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影帝是你的

阮雯的表情一直很微妙，似乎很掙紮，似乎還有不甘心，林晨自然不會犯賤去問她。反正今天這茬子事，她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一定是…故意的。

又輾轉幾個外景拍攝，拍了一大天，阮雯的戲份裏沒有對他冷言冷語的傾向，但是戲外一直在各種找茬。收工後他終于有些松口氣，比昨天好些，畢竟打臉更令人難受，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的。

結束拍攝，他們坐着劇組的車回到酒店。阮雯在他下車後，單獨拉他到一旁說幾句話。

林晨預料到她要說什麽，故意裝作一副超脫世俗的姿态，慵懶的靠在酒店後花園紫羅蘭藤椅旁，時不時擺弄一下花花草草，仿佛沒認真聽她講話。

阮雯看他這樣，自顧自的說起來，“前天下午，你和我一起拍完戲回酒店的那天，遇到封淩，他說要和我分開，再也不會有聯系。我不明白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等他離開後，我回酒店喝了一些酒，左思右想還是準備和他好好聊聊。剛走到三樓，我看到他從自己房間走出來，敲響了另一間房門。不多會兒，門打開，他帶着我從未見過的笑意，幾乎迫不及待的走進去。”

林晨沒說話。手上微用力把紫羅蘭花枝折斷，同時歉意的笑笑，示意阮雯繼續說。

阮雯說，“那種表情我從未見過，天真又有獨占欲的笑容，是對喜歡的人才會有的樣子，我覺得這應該就是，他口中的喜歡的人。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去酒店前臺查了房間號，發現那個人是你。我起初震驚的不敢相信，為什麽會是你，為什麽封淩會喜歡男人？”

林晨慢慢側過身子，深呼口氣，“這些我大概都能猜到了，你不用再敘述一遍。”

阮雯欲言又止，但還是繼續說，“那天在咖啡廳你問我最後的幾個問題，我沒有回答，現在告訴你：封淩确實想被我捧紅，作為交換他要與我談戀愛或上床二選一，當然，付出越大收益越多。我會依承諾給他電視劇資源，再利用影視圈人脈給他洽談電影資源，之後聯合炒作緋聞，短期迅速拉高知名度，他也在考慮中，說近期會給我答複……”

林晨握緊藤枝，全身都在抖，他忍無可忍道，“夠了！我不想聽了！”

阮雯故意刺激他，“有什麽不能聽的，是因為很失望他，失望他很輕易就要被我打動，就差那麽一點……”

林晨擡起頭，眉頭擰成了川字，“所以你得不到他，知曉了事實，覺得他喜歡我，就來摧毀我嗎？不止今天的過山車，以後還會有更多吧？”

阮雯揚起下巴，恢複了那個清高自恃的女神狀，“對，不止今天，以後還有很多。我要讓你知道，不管是中途插隊，還是早就和他藕斷絲連，你都只配站在角落，直到主動離開他。”

林晨不受控制的笑了，笑的肚子疼，他慢慢直起腰，“你不用這麽大費周章，讓我離開他很容易。事實上我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和他的關系沒你想象中情比金堅，你太高看我了。”

阮雯沒想到他是這種反應，一時間忘了開口。

“你記得我說過嗎，我和他的關系，就像你和他的關系，沒什麽兩樣。我還說過，我并不了解他，你也一樣。”林晨掐住一瓣花，揉在手心搓爛，“所以你把我當成假想敵，是擡舉我。我會離開他，請你放心。也請你……履行承諾，對他好點，不要左右他的意志，畢竟他還是有尊嚴的，否則他大概不會輕易原諒淑女前後不一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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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雯怔了一會兒，等林晨開始擡腿離開後，才對着他的背影說道，“為什麽……”

林晨回到酒店房間，心情比之前放松了很多，也許是終于把沒有挑明的話說開了，也許是終于逼迫自己“放下”了封淩。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心。就算封淩後來拒絕了阮雯，說有喜歡的人，可誰知道那個喜歡的人是誰呢？也許是張三李四，也許是随便的貓貓狗狗。而自己只不過是個，被封淩騙子欺負的傷痕累累的傻瓜。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吃過晚飯了，胃裏空空如也的時候，就非常想念某個人。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封淩這個人，難道被氣得還不夠嗎？到底有什麽可留戀的。他還是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林晨走到醫院，在附近超市買了個果籃，提着去看朱栗。然而走到病房，卻發現病床上已經換人了。他急忙到住院部出診前臺翻看出院記錄，得知朱栗今天下午剛辦的出院手續，他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朱栗走了，朱栗也走了。

