場輸，泡吧一直喝悶酒？”

林晨像被凍住的稻草人，寒意從腳底湧上心頭，他這才發現封淩那聲意味不明的笑是自信的笑。這些天他的行蹤，為什麽，為什麽對方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猛然轉過頭，打量周圍的每一個人，每一張陌生的臉，這些人堆裏是不是有僞裝？是不是有給封淩通風報信的人？可是誰會這麽無聊把一個還沒成名的十八線小演員的隐私事無巨細的跟蹤一遍，到底是誰？到底是怎麽回事！

封淩不再說話，像在期待林晨的發問。林晨怔怔的看着面前也倒在桌子上的趙子期，搖搖頭，“你…你到底在做什麽？”

封淩的口吻和平常一樣，“我什麽都沒做，只是日常關心你。”

“每天監視我的這種關心嗎？”林晨覺得這個人，他一點都不了解。

“并不是，只要你能理解，我們現在根本分不開，你的心是屬于我的，就夠了。”封淩道。

“我的心……我的心，”林晨摸摸自己的心髒。

“你的心是誰的呢？”封淩像個黑/童話故事裏的老巫婆，“晨晨乖，記住只能是我。”

“……”林晨長久的沒說話，封淩那邊說了句晚安，挂斷了電話。

“是嗎？”林晨突然站起來，恍惚走到舞池裏。“誰要我的心？它根本不值錢。”

很快就有兩個女孩來搭讪，和他貼身熱舞，其中一個開放的女孩說，“小哥哥真可愛，要出售真心嗎？”

林晨怔怔的點點頭，那個女孩牽起他的手，“我們來手拉手跳支舞吧，就能交換內心，心意相通了…”

林晨其實很不習慣和陌生人親密接觸，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像中了邪，盡管大腦發出非常危險警告，身體卻被無形牽引着，被兩個女孩詭異的微笑引導着，無章法的跳起舞。

于浩正在撩妹進行時，突然看到眼熟的身影，林晨好像喝醉了，像個木偶被兩個女的圍住，關鍵那女的穿着打扮不像善類，很像是酒托。

我去，林晨這種酒吧小白向來最容易成為酒托女的下手對象了。

于浩趕來解圍，把那倆女孩都轟走了，倆女孩走之前非常不甘心的模樣，怨恨的目光簡直要吃人。

于浩拉着林晨和趙子期兩個爛醉的人，找了個代駕，暫時送到自己朝陽區那套空閑的別墅裏。

宿醉中醒來，林晨發現自己和趙子期現身在一棟陌生別墅，頭腦發蒙。

沒幾分鐘于浩推門進來了，催促兩人起床，“快點起來，再不起就趕不上班級聚會了。”

兩人恍然間穿好衣服，梳洗一番，帶着宿醉的後遺症去見了全班老師同學。

班級聚會并沒什麽特別之處，場地是在一個五星酒店的大包間會議室裏。所有人都到齊後，午宴開始前，老師們發表一番長篇大論催人淚下的感慨，老同學們也開始懷舊，大包間LED顯示屏還播放着大學時候的照片和錄像，引得所有人哭做一團，紛紛感嘆上學時候真好。

當然主旋律還是老同學飯席間各自吹噓自己的成就。林晨和趙子期頂着兩個濃重黑眼圈和暈乎乎的腦袋，向所有老師們敬了一圈酒，接着又被老同學拉來一圈圈輪酒。

原本昨天在酒吧喝酒喝到吐的林晨，此時又被強灌了不少，不喝是不給面子，喝了又難受。最後他不得不邊喝邊吐，去洗手間吐了兩回，把胃裏東西吐的一幹二淨。

聚會終于在兩點半結束了。

林晨下午三點半的飛機，登機前整個人都是虛的。趙子期和于浩勸他改簽，別硬撐着回去工作。他卻執意要回上海，說什麽也上了飛機。

一個多小時後，飛機抵達上海，林晨打了出租回到影視基地，到達劇組的時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為什麽化個宿醉妝？”化妝師在動手給他化妝前好奇發問。

林晨回答，“沒有，純天然宿醉妝，不添加任何防腐劑。”

他拿起鏡子看了看自己，臉頰的緋紅還沒消散，雙眼迷離的要淌出似水柔情，嬌滴滴的像個大姑娘，如此嬌羞的模樣？怪不得每個人見着他都有種迷之笑意…

下午的拍攝結束，林晨卸完妝卻依然帶着“宿醉妝”，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酒店，在走廊，在自己房間的門口，看見了那位不速之客。

封淩靠在走廊上。正站在兩人房間號的中間位置，“沒有我的照顧，真是狼狽呢。”

“你果然非常令人讨厭。”林晨是憤怒的語氣，奈何臉上太不對勁，模樣太嬌羞，誤入了崎岖，就很像撒嬌嗔怒。一颦一笑皆美，一舉一動皆癡。這可如何是好。

封淩朝他走近，眨眨眼睛，“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但是你，卻完全沒有，”

“你可愛得讓人把持不住，完全可愛到想操哭你。”

……恐怕是個變态，以前的封淩，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的。林晨在心裏又對渣前任有了新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