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快到年邊上,盧驚鴻問聞嶺新年會留在S市麽,如果有空的話,可以趁着年假一起在周邊城市走一走,聞嶺回答說他不在國內,因為他母親常年定居國外,所以他也在國外度過新年。

“那你什麽時候回國?”

“在那邊住幾天吧,也說不準具體時候。”

“好,我家在N市,我新年也會回去,你什麽時候确定回來的日期了就早點告訴我,我盡早買票回來。”

聞嶺點了點頭。

這個日期也沒有确認的必要,因為他根本不會離開S市,他更不可能去找汪月雯。他這樣和盧驚鴻說的理由就是,他并不想和任何人一起過這個節日。

他沒有要一起團聚的人,他不喜歡這樣的形式,最好就是誰也別來打擾他,誰也不要想起他。從除夕夜開始到年後正常上班的這段時間,聞嶺總是處于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态,他會把門鈴的電池卸下來,手機調成飛行模式,關閉所有社交軟件,活動範圍僅限于樓下超市和他自己的家,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

迄今為止沒有幾個人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知道:聞醫生出國了啊,聯系不上也是正常的。

唯一了解點情況的,大概也就只有徐珂,徐珂識趣的從來不在這段時間去找聞嶺。

盧驚鴻在除夕晚上回到了N市,盧婵還有幾個通告,大約是要初二才能回來,家裏只有他母親簡蓮霜一個人。

簡蓮霜從白天開始準備,做了整整一桌的年夜飯,即使真正到場的只有她和盧驚鴻兩個人。客廳裏亮着暖橘色的燈,電視機開着,電視節目都在轉播春節聯歡晚會的情況,盧驚鴻陪着簡蓮霜在廚房忙活,一邊給她打下手,一邊和她說話聊天,話題不外是圍繞他的工作生活,以及家裏發生的瑣事,盧驚鴻笑眯眯的聽簡蓮霜叨叨家常。

簡蓮霜圍着一條圍裙,鍋裏煎魚,她就回頭問盧驚鴻:“你妹妹是不是談戀愛了?那些娛樂新聞也不知道是不是亂寫的。”

盧驚鴻把案板上切好的菜都歸置到盤子裏去,說話一直帶着笑,“您自己問問小婵呗。”

簡蓮霜觑了他一眼,“別給我繞彎子,新聞裏就沒說你妹妹一句好聽的話,我當然不信的,你說說。”

盧驚鴻接過了她手裏的鍋鏟,開始給魚翻面,“小婵是在談戀愛,我和她聊過了,她自己心裏有數我就沒多問了。”

簡蓮霜順手就把圍裙脫了挂盧驚鴻脖子上了,她聽了盧婵的事倒是沒有很擔心的樣子,“年輕人自由戀愛,我不管那麽多了。倒是你,別等你妹妹那兒婚訊都傳出來了,你還光杆司令一個,我是懶得給你找人安排相親的,你自己的問題你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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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驚鴻總覺得簡蓮霜說話特別可樂,哪個她的同齡人也沒有她這樣的思想,她就似乎活得很輕松。盧驚鴻一笑,“謹遵您的教誨,我這個單身大齡男青年的問題我一定自己給解決好了。”

簡蓮霜也笑了,“你媽我可是先和你說好了,你和小婵的小孩我就帶一個人的,兩個人的帶不過來,你們倆先到先得。”

盧驚鴻一面給魚裝盤一面應答簡蓮霜的話,“簡女士,我認為你可能先養一條狗比較實際。”

簡蓮霜用木筷子照着盧驚鴻後腦勺一敲,“你沒分了,炒你的菜。”

盧驚鴻端着盤子又是一陣笑。

只有兩個人吃飯,但是桌上擺了三幅碗筷,并且也多留了一個位置。這個位置是留給盧驚鴻的父親的,盧父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可每年的年夜飯留一個無人的位置已經成為他們家的習慣。

開飯之前盧驚鴻沒坐下而是拿着手機朝小陽臺走,“我去打個電話。”

簡蓮霜奇怪的看他,“這個時間都在吃飯,你給誰打電話?”

盧驚鴻微一勾嘴角,“您未來兒媳婦。”

簡蓮霜表情就變了,和他揮了揮手,“快去快去,也不知道早點打。”

盧驚鴻走到陽臺上給聞嶺撥了電話過去,結果卻一直是忙音,盧驚鴻想到也許聞嶺這時候在飛機上也說不準,就想明天白天再給他打過去吧。他打開微信給聞嶺發了兩條語音消息,祝他新年快樂,發完他又回複了其他同事朋友的消息。

簡蓮霜看他沒待一會兒就從陽臺上回來了,“電話就打完了?”

盧驚鴻搖搖頭,“他可能有事,沒打通。”

簡蓮霜不再問他其他的,兩個人坐在一張圓桌旁,伴着喜氣洋洋的電視背景音,氣氛樂融融的吃年夜飯。

一直到年夜飯的碗筷都洗完了,盧驚鴻的手機上也沒收到聞嶺的回複,他想可能是聞嶺休息了,就給他發了一句晚安,沒有打擾他了。

盧驚鴻帶了一塊手繪板回來,他花了幾個小時畫了一幅新年賀圖,主角仍然是耳朵醫生,只不過這次不再是穿着白大褂,而是穿着一件半身長的卡其色羽絨服走在人群熙攘的超市裏,手裏抱着一個紅燈籠,和他身邊一個推着手推車的人笑着說話,不過旁邊這個人只畫到了胸口以下,看不見臉。

這幅畫一放上微博立刻就有評論,很多人都問博主邊上這個小哥是誰,其中當然也有人打趣的猜測是耳朵醫生的男朋友,盧驚鴻私心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統一回複他們:家人,然後祝願了一句新年快樂。

盧驚鴻又給聞嶺打了一個電話,依然沒人接,他随便點開了一個視頻,心不在焉的看着時他還在想,不知道此時聞嶺在做什麽。

聞嶺什麽也沒做,他正躺在床上努力入睡。

之所以說他努力入睡,是因為他失眠了。房間裏一點能照明的亮光都沒有,連窗簾都拉的緊緊的,他仰面躺在黑漆漆的卧室裏閉着眼睛,想像着他拿了一把大掃帚,一笤帚這麽一揮就能把腦袋裏雜七雜八的東西都給掃出去,這些就是造成他失眠的罪魁禍首。

可是他不行,那些擾得他心煩意亂的念頭還在。

從前的聞嶺很享受這樣一個人的絕對靜谧,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幹擾,獨立成一個自我的空間,可是現在他竟然覺得有那麽些空落落的,少了點什麽。

這時候到了零點,新年的第一秒開始了。不絕于耳的鞭炮聲“噼裏啪啦”震天響,要麽是兩陣炮仗聲對着響,要麽是這一陣剛沒了聲那一陣馬上又給續上了,總之這聲勢是斷不了。

年味似乎和喧鬧聲是攪在一起的,不鬧騰就不是新年的意思。而聞嶺的卧室裏既沒有喧鬧聲,也沒有年味,只有一片沉寂,他支起耳朵聽窗外的聲音,聽了一會兒把眼睛也睜開了,他好像能看見心裏面有紛繁複雜的線,絲絲拉拉的團成結,密密麻麻沒有解開的法子。

可能還是由于今年發生了很多超出他預知的事情,等他緩一緩,感覺就會變得正常了,然後新的一年也會回到舊的一年那樣的常态了。

他掀開窗簾看見外頭昏沉的夜色,察覺到睡意終于漸漸泛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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