他靠在牆角，看着醫院接待大廳急診室被病床推着進進出出的病危患者，家屬們的悲哀痛哭，擔心受怕，真實的生死離別，人間百态。

他突然就想起他爸了，爸也老了吧。還有…還有他媽……媽這時候有沒有找到一個穩定的男朋友？不求多有錢多俊朗，只要能攜手共度餘生，能為對方相互遮風擋雨，能像董成國和林立新那樣……就很好了。

董成國給他的名片，地址他沒有刻意背過，卻清晰的印在腦子裏，人有時就是這麽奇怪。他笑了笑，跺跺發麻的雙腳，打了輛的士，去了林立新家。

現在是晚上七點，做飯早的人家應該早就吃過了。站在高檔小區樓下的時候，他真切體會到自己和這裏格格不入，只記住門牌號有什麽用，沒有電梯入戶卡，連大門都進不去。

而他是不會表現的像個三歲兒童給林立新打電話“爸我到你家樓下了你來接我一下”那還不如一走了之。

在外面發了會兒呆，出來的一晚上一無所獲，他正要轉身離開，找個地方填飽肚子。這時候有個住戶迎面走來，女三十多歲，看樣子穿着打扮是加班回家的白領，好奇的打量着他，熱心問道，“需要幫忙嗎？忘帶電梯卡？”

他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嗯…沒事，我來找人，可能…沒在家。我…這就走了…”

女人問，“你朋友住幾層？是不是還沒下班？要不然我給門崗說一聲讓他傳呼确認一下？”

“16層……”林晨下意識說道，“但是不用麻煩了…我…”

“這麽巧？我家也是16層。”女人臉上有了驚訝，“你找哪戶？”

“03。”林晨其實不想說，但為了不被人當成太支支吾吾的奇怪人士，于是說，“林立新…是我爸。”

“是嗎？！還不知道他兒子都這麽大了？”女人臉上表情更吃驚了，但接着意識到不妥，“林老板看起來很年輕還不到40歲的樣子…那個……我帶你上去吧，他們家如果現在沒人就先去我家坐會兒，我們兩家關系挺好的…”

林晨很想推脫，但拗不過對方太熱情，被“請”進了電梯，到了十六層，女鄰居先去敲敲03戶的門。門內有人應聲，女鄰居示意林晨，“在家呢在家呢，”随後門打開，董成國開的門，“小崔啊？剛下班？吃飯了嗎快來我家吃，我們正吃着呢。”

女鄰居熱情的拉過身後的林晨，“我就不吃了家裏老公做好飯等着我呢。快看，你們兒子來了，他剛才還在樓下害羞着沒上來，我正巧碰上把他帶上來了。”

林晨擡起眼看了看董成國，董成國詫異了兩秒，随後趕忙扶住林晨肩膀，“這孩子，快進來快進來，手腳這麽涼，晚上穿的少吧，先進來吃飯…”

女鄰居很識趣的和董成國寒暄幾句便離開了。林晨身體僵硬的被拉進門，走了幾步看到客廳裏，林立新從餐桌旁站起來，驚喜又激動，董林銘還在捧着碗吃飯，時不時偷瞄幾下林晨。

林晨有些手足無措，拿起一直提着的果籃，突然臉色漲紅，這果籃還是給別人送沒送出去的，他竟然這麽不知不覺的帶過來了。頓時語無倫次的說，“我…來…也沒帶什麽，我……”

林立新站起來沒等他說完，就沖上去抱住他，“晨晨，人來了就好……爸真的，想你…”

林立新哽咽了，林晨手上的果籃被一旁的董成國接過去，董成國的目光一直在林立新身上，很欣慰。林晨後知後覺的擡起手，回抱了林立新，拍拍他逐漸蒼老的後背，似乎不似以前那麽寬闊筆挺，“爸，我以後會…常來看你。”

林立新松開林晨，看了他老半天，笑着轉頭問董成國，“你看兒子長得多帥氣，多像我，那次在醫院我還差點沒敢認……”

董成國眼裏也都是愛意，“那次在醫院你沒敢認，還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跟你年輕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所以鼓勵你上去和兒子說說話，沒說兩句你緊張的手抖，哎，和當年一樣……最後還是我上前告訴晨晨咱們家的關鍵信息，不然兒子……哎我不說了不說了，媳婦你最好最厲害。”董成國笑着接受林立新的巴掌，享受的很。

