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空閑下來的時候,聞嶺就又把這件事情記在了他的筆記本上。只不過,這次的情況和以往相比又讓他發現了一點不同的規律:每次時間重置的時間點都不一樣。

有的時候是回到一個距離非常近的時間點,可能只有一兩分鐘、甚至幾十秒的差距,可是有時候又會回到一個很遠的時刻,比如這一次,算是他經歷過的重來裏面時間點距離最遠的一次。

他羅列了一張表格,仔細的把每一件事情的簡述與其回溯的時間長短一一對應,發現其中的規律一下就變得很簡單了——事情越嚴重,回溯的時間越長。

所以,對盧驚鴻來說,這次是傷害最大也最嚴重的事情了……是麽。

聞嶺捏着手裏這一張紙對着看,沒有別的動作。

這件事情過去了大約一個星期之後,盧驚鴻突然有一天和他提起,最近有個稿子背景和診所有關,想去他的診所待幾天,取材。

盧驚鴻說,“我只需要塊地方站着就行,不會打擾你們的日常工作。”

聞嶺同意了,盧驚鴻就早上捎上早點,準時接他一起去診所。

聞嶺倒沒有像盧驚鴻說的那樣只給他騰一塊站着的地方,而是給他在診所的候診室裏找了個休息的位置,在不影響診所正常工作的情況下同意他四處走動。

聞嶺提着一個裝着早飯的紙袋,推開接待室的門走出去之前,又轉頭說了一句,“有事就來診療室找我,最頭上右手邊的那一間。”

“好。”盧驚鴻對着他笑了笑。

這不是盧驚鴻第一次來聞嶺的診所,但他從前也沒有像這樣細致觀察過。

診所的裝修風格實在很不像聞嶺的手筆,整個診所大部分都是暖色調的原木設計,診所外部的落地窗與淺杏色水紋窗簾相互勾勒,透着一股溫暖又靜谧的安全感。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作為隔斷,分隔出了各個診療室以及其他公共空間,這樣的就診環境也更加透明安全。

其中特別的就是候診室的設計,布局得就仿佛是普通平常的家居空間,原木的地板,暖色系的沙發,而候診室的中間是一個精致的木質茶幾,圍着茶幾随意放着幾個地墊。

看着很舒心,很有一種家的感覺。

盧驚鴻不知道這些個設計是否全都出自于聞嶺之手,他也不知道聞嶺這樣看起來冷清的人是否也喜歡這種風格,可是他的确喜歡這一間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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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驚鴻安靜的在診所待了一上午,很多的時間他都是一言不發的站着或坐着,觀察着診所裏形形色色來往的人,醫生、護士、病人等等,觀察他們的神态,探尋他們的生活和故事,間或快速記錄下來一瞬間的靈感。他覺得這個上午是個特別的上午,很有意思。

診所裏的人也對盧驚鴻充滿着好奇,他是和聞醫生一起來的,特別是他的相貌又很能吸引住小姑娘的視線,往診所裏這麽一坐就像個發光體,所以總是有人有意無意的偷瞄他,也有膽子大一點的小姑娘上前和他搭讪。

盧驚鴻只是保持着禮貌的笑容介紹自己,“嗯,我是聞醫生的朋友。”然後卻也不說別的,寡言的做自己的事情。

黃憶濃抱着兩本病歷本進了聞嶺的那間診療室,和他讨論病人的情況。女性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好奇心,所以聊完正事之後她也免不了感興趣的問聞嶺,“今天來診所的那個帥哥,你朋友?”

聞嶺挑眉看她,“怎麽了?”

黃憶濃坐在聞嶺對面,掩着嘴笑,“這帥哥有女朋友了嗎?如果有的話我就和診所其他姑娘們都打個招呼,別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着了,就這一上午,光我看見的就有三四個過去要加微信的。”

聽了黃憶濃的話聞嶺其實也不吃驚,盧驚鴻的确有一副好皮囊,性格又平易近人。聞嶺的黑色水筆在病歷本上面停頓住,他面無表情的和黃憶濃說:“他有對象了。你跟他們說,我這裏是診所,不是相親會所,再不認真工作的扣工資。”

“哎。”黃憶濃還興致勃勃的想再問點別的,可是看了一眼聞嶺的表情又憋了回去,開門出去了。

“您好。”

黃憶濃出了診療室,聞聲回頭看見叫住他的人正是診所一上午的話題人物,她禮貌的微微一笑,“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盧驚鴻幾句話介紹了自己,客氣的回笑說,“方便的話,能和您聊聊嗎?”

中午盧驚鴻和聞嶺一起在診所附近吃了午飯,去的是聞嶺經常去的一家店,吃完飯回來以後,聞嶺照例半倚在辦公室的小沙發上休憩,盧驚鴻沒打擾他出去了。他在診所附近轉了轉,最後又回到候診室整理他今天一上午記錄下來的東西,他估算着時間聞嶺應該已經睡熟,就悄悄推開了他辦公室的門,默不作聲的站定在門邊。

這個角度只能看見聞嶺的側臉,恬靜的,不設防的樣子。

盧驚鴻的雙眼把他從頭到腳都來回勾畫了幾遍,最後還是停留在他的臉上。然後他就拿出了手機,無人知曉他在這裏偷偷拍了一張多麽好看的照片,他握着手機的手心裏都微微發熱,他又再看了聞嶺一會兒,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盧驚鴻靠在辦公室門口的牆上看着手機,突然彈出一條群消息,是一個聞嶺診所內部的群,這個群裏面沒有聞嶺。他和黃憶濃說他想追求聞嶺,黃憶濃主動就把他拉進來了。他笑着想,就算聞嶺抗拒別人來了解他,可總是有別的辦法不是。

下午診所裏依然很忙碌,聞嶺的那間診療室裏進進出出的人幾乎就沒有間斷過,他說話說得口幹舌燥,正準備起身去倒一杯水,一轉眼看見自己桌上竟然放着一杯泡好的茶,還是溫熱的。聞嶺握着茶杯壁,轉開眼睛朝門外看去,他看見了低着頭在白色紙張上正“沙沙”的畫着什麽的盧驚鴻,很快他又移開了眼神,把那一杯茶喝完繼續工作了。

盧驚鴻開車送聞嶺到他家樓底下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聞嶺下了車,他也下了車走到聞嶺身邊,溫和的對着他笑:“早點休息,明天見。”

聞嶺微一點頭,“明天見。”

他沒有回頭,可他知道盧驚鴻還站在車邊上目送他走進去。

這一整天對他和盧驚鴻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一天。在一個空間裏相處了十二個小時,風平浪靜,也沒有肢體接觸,甚至交流都很少,不過竟然也沒有讓他覺得什麽地方特別不好,也沒有不耐煩。

這個“竟然”聞嶺沒有去想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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