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餐結束以後盧驚鴻想送聞嶺回家,被他拒絕了,盧驚鴻總覺得他不太對,就說自己有件衣服在他家附近的幹洗店要去拿,開車跟在他後面。
盧驚鴻就坐在車裏靜靜看着聞嶺進了單元門。很奇怪,從昨天的情況來看聞嶺應該是打算今天和他說分手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沒有說,連提都沒有提起,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些心不在焉。盧驚鴻又拿出那個裝着袖口的盒子,盯着看了一會兒才開車離開。
聞嶺心情複雜的回到家,腦中一片驚懼交加。
他洗了個澡,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看了很久,從八點一十開始編輯短信,期間電視裏的女主角哭的聲嘶力竭,最後他在八點一十五分給盧驚鴻發了一條分手短信,顯示發送成功的一瞬間他又迎來了讓他麻木的頭暈。他低頭看手機,八點一十,最後一條短信還停留在更早一點他答應一起吃晚飯的那一條,剛剛編輯發送的文字無影無蹤,電視劇裏的女演員又哭着重複了一遍臺詞。
他的時間,又重來了。
聞嶺仰面倒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他從來不相信什麽怪力亂神的事情,更遑論什麽靈異現象,所以對于普通人談論的這一類事情從來不屑一顧,被人指是理智過了頭。可是現在呢,這又算什麽?
他強迫自己先不要胡思亂想,可心情是從未有過的煩躁。
第二天聞嶺起床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盧驚鴻發分手短信,還是沒有用。
他把手機随便的扔在床上,陰沉着一張臉去洗漱了。
這一天,伶牙口腔診所的每一個醫生護士都發現了聞醫生今天心情特別不好,氣壓是難得一見的低,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招惹。
這樣的想法是明智的。
聞嶺一個上午都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一個電話打進來,來電顯示了名字:徐珂。
徐珂在電話那邊興致高昂的說,“嶺兒,晚上出來玩呗。”
玩,等于去酒吧找情人。
聞嶺的聲音冷淡沒有起伏,“不去。”
“啊?為什麽啊?你上次不是和我說要分手的嗎,按道理來說你現在是空窗期啊,漫漫長夜難道不需要一具火熱的身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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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嶺:“還沒分手。”
徐珂震驚的說,“還沒分手?這一任在一起得快兩個月了吧,你新鮮勁還沒過啊?看來這個盧大畫家挺不一般的啊。”
聞嶺不想和他就這個話題繼續扯下去,“下午有事,晚上不想出來了,有空的時候再約。”
徐珂也沒有再說別的,感嘆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聞嶺說的有事不是找借口,而是真的有事。他上午去市醫院神經科挂了號,下午去看,看完以後還約了心理醫生,他實在沒心思去想什麽風流事情,只想把當下最糟心的事趕緊解決了。
看醫生花去了聞嶺幾乎一整天的時間。
神經科的醫生問了他一大堆問題以後說有可能是工作強度和工作壓力太大導致的輕微神經衰弱,說他這個職業有這樣的毛病也不稀奇,然後就給他開了一些瓶瓶罐罐的藥,有安定戒躁的功能,讓他多注意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否則有可能發展成抑郁症。
這位在神經科任職多年的老醫生并不相信聞嶺口中的事實,肯定的判斷是他的臆想,并且表情很凝重。
聞嶺謹遵醫囑當晚九點就吃了藥,昏昏沉沉的睡下了,他難得逃避似的安慰自己,說不定真是壓力太大産生的幻覺,畢竟真是發生這種事情未免太過天方夜譚,定時吃藥,按時休息,肯定會好的。
可惜藥物和自我安慰都沒什麽成效。翌日聞嶺自然醒以後找了一張白紙,在上面默寫了整整一面病歷,并且他用手機給寫下來的病歷拍了一張照片存在手機裏,他還發送了一份到電腦裏,最後他反複确認記住了現在的時間,同時他編輯了一條定時發送的分手短信給盧驚鴻,時間就在他寫完病歷的那一刻。十分鐘之後短信準時發送,而與此同時暈眩同步降臨,等他意識再度清醒之後他立馬去看那一張紙——空白一片,幹淨的連一個小瑕疵也沒有。聞嶺心驚膽戰的看時間,回到了十分鐘之前;他又去看手機裏電腦裏的照片,沒有,什麽也沒有。
清晨的微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他的眼睛裏面是一潭死水,心髒不斷下墜。
一切都是現實,一切都是真的,他陷在時間的死循環裏求救無門。他到底應該怎麽辦。
聞嶺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一張紙,那張像是死刑的審判書。他動作遲緩的打了一個電話,找朋友約了一位心理醫生幾天後見面。
中午的時候聞嶺發短信給盧驚鴻說晚上去找他,盧驚鴻問他晚餐想吃什麽他提前準備。對聞嶺來說吃什麽根本不重要,平常的時候除了想找他上床聞嶺一般不會主動邀約,現在他當然沒有約炮的心情,只是發生這樣的怪事一定和盧驚鴻有密不可分的聯系,他得去找找他。
盧驚鴻晚上從動畫公司下班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六點半了,畫了一天的場景圖,眼睛酸脹,他還接了其他游戲公司的圖要畫,晚飯還沒有做。
他這麽努力有各方面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有兩個,一個是他想紅,所以需要很多作品,另一個是他的收入遠比不上聞嶺,而兩個人收入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勢必會造成生活和感情每一個層面的差距。他必須要盡快縮小這種差距。
三個菜一個湯,濃香的排骨湯還在鍋裏炖,盧驚鴻就坐在客廳的茶幾旁邊,一邊等着一邊構想要畫的場景圖,過了半小時左右門鈴響了,聞嶺來了。
聞嶺換了鞋走進去,和往常并無二致的同盧驚鴻一起吃飯。盧驚鴻給他盛了一碗剛出鍋的熱湯,又給他盛了一碗白飯,然後才是自己。聞嶺早就把盧驚鴻的照顧看得理所當然,他喝着湯默默地觀察盧驚鴻的一舉一動。兩個人就各自工作上的話題随便聊了幾句,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聞嶺不太說話,他不願意說自己的事情,大部分時間都是盧驚鴻在神色自若的找話題,話家常一樣說一些趣事。
而盧驚鴻說的那些東西他其實也懶得聽進心裏去,不怎麽發表評論,最多不覺得煩悶而已,可他今天卻在盧驚鴻說完後狀若自然的随口說了一句,“最近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總是突然一陣一陣頭暈。”
盧驚鴻聞言停下了話頭看着他,眼神裏都是關切的意思,聯想到昨天的狀況,他一時猜不透聞嶺是個什麽意思,故而也就簡短的說,“身體是最重要的,最近抽個空去看看醫生吧。你自己也是醫生,也知道有時候一個小毛病的重要性。”
有點奇怪。
聞嶺就像是疑鄰盜斧的智子,他對盧驚鴻有所懷疑。盧驚鴻怎麽能聽到他頭暈這件事以後不吃驚不那麽關心了,這不對勁,平時他有個什麽小痛小病的他都要好一通小題大做,怎麽這次反倒這麽平靜了?
除非,他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