林晨看着二位貌似撒狗糧撒得有點厲害，趕緊從林立新臂彎裏跑出來，遠離大型屠狗現場。

林立新連忙咳嗽一聲，恢複正經，攬着林晨坐到餐桌上，“光顧說話忘了吃飯，晨晨餓了吧，有清蒸鲈魚，炒秋葵，董林銘吃的挺香……額不是，爸不是那個意思，爸再給你做其他愛吃的菜，老董，快去開火，家裏還有排骨和竹筍，竹筍排骨湯晨晨最愛喝……”

林晨其實沒表達什麽，但看到林立新緊張的生怕說錯話，小心翼翼讨好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父愛無條件的呵護…這就是家庭嗎？他眼淚就要掉下來，強忍着拿過一碗米飯，夾過一大把炒秋葵，和着眼淚狼吞虎咽，含糊的說，“爸你別擔心，我都愛吃……你做的我都吃。”

林立新也沒再說話，靜靜看着林晨吃的得亂七八糟，等林晨擡起臉，他慌慌張張的起身說要去廚房做竹筍排骨湯，臨走前林晨看到他似乎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接着廚房裏傳來董成國小聲的安慰和林立新斷斷續續的聲音，“是我對不起他…他吃了很多苦…”

林晨把米飯放下，董林銘小朋友擡起眼睛盯着林晨看，稚嫩的童聲響起，“哥哥，你為什麽哭？”

林晨擦擦眼睛笑着說，“沒有哭，只是飯太好吃了。”

董林銘認真思考了會兒，一字一句的回答，“爸爸和爹地做飯都很好吃，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林晨的心狠狠顫了下，摸摸他的頭，淚如雨下。

那天，林晨吃到了人生中最好吃的一頓竹筍排骨湯。

他們堅持留林晨在家裏住，林晨婉拒了，說明天劇組開工很早，怕趕不回去，堅持晚上回酒店。林晨和他們告別的過程很冗長，兩個四十多男人突然多愁善感起來，林立新明顯的不舍眼圈都紅了。他們把林晨送到小區門口，直到坐上出租開出老遠，林晨回頭，看見兩個大人抱着一個小孩的身影，還在黑暗中久久駐足，朝他的方向凝望。

林晨回到酒店房間，大概是累了，也許是滿足，一沾枕頭邊兒就睡着了。

後兩天和阮雯拍戲仍舊是老樣子，不過好歹是快拍完對手戲了，時間壓縮的很緊迫，阮雯總對他很挑刺，他竟也快慢慢習慣了。

趙子期要來的頭天晚上，林晨正在和趙子期打電話。門鈴響起，他以為是編劇助理找他有事，今天下午拍攝的時候助理說給他的角色加一段新增劇情，他同意了，商量到晚上再好好定下。他電話裏對趙子期說助理來了，明天再聊，于是起身去開門。

但是，門外的是封淩，臉色不算太好。

林晨的心情也不能稱之為好，只是不冷不熱的說，“有什麽事？“

“你好幾天沒找我了。”封淩說。

“沒興趣，”林晨說，“你以為工作忙的時候誰還天天思淫/欲？”

封淩這下有點生氣，硬擠着門進來，抱着他的腰用長腿踢上門，拉扯到沙發上，“叫我來也不一定是要做，難道陪你說說話聊聊天不行嗎？”

林晨笑笑，想離他遠些，但無奈整個身體都被對方圈在臂彎裏，毫無縫隙緊貼胸膛，他連挪動都艱難，“叫你來聊天？我和誰不能聊天犯得着和你？你的作用只有一個，陪我上床。”

封淩的手有些松動，隔着稀薄布料，林晨感受到對方的胸腔在用力起伏，林晨胳膊肘抵住他，繼續說，“但我現在不想，你可以滾了。”

“…晨”封淩小聲叫他，隐忍着怒氣。

“別這麽叫！”林晨掙紮開，“你還不走！”

封淩用力抱緊他，倒扣在腰間的手似乎要把他勒斷，“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失望？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讓我做個床伴也好…做什麽都行，別趕我走，打我罵我也好，你不理我…不理我的話，我會發瘋的想你……”

“變/态。”林晨輕蔑的笑笑，他也不知道被對方勒得這麽緊怎麽還有力氣笑，“我情願你用死纏爛打的招數去哄阮雯，哄制片方，哄大導演，不出半年，你的星途一定一片坦蕩……影帝是你的，世界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